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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简单,从上往下,一溜儿的官,皆是抄家问斩,再不济也是流放千里,可以算是大快人心。
    而这会儿禁军已经忙碌起来,奔赴各府邸抄家。原本是百姓看都不敢看的雄伟宅子,如今充斥着哭泣和喊叫,一个个平时尊贵无比的夫人老爷,少爷小姐都三五成群地被分开,披发垂头地结伴被锁拿着押出府邸。
    从此以后,死的人永远受人唾骂,活着的人便从云端跌进深渊,一辈子得在泥潭里打滚。
    当然这一期的百姓心声栏目也有所不同,刊印的是一篇刑部侍郎高驰的绝笔信。
    他写给的不是旁人,正是与他一样,从寒门一路苦读,经过科举厮杀最终成为进士却在官场上沉浮,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的同僚。还有即将进入官场,准备做出一番大作为的天下读书人。
    古人云众人皆自我独醒乃是可悲之事,然而与此同醉不愿醒却更加令人悲哀。
    人生来一无所有,为宝贵者,只有胸膛中一片赤诚之火。
    懂礼仪羞耻,明真理正义,方永燃不灭。
    君子有所为,更有所不为。
    独善之人,虽贫困,虽排挤,虽黯然,虽艰辛,可心火永存,无愧于天地,终将蓄力鹏举而飞。
    而合污者陷泥潭不自知,越陷越深,无可自拔,终不得善终,悔恨以谢天下。
    “吾后悔不已,望后来者为戒,切记切记。”
    高驰是真心悔悟,赴死无怨,他是寒门出身进入官场的典型代表,没人脉,靠上头赏识,然而这一切都是基于与熊岭狼狈为奸之上。
    所以年轻轻轻身居侍郎之位,与年过半百还苦兮兮熬着的顾如是一样的官职。
    可是后者却是池中之鳞,待风云起便飞腾而上,一跃为尚书,可大展身手,一施胸中抱负,前途正亮。而他则锒铛入狱,以一介受人唾骂的罪臣,等待着斩首示众,警示后人。
    看到这个结局,读到这份沾着血泪的绝笔信,拿着八卦小报的书生们,乃是大臣们都不禁叹息出声。
    何为官,又怎做官,引人深思。
    *
    案件一定,上下抓捕,正午的菜市口尤为热闹,围观斩首的百姓无不是拍手称赞,大快人心。
    就是那点血腥都抵不过他们见着贪官污吏掉脑袋的高兴。
    菜市口的地皮刷了一层红,又被秋日的雨水一冲刷,便什么都没有了,直到第二日换上另一批。
    而在此同时,樊之远带领手下精锐快马加鞭出城去了。
    这一响动没有瞒着人,因为也瞒不了他人的眼线,在他一走之后,立刻便有人往左相府和武宁侯府汇报。
    左相府
    两位尚书再一次携手而来,只是这次,意气风发不在,镇定自若也无,特别是袁梅青,眼底青黑,额头皱纹攀爬深刻,大概是被菜市口掉的脑袋给吓住了,一直做着噩梦,过着优渥的生活却生生老了好几岁。
    这些人可都是利益相连的,熊岭前车之鉴,袁梅青的焦头烂额,哪怕暂时安然无恙的甄为民也跟着焦虑起来。
    因为显而易见,怡亲王是要将左相的爪牙一个一个地剪去,等袁梅青之后,下一个怕是就要轮到他了。
    是以甄为民比当事人更加担心,惶惶不安。
    只是他们来之前,没想到武宁侯已经在了,正跟左相喝茶。
    “坐吧。”左相指了指边上的椅子。
    两人抬起手,给他和武宁侯行了一礼之后,便依次坐下来。
    然而还不等他们坐稳,左相便道:“今日一大早,樊之远便带着数名精锐出城去了。”
    “定然是去接应云州之人!”袁梅青立刻反应过来。
    左相点头:“自然,不过这么长时间,翻山越岭之下,派去的人一拨又拨,却依旧没有杀掉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愚民,可见真是想挡也挡不住。”
    袁梅青眼中熬着血丝,一脸阴霾道:“是下官没用,都是一帮酒囊饭袋!”
    “可谁能知道熊岭先倒下!否则就是来了,我们也不怕。”甄为民道,之前他们可都是这么认为的。
    袁梅青之前可是还敞开大门坐等李璃出招,好反手给这位王爷一个教训,甚至代替八卦小报提前放出消息,自然不会派杀手前去阻拦,巴不得人早点到京城。
    然而谁能知道怡亲王是故布迷阵,真正想要对付的恰恰是熊岭。
    如今傻了吧,害怕了吧,睡不着觉了吧?
    太过自鸣得意可是要人命的。
    事实证明,王爷还是你王爷。
    “如今说这些没有用。”左相摆了摆手,然而他忽然意识到最近已经说了太多这种话,于是自嘲道,“老夫一把年纪,居然被个毛头小子牵着鼻子走,实在太可笑。”
    “左相!”袁梅青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一抹希冀,口中却是苦涩,“您可不能认了呀,不然下官怕是再也不能为您鞍前马后了……”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办法,各种路子,可是哪怕他想破头,也找不出任何破局救命之法。
    只有……
    他忽然咬着牙,脸上狰狞:“下官舍了全部身家,重金聘用高手,一定杀掉那些人!只要苦主不在,没有证据,怡亲王就是有通天之能也别想动我一根毫毛!”
    釜底抽薪之法,的确有效。
    然而一直没有说话的武宁侯却道:“袁大人怕是得失望了,有樊之远在,这很难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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