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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败絮——弗烟(18)

    那是一只白鸽,沈翎看得清晰。
    哦。迟迟应了声,转眼间,沈翌已闪身不见。
    *
    回到厢房,屋内灯火已燃起,越行锋与乐子谦已坐着等候,地上仍是横七竖八一堆人。
    沈翎步子一僵,干笑道:你们挺快啊。
    越行锋浅浅笑着,眼底有几分寒意:是啊,你上哪儿了?
    沈翎极力冷静道:屋里倒着这么多人,看得有点怕,就出去走两圈。你看,不是还没到三更?瞧见桌上放着那只乌木锦盒,咦?里面是什么?
    乐子谦瞄越行锋一眼,随手揭开锦盒:你来看不就知道了?应该挺眼熟。
    眼熟?沈翎装作十分好奇激动,从越行锋身侧绕过溜走。
    没想到是一路的。越行锋在背后轻笑。
    这不就是、就是阆风沈翎指着锦盒里边的玉器。
    战国双首龙玉璜!正是阆风盛会上高价售出之物!
    原来沈翌也沈翎看得怔住,没想到一路走来,兄长竟无意中随行左右!
    身为朝廷兵部侍郎,居然带人参与被喻为江湖黑市的阆风盛会,这可是触犯兵部严律的重罪。依沈翌平日的谨慎,有此作为,定不会假手于人。若此行是上头的意思,那么这个上头,与柴廷是否有所关联,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沈翌去都去了,且把货立据买下,那么沈翎也只能希望兄长做得滴水不漏,以免朝廷涉及黑市的事传入江湖。
    这不是某人垂涎三尺的宝贝么?越行锋悄步走到沈翎身后,微微俯身,停在他肩侧。
    你才垂沈翎一扭头,唇瓣凑上一张脸。忙敛袖擦拭,急急退开,见他一派得意,又瞥见乐子谦笑而不语,摆手道:刚才是不小心!子谦,你看见了,是不小心!
    乐子谦搭起二郎腿,笑吟吟看着:我懂的。
    每回遇上这事,乐子谦总是说我懂,惹得沈翎欲哭无泪。
    越行锋却好似不曾发生什么:记得你上回说,花了五万两银子也搞不定,这回不花一文钱就到手,你不心动么?
    沈翎还沉在方才的意外当中,不可自拔,没经大脑就说:心动你妹!
    越行锋踱步过去,旁若无人道:莫非你现在有了我,其他东西都不算宝贝了?
    有你个头!沈翎最在意的是乐子谦的反应,不由自主侧目看他,果真又是一副很懂的模样。为了家族声誉,沈翎顾不得越行锋的心情:子谦,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懂,我懂。乐子谦一来二去又是这俩字。
    沈翎控诉无门,撇头瞪某人一两眼,却见某人眼底又腾出怒色,真不明白他一天到晚瞪个什么劲!可转念一想,沈翌交待的事不可不办。
    越行锋道:你不想要?
    沈翎实在不愿用偷的手段:你送?
    越行锋摇头:当然不是。不趁此机会捞一笔,岂不是吃亏?
    我就知道!沈翎恨得咬牙切齿。
    五万两。越行锋报价,你说当初五万两没买下来,如今我只卖你五万两。
    说实话,五万两买下战国双首龙玉璜,确实不贵。但,这是沈翌的东西,更是朝廷的东西,哪有从人那里偷来,又要高价赎回去的道理?
    沈翎壮了壮胆:咳,越行锋,你先给我,这五万两先赊着,待我日后
    千金。越行锋淡淡说道,你还欠我千金。前债未清,就想着后债?依我看,就算你把债欠到下辈子,我也未必收得回来。
    你放我回家,我马上还你!沈翎从他眼里看到四个字:白日做梦。
    这关键时候,旁观许久的乐子谦终于发话,不过那腻歪的调子是怎么回事?他说:沈翎,你若是喜欢,我可以买给你。
    沈翎愣住,暗道这位皇子还没弄清楚情况,这双首龙玉璜本就是你乐家的东西啊!
    乐子谦又道:不过五万两,在巴陵省下的,足够了。
    沈翎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摆手以示拒绝,磕磕巴巴说着:太贵重了,不必,真的不必。我拿着也没用不是他哪敢让皇子出钱干傻事?
