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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疾行,再小的雨也湿透了衣衫,更何况他身上还是血糊糊的。
    右手拿着一把檀木大弓,腰间挎着箭囊。头发还披散着两三缕,面上两三点血迹,他抬手就抹去了。
    他从腰上摘下一个铜制的小物件,一抬手甩到了棋盘上,打散了黑白棋子。
    在外边受了凉,声色略显沙哑:“使得动瑞王府府兵的信物,我拿回来了,给你。”
    来人是李释,也是李砚与陈恨没料到的变数。
    李释低头,点了点腰间箭囊中箭羽的数目:“正好他们就守着长安城城门,我远远的拉弓射箭,把领头的杀了,还有一箭直射在了瑞王府的牌匾上,他们就没话可说了。”
    陈恨忙下了榻,穿好了鞋去看他:“就这么,世子爷怎么还弄的浑身是血?”
    “我来时在山下遇见些人。”李释退了半步,举起衣袖看了看,又摸了摸上下,“不过都是旁人的血。”
    陈恨把他的脸抹干净,不再喊他世子爷:“小王爷啊,你何苦来?”
    第81章 雩风(2)
    永嘉二年,三月廿二。
    两个常年留守九原行宫的宫女自蹑手蹑脚地自偏殿退出来, 手里还捧着几件满是血污的衣裳。
    绕过了宫殿拐角, 只把悄悄话说给屋脊上的小神兽听。
    桃红颜色丝带系着双鬟的宫女放缓了脚步, 小心地指了指后边:“那位爷是谁?年纪不大,模样倒是挺凶的。”
    年纪稍大的宫女道:“你没听方才陈公子让我们带他下去洗洗的时候,喊了他什么?”
    “阿姊,我听见了。”双鬟宫女跺了跺脚,“陈公子喊他小王爷, 但我在行宫里伺候这么些年, 从没见过这位小王爷。”
    “年节时候, 你从城里回来, 还跟我提过两句, 这会子怎么反倒忘了?”
    “我……”双鬟宫女想了一想,猛然醒悟过来, 不大敢相信地缓缓道, “啊!是瑞王府家的世子爷, 他们说他可凶了呢。今日一见, 果然如此。”
    “我看倒不像。”那年长的宫女笑了笑,将手里捧着的脏衣裳递给她。
    “咦?”双鬟宫女用两根手指捻起脏衣裳的一角,“他到底是怎么弄的?在猎场跟熊打架了?”
    “在山下与人打架了才是。”年长的宫女拂了拂袖,了然道, “我去给世子爷找一件新衣裳,你就别再进去了。”
    “啊?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你不是觉着他凶么?还敢进去?”
    偏殿内,宫女将新衣裳放在桌上, 隔着一扇屏风,她规规矩矩地垂着眸子,只听见耳畔流过水声。
    不愿意显露出自己知道他的身份,于是她不喊他世子爷,只道:“爷,衣裳放在桌上了。”
    里边的人应了一声。
    她又问:“是不是叫太监们来添些热水?”
    “不用。”李释冷着声音吩咐道,“你出去。”
    “陈公子说伺候不好,要罚我们的呢。”
    屏风后边的李释似是愣了一会儿,刻意软了三分语气:“没有别的,是我不喜欢旁的人在,不会给他告状的。”
    “那婢子就在外边候着。”
    这话落地,又听闻门扇轻响,人走了。
    李释再等了一会儿,稍弯了腰,热水漫过头顶,淹进口鼻,才教那血腥气稍稍消散了些许。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陈恨分明叫他别再管这件事了,他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跨马射箭,直奔长安,还杀了几个人?
    这是不是皇家的宿命他不知道,但是这宿命让他有些恶心。
    再待了一会儿,将头发丝儿都洗干净了,李释才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
    随意抹了抹身上的水,换了衣裳,熏香味道有些重了,但总比别的什么气味好。
    他用巾子将头发擦得干干净净的,束上宫女送进来的古玉冠,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那宫女仍旧守在门外,见他出来,便道:“爷是不是去寻陈公子?婢子给爷领路。”
    李释抬脚,步下台阶:“不用,我记得路。”
    他回到最初来的宫殿前,已经是上午了,天阴,却不再下雨,日头照来,稍有些天光,只是不热。
    而这时,陈公子正同皇爷在榻上说着闲话。
    下棋的时候他还裹着被子,这时候有些热了,便将被子往榻上随便一堆,活像个猫窝。
    又悄悄的伸手去拿案上摆着的点心,李砚不管他,只装作没看见的模样。
    陈恨拿了点心,窝在手里掰了一块来吃,才知道那是不加糖的,什么味道也没有,干嚼面粉。
    他叹了口气,将吃了一口的点心塞给李砚,一言不发。
    李砚也吃了一口,面色一变,默默地放回去了。
    “皇爷。”陈恨得逞地笑了笑,“不好吃吧?”
    此时转头看见李释,陈恨又朝他招了招手:“世子爷。”
    有几日不见,李释倒像是成长了许多。
    先抬手朝李砚做了个揖,问过了安,才转头朝陈恨行礼。看似成熟,其实还是没大没小的喊他陈离亭。
    又等李砚点头允了,才搬了把灯笼凳来,在榻边坐着。
    陈恨转头问他:“怎么过九原来了?不是在三清山上待着么?”
    “看见徐歇往九原来了,我勤王。”
    陈恨笑了笑,倒也不是恶意,不过觉着他可爱罢了:“你小小年纪的,勤什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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