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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废话,转身背锅[快穿]——七寸汤包(74)

    影一赶忙上前替他顺气,看着小皇帝被逼的通红的双眼,手都紧了好几分,连咳嗽都要这么死死压着自己,这么大个云楚,竟没给他留出一处能喘口气的地方。
    什么时候的事?温衍有些虚弱地半倚在墙上,楚复知道吗?
    三天前,千机阁给的消息,定王应当还不知道,戮征将军是只身回京。
    只身回京?温衍抿紧了嘴。
    萧衡会回来他不奇怪,萧衡和楚怀瑾牵绊不深,全靠右相那层关系连着一点筋,儿时顶破天只能算个便宜伴读,因为萧衡也是周原带出来的学生。
    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官拜少师第一堂课,萧衡便来走了一遭,也只走了那么一遭。
    儿时尚称不得一声友,现在更提不上,一个不算君的君,一个不算臣的臣。
    但萧衡和世子周宴也就是右相之子,却是实打实的情同手足,丞相府遭此大变,他不可能坐得住。
    想到这里,温衍神情有些颓然,楚怀瑾还真是腹背受敌,以萧衡的手段,定是恨不得将他骨灰都扬了,大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温衍定了定心神低声道:楚复的眼睛盯得很紧,萧衡回来的事只怕瞒不了多久。
    温衍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祸端,只是楚怀瑾为了送走右相已经谋划了很久,这笔烂账本该有个干净利落的了结,可偏偏萧衡在这时候撞了上来。
    蹚了这趟浑水,万一有什么差池的话,怕是有命来,没命回了。
    戮征将军只身一人影一扶了一把温衍,是想诱定王上钩还是?
    萧衡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必定留了后手,此番应当只是探探路,我这张龙椅早就成了摆设,他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但这是非之地戾气太重,马虎不得。
    就在这时,寝殿门外忽的传来一声陛下,定王殿下求见。
    温衍抬手挥退影一,稳了稳呼吸,没有应声,也没回到塌上。
    这声通传无论他应否都一样,这皇城没有什么地方是楚复去不了的。
    他从塌上起来有一炷香的功夫了,本就没有人气的锦被早就凉成了冰霜,楚复生性多疑,心血来潮打着各种幌子探个温度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温衍赌不起这个可能。
    来人穿着一身玄色的朝服负手而来,神色有些阴晴不定,左右把盏的太监亦步亦趋跟着,温衍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垂下眸子来。
    楚复身上带着彻骨的压迫,年过不惑鬓间已有几多银丝,温衍知道他急了,即便将这云楚的小皇帝推翻,也不过听得几载陛下。
    那些皮囊下裹着的虚假的富贵他尝腻味了,只有把云楚的脉络握在掌心,才算圆满。
    怎的起来了。楚复微一颔首,没喊陛下,也没行宫礼。
    温衍呼吸凝滞,他都有些想不起来楚复何时跪过楚怀瑾,或者究竟有没有跪过楚怀瑾,好像是有的。
    在楚怀瑾登基那天,楚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跪过他,朝鼓连天奏响的时候,楚复在阶下先跪,群臣再跪,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楚怀瑾知道楚复的狼子野心,天下人都知道,可他们除了受着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温衍装作有些烦郁地踢了踢沿墙而立的花瓶:下雪了,便想起来看看。
    孩子心性,楚复斜睨了温衍一眼,拂袖在紫木桌案前坐下,开口道:过来。
    温衍慢吞吞晃了过来,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眼前的青瓷盏。
    没过多久,便觉得喉头有些发痒发烫,温衍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立刻敛神将手垂在身侧,死死按在掌心的伤口上,直到痛意将喉头的腥意逼了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他不能让楚复知道自己现在是强弩之末了,靠着暗卫带来的药丸吊着身子,将脉象稳住,骗过了太医,也骗过了楚复。
    楚怀瑾没有子嗣,一旦被楚复知晓楚怀瑾是这副身子,接下来的境况会危险也棘手得多,而且右相正身陷囹圄,他要倒下也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温衍抿了一口茶,将喉间的腥气冲淡了些。
    楚复没时间了,他也没时间了。
    将养了三四日,也该上朝了。楚复看着小动作不断的温衍,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竖子不堪成器。
    皇叔代我就好,这几日冷了些,总觉着哪哪儿都不舒爽。温衍伸了个懒腰。
    不像话!楚复曲指轻轻一叩,朝政之事岂能儿戏。
