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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声——逆风歌(77)

    毕声提着饭盒,知道候运龙是有话要说,于是耐心的等着。
    有些话,我也不知该不该说, 喻苗真是个好孩子, 有时脾气犟你多担待,只一点, 要是......要是以后你有别的打算了,看在他这么喜欢你的份儿上......别伤害他。候运龙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有些话要提前和毕声说一说。
    在他看来,毕声和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起初得知喻苗心愿得偿,他是发自内心的为他感到高兴的,但等冷静下来以后,又难免觉得这段感情的前路堪忧。
    以毕声的身份和条件,如果他只是想和喻苗玩一玩,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候运龙并没有期望毕声能付出和喻苗对等的心意,只想他别敷衍喻苗的纯粹和认真就好。毕竟感情的事情,没人能率先预知结局。
    您放心,我不会伤害他。毕声停下来,他看出了候运龙的顾虑,郑重的许下承诺:这次的事我很抱歉,是我疏忽了,但请您相信,我会照顾他一辈子。
    候运龙完全没想到毕声会如此一本正经的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话格外令人信服,于是候运龙欣慰的笑了:那就好,不枉这傻小子奋斗了这么些年。
    我有个问题,毕声犹豫着问:喻苗的家人......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提起这个话题,候运龙也皱起了眉:我们遇见时喻苗才十二三岁,他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因为租不起房子在外面游荡了很久,我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这些年从没听他提起过自己家里人,我猜可能是不在了吧。这孩子真是命苦,但也真是坚强,小小年纪就很能扛得住事,他是真喜欢跳舞,以前除了打工挣钱,基本是没日没夜的跳,丝毫不觉得累,不过现在好了,总算熬出了头。候运龙笑着回忆:不管他过去怎么样,反正以后,我们就是他的家人。
    多谢。毕声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虽然很多年前他和喻苗的世界还并不曾有任何交集,但若不是候运龙关键时刻的出手相助,或许等待着他们的就会是一场错过。
    这一天获取的信息量太大,如果不是喻苗还需要人照顾,毕声其实很想一个人静静的捋一捋。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重新蕴化复杂的心绪,到了病房门口,便有了几分近乡情怯的迟疑。
    小护士刚给喻苗换了药,喻苗想起身去趟洗手间,谁知刚坐起来就被人抓住了胳膊:别乱动!
    毕声皱眉训道,忽然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心虚的又加了一句:别碰伤口。
    没事,我能跳着去。白天毕声不在,喻苗早就试验了好几次了,得益于自己的舞蹈功底,常人眼里的高难度动作对他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毕声听的头皮发麻,情急之下又没收住脾气:跳什么跳!你忘了自己脑震荡吗?有事怎么不叫人帮忙?这货真是半点不让人省心,毕声又气又后悔,早知道真不该耽搁这许多时间。
    喻苗确实是忘了,被他一骂这才反应过来,于是非常识相的坐在床边上不敢再动。
    毕声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千万别和小孩儿一般见识,然后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被伺候完的喻苗涨红着脸靠在床头,毕声抽出湿巾仔细帮他擦了手,然后将饭菜摆在了餐桌上。
    声哥,你在我们家吃的饭吗?喻苗惊讶的看着面前出自候嫂之手的家常便饭,好奇的问。
    毕声点点头没有多说,舀了一勺米饭喂他。
    喻苗实在很不习惯自己被当成残废一样照顾,但看毕声眉头紧锁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他又怂的根本没胆子反抗。
    等到毕声喂饱了他又把碗筷收拾干净。眼看着两人都没什么其他事可做了,病房里的气氛就又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最近的一次交谈结束的不是很愉快,今天毕声刚刚得知了喻苗的小秘密,这会儿还被某些情绪困扰着,面对喻苗时总有些欲言又止的犹豫。喻苗更是忐忑不安,在如何哄毕声高兴这个高难度任务上,他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好在已经是晚上,这个时间点睡觉固然有些早,但也勉强不算太奇怪。
    毕声拉好窗帘,关上了灯。
    走廊里的灯光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洒进来,给昏暗的病房增添了一点点柔和的温度。
    喻苗根本睡不着,这两天无所事事吃了睡睡了吃,精神完完全全养了回来,此刻特别的清醒。
    他很想和毕声说说话,但一时没想好应该从哪里起头。
    他其实真的真的,很想念他。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明明每天都能见到对方,可就是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需要什么东西来填满。喻苗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于是他鼓足了勇气,盯着毕声的背影小声的问:声哥,你要睡了吗?
    毕声还在想白天的事情,听见喻苗叫他,便翻过身面对着他:还没,怎么了?
