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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求生欲[快穿]——讳疾(2)

    霁摘星猜测,大概是他在暝灵剑宗中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而这位年轻主簿又尤其嫉恶如仇的缘故。
    所以这次被逮着,他也一如既往将玉简放了回去,微敛下眼,神色带着几分歉然:晚辈迟滞许久,这便出阁。
    霁摘星声音向来如细风拂月,令人失神的温和好听。
    如豆灯光落至他冷白修长的脖颈上,映亮半边略显孱弱的身形。
    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会难以对这样的黑发修士露出斥责神色。
    年轻的主簿微顿了顿,声音果然不带怒意:明日可还会再来?
    明日是霁摘星的道侣大典。
    同样是他离开暝灵剑宗的时日。
    霁摘星道:自然没有闲暇。
    不知为何,那位主簿脸色似更苍白了一些,眸中有些说不清的低落。
    那祝霁道友良缘永缔,道途坦荡。
    多谢。
    霁摘星出来时,又回忆到那位主簿的神色实在是那灰暗的眸光与脸色,太引人注意了。
    或是云疏的爱慕者。
    可惜他念念不忘,却绝无回响。那位分神大能,只将心系在了他的弟子身上。
    霁摘星又在藏典阁附近的驭灵池里,领了只羽鹤回出云峰。至山脚处,便喂了羽鹤几颗丹药,将它放回去了。
    倒不是他有多闲情逸致要散步而归,而是云疏生性孤僻冰冷,未免被人滋扰,给整座孤云峰下了禁制压制灵力;又布下迷阵守峰,连自小在孤云峰修习的洒扫弟子都不一定能轻松走出,何必为难一只心智懵懂的白鹤。
    不过霁摘星倒是到出云峰第二日,便记下了迷阵破法,出行方便。
    他月白色的长衫自迷雾中穿梭而过,衣摆沾了些雾气。越近云疏洞府,天便愈冷寒,再走段路,就要落雪了。
    一声很突兀的哭声传来。
    好似打破了什么僵局,紧接着便是又一阵细软的、仿佛奶猫嘤嘤般的哭声。
    这哪找的到人!
    晋芜,你流了好多血
    你手好凉,会不会、会不会
    别说这种昏话!我已经把爹爹给我的命牌捏碎,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那是一群人类幼崽的吵嚷与哭声,粗略估计下来,大概有五六个。
    闭嘴。
    这个声音虚弱而低沉,年岁同样不大,有些娇气地抱怨:疼死了。
    是误入迷阵的人。
    暝灵剑宗倒是有多这样年岁的小弟子,大多是其他小宗门或世家送来的根骨好的孩子,一个个成熟稳重,即便有爱玩闹的,也不会贪图玩乐到不知轻重地闯进出云峰迷阵。
    多半是那些来赴宴的修士带来的孩子。
    霁摘星如此想。
    那些小崽子们的啜泣好像又大了些。
    黑发修士略微停步,只思索片刻,便改变了前行的路径。
    他倒不是很热衷做助人的君子,只是那位云疏老祖布下的迷阵的确颇具危险性,这些外宗来的小崽子们大多出身不错,若真出了什么事追查起来他路过此处见死不救被发现,也是个事端。
    那些小崽子们果然各个是被如珠似宝宠爱的小孩。哪怕狼狈却也看得出出身极好,脸颊白嫩柔软,服饰精致。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小孩年岁大概要大些,穿着殷红夹金边的长衫,衣摆上大片绣着神鸟衔棠,每一处都透着养尊处优的气息。
    只是此时,他的脚踝深陷在一处阵法形成的刺锁中,让他只能疲乏得维持着一个动作,却还是免不了脚部被扎得血肉模糊。
    霁摘星走了过去。
    现在天色暗得出奇,这群小孩修为也没到能在出云峰夜视的程度,只看到一个修长身影走了过来,似乎是个很好看的少年。
    虽然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小崽子们还是像找到了主心骨般,眼睛亮了起来,开始求援。
    霁摘星倒没有先忙着安抚他们,只是俯身下去捏住受伤少年的脚,手上捏了个法诀,一下便将那让他们束手无策十分惶恐的刺锁解开。
    小崽子们对霁摘星顿时充满了信任!
    霁摘星又从储物囊里取了药粉敷在伤口上。那看上去便极娇气的小少爷嘶了一声,有些闷闷地问道:这是什么药?
