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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度剑——苍梧宾白(55)

    薛青澜跟闻衡搂搂抱抱得多了,但很少一本正经地做这种小动作,后背汗毛霎时炸开一大片,嘴上却道:没什么感觉。
    闻衡谆谆善诱:不觉得两个男人这样很奇怪吗?
    薛青澜心中一哽,忽然想起京城外分别的那一夜,他也在黑暗里抓着闻衡的手翻来覆去地玩了半天,再远一点,两人同床共枕那么多次,这种勾指牵手更不知凡几,闻衡此前从未说过什么,唯独今天格外疏冷,难道是被顾垂芳和郑廉的事启发,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关系不对,所以故意说这种话来试探?
    不见天日的绮思,只要稍微露出形迹就必然要招来狂风暴雨么?
    他摇了摇头,强作镇定地道:我只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不曾听说男男也要授受不亲。
    闻衡的确抱着一点试探的心思,但刚才薛青澜那一瞬间的黯然迟疑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一看他的模样,顿时什么心思都消了。他舍不得逼迫薛青澜,干脆连这一整页都掀了篇,翻掌将他泛着凉意的五指拢在手中,道:逝者已矣,不合在背后议论他们的事,不大尊重,不说这个了。你多久没睡觉了?早点休息才是正事。
    薛青澜顺着他的力道起身,虽然嘴上答应,脚下却一步未挪,视线还黏在闻衡身上,跟着他转,把闻衡看得莫名其妙,疑惑道: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你从坐下开始就一直盯着我?
    窗外雨夜潮湿漆黑,庭院空无一人,屋内烛光如豆,而最令他信赖的人就站在他面前,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两种最安全的环境重叠在一间小小书房中,而方才试探带来的震动余韵未消,久别重逢的思念亦冲荡着心绪,令他忽然生出无限冲动。
    薛青澜忍耐了一整晚,此刻终于头脑一热,一步扑上前去抱住了闻衡。
    闻衡被扑得一头雾水,下盘却稳如泰山,行云流水地伸手将他接进怀里,双手自然地绕到后面搂住薛青澜的肩背,动作十分娴熟: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薛青澜埋在他怀里,声音本来就轻,又被衣料闷住,几乎成了一团含糊的呓语,谁知闻衡耳朵那么好使,竟然一字不漏地听清楚了。
    回来之后还没抱过。
    我的天,闻衡环着腰将他抱离了地面,语声里满是难以自抑的笑意,你也太会撒娇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闻语嫣是唯一一个靠肉眼辨认出本文副CP的人这就是他有对象而二师兄打光棍的原因。
    第82章 夜谈
    薛青澜这么一个顶着风雨雷电连夜冲进湛川城的狠人, 却因为闻衡一句话窘迫得从脖子红到耳朵根,他大概也觉得无颜见人,自欺欺人地把脸藏进了他的颈窝里。
    若不是薛青澜点出, 闻衡平时不会留意这些小动作。这本来不算件大事, 可薛青澜这样郑重其事, 反倒令闻衡心中莫名泛起一股酸涩之意就像坐拥千城的巨富不会因为丢失一枚铜板而念念不忘,被仔细爱护的人也不会把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怜惜当做救命稻草。
    为什么在他身边,还要这么患得患失呢?
    闻衡托抱着薛青澜到內间榻上坐下,却不肯放他下地, 薛青澜被迫跨坐在他腿上,与闻衡正面相对, 抬头就能看见他陡直挺秀的鼻梁和蝶翅般的睫羽, 离得越近,眸光里的温柔就越发真切。
    薛青澜不敢与他对视,别过脸小声道:已经抱过了, 可以放下了叫别人看见了不像话。
    我这书房旁人等闲进不得,别说抱一会儿,你就是在地上打两个滚也没人能看到。闻衡非但不放开,反将他向怀内一搂,防止他坐不稳掉下去, 而且这话说的, 怎么好像见面就抱着不撒手的人是我一样?
    他虽揽着薛青澜,神态却亲近温柔而不显狎昵,薛青澜轻轻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忍不住笑着告饶道:快别闹了,当心一会儿压坏了你。
    闻衡习惯成自然, 随手给他把垂在额前鬓边的碎发拨到耳后,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面庞,点着他鼻尖不紧不慢地念叨:等你重二十斤再来说这话最近是不是又瘦了,我怎么感觉比走之前轻了好些?
    薛青澜脱身不得,索性也就不躲了。他十分宽心地放松了肩背,把全身重量交在闻衡手上,扶着他的肩头懒懒道:不打紧,过几天就养回来了。又忽然想起什么,抿嘴看向闻衡,问道:衡哥,你做了纯钧派长老,该不会又要住回越影山上去吧?
    闻衡不置可否,笑着反问道:怎么,担心我赶你走?
    薛青澜一听他的这语气就知道自己多余担心,心满意足地道:我知道以你的为人,断然做不出那种事。
    闻衡睨了他一眼,凉凉地道:小没良心,甜言蜜语的哄谁呢?
