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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养猫手札(穿越)——白孤生(62)

    这皇权在握,始终是一把悬在他们头上的权柄,无论如何都不是长孙泽可以轻忽的!
    长孙泽猛地收声。
    长孙无忌起身踱步,沉声地说道:太子殿下的手段与圣人不同,他更年轻,也更激进。眼下事态不管是不是太子殿下早有预料的局面,可如今长安内外甚嚣尘上,总会逼得朝堂给个回应。哪怕官家不愿,却也是不得不为之。
    民心所向,万不能背之。
    前有太子剑指威逼,后有万万学子请愿,哪怕这其中还有权贵子弟反对,可难不成他们也能舍下脸皮,一同去那雍州府,去那朱雀门外围堵?
    士族爱脸,是决计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故朝臣所见,皆是拥护《论虚实》者。
    只不过在长孙无忌看来,此当是第一步,而朝堂上的发难,则是第二步,紧接着再三,怕是还会对士族拔剑这一环扣一环,难不成每一步都被太子殿下算计到了?
    长孙无忌沧桑的眼眸闪过异色,背着手有些沉寂。
    太子殿下这般年轻的岁数,却已经心思如此缜密了?
    日暮西下,那东市书铺里头,活计急急往后头去,寻着正在屋里算着账本的大掌柜地说道:掌柜的,那商人还是旧处,不曾移动。
    中年掌柜抬头看他,可曾让人发现了你的踪迹?
    活计笑着说道:我以前是什么出身,难道您还不知道吗?藏匿行踪对我来说并不难,那客栈的前后门都有我打点的朋友在,你就放心吧。
    中年掌柜点了点头,从柜子里取出一包糕点来,去与你那些朋友吃吧,阿牛,今日店内的事情都忙完了。
    活计阿牛笑眯了眼,乐呵呵地说道:我先回家去,留一半给三花吃。
    去吧去吧。大掌柜跟赶蚊子似的。
    阿牛也不在乎,他知道掌柜的向来是嘴巴厉害,心里却是软的。
    等屋里没人后,这大掌柜才重新低头,借着窗外暮色摸索了两下,在底层的箱子里翻出来一本册子来,他放在今日要送往主家那处去的账本上,掀开来在往日的记录下再添几笔。
    大掌柜忍不住微眯起眼来,想着那日接到太子的命令来这书铺应职,令他诸事皆要听从主家的吩咐。待数日后,他方才知道这主家却是永兴县公府上的虞玓。
    此子年纪虽小,却有些让人刮目相看。
    至少这书铺所捣鼓出来的所谓活字确实让人惊叹,更勿论在《贞观杂报》记载了《论虚实》一文的前一日,大掌柜就接到了虞玓的指令,在翌日下午开始让匠人印刷《论虚实》免费派发,若有人问,便说是有大主顾特让人印刷派送;而倘若有人登门来让印刷,拖上一段时间后答应他,再则派人日日观察,盯紧一应行动,莫要走脱了风声。
    原本大掌柜对后者还有些不解,却没想到当日真的有人撞到手里来了。
    后来大掌柜才知道,他其实是太子特地派来扫除首尾,切莫让这书铺的事情牵扯到虞玓的。虽此事有些难,不过这本来就是他们份内的活计,顺势干也是简单。
    大掌柜的敲了敲桌子,把账本与册子放到一处,起身出恭去了。
    等他回来,桌上的东西已然一空。他却见怪不怪,悠哉地往后院匠人的住所去巡视了。
    轻松久了,倒也是快活。
    虞府,阍室的人揉着眼,喃喃自语道:是我眼花了吗?
    方才分派要送往二郎院子的物什,何时又多了两份?
    是他记错了吗?
    只他再三查看,上头的标记确实是他自己所做,故而还是半信半疑地认为是他自己记错了。他出门同隔壁的门子说了两句,就带着这些拜帖行卷册子等等往各处送去。
    虞玓收到一个大信封时,虞陟还赖在他这里不愿走。
    虞玓也不去管他,取了大剪刀来拆开大信封,耳边还响着虞陟的大呼小叫,怎每日都有人来送信,我倒是没这样的好人缘来。
    虞玓把信封内的东西倒出来,却是两本不同的册子。
    虞玓把账本拿上来看,书铺的记载一如往常,倒是没什么不同。他把账本按下来后,再拿起下头的册子,方掀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暗语就显露出来。
    虞玓辨认再三,渐渐蹙眉。
    你在担忧些什么?虞陟好奇地说道。
    虞玓在外虽然扫清了自己与旁的商铺来往的痕迹,但是家中是知道他有着好些店铺来。他平静地说道:最近有个主顾不大对劲,一直在加印《论虚实》的份额。
    虽说,虞玓也让人趁着这件事假托名义在派送就是了。
    浑水摸鱼。
    虞陟一拍大.腿,你是说现在东市在免费派送的书铺,是你名下的?
