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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亡国之君的日子里——青渊在水(9)

    顾励心里打鼓,琢磨着方才那个小唱究竟到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不过他不回来也好,这少年看来暂时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若是小唱忽然推门而入,局面必然再度生变,情况难料。
    他打量少年,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看你肤色洁白,眸色发翠,你爹娘是弗朗机人么?
    弗朗机人就是葡萄牙人,现如今占着南方的濠境通商,名义上说的是租借,却从不见他们付过租金。
    少年扫了顾励一眼,没作声,取出伤药,艰难地反着手给自己上药。
    顾励说:我可以帮你。你的伤口都化脓了,若是不把脓血挤去,情势不妙。
    少年冷冷道:若是不想被我堵上嘴,就别说话。
    顾励只得住了嘴,看着那少年潦草地上了伤药,穿上衣服,然后在屋子里四处走动查看。
    少年打量顾励的巾帽襕衫,问道:你是哪县的生员?住在这种地方,读得进书吗?
    这一片都是烟花之地,更何况这屋子内没多少书册,时兴的衣衫鞋帽倒有几件,怎么看也不像是进京赶考的生员住处。
    顾励灵机一动,开口道:我是小唱。
    他的真实身份是不能暴露的,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这小唱小哥哥不在家,他就姑且借这身份暂做遮掩吧。
    小唱为何做这般打扮?
    情趣罢了。
    少年冷笑一声:唱两个小曲来给我听听?
    顾励哪会唱什么小曲儿,只有先前从康启宗处听过的一首民谣,勉勉强强开口:老天爷,你年纪大,耳又聋来眼又花,你看不见人,也听不见话,吃斋念佛的活活饿死,杀人放火的享受荣华,你不会做天,你塌了吧
    少年在他刚开口时便微微变了脸色,就在这时,窗外飞来一只鸽子,落在食架上,咕咕叫了两声,啄食小米,腿上绑着一只空空如也的信筒。
    顾励心说这是什么鬼?一个普通小唱家里怎么会养信鸽?这小唱到底是什么来路?
    少年脸色也变了,想通了什么似的,扫了顾励一眼。
    他走到食架前,从鸽子腿上取下信筒,仔细看了看,又看向顾励,问道:你叫什么?
    夷辛。
    少年走上前来,捏起顾励的下巴,仔细打量他的脸,拇指按在顾励嘴唇上摩挲着,给出结论:你这模样,倒的确适合扮做小唱。
    顾励脸涨得通红,有些恼火,又怂怂地不敢回嘴,心说他为什么说扮做小唱?他知道我是假的了?
    见他又怒又怂的模样,少年反倒笑了一下,在窗边坐下,放松了许多,问道:你上线是谁?
    顾励: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嘴还挺严。少年不再管他,搜罗来纸笔,研磨展纸,悬腕挥笔,数息之间已写就密信一封。他将纸条捻起来吹了吹,待墨迹干了,便卷成小筒,绑在信鸽鸟爪上,把鸽子放了出去。
    而就在这数息之间,顾励看到了纸张背面印出的墨痕那字迹,前天早上,他在言官呈上来的一封密信上见过。
    这少年,居然是叛贼军师!
    他居然敢往京城里来,是该说他艺高人胆大,还是该说他不知死活?
    而之前见过的那名小唱,难道是叛军安插在京城中的线人?
    淦!还好那小唱不在家,否则还不跟这少年犯里应外合,一起把他给办了啊?
    第12章
    顾励转瞬之间想明白一切,已经有了计较。既然阴差阳错,借用了线人小唱的身份,那不如将计就计,取得这少年军师的信任,把叛军反贼一网打尽。
    顾励问道:你用我的信鸽,你是什么人?
    信鸽都是受过专业训练,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
    少年坐在桌前,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他:若是到这时候还猜不到我是谁,你还做什么暗桩,这般愚蠢,就地自裁了事吧。
    说话这么刻薄,真的不怕被打吗?
    顾励:你是陈天师吗?
    少年挑起眉,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我在义军中极少露面,见过我的人应当不多。
    糟了!原来之前说的话是在诈他!这少年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他也不知道那名小唱在叛军之中的地位,认识哪些人,那么他能一语道破少年的身份,那就很可疑了。
    这个问题是一道送命题,需要好好回答。
    顾励心念电转。
    我的确未曾见过你,我是认出了你的字迹。
    字迹?