    薛青澜便笑着伸手环住他脖颈,腰背塌下去,舒舒服服地趴进闻衡怀里,试图用这种方法来蒙混过关:一月未见,真不愧是做了长老的人,越发有威仪了。
    他这么生捧,闻衡自然要真威严一次给他看看,肃容道:青澜,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不要瞒着我。
    薛青澜不疑有他,嗯了一声,道:什么事?
    闻衡道:薛慈给秦陵炼药、为他提升武功的事,你知道多少?
    落下的尾音宛如一记重锤,顷刻将怀中人砸成了一块僵硬铁板。薛青澜甚至连呼吸都凝滞了片刻,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问: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闻衡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一手贴着他后心口慢慢地揉,一边温言低语地安慰道:小傻子,在我跟前你还怕什么?又不是要骂你,你把玉泉峰上上下下都打过一遍那个嚣张劲儿呢?
    薛青澜大概也是被他骤然提起往事吓了一跳,被安抚着渐渐放松下来,他直起身来看着闻衡,皱眉问:此事极为隐秘,自薛慈死后应当无人知晓,秦陵必然不会主动提起,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衡打定主意要得知真相,耐心地将玉泉峰上与廖长星的交谈给他重复了一遍,薛青澜凝神听完,真情实感地叹道:收徒弟收到两个人精,这是造了多大的孽。看来就算薛慈不死,秦陵那道貌岸然的东西也迟早要被他亲徒弟连根拔起。
    闻衡在他腰侧轻抽了一巴掌,失笑道:拍马屁也不会放过你,说着正事呢,别东拉西扯的。
    薛青澜蒙混过关不成,又实在不爱说这些闹心事,恹恹道:没甚可说,无非是薛慈用了点邪门路子,练了些见鬼的丹药,拿来哄骗秦陵那看似精明实则愚蠢的倒霉蛋。我以前武功平平,打不过他,看他做亏心事也只敢怒不敢言,后来遇见你,内功逐渐有了些起色就杀了他,另投了垂星宗。
    他说的太过简略,可闻衡还是在其中听出了一点端倪,追问道:薛慈做下的这些事,至少能追溯到十几年前,受他毒害的难道只有秦陵一个人吗?
    薛青澜摇了摇头,笃定道:衡哥放心,他那药虽厉害,可也有许多不足,光药材一项就耗费极大,能供应一个秦陵已是极限,再没害过其他人了。
    我不是问这个,青澜。闻衡忽然正色,皱眉沉声道,我是在问你,有没有被他害过?
    薛青澜蓦然一怔。
    他忽然明白了闻衡为什么不肯放开他,原来不仅仅是戏谑嬉闹,还是怕他避而不答、心生畏惧,又像司幽山重逢那次一样跑掉。闻衡一向摸他的脉摸得很准,清楚他最怕什么,因此才毫无避忌地向他敞开了怀抱,只有让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抛下,严丝合缝的蚌才会慎之又慎地打开一道小口,吐露一点在心口磨砺良久的真相。
    闻衡眼前一暗,肩上一沉,被薛青澜倾身压下来抱住了,几缕长发被这阵小风拂起,柔软地擦过他的侧脸,像是那人不肯宣之于口的示弱,和无声却深重的信赖。
    闻衡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抚过他背后垂落的、羽缎般光滑未束的长发,动作镇定而轻柔,心脏却不自觉地越跳越快,像是预感到了他即将出口的答案,但又隐约惧怕他说出那个答案。
    薛青澜伏在他肩头,仗着闻衡看不见,隔着衣料在他颈侧轻轻亲了一下,低声道:毕竟是我亲手了结了薛慈,我若说没有,你大概不会信我。
    与此同时,闻衡也仗着他看不见,垂头在薛青澜发顶亲了亲,沉声道:说实话。
    实话就是在秦陵这件事上,他虽害过我,但只是取了一点血,来给他那个遭瘟的邪药做药引子,实在不算什么深仇大恨。薛青澜道,你记得吗,咱们搬到别院那一晚,我颈上有两个小伤口,骗你说是虫子咬的,你还给了我一瓶贵得吓死人的伤药。
    他说起越影山旧事,声音不自觉带上两分笑意,很怀念似地道:那时我正憎恨薛慈,又反抗不了他,每日里浑浑噩噩,看谁都不顺眼,没想到竟然会遇见你。
    遇到我又如何?闻衡压着眉头,我没听你说过一个字,更没能将你从薛慈手中救出来,甚至不知道你那时
    嘘。薛青澜直起身,冰凉的指尖抵住闻衡微启的唇,止住了他的未竟之言,认真地说,衡哥,你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他低低笑了一声,突然使坏,伸手摸到闻衡后脑,拆掉了他束发的银环,鸦黑长发顷刻四散如流水,从两鬓垂落下来,轻而易举地柔化了他略显冷峻的轮廓。薛青澜含笑仔细端详他,只觉得闻衡此刻的面容俊美又认真,风华更胜往昔,那令人心折的温柔却一如初见。
    无论是弑师叛逃、跋涉千里,还是忍受常人难以承受的蚀骨之痛,只要让这双眼眸中能一直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他所经历的一切,便都不以为苦
    我小时候就被薛慈带离了父母身边,恨他杀他是因为这个,与他和秦陵的勾当没有多少干系。
    闻衡忽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四年前,是我没有遵守约定去接你,所以你逼不得已只能自己动手,才逃离了宜苏山那片苦海。
    薛青澜一怔,旋即道:衡哥,这不是你的错,我真的没事,你也不要太紧张了。
    青澜,你跟我说实话,闻衡道,你身上的寒邪是怎么来的?这事究竟与薛慈有没有关系?