    虞玓淡然点头。
    虞陟:???
    我说呢你这分明是锅上煮水,自己还在底下拼命拱火!两头都让你赚了。虞陟嘟哝了几句,拍板说道,指不定是某些与你带有相同看法的人呢?
    虞玓幽幽地说道:能如我这般的人,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虞陟心中一凛,你想作甚?我可和你说,这几日万不能出门去。虞陟每每归家,却也能在门外看到几个欲要拜访的学子。谁知道究竟是冲着虞世南来的还是冲着虞玓来的。
    虞玓挑眉,平静地说道:当然不是我出去。他正收拾着桌案,就听到屋外扶柳轻轻敲了敲门扉,轻声说道,二郎,县公院里来人了。
    虞玓道:知道了。
    他略换了姿势,方站起身来,正想问虞陟是否要和他一起去,却看到大郎猛地窜起来,本来一直赖在他这里不肯回去的郎君讪笑着倒退,二郎,好哥哥就不拦着你了,快些去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在门外了。
    虞玓抿唇,眉梢流露出清浅的笑意来。方入屋的白霜正撞见,却也是一同笑起来。
    郎君。
    虞玓抬头,白霜姐姐,我这便去。
    正院里。
    虞玓同虞世南说道,此事或许不妥。
    他没想到叔祖叫他来,头一桩事就是来问姻缘。
    虞世南笑呵呵地说道:哪里不妥,这可是你大伯娘特地为你寻的。
    虞玓默默地把虞陟给拉出来挡槍,毕竟大郎还未成婚,就来说我的亲事,未免有些不太妥当。
    虞世南挑眉看他,真是这个缘由?
    虞玓面无表情,确实如此。
    老者本来就是逗弄他来顽,倒也不是真拿此事来说事,他悠悠地转过话题来说道:已经有不少老朋友来同我说话啦。
    虽说是闭门谢客,可若是有几位来,虞世南却也还是见的。
    虞玓抿唇:多谢叔祖的爱护。若非虞世南在前头挡着,怕就是有人要寻虞玓来见见面了。
    虞世南笑着摇头,此非大事,你如何看接下来的事态?
    虞玓从容地说道:眼下还未够柴火,可需得再添一把,才够到一触即发的状态。只不知这把火,究竟是谁来放。
    虞世南挑眉,觉得他这侄孙的话里还有话来。
    不过谁也没想到这把火来得如此之快。
    不在众人以为的世家士族上,却是在已经渐渐被淡去的雍州府!
    因着学子依旧围拢在官府外,每日每夜都有皂役士卒在门外守着。以保护那些来往的官吏做事,那些学子们虽有围堵,却也敬礼数,不做那等辱骂围打之事,只一个两个要么吟诗讽刺,要么高唱《论虚实》,听得雍州府官吏面红耳赤,只暗暗叫苦。
    这文人骚客的唇槍舌剑,有时比真刀实槍还要刺人。
    可这种相安无事的场面,在接下来一日被骤然打破。
    十一月八日早,雍州司马派十名士卒并二十余皂役驱赶麻衣学子。
    这一举措,登时引起学子的极大不满,与这三十余名官府来人发生冲突,有两名麻衣学子在冲突中受重伤,昏迷不醒。
    雍州长史陈宣化接到这个消息,恨不得晕过去。他的手都在颤,真想把那雍州司马的脑袋给踢下来!
    长史司马等职务通常都是只有名而无实权的挂名官职,多是养老或宗室的职务,可偏偏眼下这雍州牧乃是魏王李泰来做,他的岁数尚小,且因着雍州的位置特殊,基本上的事务就下放到了上佐来做,即是长史司马拥有了实权。
    这也是以往的惯例。
    原本陈宣化是想在这位置上待到告老还乡的现在看来,脑袋没掉算是天大的幸事了!
    雍州司马出的差池很快就被送往了宫中,当是时圣人正召太子与几位重臣商议朝事,接到这消息的时候直接是气笑了,雍州府啊雍州府,真是好大的本事!
    雍州司马握有兵权,然除了紧急事态,要调动十人以上的士卒需得通过尚书、门下省的兵符等等才能通行,这司马倒是能绕开来再令皂役行事啊!
