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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败絮——弗烟(89)

    小双两手背在身后,眨巴着眼:我们可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外头那些可要不起我们。
    管他一般不一般,这一下子凑过来,惹得沈翎头皮发麻,一个骨碌就往丝被里钻:我困了,你们退下吧。
    窝在丝被里,虽说喘不过气,但比起咳咳,还是好很多。
    *
    终于等到限时之末,沈翎从被窝里钻出来,瞧见空荡荡的屋子,顿时松了口气。
    然琳儿也足够守时,将那人带进屋子,恰好踩着点。
    沈翎抬头去看那人,不由愣了:羽!
    白衣胜雪,不染纤尘,羽依旧是一副漠然姿态,就算见着沈翎,也无多余情绪。然她与往昔不同的是,曾经的清丽乌发,如今多出一缕银霜。
    那缕发丝十分明显,羽却不掩饰,只将它与寻常乌发梳在一道,直至发梢。
    在沈翎的记忆中,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的人,只有从前那位侍蝶女。为了饲喂香引蝶,不惜耗费自身精气但,羽并非花家血脉。
    无止境的猜度被琳儿打断:少主,羽姐姐恰好在附近,由她护送您前往汀阳,众姐妹亦可放心许多。话说一半,她发觉沈翎的目色总朝着一个方向。
    对于某人的目色,羽并非全无察觉,在她看来,那是次要。回想近几日所见所闻,羽自是不想告知沈翎,然此前听琳儿所述,不禁皱眉:主人,若要寻越行锋,属下前去便是,主人无须亲自涉险。想必大小姐也是这个意思,还望主人三思。
    沈翎自动忽略羽的劝说,眼下出于好奇,盯着那缕白发:羽,你是怎么了?刚问出口,忽地发觉羽的面色,似乎也较从前差些。
    羽何尝不知沈翎问的是什么,面若平和道:属下并无异状。
    她越是这么说,沈翎越是难以相信。之前在繁吹谷便是如此,执拗到极点、死撑到极致。
    难道就撬不开她的嘴?沈翎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很难撬开。
    眼角掠过一缕忧色,沈翎循着望去,竟是琳儿的神情!看得出来,她很担心羽,也所以,她定然知晓那缕白发的缘由所在。
    趁羽依是冷在那里,沈翎向琳儿快速发问:羽的头发是怎么一回事?
    少主有令,琳儿反应了就答,生生错过羽的眼色,将一切道出:是羽姐姐为了救越公子,所以才说得太快,醒悟时,已然太晚。
    果然是因为自身精力损耗过甚么?如此一来,岂不是折损寿命?
    沈翎眼眶一热,直望着羽,察觉她眼波微动,看来是真的。
    真相被戳破,琳儿最是后悔,先前分明答应过羽,如今竟是这般不小心。
    羽的表情,像是将世事看破,只对琳儿道:你先出去,我有话与主人说。
    琳儿曾与羽一同在云间城万花楼多年,彼此的情谊,自是不用说,从羽肯主动将白发缘由相告,便能看出两人的交情。
    待琳儿走远,羽淡然道:不过举手之劳,主人无须介怀。以我戚家秘术,救下一个越行锋,简直轻而易举。
    沈翎不傻,她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还算容易分辨:真的?
    羽答非所问:主人不想知道越行锋的下落?
    话锋转得突然,沈翎顿时愣住,刚想着先来后到的问题,羽已替他作出选择。
    琳儿得到的消息,相信各处万花楼都是一样。羽顿了顿,低声道,不是汀阳。
    不是?那会是哪里?这种感觉,很像被人掐断了风筝线,越行锋的踪迹在瞬间又变得扑朔迷离,毫无头绪。
    羽走近两步,更是低声细语,眸子朝墙边一瞥,索性附去沈翎耳畔:他不会让十知阁发现他的踪迹,又岂会让花家的探子察觉?
    沈翎目光一滞,不由庆幸自己强忍了一天,若是昨日执意出行,恐怕已着了道。
    羽见沈翎心领神会,又道:属下曾奉大小姐之命在越行锋身上撒了鸢尾花粉,所以,只要使用香引蝶,便能获悉他的行踪。话到一半,看某人瞠目,点头,我有香引蝶。
    沈翎险些激动得叫出声,但见羽小心防备,亦是压低音量:他究竟身在何处?你不用再劝,我一定要去陪他,不计生死。
    羽没有说话,而是抽出一根手指,在沈翎掌心写下:南越军营。
    他要做什么?凭一己之力,把南越军营夷为平地么?
