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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号019——西西特(227)

    陈仰听到文青说:后来妈妈要打死姐姐,M也经常被打,他和姐姐都没有家了,再后来,姐姐自杀了。
    他看一眼讲故事的人,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讲得兴起,浑身轻颤。
    .
    姐姐自杀前把她的小猫存钱罐给了M,里面是她攒的十七个硬币,她希望他能够平安长大,离开家好好活着,不要再回来。文青砸了砸嘴,那时候的M六岁,他已经懂了很多东西,姐姐送他的旧玩偶是姐姐最喜欢的,爸爸不是坏蛋,是魔鬼,妈妈是魔鬼的仆人,姐姐被他们害死了,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被关了起来
    第二年的夏天,七月份,妈妈带着满身都是新伤跟旧伤的M出门,说是要买好吃的,因为爸爸从外地回来了。文青对陈仰挤眼睛,是的,没错。M的妈妈从魔鬼的仆人变成了疯子。
    陈仰从文青的眼神里猜到了故事的走向。
    路上很热闹,全世界都很热闹,M呆呆地看着,他也想融入进去,却怎么都不行。文青说,走了没一会,M看见一辆车从一个路口拐出来朝着妈妈的方向开去,他没有对妈妈叫喊提醒她跑开,而是像当年姐姐被爸爸欺负,妈妈在门口对他做的那样,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然后妈妈被撞死了,她死了!文青哈哈大笑,怎么样?这走向在不在你的预料之中?
    陈仰没有回应。
    是不是以为结束了?文青坐起来端起可乐,这是上卷,还有下卷呢。
    陈仰想到文青的邵姓,猜到下卷跟他的亲生父母有关。
    要么说你聪明,既然你都猜得差不多了,文青撇撇嘴,下卷我概括一下好了。
    那次的事故上了新闻,M被亲生父母那边的人发现了,半个月后,他的亲生父母闪亮登场,于是他又有了爸爸妈妈和家,哦,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从此他们一家五口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Happy ending!
    文青唉声叹气:以上是童话故事,跟我说的不是一码事,我这是故事,只是故事,不是童话。
    M的哥哥和妹妹不接受他?陈仰说。
    错。文青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哥哥和妹妹看不见他。
    陈仰:看不见?
    无视啊,就是那种,文青笑笑,他不知是学起了谁的样子,嫌弃地嘟嘴,看恶心的垃圾一样,哼,我才不要和长得那么平凡的人说话呢!
    哎呀呀,说了下卷要概括,怎么还详细起来了,文青把硬币放在了自己的眼皮上面,M的哥哥妹妹无视他还好,最惨的是他亲生父母不喜欢他,简直是人间悲剧。
    你是不是想问,那为什么他们还要接M回去?文青眨眨眼睛,硬币也跟着动,因为他们也不想啊,上报纸啦,不接回去影响家族企业的股市,至于亲情?不存在的。
    陈仰看向阳台,感受外面的光度。
    M在冷暴力的环境下度过几年进入少年时期,他觉得真的太没意思了,活着一点劲都没有就拿美工刀划手臂,每次划几下,没有一次划动脉,因为他不能那么做。文青第二次大笑,你说搞不搞笑,想死都死不成。
    陈仰道:为什么?
    我没跟你说吗?M有个爷爷。文青惊讶地啧了声,那老人家为了怕他死怕他离开,就拿走了他姐姐留给他的存钱罐,只给了他两个硬币,瞧瞧这心思费的,多慈祥啊。
    陈仰拿起有一点点氧化的苹果:M不是有哥哥妹妹吗?他爷爷还要抓着他不放?
    智障呗,没一个争气的,M恨铁不成钢,成天盼着他亲爱的哥哥妹妹抢家产,结果全都是只会嘴上逼逼的怂货。文青将眼皮上面的硬币收进口袋里,起身去阳台把挠玻璃门的妮妮放进来。
    陈仰喊道:故事的结尾呢?