    圣人震怒,就连近前来的房玄龄、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人,都沉默不敢开口。
    李承乾蹙眉,在一片寂静中打破这冷凝的氛围,陛下,眼下那两名学子不能出事。一旦当真传出死讯,怕是
    他并未说完,但听众的心中已然自动补全。
    怕是群情激愤,难以安抚了。
    李世民当即说道:派宫中医官去,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们的性命!雍州司马削去官职下狱!再令陈宣化戴罪立功,行安抚之举!再有此事,朕要了他们的狗命!
    圣人之诏敕皆需走门下省,不过此事事关重大,门下省一旦接到此诏敕,商议不过片刻便直接派发,不敢行封驳之举。
    太子叹息地说道:陛下,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待来年春日,还是会有不稳。他所指之春日,乃是在正月里的科举考试。
    经由此事,此年这群麻衣学子,若不能彻底安抚下来,来年科举后必然还会再有人鸣冤不平,此事一而再再而三,若不能得有效之举,怕是会成祸患!
    麻衣麻衣,应试的学子方能穿着的衣裳。自生源地便可穿戴,一旦得有此衣,遇官可不跪,待来年科举落榜后方褪.去。而应试得中的学子便至二月关试结束后,方才会彻底脱下麻衣。
    正是麻衣如雪。
    那雪花看似轻飘,可若是一层又一层地压下来,却也是能让人体会凛冬齿冷。
    殿内沉寂片刻,不多时,长孙无忌欠身说道:臣以为,太子殿下言之有理。如何安抚学子需早做决策,若是要更易科举之规,怕是得赶在冬至前。
    再晚些,怕就来不及了。
    长孙无忌从来是最懂圣人心思的,眼下外有学子压力,内有圣人威压,如若不在此退一步,怕是紧接着就有太子殿下那牛犊之虎冒进!何不如就在此刹住,总好过太子步步紧逼,剑指士族?
    这朝事向来如此,总是得各退一步。
    太子殿下温和的视线扫过长孙无忌,不知为何分明带笑的眼神却透着微凉,只见他站起身来,与长孙无忌一同欠身说道:儿臣,赞同赵国公所言。
    臣附议
    臣附议
    一声声起。
    臣等附议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一更新get
    *
    今天写不够九千了,叹息,电脑摔了去修,下午才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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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平康坊沿着北街走,到了北门与北街相交处,右侧有一栋大宅院。
    黑顶红柱白墙瓦,那是在深夜也亮着靡靡亮光的宅子,那宅院里在这北里中也算得华丽,或有盆石摆设,小堂垂帘。夜色静谧中,有那屋舍的墙角摆着个银质香炉,有那幽幽沉香漂浮。放下来的纱帐盖住了隐隐绰绰的胴.体,在低低的嬉笑声中厮混在一处。
    这里是整个大唐夜色后的隐讳归处。
    直至破晓,这屋里的动静才停下来,有个胡髯男人翻身而出,坐在床榻边。
    郎君怎么如此着急?自帷帐中伸出来一只纤纤玉手,似撩非撩地搭着那中年男人的肩膀。他翻身回去使劲香了两口,神清气爽地说道:我自有事去做,等回头再来寻你。
    待他穿戴好服饰,迎着朝阳初升的日头走出来时,方才还残留在他脸上的笑意已然褪.去,他三两步出了这大宅院,沿着北街径直往南走,一路到南街的边上,才左拐进了一家客栈。
    他等的人已经到了。
    最近长安情况如何?带着帷帽的女子沉声说道。
    浑水摸鱼的人太多了。胡髯商人嚼着槟榔醒神,边说道,除了我外,暗自雇人印刷派发的人可不少。
    现在的长安乱得很。
    帷帽女子看了他一眼,郎君不是同你说,这种槟榔有害吗?
    胡髯商人露着黄牙,说道:都多少年了,习惯了。你可莫要和郎君说。他摆着手在女人的对面坐下,身上犹带着的浓香让帷帽女子面露嫌弃,只对面看不清楚。
    这太子殿下到底是年轻气盛,浑然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麻烦。胡髯商人摇头说道,你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在那东西市与平康坊里混,于那等靡靡之地,可有多少权贵子弟对此不满?
    帷帽女子淡淡地说道:可郎君也赞成他的做法。
    胡髯商人嗤笑了声,郎君赞成能如何?张如是还不是我们丢出去的一张牌?可惜还不是被自杀了?眼下只因他是太子殿下,故而能强行压下那些不满哼哼,等他一旦行差踏错,等着要他命的人可多着呢!
    夺人钱财如同杀人放火!
    胡髯商人倒是想看看,那太子殿下难不成能一直如此顺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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