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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开口 下

    第431章 开口 · 下
    周以诚带着孟夏往前走,等走到湖尽头的时候孟夏已经差不多能走路了,周以诚牵着她的手,两人来到一栋陌生的住院楼下。
    要进去看看吗?我的母亲住在这里。
    孟夏双唇微张,可以吗,她现在不能说话,会不会很不礼貌?
    周以诚好像明白她的意思,将她的手收紧。
    没关系,只要你去她就很喜欢。
    他将她带上楼,两人来到6楼,这里的空气很好,晚上也能看到窗外成片的绿荫,有轻柔的风吹进来。
    周以诚推开门,孟夏看到靠躺在床上的孙芳,这是一个真正的病人,头发乌黑,但脸色却很苍白,脖间戴着她送的项链,胸口起伏虚弱的呼吸着。
    周以诚让孟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己也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一手轻握着孙芳的手,一边挨着孟夏。
    妈,这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她夏夏。
    夏夏孙芳轻轻的叫了她一声。
    孟夏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唇却说不出来,只能看到通红的眼眶。
    她表现得像个病人,但孙芳却好像并不介意,只是继续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好像理解她的感受。
    她早就听周以诚说起过她,知道她的项链是孟夏送的。
    她轻轻转向周以诚。
    这就是你说的喜欢的女孩子吧,妈妈很喜欢。
    孟夏放在大腿上的手轻轻紧握,孙芳拿起脖颈上的吊坠举起来给她看。
    很漂亮呢。
    这个女孩子好像生病了,看着着实让人心疼,她也是病人,知道她的难过。
    孟夏的手捏紧,眼泪忍不住要落下来,周以诚轻轻握住孙芳的手。
    妈,我带夏夏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孙芳呼吸微弱的点头。
    周以诚牵着孟夏出去,离开的孟夏一直回头,好像在为自己什么都没说出来感到抱歉,却只看到了孙芳温柔的目光。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周以诚的温柔是哪里来的。
    周以诚将她带到外面的小阳台上,这是一片露台,不是顶楼,视野却很开阔,站在护栏旁可以看到整片湖。
    两人站在护栏边,周以诚捧着孟夏的脸,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
    夏夏,别哭
    孟夏没法不哭,可也只能强忍住,周以诚轻轻抚摸她的脸。
    夏夏,你知道吗?我妈从我很小的时候就病了,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起,她就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看着我。
    所有人都告诉我,她是为了我才撑下去的,每次她看到我也会特别开心,我把毕业证、合照给她看,她都会欣慰的望着我,握我的手。
    他们都说是因为我太小了,她不能丢下那么小的我,所以一直撑着,要看着我长大,想尽可能陪我多的时间。
    那时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她很孤独,那些人看了她以后就不怎么常来了,我们都在正常的生活、上学,只有妈妈一个人躺在床上,孤单的只为了等我一个人。
    所以我没有朋友,我从不和同学玩,每天放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医院推着妈妈散步,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我十多年的人生都是在这过的。
    原来是这样,所以她才从来没有见过他,只听过他的名字。
    直到后来我爸强制送我去澳洲留学,我和他大吵了一架,我想留在这里,但他却强制把我送走,我这才第一次离开。
    我爸没有再娶,也没有要别的孩子,可他最开始经常陪着她,后来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我为母亲感到不平,从此我们的矛盾越来越深,直到那次,我在德国和他爆发了大争吵,我指责他是不是觉得母亲拖累了他的人生,他却突然痛心的吼了一句。
    以诚,你好好想想,到底是父亲的人生被夺走了还是你的人生被夺走了!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他后退几步,心里突然意识到,是,他到底是母亲感到不平还是为自己感到不平呢?他心里的怨恨到底是对父亲的怨恨还是也带着自己的怨恨呢?
    妈妈是为他而活的,这么多年他一直背着这样一个枷锁,他不敢快乐,不敢离开太远,仿佛这样就对不起母亲,仿佛这样就是一种罪恶,他在指责别人的同时也是在指责自己。
    于是他去了母亲最爱的剧院,他想在那里问问她,他真的做错了吗?真的过去二十几年都是错的吗?
    然后他遇到了孟夏,那个和他同样孤单的身影,她哭得那样伤心,他忍不住把零钱放到了她面前。
    孟夏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遇到他的,承担一个人为你而活的重量并不比一个人为你而死轻松,周以诚承担了那么多年,都那样难过了却还想着分给她一丝善意。
    她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给她温暖的感觉。
    他们本质上是同样的人。
    她的眼泪流下,周以诚抚摸她的脸。
    后来我遇到你,我想回去和母亲谈一谈,却见到父亲在母亲的病房里和她说话,我这才知道原来当初是母亲让父亲强制送我去留学的,她说以诚不能再待在她身边了,他需要有自己的人生,她贪念了几分陪伴,早就该放手了,然后父亲摸了摸母亲的头发,她笑得很温柔,我这才明白她不是为我而活的,她是为自己而活的,她想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自己的丈夫,所以才想一直活下去。
    说完周以诚用指腹拭去她的泪水,郑重的对她开口。
    夏夏,答应我,不管你和你的父亲发生了什么,不要让它一直压着你,不要像我一样被束缚几十年,至少要把它说出来。
    如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呢,就像我,如果早一点和母亲谈,事情或许根本不会这样。
    孟夏的眼泪一直往下流,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吗,她的双唇张开,看得出努力想说话,周以诚继续俯身握住她的肩膀。
    夏夏,别怕,看着我。
    以以诚
    孟夏终于说出两个字,发音十分困难。
    周以诚眼眶一热,见她完全开口后差点落泪。
    夏夏。
    孟夏抓着周以诚的衣服,又轻轻张嘴努力说了一句。
    以诚
    周以诚的泪一下下来,他不断抚摸她的脸,像是在鼓励她的勇敢,然后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让她的手环着自己的腰,轻轻拍着她的背。
    夏夏,别怕,别怕
    孟夏感觉心里缺的那一块被温暖填满了,她抓着他的腰,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两人在护栏旁紧紧拥抱着,周以诚的胸口全是她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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