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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崽保育堂[重生](下)——歪脖铁树(40)

    蛋弟弟立刻蹦起来,背着手就往外走,哥哥们都歇着,弟弟好好念书,我来对付他。
    哥,要不喊沈书郎或者怜哥儿来?蛋红红问。
    成,让他们来吧。蛋弟弟老气横秋地说着,从炕上跳下来,穿上小巧的拖鞋,溜溜达达地就出去了。
    这些日子燕洵一直没有消息,这栋水泥楼不但外面有数不清的眼睛盯着,就是一些想要来打探消息的牛鬼蛇神也都有不少,基本上都是蛋弟弟出面解决了。
    还有一些按捺不住想要闯进来直接对幼崽们动手的,遇上这种人蛋弟弟倒是没出手,还避让了,出手的是小皇子,直接把人打了个半死。
    旁人觉得燕洵不在了,这幼崽保育堂就是一盘散沙,这群幼崽肯定不顶事,但要真是小看了他们,那可真就是大错特错了。
    明眼人只要稍微打探打探就能打探出来,但凡是遇上来者不善之客,出面的基本都是蛋弟弟,有时候是蛋红红,只有极少的时候才是撼山幼崽,而其他幼崽呢,全都乖乖躲在里间,等闲是不会露面的;而若是要遇上应该下死手的人,一般都是小皇子直接出面,甭管他把人直接打死还是大哥半死,都理所应当,就算是将来捅到御前,皇帝知道了也定然不会说什么。
    哪怕是小皇子现在的身份不明不白,但身体里的血却不会改变。皇家自己人可以对小皇子下手,但若是外人想下手,皇帝定然是不肯的。
    而有些事蛋弟弟和蛋红红出面,也正是因为他们俩是燕洵的亲生儿子。
    虽然两只小幼崽也是妖怪,但他们亲生的阿爹是人啊,所以哪怕是他们得罪了人,这些人也不敢真的恼怒,他们还害怕等将来燕洵回来找他们秋后算账呢。
    其他幼崽就不能这样。
    哎。蛋弟弟装模作样的叹气,嘟哝道,其实阿爹看待我们都是一样的,我小时候基本上是哥哥们带着的,感情深厚的很。可在旁人眼里就不是这样,他们总以为别人的见识都跟他们自己似的,窄小的很
    里间的门开了一道缝,声音刚好不大不小的传进来。
    同样坐在炕上暖和的沙狐和赤狐就有些面面相觑,不太懂蛋弟弟说的话。他们俩觉得这个保育堂当真是古怪,遇到事情竟然是那么小的一只幼崽跑出去跟人打交道,炕上的这些哥哥们似乎都觉得理所当然似的。
    你觉得奇怪?小皇子问。
    沙狐抿着嘴不说话,他总觉得小皇子跟寻常的小孩儿不一样,反正就是觉得他跟官老爷似的,举手投足都不一样,特别有气势。
    旁边蛇身幼崽就凑过来,甩着尾巴尖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让赤狐吃,又笑眯眯地说:我们毕竟身份特殊,这些场合露面不太好,两个弟弟出面刚刚合适呢。有大人在,两个弟弟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名正言顺的。
    早就被桌上的点心散发出来的香味吸引住的赤狐伸手拿了一个吃,又看了看蛇身幼崽的尾巴尖,小声问:我可以摸摸吗?
    这只幼崽长得最奇怪,没有手脚,身上古里古怪的,不过他最活泼,很喜欢跟人说话。赤狐早晨的时候就看到过蛇身幼崽趴在炕上,隔着窗户跟外面的一个道兵喊话,看他们很熟悉的样子。
    蛇身幼崽就把尾巴尖伸过去,喏。说起来我有个朋友跟你一样,他在灭妖城,那时候我头一回见他,他就觉得我长得很奇怪,想摸摸我的尾巴尖来着
    那是小泡儿,想起来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不过都有通书信,蛇身幼崽也托人捎过东西去,并没有断了联系。
    见着赤狐跟小泡儿差不多,蛇身幼崽就巴拉巴拉的说了,又说:你不用担心蛋弟弟,他能处理好的,你且听着就是。
    小皇子就眯起眼睛笑了,给依旧有些迟疑的沙狐解释道:可千万别小看蛋弟弟。大人的三个儿子中,小蛋打小就跟着北大人学艺,后来直接领了差事帮着查案,学问本事可以说是北大人这个师傅教的;像是蛋红红,跟我形影不离,本事大都是我教的。只有蛋弟弟,打小就跟着这个哥哥两个时辰,又跟着那个哥哥三个时辰,就是小蛋当初也单独带过蛋弟弟