    我在京城行走时,很得宫中一名俞公公的喜爱,他他时常召我去宫外的府邸,我曾在他书房里,见过一封写给杨司马的密信。
    少年注视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那密信上写着一首诗: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俞公公说,这信乃是叛军天师写给杨司马的,是杨司马通敌的证据,嘱咐我不可外传。
    你刚才写信时,墨迹透过纸背,与密信中的字迹如出一辙,我便猜到,你是陈天师。
    少年神情这才放松下来:你倒颇有几分机巧。
    顾励松了一口气,问道:你进京来,是来救慈王的吗?
    少年笑着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来救一个笨蛋?他配吗?
    顾励:
    少年站起来:若是早听我的,从北方自大同、阳和、宣府、居庸关取道南下入京,再令偏师自真定、保定北上,呈包抄钳制之势,何愁大事不成?他在床上坐下:可他偏偏要赶到真定去救他一个小妾,十万大军易道北上,只为一个女人!这种蠢猪不败,我都替狗皇帝委屈。
    他看着顾励,问道:怎么,你想去救那个笨蛋?我劝你不要白白牺牲性命。
    顾励作忿恨状,郁郁道:慈王一死,还有谁能取狗皇帝的性命?!我的仇,谁来替我报!
    少年一双翠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似在打量、评估他,片刻,他放缓声音,温和地说:与狗皇帝有仇的,又何止你一个呢?
    顾励作惶惶然不知所措状,问道:我还可以投奔谁呢?
    少年握住他的手:你既然结实了宫中权贵,何不留在这京城,为我收集宫内的情报?
    顾励佯装左右为难的模样:陈天师有所不知,那俞公公虽然是个阉人,但是手段酷辣,叫他整治一宿,我得躺上一天。我我实在是
    少年劝慰道:我和你一样,与这狗皇帝有深仇大恨。只要能报仇,多少牺牲都是值得的。你为我义军在京中做暗桩,杀头也不怕,这皮肉之伤,忍一忍便过去了。我向你保证,三载之内,必手刃狗贼!
    这般温柔的语气近乎蛊惑,这少年如果去搞传销,必成大师。顾励心说这是个人才,可惜了。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少年替他松了绑,问道:你上线是何人?义军京城中还有什么人?
    顾励摇摇头:我一向在京中独自行走,自慈王兵败被俘,我便与外头失去了联系。
    想来也是。你先帮我做一件事。
    少年解开衣衫,重新露出肩头的伤口:帮我将伤口上的腐肉剔去。
    顾励知道,这代表少年已经对他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他找来茶壶,烧了水,削下一片篾片,斫成篾刀,用滚水烫过消毒,对着灯,小心擦拭少年的伤口,然后一点点剔下已经溃烂的肉。
    少年肌肤莹润生光,肩膀虽然单薄,却隐隐有了优美而充满力量的雏形。不过顾励帮他,并非是贪恋他的姿色,他还要留着这个少年,对付叛军残党。
    少年咬着枕巾,一声不吭,然而顾励每削去一片腐肉,他的肩膀便不自觉地微微一颤,不多时,额上滚落的汗珠,已将被单打湿了一片。
    这伤口应当是火器打伤的,顾励清理了伤口,重新上了药。那少年已经痛得大汗淋漓,几近虚脱,侧卧在床上,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顾励摸了摸他的额头,方才他就发现了,这少年手心格外炙热,现在一摸,果然是早就发烧了,难为他能撑这么久,真是硬气。
    顾励不由得心生佩服。
    顾励四处找盐,想弄点温盐水喂给这少年。他出了这么多汗,不及时补充盐容易电解质紊乱。哪知道这个家里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就连盐也只有盐罐子底部浅浅一层,而且还不是现代那种白盐,而是杂色盐。
    不知后楚是否也如明朝一般,盐业被国家垄断,但是想一想朝廷先前的灭佛之举,连佛教都不能逃过一劫,那么能渔利的盐业,被官方垄断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被官方垄断,意味着盐价极高,顾励原本怜悯那小唱家贫,只放了一点点盐,但是一想这小唱帮着叛军传递消息,登时报复心大起,把所剩不多的盐全倒进碗里。
    他给少年喂了水,替他盖上被子。
    那小唱不知究竟到哪儿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想到他随时有回来的可能,顾励不能让他坏了大计。
    见少年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顾励出了门,往鹫峰寺街的方向走。走到半路,终于撞见俞广乐,连忙叫了他一声。
    俞广乐跟踪家丁回来,不见了顾励,又慌又急,若是顾励出了什么意外,他就是千古罪人,正慌愧不知所措,终于见到顾励,连忙赶了上来。
    顾励见他急得满头大汗,心里不是滋味,说:情况有变,你守在胡同口,若是见到方才送我们出门的那名小唱,不管你使出什么法子,务必把他拦住,不要让他回家。
    俞广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敢多问,只得点头。
    顾励想留下少年,加以利用,又觉得兵行险招,胜算难料,一时间有些忧虑。俞广乐见他面露忧愁,问道:陛夷辛,是不是方才那小唱有眼无珠,开罪你了?我去杀了他吧。
    顾励摇摇头:都是苦命的人,别杀来杀去的了。
    俞广乐不知所措,只得道:那我听夷辛的,留着他性命就是。
    俞广乐忠心乖觉,让顾励不由得笑了一下,问道:你在京城中可有置办宅子?