    越行锋一步上前,把锦盒合上,将其收走:良机错失,可是你自己的错。
    沈翎道:快拿走吧你!
    眼见三更将过,那些侍者将要清醒,三人各自回了屋。
    *
    沈翎彻夜难眠,老想着兄长交托之事,心说兄长未免也太看得起他。要从越行锋手里抠出东西,说不定他死了也做不到。
    窗棂一动,似有人翻入屋内,快步走到沈翎榻前:得手了?
    沈翎目测沈翌高估他不止一点点,说是明日,还真是明日,天明便至。
    沈翌看他面露难色:我知道一夜的时间是短了些,但夕照月宴在即,必须快。
    沈翎为难道:哥,他们可是高手,你也知道我话未毕,手里多了一小包东西。
    第54章 无事作死
    熟悉的小黄纸包,沈翎打小可没少见,只是没料到这东西会握在兄长手中。他手一抖:哥,你要我下药?
    沈翌面无表情:是,否则我也不必一早来寻你。昨夜便是想到以你的身手难以得手,所以让人连夜配药。放心,即便是高手,也绝对无法察觉。
    被人明面说身手烂,的确有点不好受,即使是事实。
    沈翎犹豫,却也接下小纸包:我尽快。
    沈翌点头:日暮再来寻你。话毕,即刻离开。
    手捧一包药,压力山大。沈翎从未领过如此重托,这一次,便是下药。
    越行锋是何等人物?吃人不眨眼的货。估摸着给他下药,比给老虎下药还难,他一眼看过来,说不定就穿帮了。
    沈翎尽力为自己壮胆,想说即便越行锋与他做了那事,但仍是非情非故的关系。但沈翌不同,他是兄长,肩负朝廷重任,如果一个任务做不好,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最后极有可能累及整个家族。
    此刻天色渐明,沈翎一握纸包:死就死吧!
    *
    当沈翎端着清粥小菜踏进越行锋的房间,手是抖的,脚勉强是稳的。见越行锋披挂衣衫,斜倚在榻旁看他,沈翎抽着脸部肌肉,摆出一个笑:早。
    越行锋往门外瞟一眼:是挺早。往日这时候,你不是给子谦送饭么?今天怎么先轮到我了?为了那玉璜?
    一听玉璜二字,沈翎手肘一软,险些把木盘给抖出去:不是,你想多了。只是秋水山庄下人多,子谦那头,应该用不上我。
    那你的手怎么在抖?越行锋朝木盘一瞧。
    抖?你刚醒,眼花看错了吧?沈翎好不容易把木盘放桌上,松了口气。
    若我记得没错,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送饭过来。越行锋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话说,送饭之前,不是该打水洗脸么?
    沈翎脑子一片空白,暗道只顾着下药,竟然乱了次序,但眼下再出门打水就太诡异了。只好赔笑道:你先吃着,等你吃完了,我再去打水。
    越行锋打出一道掌风,把门扣上,见某人脚踝抖了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翎转过身:你别把人想得这么坏。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像。
    你沈翎把气憋回去,你到底吃不吃?
    越行锋缩着肩,佯作示弱:我好怕呀,好怕你下药啊。
    沈翎眉梢一沉:别这么说话,很恶心。
    越行锋清了喉咙:要我相信你,可以。随即走去桌前,盛了一小碗给他,你先当我的面吃一碗。如果没事,我再吃。
    沈翎只觉骑虎难下,接过瓷碗,望着里头热气腾腾的白粥:粥也不多,要是我吃了一碗,你可能不够。
    越行锋挑眉道:平时也没见你关心我。看来,这粥里还真下药了。
    沈翎硬着头皮:或者我吃一口?想来吃一口也没什么影响,反正待会儿他一缸下去,准得比自己先倒。
    行。越行锋赞同道,你先。
    你看清楚了。沈翎拧着脸,如上坟一般,悲壮地灌了一口粥。
    越行锋从旁击掌:很好很好,一口也小半碗了。
    沈翎感觉身体没啥事,迅速盛满一碗粥:该你了。
    越行锋顺从地把碗接过,拿勺子搅了又搅,又在鼻尖一嗅,盯着米粥半晌愣是没半点吃下去的意思。
    沈翎本是为药粉的无色无味沾沾自喜,哪里晓得此人行事如此拖拉:喂!粥要凉了!