    没有哦,还在写。文青背对着他给狗撸毛,动作温柔,好了,就这样,讲完了。
    陈仰咬了口苹果,眼珠随意扫动,他冷不防地发现了什么,身形顿了顿。沙发另一端的一堆玩偶里有只旧的。
    妮妮,冷静,听我说,那是我朋友,他养了一只小可爱,也许是你姐妹,也许是你小男友,事关你自己的后半生玻璃门边响着青年的教导声。
    陈仰扒着沙发背旁观,文青没有走上绝路的原因不止是为了那十五个硬币,还因为他姐姐希望他好好活着。但他在海水浴场那个任务里透露过,如果活得无趣,他会死。
    现实世界激不起文青的兴致,只能寄托于任务世界的每个任务,每个规则玩法,他搭舞台吸引其他任务者的注意,从那种被关注的荣耀里获得存在感和快乐。
    这也是文青没想过解绑身份号的原因,他不愿意走到终点。
    陈仰跟文青接触了两个任务,这是他们在现实世界的第一次碰面,交心的朋友谈不上,老队友老战友是一定的。
    文青的人生和世界陈仰不做评价,也不可能参与进去,他只是问道: 故事的主角名字为什么叫M?
    他亲生父母给他取的名字。文青抱起妮妮过来。
    陈仰:哪个名字的M?
    Monsters。文青笑着说,Monsters的M。
    陈仰点了点头,他慢慢咽下嘴里的苹果肉,若有似无地看了眼文青被厚刘海盖住的额角。
    那里有一块乌黑的胎记,估计有一个半硬币大小。
    陈仰收回视线挠眉心,胎记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扩大,小时候可能只有一个黄豆米大小,很好消除。长大了也好弄。
    现在胎记还在,只有一种解释才能说得通,文青不愿意把它去掉,他一边厌恶得用刘海遮挡,一边允许它的存在。
    我回去了。陈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就回去了啊?游戏盘还没开呢。文青不满道。
    陈仰指指自己的黑眼圈:我是个病人。
    妮妮,你听到了吗?我朋友说他是病人,相思病。文青夸张地抱着妮妮诉苦,有男朋友了不起啊?谈恋爱了不起啊?!
    陈仰:
    .
    文青的故事不长,每个字都裹着沉重的负能量,陈仰睡了一觉才从中脱离出来。
    陈仰一直联系不上朝简,他每天都被文青敲门,除了休息以外的时间几乎全被对方占据了。
    文青很积极地在陈仰的生活圈里大鹏展翅。
    朝简走后一周,陈仰想他想得厉害,梦到他了。梦里的朝简站在人群里直直望着他,眼神崇拜炽烈。
    在他有感应的看过去时,朝简偏开头抓抓后颈,下一秒又把头偏回来,抿起唇角对他笑,眼里有害羞的星光。
    陈仰醒来怅然若失,他固执又伤心地认为那不是梦,那是他遗忘的一段记忆里的朝简。
    我到底忘了多少陈仰喃喃自语,枕头边的手机亮起救命稻草一般的光,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来接听。
    喂。陈仰艰难地发出一个音。
    电话里没响动。
    此时是凌晨三点,空调打在26度,陈仰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又喊了声:喂
    几个瞬息后,陈仰听到了他想念的声音,回了一个音:嗯。
    哥哥。朝简说,我又没有克制住,给你打电话了。
    没关系。陈仰心惊胆战,他头一回听到朝简用这么虚弱的气息声跟他说话,坐不住地站了起来。
    你受伤了?陈仰在床上来回走动,被子被他踢得凌乱。
    只是有些累。朝简不知怎么了,他闷哼了声,手机像是拿开了。
    陈仰的心跳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他屏住呼吸连着叫了好几声,朝简才回应他,气息比刚才还要弱。
    一个疗程结束了。朝简说。
    陈仰愣住,一周一个疗程吗?那还有几个疗程?究竟是怎么治疗的,为什么那么疲惫不堪,听声音犹如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他腿软地坐到了床上,脸色煞白:朝简,要不
    要不什么,你敢把后半句说完试试!朝简阴鸷地粗喘。
    陈仰将要不我们放弃吧几个字吞入腹中:我不敢,你坚持吧,你坚持我就坚持。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在抖个不停,呼吸乱得很。
    知道了。半晌朝简嘶哑着轻笑。
    陈仰想提一提丁会春透露的信息,也想问问朝简,他都忘了哪些事情,可他又觉得好不容易才通上电话,不应该说那些。
    况且那部分内容牵扯到的东西是要面对面谈的,隔着电话太冰冷。
    陈仰还没说什么,朝简就像在他脑子里按了窃听器,开口道: 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你想知道的都会知道,等我回来。
    昂。陈仰靠着冷硬的墙壁应声,以前朝简叮嘱他,该想起来的总会想起来,顺其自然。
    现在真相的一个角已经揭掉了,并且在一点一点向他展开,他却依然很被动,记忆的开关藏起来了,还没出现。
    丁会春说他的能力不够,所以朝简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缓步前行。
    只要他的能力提上去了,朝简的病情得到了控制,两者都好了,那么时机就成熟了。
    朝简,你还在吗?陈仰喊。
    在。朝简说,我给我们争取了五分钟时间,还有两分钟。
    只剩两分钟了?陈仰顿时把文青搬到了对门和种子没动静删掉,他发过去视频通话得邀请,被拒绝了。
    陈仰确定自己没看错,他深呼吸,忍着脾气哄道:开个视频,我看看你。
    电话里没声。
    陈仰说:你开不开?