    俞广乐不明所以,点点头:小人在正西坊的二条胡同有一处住所,原是置备来给爹娘住的。
    你爹娘住在里头?
    爹娘福薄,没等小人把他们接来,便过世了。夷辛要去那里吗?
    顾励还没想好,先带着俞广乐回到小唱家不远处,令他在暗处等着,若是见到小唱回来,务必把人弄走。
    顾励布置好,便一个人往小唱家走,走到门口,他愣了一下。门居然开着,他记得离开时明明关上了门!
    难道是那少年醒了,悄然尾随他?
    顾励想到这个可能,简直汗毛倒立,脚步迟疑,不敢再踏入一步!
    第13章
    就在这时,屋内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陈奉,我劝你想想清楚,命都要没了,要这些阿堵物又有何用?!
    少年的声音冷笑:罗广文,你若不想要,缘何追了我一路?
    罗广文?这屋子里的人居然就是张慈儿手下将领罗广文?
    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这里抓了他最好!
    顾励正打算退回去,叫上俞广乐一起来动手,又听见屋子里两人口角。
    陈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哟,我敬酒罚酒都不吃,罗将军能奈我和?藏宝之处只有我知道,杀了我,你什么也得不到。
    这声音里颇有一种猫捉老鼠的愉悦感。
    顾励却是精神一震,心说什么藏宝之处?藏什么宝?是钱吗?钱???
    对于一个现在缺钱的人来说,藏宝两个字的诱惑力是巨大的。
    别管什么宝,他都得从陈奉嘴里套出来!
    那就不能回去叫俞广乐,若是俞广乐在陈奉面前朝了相,他可没办法解释,陈奉好不容易才对他建立初步的信任,他既然要继续利用陈奉,就不能让陈奉起疑心。
    屋里氛围愈发紧张,罗广文显然被逼急了,一叠声地骂娘,怒道:陈奉!你这妖人克母克师,慈王就是收你在麾下,才会得如此惨败!你娘当初怎么没把你溺死!
    陈奉愉悦道:喔,真遗憾哪!
    罗广文被激怒,狂吼一声,只听屋内乒乓作响,似是打起来了。顾励连忙冲进去,就见一条大汉与陈奉在狭窄的小床上扭打,电光火石间,陈奉食指中指夹着篾片,划向罗广文颈间!
    难怪陈奉百般激怒罗广文,原来是早有准备。顾励心想看来是不用我帮忙了,哪知道就在眨眼之间,只听一声巨响,这小床经不起折腾,居然塌了!
    木片一错,划在罗广文胳膊上。罗广文吃痛,怒吼着把陈奉摔在床上,扼住了咽喉!
    顾励冲上前,举起凳子,用力砸上罗广文。
    罗广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砸懵了,顾励忍着胳膊上的伤,又连续砸了五六下,罗广文晃了两晃,回过头来,看向顾励,面露疑惑之色,吃力道:你是
    顾励不等他说完,用力一踹,罗广文应声而倒。
    陈奉大声咳嗽。
    顾励自一片狼藉之中把陈奉扶了起来:你没事吧?这人不是我叫来的,跟我没有关系。
    陈奉按着他的肩膀撑起身子:我知道和你没关系,他是追着我来的。
    是为了那所谓的藏宝之地吗?
    不错,张慈儿这一路北上,搜刮了不少显贵勋戚,所得财物都藏在陈奉见顾励眼巴巴望着,促狭地笑了一下:藏在哪儿,我可不能告诉你。这笔钱,是我用来东山再起的本钱。
    顾励心里砰砰乱跳,下定决心务必要把钱搞到手。
    陈奉看向昏迷的罗广文,走上前,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用指间篾片结果了罗广文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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