    皇叔也知道我天资愚钝,学什么都一知半解,奏安折不过脑子,奏事则过了脑子也没留下什么东西,反倒头疼。
    勤能补拙,三天两头抱病让朝臣看了笑话。楚复叹了一口气。
    笑话,谁敢笑话朕。温衍拔高了三分音量,放下茶盏的瞬间,动作忽地一转,往楚复跟前一扑,紧锁着眉头说道:皇叔,我想去一趟天牢监。
    楚复眼眸一闪,面上瞬间凝起几分冰霜来,现在这个时候,要去天牢监,这小皇帝是在触他的霉头。
    去那里作甚,阴寒晦气,身子骨哪经不住。楚复添了一盏茶说道。
    温衍知道楚复在想什么,可是这天牢监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但那里是把守重地,想在楚复眼皮子底下偷着跑一趟几乎不可能,暗卫有这个本事,可是右相不见得会信。
    在这种死境下,楚皇念其有功,没有株连他族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照右相的脾性,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为了不累及家人,定会一脚踏入楚复给他设的死局里,哪怕他知道自己没有罪。
    所以即便暗卫亮明了身份,也很难取信于右相,因为他清楚如果这是楚复另一个圈套,他周氏一族便会覆灭。
    皇叔,我这两日噩梦缠身,老是老是梦到右相提着他的脑袋在我跟前晃,嘴里嚷着一些不三不四的话,我害怕。
    温衍瑟缩了一下脖子,继续道:好歹也做过我一段时间的太傅,我就想就想去看看。
    见楚复有些松动的表情,温衍从袖口抽了一张被朱砂画的乱七八糟的黄符出来,脸色有些微红,说道:其实主要是想把这个亲手贴到右相身上,据说可以镇魂。
    温衍说着起身跑到床榻边,一把掀开枕头,取出一本赤封的薄册高举到楚复面前。
    楚复一看,册封上明晃晃的《太上神符记》几个字。
    温衍翻到其中一页指给楚复看,说道:皇叔您看,就是这个,可以防恶鬼入侵,我练了很久。
    楚复草草看了几眼,心中愈加阴郁,这楚怀瑾根本不是被他养得不成器,本就没有一点天子之姿,这泱泱云楚,即便不是他楚复的,也不该落到这么个东西手上。
    也罢,废物一个。
    荒唐。楚复震袖而起,叫人跟着,别生了枝节。
    好。
    第104章 暴戾的小皇帝(三)
    温衍之所以打着鬼神的幌子,是因为云楚阴阳五行之风正盛,哪怕楚复不信,也很难驳了自己的去,而且越是荒唐玩性的东西,越是能证明楚怀瑾不堪大用的东西,楚复越是没有惕心。
    温衍将那两张没有正形的黄符一一叠好,放回到袖口内,嘴角勾起一个轻浅的弧度。
    这《太上神符记》可不是拿来镇灵的
    雪下了整整一夜,不见小也不见停,将冗长到望不深尽头的宫道覆得满目萧瑟,温衍裹着白裘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直到上了步辇,靠着那炭火炉,才堪堪消去身上的凉寒。
    侍随的太监点了几盏宫灯,传道:起驾。
    温衍掀开车帘,扑了个空的冷风忽的有了缝隙,拼命往里灌着,狰狞着把炭火炉续满的暖意噬尽。
    老太监抬头轻轻提醒了一句:陛下,今日这风凶了点,身子将将好了没多久,切莫再受凉。
    温衍闻言垂下帘子,也不欲与这楚复的眼线多费口舌,闭上眼睛虚虚靠在软垫上,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皇城外的百姓遭不遭得住这天寒地冻的,还有天牢监的右相,年事已高,还要受这寒凉之苦,怕是不好捱。
    温衍轻车从简,抬步辇的卫军生怕颠着这暴戾的小皇帝,那可是连丞相都说斩就斩的,更何况是他们这种无名小卒,于是一步一脚走得很慢很稳,约莫一个时辰才到了天牢监。
    温衍被人搀扶着下了轿,抬头看着那赤色跌宕的天牢监三个字,心中有了几分掂量。
    这里戒备森严,三步一兵,五步一枪,是这皇城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重狱,羁押的都是重罪朝臣甚至皇室宗亲,楚复将人困在这里,就是为了断了右相的后路。
    云楚右相谋逆一事震惊朝野,庙堂之上有心之人无力回天,只能寄于江湖能人异士出手相助。
    楚复怕的就是这个,周原四方仰德,众怒之下必有勇夫,必须把人捆在眼皮子底下才行。
    天牢监地势低洼,化开的雪水脏污着淌了一地,阴冷刺骨地要命,温衍紧了紧身上的白裘,垂下眸子全程无言。
    这地方住不得,温衍只留了片刻,都觉得哪怕他不下旨,拖也能将年迈的右相拖死,
    幽窗寒雪下,周原就穿着一层薄薄的中衣靠墙坐在那里,无人看着,背也挺得很直,像极了楚怀瑾记忆里那个春风化雨的太傅。
    温衍下意识一怔,在一盏冷灯的光亮中,最刺目的除了那满头的银发之外,便只有胸前一个硕大的囚字,像是最枯瘪的碑文,在这囹圄间独自立着。
    啪的一声,锁应声而开,周原慢慢睁开眼睛。
    在看到楚怀瑾的瞬间,一双浑浊无波的老目总算有了一点光彩。
    温衍挥退众人,只留下一个不能退的老太监,对着周原的方向,久违地行了个拜师礼,恭敬道:学生怀瑾给太傅请安。
    陛下折煞老臣了。周原咬牙起身,跪地,叩拜,简单的三两动作因着颤巍的身骨变得格外折磨。
    温衍藏在袖中的手攥到发白,有些不忍地侧过脸去,回道:幽冥路远,学生特来送太傅最后一程。
    周原动作一顿,复而再度叩首,陛下有心。
    起身吧。
    老太监拂袖在矮凳上拭了拭,温衍落座,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原一眼,说道:太傅可会怨朕?