    幼崽们当中,蛋弟弟的能耐不说最厉害,但绝对最全面,因为几乎所有幼崽都对他倾囊相授。
    而蛋弟弟现在能出去独当一面,当然不是靠他自己,而是靠着背后的这些哥哥们。
    我懂了。沙狐就明白了,这其实跟他和赤狐有点像,他们爹娘很早以前就不在了,那时候赤狐还小,可以说是他这个哥哥一把屎一把尿拉拔大的。
    到现在赤狐身上的本事不也都是自己教的。
    且听着吧。小皇子抿了抿嘴,拿着铅笔在蛋红红面前的书上圈了几个重点,让他重点理解。
    外面,蛋弟弟冲着沈三郎拱手,你且等一会子,沈书郎马上就来。
    一听到这话,沈三郎身体却缩了下,他来水泥楼当然不是为了见沈书郎,先前说的话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让这群幼崽知道自己跟沈书郎有关系,好借着沈书郎的名号说些什么罢了。
    蛋弟弟却不管沈三郎什么反应,自个儿跳到旁边的软垫上盘腿做了,没有像往常那样接待客人的时候上点心上茶的。
    屋里一时有些沉闷。
    沈三郎忍了忍,终于是忍不住,冲着蛋弟弟道:蛋弟弟,我知道你是燕大人的亲生儿子,你说话比谁都管用。
    你想说什么?蛋弟弟撩起眼皮,瞥了眼沈三郎。
    你能不能高抬贵手,不要再追着沈家不放了?我爹娘年纪都大了,还不知道能活多少年,我大哥他身体也越来越不好。牢里那是什么地方,寻常人进去也不一定能活着出来,更何况是他们。对燕大人来说,沈家就是不起眼的芝麻粒大小的人家,只要蛋弟弟你说句话,放过这芝麻粒吧,给我们家一条活路。
    说着说着,沈三郎都哽咽了,觉得自家特别可怜,自己好歹是出来了,还有了不大不小的差事,可一想到爹娘还在牢里,大哥也还在牢里,生死不知的,他就难受。
    沈家究竟触犯了什么律法,坐了这么久的牢也够了,我大哥更是舍了万贯家财,现在我大哥的那些家人都穷的叮当响,他们以前可都是腰缠万贯,仆役成群啊
    沈三郎眯起眼睛悄悄看蛋弟弟,想看他的反应。
    恩?蛋弟弟站起来,走到沈三郎前面,很平静地问,所以呢?现在朝廷律法早就改了,你领了朝廷的差事难道还不知道吗?你爹妈犯了事,衙门都有卷宗呢,写的清楚明白,不然你以为衙门是什么地方,想让谁坐牢就让谁坐牢吗?
    你现在是出来了,你就以为衙门是你家的?
    沈千银手上有人命,现在他还能活着就烧高香了,不老老实实的坐牢,还想着出来?怕再不能犯事吗?
    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我是谁?
    我可没本事左右衙门那边。你今儿个是替谁打探消息得吧?何必兜那么大的圈子呢,你要是直白的说出来,我还觉得你光明磊落,说不定能给你透露些什么也不一定。可现在看你这般不敞亮,那我可就没心情跟你说什么了。
    三言两语说完,蛋弟弟就又重新回去坐下,干脆闭上眼睛不看沈三郎了。
    他是不像燕洵那样说话滴水不漏,还能四两拨千斤,不过他身后有那么多哥哥,自己想不到的哥哥总能想到,所以这些话也不都是无的放矢,胡乱开口的。
    果然沈三郎脸上就有些惧怕,他确实是得了好处,特地想了这么个由头来打探消息的,只是没想到会被蛋弟弟这么直白的点出来。
    正好沈书郎和怜哥儿前后脚进门,两个人瞧见沈三郎脸色都很不好看。
    怜哥儿在玄关换上干净的草鞋,瞅着地板上的脚印,脸色就更难看了,我来之前特地打听过,住在火车站里的钦差差不多都不在,只有小甲和贾沈在,其他人可都出来打听消息了。水泥楼外面就有好几个人守着,他们倒是也想进来,还说等会子就从沈三郎身上找借口,总能进来水泥楼。
    这些办差的就是朝廷临时点的功曹,哪年都有,算什么钦差,怜哥儿直接说出来,就是说他们赖着不走,比钦差还威风罢了。
    直接打沈三郎这些人的脸面。
    沈书郎更是涨红了脸,上前打了沈三郎一巴掌,你就是猪油蒙了心,原本这趟差事你就不该接,现在还瞎掺和!