    沈翎深思,无论他的目的如何,军营都不是随意出入的地方,要接近他,将他寻到,得费上不少功夫。
    何时启程?沈翎在羽手心写道。
    现在。
    第181章 千里寻夫
    羽深知花冬青不会让沈翎涉险,所以定然事前将软禁之事交托予琳儿。而她所说的汀阳,不过是一月之前的消息,不可以说是假,当然也算不上是真。
    琳儿之所以使用拖延策略,其一是为了困住沈翎,其二是为了困住羽。
    花冬青很清楚,羽已奉沈翎为主,故而不会遵从她的意思,必然事事以沈翎为先。只要沈翎想要做的,羽必定不会拒绝。
    只可惜,这些早已被羽看破,花冬青低估了羽的能力。
    早在琳儿的人寻得羽时,她就明白那位大小姐的用意,顺从随人前往仙来镇,亦是为了助沈翎脱困。这位主人的心思,羽太过理解。
    对此,沈翎表示颇为担心,毕竟花冬青还是花家大小姐,操持花家各项事务,要是一不小心又想卸掉羽的一只胳膊,那实在有点危险。
    但羽丝毫没在意这个,她满脸一副没了一只胳膊,还有一只的想法,在沈翎的掌心写下南越军营四字,再无需言表。
    既然决定开熘,那便事不宜迟。羽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拎了沈翎,就从万花楼的窗子一跃而下。
    然琳儿并非没有防备,只不过与羽的实力相比,实在太过悬殊,最终只能目送二人离去。
    *
    沈翎随羽一路南行,抵达汀阳时,军营驻扎之地,只余下一些扎钉的影子,再问问路过的大叔,他们果然走了一月有余。
    但,羽另有消息。
    当羽从附近树下挖到一支竹筒,沈翎震惊了。
    不仅是沈翎,想必连花冬青也预料不到,羽早在数年之间培植了自己的势力,也是戚家的势力。虽说小小规模完全不足以重振戚家声威,但查一两个消息,还是绰绰有余。
    令羽讶异的是,虽然一月过去,但南越军队似乎没有走得更远,目前正位于三百里外的陇屿地界。半月之期,他们竟无任何北上的迹象。
    沈翎从旁看着,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无论汀阳、陇屿,之前便是大崇的疆土,如今硬生生被南越夺去,然而朝廷半点反应也无,想来已是战乱数月。
    为何大崇兵将只顾着守城堵人,也不发兵镇压?是朝廷不屑,还是南越那几个老头操作得当?
    个中深意,沈翎一时无法参透。他若有似无地,为大崇支出的巨额军费默哀。
    不过一日,沈翎与羽已临近陇屿兵营,可南越一行守备森严,需想个办法。
    沈翎的两只眼珠子,直勾勾盯住军营里往来的士兵,企图从他们身上找到某人的影子,奈何距离过远,连个人脸都看不清。
    他急得要发疯,就差把眼珠给瞪出了,羽自是看在眼里:主人,稍安勿躁,再等上片刻,属下定有办法助主人潜入营中。
    潜入的确很好,但沈翎也是个明白人,一想到可能寡不敌众的危机,立马劝说羽在外头等着,免得因此丢了性命:他们人太多,我可以等着,你不必冒险。
    羽眼底有什么动了一下,对沈翎道:一点也不冒险。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沈亲眼见识到羽所说的一点也不冒险。
    高手就是高手,外加常年为花冬青的心腹,羽的敏锐度与手法、步法,显然与越行锋有的一拼。看她逮住两个巡视的兵卫,两手同时一噼,成了。
    接下来,沈翎对羽的动作,表达了深深的钦佩之意。
    往日曾在夕照楼见越行锋干过这事,但他是男子,无所顾忌也理所当然。可羽是一个女子,且是一个漂亮姑娘,她剥男人的衣服为何也那般娴熟
    羽略过沈翎的表情,心里却是把他的异样想法过了过,最终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把衣衫双手递到沈翎面前:主人,衣衫简陋,请暂时忍耐。
    沈翎回过神,接过兵卫的衣饰,找了处树丛遮掩,很快穿戴完毕。
    当他从树后走出,羽自然也换得干净利索,而光熘熘的两位老兄,此时不知被藏去何处。
    羽见沈翎穿兵卫衣饰的模样,稍稍一愣,那腰封勒出的腰线实在是羽没有犹豫,弯身抓起一撮草木灰,直接往沈翎脸上抹。
    沈翎只觉那气味诡异:羽,我抹这个干什么喂喂,到嘴里了!