    我现在太难看了,不开。朝简的口吻十分强硬坚决。
    陈仰的声调变得温和,那你拍张照片发给我。
    下次。朝简低低道,陈早早,说再见。
    陈仰不想这么快就挂掉,他的心口燃着一团火,又像是积着一堆雪,又烫又冷,促使他很生疏地动用了恋人间的小情趣:我让你接视频你不接,照片也不肯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朝简破天荒地有几分窘迫,他的齿间磨着奶片,你先听我一次,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陈仰仿佛看到朝简绷着脸咬奶片的模样。
    两分钟要没有了,哥哥。朝简发出疲累至极的喘息,神经质地催促,说再见,快点说,求你。
    陈仰用力闭了下酸涩的眼睛。
    就在陈仰要说再见的时候,朝简那头响起了门锁转开的声音,有人进了他的房间,他像是砸过去了什么东西,响声令人惊骇。
    陈早早!说再见!朝简带着哭腔嘶吼,跟我说再见!
    陈仰耳边嗡响,他下意识回应:再见
    这两个字像是一种救赎的信号,朝简听完就挂掉了电话,死也瞑目。
    陈仰捏着手机发愣,朝简为什么这么在意每次通话结尾的再见,是不是他曾经没有来得及跟朝简
    不能想了,要考虑到阈值,陈仰扇自己,忍住,等朝简回来,别自作聪明。
    .
    陈仰后半夜又失眠了,他睁着眼到天亮,浑浑噩噩地在家里走动,魂魄都像是丢掉了大半。
    直到一件爆炸性的事发生,陈仰才找回活着的感觉。
    种子发芽了。
    陈仰惊呆了,几个月前花盆里的土就长毛了,埋在土里的种子应该早就烂掉了才对,可事实是
    绿色的小嫩芽破土而出,向阳而生。
    陈仰把花盆搬到桌上,他睁大红肿的眼睛近距离查看,发现小嫩芽有种蓬勃的生命力。
    行吧,整个世界都很玄幻,这也没什么。陈仰说服自己,他拿着手机拍下照片发给朝简。
    聊天框里面都是他发的语音,很琐碎。陈仰又发了两条。
    【看到没,发芽了。】
    【我现在很慌,你知道的,我是养花杀手,根本不知道要不要浇点水,我去问问文青。】
    陈仰跑去对面敲门,文青不在家,他这才想起来对方回家开董事会去了。
    只有在商业晚宴和董事会这两个场合,文青才会是邵文青。
    没办法求助邻居,陈仰上网搜答案,搜出来了还是没底,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不止一次在热心网友的帮助下送走了花草。
    植物比妹妹难养N倍。陈仰焦虑地去了妹妹房间,坐在书桌前刷手机,朝简那么重视种子,他不能让小芽死掉。
    暂时不能施肥,水要浇半透,浇多了烂根陈仰往下滑网页,看到哪念到哪,他把手机握得发烫才放下来,眼睛胀疼。
    书桌有三个横排的抽屉,里面是妹妹收藏的小玩意,弹珠,纸板,笔芯,头绳,糖果纸等等。陈仰很早就整理过,里面的灰都擦掉了,中间的抽屉被清空,放了个小箱子。
    陈仰拉开抽屉把箱子捞出来,他想看看亮晶晶的钻石消除眼疲劳,结果越看越难受。
    哎,陈仰叹着气把箱子关上,手伸进抽屉里,摸出一摞糖果纸,妹妹,你要保佑哥哥,还有哥哥的男朋友。
    糖果纸没什么味道,陈仰理了理放回去,他正要将箱子也放进抽屉里,无意间瞥到了一个纸板。朝上的纸上有几个字落入他眼中,真叶浇透,他刚搜过大量养花的资料,对那两个字很熟悉。
    陈仰怔了怔,他飞快拿起那个纸板拆开,表情变得五彩纷呈。
    一直以来,陈仰都以为纸板是故事书上撕下来的纸,这次才误打误撞地发现了真相。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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