    凭什么不让我接差事,你现在是跟沈家彻彻底底的分开了,沈家指望不上你,难道还不能指望我?沈三郎振振有词,现在我好歹还有一份差事,等将来有机会定然能把爹妈弄出来。沈书郎,你可别拦着我,否则我定然会再宣扬一边你的不悌不孝
    你沈书郎一口气喘不上来。
    旁边怜哥儿就道:怎么不悌不孝了?往后这种事可别嘴上乱说,朝廷律法已经改了,究竟是不是不悌不孝是要拿到衙门说道的。沈三郎,你哥心里头还是惦记着沈家,这才跟你说几句真心话,否则要是换了旁人,他怎么可能多嘴
    哼,不过是见着我有差事他眼红罢了。沈三郎冷哼道。
    这下子就是怜哥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沈三郎这样糊涂,明显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外面不是还有人观望呢么,叫他们都进来。蛋弟弟忽然道,既然他们想知道什么,那咱们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们就好了。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里间听着的沙狐就是身体一僵,赶忙看向同样听着动静的幼崽们。
    蛇身幼崽就小声解释道:放心,蛋弟弟心里有谱。
    沙狐点点头,还是不太敢放松。
    外头正观望的赵飞跃、裘什一看有人叫,虽然心中犹疑,可进水泥楼的机会并不多,便抬起脚跟着进来了。
    进屋一看,沈三郎好端端的坐在软垫上,对面怜哥儿和沈书郎也坐着,当中有个大软垫坐着小小只的蛋弟弟。
    两个人赶忙冲着蛋弟弟拱手。
    坐吧。蛋弟弟指了指对面的软垫。
    赵飞跃赶忙上前坐下,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身上早就冻僵了,屋里头倒是暖和。
    他身上穿着的衣裳早就不是京城带来的那些了,而是火车站里面给的薄袄子,穿在身上十分轻便,不但暖和,而特别有板型,反正比笨重的厚袄子好看多了。
    蛋弟弟身上也穿着薄薄的袄子,他盘腿坐在软垫上,严肃着一张小脸,冲着对面拱手,你们有什么想打探的直接问吧。
    话音刚落,杨叔宁、杨琼派来的心腹从另外的小间出来。
    蛋弟弟面不改色,显然这件事是没打算瞒着他们的。
    这样的场面让赵飞跃有些犯嘀咕,总觉得蛋弟弟太坦诚,看上去不像是有大秘密的样子啊。
    不过既然进来了,还得了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便直接问:听闻前两日边城来了两个小孩,可是被接进水泥楼了?
    正是!蛋弟弟肯定的点头。
    赵飞跃眉头一挑,又问:你可知他们的身份,又是为何事来?
    他们只是上元村普通的小孩儿,爹娘早就不在了,兄弟俩相依为命,一路乞讨来的。蛋弟弟淡定道,然后又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赵大人应当知道歧元县吧?上元村就是歧元县的一个小村子。
    后面那个问题没回答,但根据蛋弟弟后面的那句看似似是而非的话去猜测的话,很容易就能想明白:两个小孩之所以来,定然是歧元县出了事,他们应当是奉了贾求孤的命令。
    歧元县多少年了都是三不管地带,那个地界乱的很,等闲人都不会插手,贾求孤去上任县令,怕是不可能顺利,而贾求孤跟燕洵的关系那是有目共睹,他派人来边城找燕洵求助,这是再正常不过。
    赵飞跃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赵大人是赵飞腾的族弟吧?蛋弟弟状若无意道,赵飞腾现在生死不知,朝中送出来的圣旨更是不知去向。我倒是觉得歧元县是个好去处,反正那里乱的很,就算是贾大人去了,说不得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的也整不好
    第369章
    歧元县确实乱,要是赵飞腾真的去那里躲着了,还真有可能逃之夭夭。
    蛋弟弟这么一说,赵飞跃就觉得很有可能。
    但很快他又警惕起来,这种事他可以自己想想,赵家人可以私底下想想,但是别人不行,尤其是蛋弟弟这样的身份,他跟贾求孤认识,且关系很不错,万一他帮着贾求孤在歧元县搜查怎么办?
    赵大人,我正准备跟哥哥一起去歧元县,要不你也一起?蛋弟弟看出赵飞跃心里头想的什么,他还就直接说出来了,还特别好心的说,这样的话一路上也有个照应,听说歧元县十分乱,有些商户不小心路过都得小心翼翼,不但钱财没了还是小事,命没了可就是大事了。
    说到这里,蛋弟弟又露出悲伤欲绝的表情,我阿爹他我也不想在水泥楼里憋着了,再这么下去,我非得死了不可。
    赵飞跃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过去。
    就看到蛋弟弟轻轻擦了下眼睛,于是大滴大滴的眼泪就滚出来了。
    这样的蛋弟弟很少见,他的那股子悲伤绝对不是演戏,是货真价实的。这时候赵飞跃才想起来,仔细算算蛋弟弟从出生再到破壳再到现在,这才过去几年?
    换成是寻常小孩儿,现在也不过是日日吃喝玩乐,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屁孩吧?
    不过就算是那样的小孩儿知道自家阿爹失踪,且凶多吉少后,肯定也会是伤心的。更别说蛋弟弟这样的懂事更早,跟燕洵的关系又那么好,他肯定会伤心。
    只不过以前蛋弟弟都强忍着,直到现在才终于忍不住,当着外人的面流了泪。
    这赵飞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蛋弟弟擦了把脸上的眼泪,爪子捏着的小巧的帕子都湿透了,抽噎道,反正我准备去歧元县看看,贾大人定然是有事,那两个小孩也没说太明白,他们俩能活着到边城就已经是造化了。赵大人去不去?若是去的话,咱们一起,互相照应着。
    你说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算得了什么,说到底人活着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可我一想到阿爹可能心里头就难受。以前我也怨恨过赵飞腾,他总是跟阿爹作对,可到如今,我哪里有空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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