    五味散。
    小少爷不说话了,大概这药名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这是霁摘星从小世界的原宗门带出来的药,基本和凡人草药所制的伤药没区别,哪怕这些小崽子们对修真界各类灵草如数家珍,恐怕也很难得知这药的来历。
    上完药,霁摘星又用备在储物囊的纱布简单止血。他见眼前小孩脸色苍白得像是下一刻就会断气的模样,倒也十分贴心,俯身将小孩抱了起来。
    晋芜吓了一跳。
    小少爷对陌生人的接近很有些排斥,微微向后仰,却阻止不了什么。但是真正被揽进怀里时,又觉得那人动作细致轻柔,不仅没有造成疼痛不适,还十分让人安心。
    连衣襟中的味道,都是干净又好闻的。
    晋芜紧皱的眉,倒是松懈下来。连半推拒的手,都变成尴尬地捏住霁摘星的衣袖,又像拒绝,又像迎合的模样。
    我带你们出去,黑发修士的声音温和亦好听,可以牵着我的衣摆,也可以牵着同伴。
    有陡峭不平的地方,我会提醒你们。
    小心一点。
    霁摘星大多时候都是话很少的人,但他要是真正需要和人交流的时候,就会显得尤其细致温和,让人对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期待不已。
    这群小崽子们紧绷的神经,也跟着舒缓起来。
    他们甚至相当踊跃地要和这位大人搭话。
    而霁摘星的回复也永远不会让他们觉得敷衍轻视,于是小崽子们很快把信息抖落了个干净。
    比如他们来自哪个宗门。
    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不出霁摘星所想,这些小崽子们果然是跟随父亲或是师长来参与云疏老祖的道侣大典的。
    我们想领略一下那位云疏老祖的风采。
    一个天青色长衫的小姑娘说道,她刻意咬文嚼字,非常有大人包袱:听说他弱冠至元婴,百岁成分神,修杀生道,威风凛凛。
    霁摘星:你们明天也能看见他,怎么这样冒失地跑进来。
    小崽子们都很怕给漂亮哥哥留下不好的印象,连忙解释道:其实、其实我们还想看一看云疏老祖的道侣
    没想到这群小孩鬼精,抖八卦抖得飞快。
    听说那个叫霁摘星的修士,修为连我都不如!
    云疏老祖救了他,他就赖上了老祖,非要老祖娶他,要不然就以死相逼。
    他肯定是看上了云老祖的修为权势,心机深沉!
    霁摘星很快将小崽子们带到近迷阵出口。好在离这最近的医修苑,也不过一炷香的路程毕竟在出云峰阵法受伤的弟子,实在如过江之鲫。
    而霁摘星听了一路的坏话,倒是面不改色,仍旧温和得很:或许那位霁摘星,并没有要逼迫云疏老祖结成道侣的意思。
    小孩子的思维惯来直来直往,并对自己认定的善恶坚定不疑。
    你被他骗啦!不要把人性想得太好。他们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没有一个人喜欢他,实在为人有些不妙。霁摘星道。
    他们走了出来。
    迷阵中无处不在侵袭的黑暗褪去,如明珠珠光的月色散落,小崽子们一下看清了带领他们走出迷阵的黑发修士。
    银光似雪,那修士生得比他们见过最美的美人还要好看上许多许多,一下子就摄住这群小崽子心神,只眼都不眨,觉得眼前景色美好万分。
    他们对样貌的概念其实很懵懂,但这个时候,完全是出自人对美的下意识追求。
    哥哥。这个时候,小崽子的声音一个甜过一个,你住在出云峰吗?我们还能来找你吗?
    那生得好看的哥哥说:你们明天就能看到我了。他微顿了顿,含笑道,我叫霁摘星。
    第3章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三)
    刹那间,挤攘的小崽子们都安静下来,四周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小孩的眼睛都生得圆而亮,这时更微微瞠大许多,脸上不是冲击过度后的空白,就是强烈撼动下的茫然无措。
    因脚伤闭目养神,脸色苍白地蜷在霁摘星怀中的晋芜,都愕然地睁开眼,不经意间拽着霁摘星自肩头垂落的一缕黑发。
    冰凉、细软。
    这群娇生惯养、之前叫嚣着要收拾霁摘星的少爷小姐,真正见到幕后黑手了,却一个个又甜又乖地好似是块小奶糕,掰着手偷觊霁摘星。
    也怪不得小崽子们震惊,他们想象中的霁摘星,是个擅长玩弄心术又趋炎附势的小人。出身低微,修为浅薄,合该生的獐头鼠目得让人一眼认出来,怎么会和眼前的美人哥哥扯上关系。
    幼崽们甚至罕见的,对长辈们天然的信任,都生出一缕裂痕。
    他们为什么骗我?
