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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能让我先睹为快吗?

    第七十三卷 切不可将他陷于孤军之境
    第一节 能让我先睹为快吗?
    柳秀莲听了方海平讲的故事后,咂嘴称赞道:
    “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贺书记是焦裕禄似的好干部呀!老刘你说呢?”
    刘国池看了妻子一眼,也用赞许的口气说:
    “挥帆同志的确大公无私,称得上是党的好干部!”
    方海平说:
    “整个沧港公社的人,无论是干部,还是群众,都一致评价他是焦裕禄似的好干部。”
    刘国池问:
    “真是这样吗?”
    方海平回答:
    “一点不假,老女老幼都是这样说的。”
    刘国池说:
    “那好!那好!”
    他转移话题问道:
    “小方!沧港供销社不是有家对外接待的饭店吗?”
    方海平回答:
    “有。名叫沧浪饭店。就在公社大门对面,仅隔一条天问街。”
    刘国池说:
    “景奇同志是难得来的贵客。这房间又小又挤,你何必不就在沧浪饭店安排一桌饭呢?”
    方海平说:
    “我提议了,贺书记说没有那个必要。老朋友就在这里聚一聚,如同家宴,更亲切,更温馨,更有意义,更加难忘。”
    刘国池说:
    “我作为一个副县长,在这样简陋的地方陪景奇同志用餐,我觉得有点委屈他了。我好像对不起他呀!”
    方海平说:
    “我把这样的话对贺书记说了。他说不就是几个老朋友聚个餐吗?并不在于条件多好,也不在于饭菜多好,关键在于感情。这个场所正好交流感情嘛!”
    刘国池说:
    “党委秘书是党委会的内当家,大总管,你应该坚持的要大胆坚持嘛!”
    方海平说:
    “我以前尝试过,曾经在沧浪饭店安排接待过一次来宾。可我事后挨了贺书记尖锐的批评。此后我就再也不敢了。”
    刘国池问:
    “那是怎么回事?”
    方海平说:
    “这里又有一个故事,表现出了他作为共产党人的一种独特精神。我还就此写了一篇短文,打算投寄给党报党刊发表。”
    刘国池关心地问:
    “什么故事,投寄出去了吗?”
    方海平说:
    “没有投寄出去。还在我口袋里。”
    刘国池采用征询意见的口气说:
    “能让我先睹为快吗?”
    方海平说:
    “刘县长您是主管全县农林水工作的。我就是想请您审阅把关。但我不敢开这个口,担心占用您的宝贵时间。”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从信封内抽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文稿,展开,毕恭毕敬地呈到刘国池手上。
    刘国池接过,认认真真地阅读《兑现的晚餐》:
    斜阳照到了郭冬廷的办公桌上,他扬起腕子看一眼手表,便合上《农村十六条》,倏地站起身,三脚两步地走向公社对面的沧浪饭店。他边走,边挽挽衣袖,打算亲自动手张罗。他走进门,呵,厅堂里打扫得索索利利,正当中的四方桌飘散着缕缕蒸汽,尽是他事先指定的滨湖特产。他高兴得满脸像荡漾的湖水,朝厨房里头一声高喊:
    “王师傅!”
    “呃!”随着一声回答,里头走出一个五十岁年纪的人,浑身油腻腻的。。
    郭冬廷麻利地从身上抠出一盒精装“洞庭牌”香烟,抽出两支,丢给王师傅,用赞许的口气说:
    “辛苦哒!伙计!”
    王师傅双手接过两支香烟,看了又看,一支夹在耳朵上,一支叼在嘴巴里。他换出火柴,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喷出烟圈,慢慢悠悠地说:
    “俺横直生成是掌锅铲把的。领导交代要办的事,当然要办好!”
    郭冬廷点点头,又问:
    “客人呢?”
    王师傅朝上指了指,回答:
    “在楼上。”
    郭冬廷“咚咚咚”地爬上楼梯,很快又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几个衣冠楚楚的人。
    大家分宾主入座,唯独餐桌的上首位空着。一道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门口,除了回家的农民从门口匆匆而过,却不见他们期盼的人来到。公社党委组织委员对郭冬廷问道:
    “你早晨跟贺书记约定了没有?”
    “时间、地点,都交待得清清楚楚的嘛!”
    郭冬廷嘴巴里这么回答,一颗心却像湖里的鲤鱼,蹦到了喉咙口。他站起身,焦灼地朝门口走去,又听公社党委宣传委员对他问道:
    “郭书记你只讲,贺书记他答应来啵?”
    郭冬廷掉转身,返回到餐桌答道:
    “莫急!一社之主,要管的事太多。他恐怕被别的急事牵扯住哒,一时脱不得身。他从来都是讲话算数的。他不会不来的。”
    正倚在厨房门框上吸烟的王师傅突然插了一句:
    “听聂家桥公社的人讲,他在那里当书记的几年时光里,没有进饭店吃喝过一次。蛮过得硬嘞!”