    我睡不着。你......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喻苗咬咬牙,幸好屋里没开灯,不然他绝对绝对说不出这么丢脸的话来。
    毕声愣了一下,喻苗难得主动对他提要求,他本就情绪纷杂,这会儿更是觉得心里又甜又疼,立刻起身走了过去,轻巧的在他身边躺下,将他整个人揽进了怀里。
    喻苗像是得到安抚的猫咪,满足的在他胸前蹭了蹭脑袋,狠狠的吸了几口气。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毕声的拥抱了,心愿得偿之后,心里的空洞立刻被填满,只觉得无比幸福。
    毕声也有着同样的感受,当怀里温热的身躯乖巧的蜷曲在自己的双臂之中,那些惶惶不安和紧张焦虑俱都离他远去,只余下所求皆所愿,岁月静好。
    声哥,你还生我的气吗?毕声的拥抱给了喻苗很大的底气,无边夜色正是最好的遮羞布,有些当面说不出口的话,好像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启齿了。
    比起气你,我其实更气自己。毕声轻轻叹了口气,在喻苗缠着纱布的脑袋上印下了一个吻:你吓坏我了,喻苗。我气自己疏忽了,没有及时发现你受了伤。
    对不起。喻苗感受到了毕声的心有余悸,顿时难过起来:以后我一定一定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该道歉的是我,我让你难过了吗?对不起,可是喻苗,这样的事情,我想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毕声温柔的轻抚着他的后背。
    喻苗在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声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没有逞强。我以前和爸爸学过一些医术,虽然没多厉害,但普通的小伤小痛我都懂。我脚底的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跳舞只会疼一些而已,不会影响到以后,如果真的很严重,我肯定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还有脑震荡,摔跤了以后这很常见,我没有严重反应,所以不会有很大的问题,忽然晕倒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其实......其实是因为我当时情绪忽然激动才引起的,怪我太沉不住气了,我以为你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意,没想到你却最喜欢我的表演,我真的太高兴了......所以才......
    毕声听着他很努力的解释,脑里浮现出他那只血肉模糊的脚,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嗓子里的哽咽:你就不觉得疼吗?
    其实没有很疼,我涂了麻药的,喻苗不以为意的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再疼我也能忍,声哥,我不怕疼,我只怕自己不配站在你身边。
    毕声再也无法压抑胸中澎湃的情感,俯身深深的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许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有心疼,有惭愧,有不容置疑的占有,更有深入骨髓的缱绻。毕声很想把他整个人都揉碎了安置在自己身体里最柔软舒适的地方,再不受任何一点伤害,再没有任何莫须有的压力和负担。
    只怕是我配不上你。毕声苦笑着抵着他的额头,自嘲的说。
    喻苗震惊了,男神怎么会这么想?想要说点什么来反驳,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心里又纠结又着急,不安的扭了两下。
    喻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迟早有一天你会追上我,甚至超过我。我会一直陪着你成长,但你不需要为了我那么拼,我对你的感情没有附加条件,无论你跳的好不好,我都爱你。毕声握着喻苗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真挚而温柔的说。
    从来会哭闹的孩子有糖吃,他不哭,不过是因为从没出现过能给他糖的人,而现在,毕声迫切的想让他知道,我怀里有很多的糖果,不必你刻意讨好,因为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喻苗感动极了,他从没想过毕声会对他说这些,在他漫长的人生里,从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即便他达成了所有的条件,很多东西都未必留的住。
    可现在毕声却把他的喜欢他的心疼毫无保留的摆在了他的面前......这个时候哭鼻子真是特别的丢脸,可他真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毕竟这样深情的向他袒露内心的是他那么那么喜欢的毕声。
    毕声没想着把人惹哭,先前舅舅还反复叮嘱了不能让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于是又后悔该找个更合适的时机慢慢教他,当下收住了话头,又轻声安抚了他几句,好在喻苗自己也觉得丢人,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声哥,你真的不做《苍穹》的主跳了吗?为了掩饰尴尬,喻苗换了个话题。
    嗯。毕声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心不在焉的应着。
    那我也不用参加接下来的培训了?喻苗猛地抬起头,不确定的问。
    我都不去了,你还想和谁跳?毕声不悦的把他的脑袋颁正:别乱动。
    可是......我想跳啊......喻苗小小声的嘀咕,不知为什么,经过刚才的那番交谈,有些心事他竟然敢直接告诉毕声了。
    来不及了,话我都放出去了。毕声捏了捏他的鼻子,琢磨着该让他睡觉了。
    可是这样一来梁导不是太可怜了吗?为了让你来当主演,他真的费了好大的心思呢!声哥你不是说过他是你师傅的朋友吗?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喻苗絮絮叨叨的说着他的看法,毕声听着只觉得好笑,原来小孩心里什么都知道,还能想到人情上的这些弯弯绕绕。
    整天操这么多闲心,难怪你会头晕,快睡!毕声帮他拉好被子,又把他往怀里拉了拉。
    我现在已经不晕了,真的,喻苗挣扎着拉住了毕声的手臂:声哥你听我说,我保证听你的话好好养伤,然后等我好了,这事儿就算了吧?因为我的缘故害得大家那么为难的话,我肯定吃不好睡不好,一辈子都要惦记着很对不起大家,而且......我真的真的很想和你一起跳《苍穹》,这是我现在最大的梦想了,我会努力拿到副主跳的角色的,你等着我,行吗?