    霁摘星明明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见幼崽们一个个手足无措,霁摘星倒没有再逗弄他们。只将人都带到医修苑,把受伤的晋芜交给医修弟子;又安排好了行事稳重的巡卫将这群精贵的小惹祸精送回去。
    这时夜色已将整座暝灵剑宗笼罩,小崽子们见着霁摘星为他们忙前忙后,神色不见不耐,不免又生出一点愧疚来。
    这位哥哥看着,并不比他们长多少岁。
    霁摘星月白色的长衫,也不经意间蹭上了晋芜的血,污了一片。
    他没有注意到。
    小崽子们却尤为关注,尤其晋芜,更觉得不小心弄脏了霁摘星,让他羞恼起来。
    幼崽们想,应该道谢的。
    又或者先道歉。
    但一时之间,都别扭地没说话。
    霁摘星打理好,便准备返回出云峰了。
    他猜测这群小孩多半正好面子得紧,是不情愿与他搭话的,便也没做出什么要接触的举动,只是在离开医修苑时,低声道:我回去了,你们莫再走丢了。
    于是孩子们一下子慌了,拥上前期期艾艾地道歉。
    他们不应该这样说霁摘星。
    着天青色薄烟裙的小姑娘,更是眼角抹红,鼻尖微热地道:你你不要和云疏老祖结为道侣好不好。
    她一下子语出惊人。
    我也喜欢你,等我长大了,我就可以做你的道侣的。
    霁摘星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微顿,倒是回过身来,目光垂落在小姑娘柔软的发旋上。
    霁摘星想,她大概是听了自己那句自嘲,于是抱有柔软的同情心。但仍半蹲下身,看着小姑娘道:谢谢你的喜欢。
    傻姑娘。
    黑发修士离开后很久,那青衣的小姑娘都还踮着脚,望向霁摘星消失的方向。
    其他的幼崽们,大致都有点艳羡她,因为只有她独占了霁摘星的一份温柔。
    晋芜的伤口不算很深,只是的确失血过多,此时半仰在榻上,显得有几分虚弱。他看着明显魂不守舍的小姑娘,微微挑眉,好似漫不经心地低声反驳道:
    你说了他那么多坏话,他才不喜欢你。
    暝灵剑宗今夜不息。
    宗门里撤去了锁灵阵,灵气向周边溢散,惠及过路灵修。更引来凤鸟环绕,显出祥瑞意象来。
    皆因修真界里让众人敬仰、又凤毛麟角的分神真君要结亲了。
    醴泉今年所酿的灵酒,全被剑宗收拢去,用来宴请宾客。饱熟的可滴出醇厚汁水的灵果、熟炙调制的千年妖兽肉,这些平日需抢夺的异宝,都被暝灵剑宗当成司空见惯的吃食般散出去。于是那些来贺的修士们,笑容都更情不自禁地真心些。
    还有些修士,更热衷与同道辩论道法,又或恭敬请教那些平日见不着的大能祖师哪怕再有架子的修士,也不会在今日寻衅的。
    卜算的吉时是在今日戍时,尚隔两个时辰。
    而天将未亮时,便有人将喜服送至霁摘星处了。
    修士随性,道侣大典自然不像凡人结亲那样繁缛,只衣饰梳洗上精心些。
    可那替霁摘星梳理的几个女修,是头一次见这藏在出云峰的美人,都有些目眩神迷。
    也怪不得云疏老祖,会愿意和他结成道侣,若是换成她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妒忌霁摘星能攀上大能好,还是嫉恨云疏老祖能将这样的美人摘下来好。
    霁摘星实在生得太好,女修们连给他上口脂和面药都觉得多余,索性只将黑发用殷红的发带束好,发尾自然垂落,又提醒霁摘星换上喜服。
    喜服里衣是白金色交领长袍,外披一层艷红外衫。霁摘星身着喜服,抬袖间,便隐见缎料上的桃花暗纹,叠叠交织,生动无比,好似都能闻到一股香沁气息。
    修士黑发白肤,鲜衣修长。
    霁摘星肤色是冷白的,但搭上这样稠艷的衣装,好似眉眼间都落了一点桃花,便显得整个人都艷丽起来。
    令人神魂颠倒。
    他很乖地任由女修们梳洗完,便收到了云疏的传讯,要他去主殿相见。
    那些女修们觉得,云老祖真是一刻都等不得。
    也是,换她们藏着这样的美人,也会将他含在掌心舍不得离的。
    其实寓意上来言,道侣大典将近,双方是不应提前见面,要不然日后相伴坎坷。但谁叫云疏修为太高,多少年随心所欲,未曾被规矩方圆束缚,怎么会在意这些虚礼。
    何况他们本便不是情投意合,不必在意日后不恩爱美满。
    云疏把霁摘星叫来,也不知是为何。
    分神老祖端坐在主殿之中,并未换上喜服,只是素日所着白衣,看上去十分冷峻。
    因云疏刚修炼完的缘故,殿中甚至比外面蕴着霜雪的长廊还更冷一分。霁摘星行过礼,目光便落在云疏身后,刀架上悬挂的无鞘长刀上。
    只多看了一眼,霁摘星便收回目光,端雅平和。半点没有今日要结亲的喜意,更瞧不出他要结亲的人,是这世间罕有的分神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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