    郭冬廷赶紧向他递眼色,可是,他像个木鱼脑壳,一滴滴都不理会,只晓得一边呼烟一边自言自语地往下说:
    “他调到沧港公社来的当天,到镇里去检查,居委会党支部书记见他是新来的领导,特地买了半斤鸡蛋糕招待他……”
    组织部来的客人好奇地问:
    “他吃了没有?”
    王师傅回答;
    “吃哒!”
    郭冬廷意味深长地说:
    “这时候你讲这些搞么得?”
    王师傅依然按照他的思路往下说:
    “他吃是吃了,但他当场付了钱和粮票呀!”
    郭冬廷心里暗骂道:你这个傻家伙!真的只会抓锅铲把,不晓得看对象讲话。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你当着组织部两位秘书说这种话,不是让他俩难堪吗?他看了身边的两个客人一眼,连忙打断话题:
    “嘴巴两块皮,天生吃好的。未必他的嘴巴就是岩头做的呀!他初到一个新的地方,在群众面前首先考虑的是要给自己树立一个好的形象,而不得不那么做嘛!今天是同事在一起吃个饭,与那种场合根本不相同嘛!”
    向来敦厚善良的王师傅吃了一惊,这才晓得自己说错了话,满脸通红地走进厨房里去了。
    土炉子里的炭火吐着鲜红的舌头,清炖甲鱼不断地冒出乳白色的雾气,在餐桌上空缭绕、升腾,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郭冬廷满脸笑容的向着客人,可是,心里却埋藏着牢骚话。他简直到了痛恨贺挥帆的程度,大家都准时赴宴,生怕怠慢了县委组织部来考察你贺挥帆的两位秘书,影响对你的提拔。可你却额外一条筋,不把这当回事。嗨,都是干了十多年基层工作的人,能有机会往上走实在不容易。移动一个萝卜腾出十个坑。你上调县委会,腾出公社一把手的位置,他二把手理所当然接位。排在后面的三把手、四把手、五把手,都跟着晋升一级。岂不皆大欢喜。你怠慢县委组织部派来考察你的两位秘书,他们回去只要说你一句坏话,你就失去了晋升上调的机会。你不晋升上调也罢,可你如同一坝堵住千江水,阻塞了你下面所有人一次晋升的机会。接下来你会成为众矢之的。有谁还会替你卖命工作。你就成了孤军。你在沧港这地方也就莫想再干下去了。你今天倘若不来陪客,他就背起包包上县里找县委领导,要求调离这个鬼地方,再不同你一起工作了。
    这时,郭冬廷果断地朝厨房里招呼:
    “王师傅,过来一下。”
    他不等王师傅走拢来,就吩咐道:
    “贺书记可能考虑到在这个地方陪客人吃饭不适合,过身过路的人多,打眼。来,搬到后头保管室去。”
    这意见,得到了桌上人的全票通过。于是,众心齐,泰山移,满盘实桌的菜肴酒水,眨眼间的功夫就妥妥地搬进了保管室。
    郭冬廷勇气倍增,迈着结实有力的步履,跨出饭店大门,横穿天问街,走向对面公社机关大院。
    “当当当!”
    公社机关食堂开晚饭的钟声响了。
    郭冬廷堵在食堂门口,隔老远就看见一个瘦高汉子从院子里走来了,每一步都迈得沉稳有力,右手扬起衣袖,擦去了黧黑长方脸膛上的汗珠,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前头。
    郭冬廷上前堵住他,神秘地将他拉到一旁。
    贺挥帆问:
    “冬廷同志!有什么事呀?”
    郭冬廷扫了周围一眼,嘴巴几乎贴近他的耳朵说:
    “贺书记,跟你汇报一下。晚餐安排在沧浪饭店保管室。”
    这神色,这口气,令贺挥帆感到莫名其妙。他问:
    “保管室?你什么意思?”
    ……
    当刘国池看到这里,坐在他一旁觉得很无聊的两个女儿对他说:
    “爸爸!这里好无聊。我们出去玩一会儿可以吗?”
    刘国池点了点头说:
    “乖乖!可以呀!可以呀!由妈妈带你俩出去玩好吗?!”
    刘柳茑、刘柳燕姐妹跳起来欢呼:
    “好啊!好啊!哦!妈妈带我们去玩哟!”
    刘国池对柳秀莲吩咐道:
    “秀莲你还为何坐着不动呀?你赶紧带她们去玩吧!别走远了,等景奇同志到了就要吃饭的。你们要做到随喊随到。”
    柳秀莲起身,一手牵着一个女儿,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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