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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常清忧心忡忡,兄长这几年一直都处于高强度的工作状态,连轴转起来也没个停。
    以前母亲还总责怪兄长没个定性,风月之地老有他的影子。这几年母亲早就不说他了,恨不得他再找以前的朋友出去玩两天,不要整天扑在公务上。
    兄长应是应了,完全当耳边风——这一点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没带变的。
    杜常清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让他去休息,让他别逼自己了。
    等杜常清从书房里出去,噔噔噔下楼,恰好就在门口撞上了自己兄长。
    兄长似乎不是很想看见他,眼神不由自主地闪躲了一下,不知是为了掩盖什么情绪,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些。
    他老以为自己笑着就代表一切都好。
    “兄长,你答应去休息一下的,”杜常清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又要继续去工作。”
    姬金吾试图辩解:“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就去休息。”
    杜常清:“我看着你去,你不躺在床上我是不会走的。”
    姬金吾:“……”
    姬金吾示意自己的侍卫别跟着了,然后和杜常清一起往楼上走去。
    这几个侍卫的修为都不如杜常清,见杜常清在,也没什么异议,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姬金吾:“我其实不困。”
    杜常清真的对他这副“我没事不要在意不就是糟蹋自己身子死的早点嘛”的模样非常生气。
    杜常清的语气忍不住有点重:“每天喝那么多提神的东西,怎么会困呢!这些事情没有必要的!”
    他的脾气是很好的,几乎从来不和人发脾气,话一出口,姬金吾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他们已经上了楼,站立的地方离易桢躺下的房间挺近,朱栏曲槛,穷极奢丽。
    杜常清知道这就是自己兄长的审美,但是他气上来了,脱口就想说“这些身外之物一点也不重要,你不要那么看重,重要的是你的身体”,转念又想这毕竟是兄长为数不多喜欢做的事情,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他自己把自己气得双眼通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很生气地在盯着姬金吾。
    姬金吾脸上的笑意终于收敛下来了,他的表情冷下来之后,一身都是血,整个人的气场更加不对劲了,倒真像幽冥之客来访。
    他只说了四个字:“情蔽而愚。”
    愚蠢。
    这话已经很重了,再加上他表情冰冷,素日以来作为兄长积累的威严在起作用,杜常清先是忍不住条件反射般颤了颤,然后才咬着牙反驳:“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你的身体更重要吗?”
    姬金吾完全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这些事情我不做,谁去做?”
    杜常清:“……”
    杜常清根本不会吵架,也没有和人吵过架,再加上兄长难得对他说了重话,现在不过是梗着一口气撑着,逻辑完全乱了:“你明明方才才答应我的……”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姬金吾忽然抬头看向了他身后。
    杜常清在气头上,心情激荡,完全没注意到背后有人靠近,连忙顺着兄长的视线看过去。
    嫂嫂。
    她总着红裳,杜常清还没见过她不穿红色的样子。他其实也没见过她几面。
    阳城有首很有名的民间小调,叫《落叶哀蝉》,“罗袂兮无声,玉墀兮尘生……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宁。”
    他很久没听见过这曲子了,这一刻忽然想了起来。
    “郎君……”眼前的红衣美人神色惊惶,鬓云散乱,衣服也没穿好,可怜兮兮的,人还没到跟前,已经伸手出来想去抓姬金吾的手臂了。
    美人玉色轻体,探出红衣的那一小截手臂更是琼英腻云,骨头肌肤仿佛是碾玉雕成的,看一眼都觉得在冒犯她。
    姬金吾手上全是血,这一刻为她殊色所震撼,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似乎想说自己怀里都是血污,不要弄脏你。
    也正是这一刻,易桢再次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
    上一次张苍要杀她,却被假扮成姬金吾的那位小郎君发觉,张苍于刀光剑影中从窗前消失的时候,这个声音也出现了。
    鸟雀忽然展开翅膀,翅膀却击打在树干上的声音。
    她背对着空无一人的长廊,看不到身后发生了什么,杜常清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长廊上凭空吹来了几根乌黑的鸦羽。
    这里是姬金吾住的主楼,不应该有这种禽鸟毛羽的,这里离风口又远,也不应该有风能够把羽毛吹得那么远。
    杜常清猛然回想起什么来,骤然伸出手,一把握住跟前美人的手腕。
    他原本是避让到一边去的,给兄嫂腾出位置来,现在忽然变动身形,整个人直接拦在了姬金吾与易桢之间。
    还没等易桢露出诧异神色,她就感觉腰身一轻,随后便看见有燃烧的黑色鸦羽从腰后吹到身前。
    那是一大捧纷纷扬扬的鸦羽,已经烧起来了,从她身边穿过的时候却没有一丝热度,只维持着微微火星,等与她擦身而过,再骤然烈烈燃烧起来。
    有一只手臂拦在她腰间,冷冰冰的,因为肌肉用力,触感很硬,拦在她柔软的小腹上,不由分说要将她向后拉进自己怀里,显出说一不二的强硬来。
    杜常清也顾不上害不害羞了,他握着自己嫂嫂的手腕不放手,右手已经抽出了鸣鸿刀,无法闪避正面袭来的燃烧鸦羽,只能咬着牙硬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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