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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兆丢了工作,就他自己一个人觉得可惜,肖缘为他难过。他爹娘不是没有能力为他联络上更好的工作,不过多花些人情费些工夫,问题不大。
    可是何进走到如今的地步,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这样一对比下来,着实叫人沮丧。这一点小心思不想给别人知道,每逢有什么闲差,何兆要找各种借口不去,李绣懒得理他了。
    那个时候,在西藏的舅舅突然说有准备征兵,问何兆有没有意愿参军。有他看着,在部队里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几年之后退伍回来,于他各方面都没坏处。
    李绣跟何支书商量了一下,觉得送何兆去当兵蛮好,他现在年龄不上不下,人又轴的很,就该好生吃些苦头,磨磨脾气。将来要进什么部门,履历也好看。
    越想越觉得参军没什么不好,唯一难处理的,何兆现在不但是何家的儿子,还是肖家半个女婿,该怎么朝周桂花开这个口。人家姑娘正是鲜亮亮的时候,愿意等他吗?
    何兆这几天在家,每逢他娘和舅舅通电话就悄悄听着,清楚家里的打算。在几乎打定主意的时候,他就跑去找肖缘了。
    肖缘手上提着一根牛辫子,自从赵凡高满眼含泪从河子屯离开之后,社里的牛便交给了专门的饲养员来喂养。她偶尔搭把手,忙不过来的时候,把牛赶到山上吃些新鲜的嫩草。
    何兆一边说话,她就一边盯着牛看的专注,仿佛心不在焉的。何兆有点着急,试探道:“你会等我的吧,我听说入伍顶多叁年,到时候我就回来了,然后接你回家好不好?”
    原计划里,他们再有一年也该结婚了,何兆原本打算得好好的,甚至新屋里各种家具怎么摆设他都梦见过。一时间再学不成开车本就心有不甘,听到村里的闲言碎语,更不甘心就草草结唯一一次敷衍的婚。
    去当兵,是现在唯一的出路,趁着年纪还小干出一番叫人刮目相看的事业,别让人觉得肖缘眼瞎,是他最想的。所以家里第一次提的时候他就没反对,半个月时间都已经敲定下来,他才来跟她讲,不过是越想越退缩越逃避。
    他很害怕忐忑,肖缘本来就没多喜欢他,叁年是最保守的说话,他一去归期不定,怎么好意思让她一直等。可要让他放手,又万万不能。
    肖缘沉默了半晌,小声道:“你都决定要去了,还跟我商量做什么,不过就是告我一声儿。”不要以为她看不出来,他那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肖缘其实觉得无所谓,她现在蛮喜欢何兆,何兆又真得对她很好,等他几年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有点不高兴何兆竟然不信任她,“在你眼里我就特别耐不住寂寞是不是,你一走我就等不了,谁离不得你似的。”
    何兆简直惊喜疯了,他已经想了一百种方法,如果肖缘不想等他,不想他远走千里之外,要如何挽留她。甚至最不得已的打算,两人都那样了,她不想等,他就威胁她非让她守着不可。
    一句话都不用,她不但不阻挠,还很支持,跟他说,“能出去走走也好,往后不一定有机会。趁着有力气的时候为为家国建设出一份力,我也会为你自豪的。”
    她的脸在充满麦香的风中绽放出柔柔的笑意,满是对他的鼓励支持,还有什么比最重要的人支持重要的决定来得更幸福呢。天堂地狱也不过如此,何兆一把将肖缘抱起来在山坡上疯狂转圈,哈哈大笑。
    最后两人齐齐滚进草丛里,何兆满是不舍深情,捧着她的脸,“小缘,我真得好喜欢你。”
    何兆高兴完心头又酸酸的,赖着肖缘走哪跟哪儿。肖缘没有半分不舍,赶着牛上坡下坡欢快的很。何兆突然不是滋味,他比个娘们还多情善感,分明该肖缘舍不得使劲巴着他才对。
    他不服气地跑到她前面,“你看人家小夫妻分别的时候,都是小媳妇哭得稀里哗啦的,你怎么没有反应?”
    肖缘无辜的很,她不乐意他走他也不高兴,欢欢喜喜等着送他走也不高兴,到底要那样啊?“那要哭一哭吗?我哭了你就不去了?”那她不要哭。
    何兆被问地哑口无言,最终不服气道:“你又不伤心,搞得我要难过两个人的份,不公平。”他欢喜完了,一想到要分别好几年就难过得不行,一个人分成了两半,一个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很向往,一个郁郁寡欢想将她藏着一起带走。
    做好了要分开很久很久的准备,何兆回到家,他娘上来就一句,“准备准备,过几天你就和小缘去扯证。”何兆顿时懵了,“娘,你没睡醒?”还是他没睡醒。
    李绣瞪了傻小子一眼,“不乐意是吧?废老娘好大的口舌,你婶儿还不乐意呢,不要拉倒。”
    何兆只听舅舅说马上要征兵,没听清人说的时间还有两个月。李绣本来也在想着他的婚事,要么先让两个小的把事办了,肖缘她一定当女儿对待,这是她跟周桂花说的,要么肖缘就要等几年。
    她也怕夜长梦多,何兆去找肖缘的时候,她就带着礼去见周桂花了。两个人促膝谈心,商量了半天,周桂花开始也不乐意,可是李绣分析的头头是道。她是真喜欢肖缘,想早早把她接回去,等何兆一走,肖缘也可以长期回来住,就当有两个家。何兆一走,何进又闷,到时候肖缘陪着她,一定当亲生的一样好。
    虽然是提前结婚,绝对不委屈肖缘,彩礼里头的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明儿就去买,除此之外还准备了现金布票粮票肉票,一定不比别家寒掺。另外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李绣一张巧嘴,带着诚意来的,周桂花再不乐意,人家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再拒绝面上便不好看了。
    最后期期艾艾两个女人便商量婚期,到时候请那些人,桌上排什么菜,流程怎么来。越说越兴奋,周桂花完全忘了她刚开始不想肖缘嫁得太早,准备拖一拖的。
    何兆接收到要马上办宴席接肖缘去他家的消息,一连懵了几天,总以为在做梦,每天朝李绣问一遍。他娘不耐烦,赶苍蝇一样轰他出门,肖缘就淡定多了,早有准备。
    何兆带她去城里置办必用品,他像个马上要出嫁的新嫁娘,看她一眼就甜蜜地弯起眼睛,一路上勾着手指,走哪都不放开,买东西挑挑拣拣,总能找出一堆毛病。肖缘更像个胸有成竹的汉子,已经把小姑娘勾搭到手,从从容容该干嘛干嘛,挑东西也就‘差不多得了’的态度。
    “我感觉这个还好啊,花纹挺好看,磁钢的,耐摔。”
    “涤纶的挺舒服,大家都穿这个,好洗。”
    “英子结婚就买的这个,价格差不多……”
    何兆一路嫌弃,“这啥啊,这腿儿歪的,放得稳吗?你咋用。”
    “这镜子也太模糊了,不如舀一盆水照。”
    “这个油漆都没刷圆,不如我自己做一个。”
    “太便宜了,指定不好。”
    人家带新媳妇出来买东西,生怕女方狮子大开口,出血太多,何兆才不管,尽挑好得来。肖缘感觉有人指指点点了,悄悄拉他,“太多了,我又用不上,你别钱票都花光了。”
    何兆理直气壮,神气地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我到了部队里又用不上什么钱,本来攒着结婚的,要简单操办就都给你买成东西呗。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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