    你急什么?越行锋果真不急,还不紧不慢地坐去榻旁,往碗里吹气,太烫了。
    哪里烫!沈翎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刚才下药之时,早就试了温度。
    我说烫,就是烫。越行锋把碗放到一边,再等等。
    你就不能先吃了,我好去找子谦!沈翎急得一吼,脑壳子里忽地绕起风旋。
    越行锋支颐看他:你刚才不是说,秋水山庄的下人多得很,根本用不上你?
    沈翎一甩脑袋:我我不放心。
    越行锋行步施施然,走到沈翎眼前,扬起唇角:你不放心他,我可不放心你。挑指在他鬓发一绾,尤其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鬓边有些痒,沈翎迷迷煳煳抬手一挡,身体一歪就往下跌,好在撑住圆桌:你快点喝粥,我还得去子谦那边。你看我都喝了,没下药。
    嗯,没下药。越行锋两手抱怀,悠闲地看他一点一点软下地,两手扒拉着桌面,还一副正气模样。
    真没下药,我是昨晚没睡好。沈翎意识到害人终害己,为时已晚。
    我看你得回房再睡一会儿。还是我送你回去?越行锋弯腰去扶他。
    不用,我自己能走。尾音飘乎乎,沈翎一头栽地。
    *
    醒时暮夜。沈翎随意一动,便是酸痛难当,随口嘀咕:什么药啊这是?
    哦,你果真下药了。越行锋的声音在上空盘旋不去。
    没下这是沈翎想揉揉额角,哪知手一使劲,便觉拉扯,侧头左右看去,发现四肢竟然被绑在睡榻四角!
    给人下药,谋财害命,是要送官坐牢的。越行锋倚在边上,低眉看他一脸窘迫。
    沈翎常年混迹绛花楼,自然明白眼下是什么名堂。脸顿时烧红,挣扎道:我没下药!你送官也没用!我不会认的!
    越行锋端过瓷碗:证据确凿,人赃并获。你觉得有用,还是没用?
    沈翎一愣:你想怎样?
    你说呢?越行锋笑得邪魅,将瓷碗摆到一边,手指在他侧脸轻划,给我些好处,就放过你,我也能放过你沈家。沈二公子给人下药,若传回京城,啧啧啧
    你敢!沈翎一句威胁说得有气无力,话说两人怎么都用回京那事威胁,太可恶!
    下药就该有下药的样子,你一进门就抖个不行,这不是明摆着心里有鬼么?越行锋捏住他下巴,低头下去,第一次?
    什么?沈翎脑子一嗡,骤然忆起巴陵的那个夜晚
    越行锋勾起唇角:我说的,是你第一次下药,你以为是什么?哦,那个晚上?
    沈翎怒瞪他:我告诉你,把我放开!否则,我就叫子谦过来!
    越行锋不以为然:他过来?他那么懂,过来见了也无用。
    沈翎顿时泄了气,暗道越行锋说的没错,那人只会两个字:我懂。懂个妹妹!
    你和那些人是一伙的?越行锋突然发问。
    什么人?沈翎眼珠子歪去一侧。
    越行锋伸两指撑开他眼皮:连说谎也不会,真为你感到难过。让我猜猜,你给我下药,是为了那块玉璜?昨日装着高风亮节,今日就想偷,是么?
    沈翎双拳微握,笑得很牵强:偷?我为什么要偷?我可是堂堂昭国公府二公子,家财万贯。即便我不想花这个钱,子谦也会替我付,昨天你也听到了。
    轻微的动作移在唇上,手指触及他的唇,略感一瞬冰凉。越行锋有意无意地摩挲:你这么蠢,定然想不到这个方法,何况一路上从未见你去药铺。说,药是谁给你的,哦,我应该问,下药这事,是谁教你的,嗯?
    唇上痒得很,沈翎不禁紧抿嘴唇,顺道也没法答话。
    越行锋轻笑道:不说?看他扭过头,想来想去,似乎也没什么能威胁你。大不了,就把那晚的事再你懂的。
    那、那晚沈翎四肢一动,记起自身已是任人鱼肉的姿态,你要是敢这回,我一定会报官!
    你是男人,报官的话说不定案子传到京城
    少跟我提京城!
    沈翎简直被京城两字给烦透了!本是身为京城贵族,自带优越感,哪里晓得如今竟为了这个身份而万分被动,丢尽脸面。
    越行锋俯下身去:不怕,习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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