    毕声很想拒绝。昨天打发掉梁海生和周康之后,他连机票都已经定好,打算等喻苗伤好了就带他出国住上一段时间,顺便见见自己的父母,两人的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这些他都还没找到机会告诉他,可是当他看着他那双充满渴望,又有些怯意的眼睛时,却怎么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对他说出一个不字。
    好不容易才让他在自己面前放肆了一些,毕声知道喻苗对自己提要求是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因此无论如何都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
    那就只能自己打脸了。
    毕声于黑暗中苦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咬了下喻苗的嘴唇:知道了,快睡!
    这下喻苗是真的有点飘。毕声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开口前他其实没报多大的希望,毕竟他昨天可是全程见证了毕声不给面子的全过程。
    结果梁导请不动,周总求不来的毕声如此轻易的就被自己说服了,这种成就感简直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喻苗没忍住傻笑了出来: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其实我这回参加内训学到了很多东西呢,平日里管我们的编舞老师上课特别认真,还有像苏大哥这样的大神,他们跳舞都特别厉害!
    毕声心说至于这么高兴吗?别是摔一跤有什么后遗症了吧?
    喻苗此刻心情完全放松下来,毕声不生自己的气了,舞剧的事情也不会搁浅了,不由得越说越兴奋:还有秦大哥,他真的特别自律!难怪是第一名呢,和他比起来我还差很多,接下来必须更努力才行!
    眼看着他给所有认识的人都吹了一波彩虹屁,居然大胆到伤还没好就惦记要更加发奋了,毕声忍无可忍的训道:几点了还不睡!是想让我改主意吗?
    喻苗立刻禁声,果断的闭上了眼睛。毕声无奈的摇头,这习惯还真是......果然用吼的更管用。
    如果不是喻苗的手机还在剧组扣着,毕声都要怀疑他背着自己偷偷通风报信了。
    一大清早就来探病的周康被毕声盯得脑门上出了汗,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假笑。
    喻苗怎么样了?今天有好一些吗?既然是来慰问的,自然要先关心一下病号的情况,周康把带来的高级保健品堆在床头柜上,殷勤的在床边坐了下来。
    谢谢周总!我好多了,很快就能归队。喻苗当然知道周康专程跑来是为了什么,于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周康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有戏,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表现的太迫切,于是急忙诚心诚意的劝道:不急不急,你年纪轻轻又潜力无限,身体是本钱,一定要彻底养好了再说,这回你可把毕声给吓坏了,这两天我看他也是殚精竭虑的,你是好孩子,千万要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别再让他操心,这边的事没那么紧迫,先别多想。
    周康是人精,这一通马屁拍的十分到位,毕声见喻苗乖乖的点头,脸色和缓了许多。
    又和喻苗聊了点别的,毕声虽然全程没搭话,走的时候周康却已经十拿九稳,看来这场危机可算是又混过去了,只要毕声不撂挑子,其他的就都不算事。
    录制暂停就暂停吧,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整顿一番,真是舒服日子过惯了,居然能出这么大的纰漏。周康想到欺上瞒下的副导,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转眼喻苗已经在医院住了一周,到底年轻恢复力惊人,脑震荡早就过了危险期,头上的包也消了一大半,足底的小伤口已经结痂,较深的一两处虽还没有完全好,也俱都消了肿。
    要不是毕声拦着,早两天喻苗就想出院了。
    他私下问过护士,像他这种情况,其实根本用不着住院,回家养着也完全没问题,只是因为毕声不放心,才硬是把他扣了下来。但这些天病房人来人往异常热闹,师兄师姐们隔三差五就来探病,猴哥和候嫂也时不时来给他送好吃的,加上例行探望的周康,毕声虽然嘴上不说,喻苗却有些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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