    周原直视着温衍的眼睛,在残灯的掩映下,那些苍老颓弱的神情忽的散了个干净。
    温衍曲指贴在茶炉上探了探温度,果然,进了这地方的人,哪里还能求得一口茶水。
    温衍掩嘴轻咳了一声,装作愠怒地将手中的暖手炉往桌上重重一掷,皱眉道:这地方怎的这般阴冷?
    说罢,为了戏更真一点,又瑟缩着咳了两声,典狱军几乎是奔着就跑出去燃了个炉子搬至温衍脚下。
    温衍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不着痕迹地把火炉踢远了几寸,好靠得周原近一些,才抬眸幽幽说道:朕依稀记着官拜少师那天,太傅手把手教朕写的第一个字,便是楚。
    您说我这个楚,是云楚的楚,是天下的楚,学生时时记挂在心,一刻不曾忘过。
    温衍语调忽地一转,可太傅却忘了。
    想叫这楚,变成周?
    等到温衍话音落了,周原才凝眸看了这个少年天子一眼,灯火交错间,周原还以为看见了当年皇城中那个只及他膝,拿着册籍喊他太傅的太子。
    是臣老了。周原话语难掩苍凉。
    的确是老了。温衍轻笑一声。
    就在温衍以为周原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忽地听到一句:陛下可还记得那天写了多少个楚字?
    周原说得很轻,不消片刻便碎在过窗而入的罡风中,可却叫温衍心头一震。
    百个。周原不等温衍回答,自己说道。
    不多不少,整整百个,意欲何在?周原再度逼问。
    黎明百姓,象征着云楚的黎明百姓。
    周原深深看了温衍一眼,神情难辨,但却语气坚决,一字一句说道:所以不是臣忘了本分,是陛下忘了。
    温衍手怔然一松。
    啪
    怀中的暖炉猛地坠在地上,烧红的火炭被污霜水一沾,冒出呲呲的杂响,挣扎翻滚了几下后火星寂灭。
    放肆。老太监指着周原的鼻子骂了一句。
    一介阉人,楚复的杂碎走狗,也配跟我说话。周原狠狠踹在老太监的膝盖上,直到那人扑通跪趴着,才强撑着站直了身子。
    仅仅只是一个动作,就耗了他极大的气力,温衍差点就想上去扶一把。
    周原双手微颤,待呼吸脉搏变得平稳才开口道:奸臣窃命,这朝堂熔炉中落得善终的能有几人?臣不过老命一条,讨个清净未尝不是好事,若是能侥幸为陛下清理庙堂,黄泉之下也有容面得见先帝。
    丞相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温衍咬牙回道。
    这云楚的忠良,昨日的堂上臣,今日的阶下囚,一身傲骨都不曾折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楚怀瑾拼着半条命也要保住这云楚的根脉,在他心中,根脉从来不是自己,也从来不姓楚。
    谗言佞语之兴,烈火烹油之盛,陛下嫌这朝堂还不够脏吗?司马上卿、严尚书、誉国公,流放的流放、抄斩的抄斩,陛下您睁开眼睛看看,这朝堂之上还有一个敢说话的人吗?您这是在剜云楚的心割云楚的肉啊!
    来人!来人!太监凄厉的声音在耳边肆虐着。
    让他说!温衍震袖狠狠一拍桌。
    周原一步一步靠近温衍,直到在他跟前站定。
    大楚就快要烂到骨子里了,陛下若执意孤行,百年之后
    不,周原仰面抹了一把泪,云楚没有百年了,陛下注定要做那一个亡国之君,待丧钟长鸣之时,陛下怕是要提着一封罪己诏向天下百姓谢罪。
    罪己诏!
    温衍猛地后退一步,带着身后的矮凳重重砸在地上,也砸在所有人心上。
    这右相是真真不要命了!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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