    羽面无表情地作嘘声状:相信越公子不会允许其他人对主人有非分之想。
    沈翎语结,暗道羽真的很懂,遂干笑两声:说的也是、也是。
    *
    穿着兵卫的衣饰,两人堂而皇之地步入军营,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平日里看似冰冷的羽,竟然也是演技骇人,对旁人挥手打招唿,显得很是亲近、自然。而沈翎,始终低着头,怪自己没把整张脸全抹黑。
    两人在军营里行走,发现一个问题众位兵将的面色不太好。
    难道是瘟疫?在朱雀宫待了段日子,沈翎对这俩字特别敏感,尤其看见一群人不约而同地面色差、步行虚浮,便有这种感觉。
    不是。羽当即否定了他的看法,细观之下,推测道,主人,他们虽有病状,但却无半点死相,恐怕是水土不服。
    水、水土不服!沈翎勐然抬头,忙掩嘴低头,耸肩偷笑。
    军营里静得很,沈翎方才那么一唿,虽然不至于惊天动地,但多多少少惹出点动静。羽趁旁人未及反应,把沈翎揪去某处营帐后边。
    沈翎自知险些闯祸,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刚才没注意。
    羽仍是镇定,自顾自道:陇屿位处南方,虽比北方温和不少,但对于南越人而言,已是太过严寒。在冬日挑起战局,显然是仓促了,他们越往北,情况会越糟。如今在南线按兵不动,也许就是为了休整,但,没用的,他们财力有限,不能在陇屿等到来年开春。
    沈翎不由惊叹表姐身边竟藏了这么一号人物,估计是羽隐藏得深。有她这份心性谋略,若上了战场,指不定会是一代巾帼。
    羽发觉沈翎的眼神:主人,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你适合当将军。沈翎由衷地夸了句,哪知羽眉目生变,似乎瞧着他后边。沈翎方才听闻有脚步传来,略微定了定神,转身。
    你说什么他适合将军?粗犷的男声,连同他满脸横肉的面相,一同鄙夷而至。
    羽忽然变了声,赔笑道:我兄弟也就是开玩笑,看我不开心,所以逗一逗。
    沈翎会意,与羽一道浮夸起来:是啊,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作为兄弟,自然要让他宽心一些,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
    从男人的衣饰看来,不过是个千总,官职不高。他说:要当将军也是我先当,就你们成天想着媳妇,能成什么大气!
    两人一同点头哈腰:是是是,千总说的是。
    那男人指着羽:你,去营房东边,那边缺人。又指着沈翎,你,去刷马!
    两人居然要分开?考虑到此刻需要低调,便彼此点了点头,分头去了各处。
    *
    时已日暮。沈翎从马厩里冒出头。
    本以为刷马就是泼个水、刷一刷马背,应该是极其轻松的活,总比砍柴什么来得好。但沈翎刷了一下午,他只有一种感觉砍柴简直是天堂。
    柴是死物,然马却是活的。他沈翎是个生人,马不会不知道,所以把陌生人折磨了个够呛,才惬意地接受刷洗。
    沈翎回到之前的营帐后边,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仍是不见羽,看来她的活比较重。
    感觉肚子饿,沈翎低头看着衣饰,决定先去混口饭吃。
    看着一个一个兵将端着空碗说笑,沈翎心底一沉:不好!
    冲去伙头军的帐篷,饭桶里果真没留下一粒米,就连菜盆里的青菜也没剩一根。
    太惨了!沈翎对自己说。想着饿一两顿没什么,便出了帐篷。
    那个人沈翎眼睛一亮,察觉坐在远处的某人,他吃饭的姿势,有点熟悉。
    难道是他!沈翎不禁狂喜,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过去,心想着如果是他,想他的事暂且放去一边,吃饭的事立马就能解决。
    遗憾的是,未等沈翎奔到那人身边,那人突然瞥了沈翎一眼,端起饭碗,走了。
    第182章 一包炒面
    不是他。
    如果是越行锋,他肯定丢下饭碗就冲过来,旁若无人地又亲又捏。哪会像那个人,面无表情不说,还满是一副看疯子一般的眼神。
    沈翎懊恼不已,盘算着先找到羽为妙。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但是,她人呢?
    曾听旧友说过,打探消息的传统方式是装熟,只要对方肯信你,大多都管不住嘴。沈翎环视一周,挑了个憨憨厚厚的人,有意无意地凑上去。
    那人一看沈翎要坐,忙让了个位置,独自端碗,撇去一边。
    沈翎十分鄙夷他的这个动作,好像要抢他的白饭似的。哼,这人一点也不憨厚!
    刚想起身另寻他人,可沈翎抬眼一瞧,方才还坐了满地的兵将,一吃完饭,居然全跑了!
    拍拍脸,硬挤出一个笑,拿肩膀撞撞那憨厚小哥:喂,你说他们出去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你看里头没饭了。
    那憨厚小哥听他没打饭菜的主意,于是转回去:你放心,长老让人备了干粮,在外头吃上两天也不算个事。
    两、两天!还是跟着长老!
    沈翎也不好问是哪十分之一,只得不动声色,在他注视之下,作恍然大悟状:要去两天。我刷马刷了一天,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憨厚小哥一摆手:唉,没事,就那些人病了不是?眼看着军中药草不足,须长老等不及后边把药送来,就亲自带人去上山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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