    薛青澜苦笑道:天生的,遇见他之前就是如此,要不是这种体质,薛慈何以在千万人之中单单选中我做徒弟?不过你放心,我知道厉害,一直在想法子寻医求药,说不定哪天就有转机了。再说现在有你,已经比先前好了很多了。
    闻衡似乎还是半信半疑,但没有追问不休,换了个话头:顾太师叔临终前交代我,说可以带你去旷雪湖求医
    顾垂芳?薛青澜奇道,他怎么还惦记着我?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闻衡猜想或许是当年他们以师兄弟相称,令顾垂芳想起了他和郑廉的情谊,所以才好心提点了一句。但方才刚说完顾垂芳是断袖,此时提起这个似乎不大合适,于是一笔带过,只问道:你这些年有没有去过旷雪湖?
    薛青澜平静地凝视着他,似乎是想强作笑颜,但末了还是没能绷住,轻声一叹,道:衡哥,你大概不知道,薛慈正是旷雪湖无色谷神针薛家的唯一传人。早在三十年前,薛家就已经满门覆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出门吃个饭,还剩两章没有改完,晚一点会发出来,抱歉
    第83章 同醉
    闻衡惊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薛青澜思索片刻, 道:我也是仅从薛慈那里听过只言片语,不曾详细了解内情,但要说旷雪湖的名医, 只有无色谷神针薛家, 错不了的。
    闻衡神色霎时凝重起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索该如何说服薛青澜, 带他去求医治病,却偏偏忘了顾垂芳是个在地底幽居三十年的老人,江湖多变,他记忆中的人物事, 如今恐怕早都变了模样,这条路根本是走不通的。
    好了。薛青澜见闻衡脸色不好, 故意抬手在他紧蹙的眉心按了一按, 道,别皱眉了。原来你今日怪吓人的,是因为心中惦记着这件事?我自己的身体, 我心里有数,这么多年不都好好地过来了?以后再慢慢想办法调养医治,有的是时间。
    闻衡甚少见他如此笃定坚持,看薛青澜确实不像是说瞎话糊弄他的样子,他再不依不饶地寻根究底, 只怕薛青澜就要逆反了, 因此脸色稍缓,松开眉头,道:罢了,我就当你知道轻重,不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薛青澜一口答应道:自然。再说除了睡不好觉,这病平时也碍不着什么, 如今有你在,更加不怕了。
    闻衡耳中仍时而回荡着顾垂芳临终前那句不是寿永之兆,但不便说出来给薛青澜添堵,于是就着他先前的话,轻轻揭过了这一节:该怕的时候偏胆子大,不该怕的时候怂得比谁都快,我今日何曾有异样?你自己专会惹人生气,还要怪我态度吓人。
    薛青澜理直气壮地道:我不过心急了些,心急不也是为了见你么算了,还掰扯这些做什么,我困得很,你行行好,先给我睡一会儿罢。
    他扭过头去掩口打了个小呵欠,一脸困顿地伏在闻衡肩上,像个从大雨里捡回来的猫,湿淋淋的时候看着可怜,擦干烘暖了就会恢复蓬松倦懒的原型。不管他是真的还是装的,这祖宗的睡眠何其珍贵,眼下夜色已深,他又赶了一整天的路,确实不适合再抓着他问些令人不快的陈年旧事。
    我竟不知江湖上什么时候有了这种风气,吃饱喝足不算,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要睡我,你们垂星宗的人都这么霸道么?闻衡从榻边站起身,顺手托着薛青澜腿根将他抱了起来,向门外走去。薛青澜忽然失重,赶紧手忙脚乱地扒住闻衡,警觉道:作甚?不给睡就说不给睡,犯不着还要把我扔出去。
    闻衡腾出一只手把他的脑袋按下去,嘲笑道:可见是做贼心虚,谁要扔你?这是书房,不是卧房,那小榻躺下去腿都伸不开,就你这个金贵的少爷身子,叫你在上头睡一晚你肯么?
    薛青澜像个孩子似的被他抱在臂弯中,替闻衡关上书房门,穿过幽暗潮湿的回廊,走向一旁卧房,在潇潇雨声中小声道:也不知道谁才是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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