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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仁宗皇帝本纪(穿越)——觉三千里(103

    赵受益将寇准带到桌边,自己先拣了一个凳子坐下。
    寇准自然也不客气,也坐在赵受益的对面。
    他当太傅莱国公的那会儿,就对皇帝不是如何的敬畏。如今辞了官,脾性依旧不改。
    而赵受益也是个不乐意拘泥俗礼的人,见他这样放得开,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他和寇准算是多年的老冤家老对头了,要是寇准也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倒还真叫膈应人。
    册封皇子,其实是朕本意。
    他对寇准道:先生即使不在官场了,如今的形势也该略知一二。这两年朝廷困难,没有多余的闲钱大.操大办。像这个
    他以眼神示意屋里的夏玉奇:连研发建造自行船的资金都是裁军省下来的。
    寇准点头:那些酒囊饭袋,早该打发他们回家了!当年也就是我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受益:否则,官家不动手,臣也是要上书奏请官家裁军的。
    赵受益叹道:形势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朕也实在不好册封旦儿为太子。而且,旦儿也才不到三岁,孩抱之物,恐怕受不了这个福气。当年太后娘娘的儿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后来不是也
    旦儿,就是赵旦,他的长子。
    然后母后就为旦儿不平。都说隔辈亲,母后年纪大了,自然更偏疼孙儿,见我委屈了旦儿,就为他求恩典。既然不能册封太子,好歹也要册封亲王。作为补偿,不如一并给旭儿也上个封号。正好他们兄妹两个,一个楚国一个秦国。
    赵旦被封为楚王,赵旭被封为秦国公主。
    秦国公主
    寇准低声念道。
    赵受益微笑:先生,怎了?
    寇准问他:与我这些日子听到的一丝不差。不过臣就奇怪了,连官家都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怎么太后娘娘竟会伸长了手为楚王殿下打抱不平呢?
    赵受益暗叹。也就只有寇准,说话永远这么不客气。
    他摊了摊手:这谁能知道呢。兴许人老了,就喜欢孩子。
    寇准道:比起皇子来,官家难道更喜欢公主吗?
    毕竟赵旦是皇长子,被册封为太子理所应当,如今知得了一个亲王爵,是委曲求全。
    而赵旭作为一个公主,却也得了秦国的册封,这是恩宠有加。
    皇帝到底偏心哪个,一目了然。
    赵受益思忖:谈不上更喜欢哪一个。只是公主看上去比皇子聪明伶俐些。朕喜欢聪明的孩子。
    寇准道:聪明不聪明,两三岁上如何能看得出来。就算皇子现在聪明得不显眼,以后请了名师大儒来教育,总也能教育出个样子来。
    赵受益一拍手:先生真是说到朕的心坎里了。玉不琢,不成器。聪明不聪明的,还得看后天如何教育。
    但赵旭的666和赵旦的121是生来就注定的,后天如何教育也不能改变。
    如果强求赵旦做个皇帝的话,大概他们宋朝能提前个一百年迎来艺术水平旷古绝伦的宋徽宗赵佶
    这就吓人了。
    寇准点头赞同:要为皇储择师,须得慎之又慎。臣听说,如今的昭文相范仲淹德才
    赵受益打断他:朕已经定下由他来为皇子公主启蒙了。
    寇准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皇子与公主一同启蒙?
    赵受益点头:对。公主天资聪颖,不读书不是浪费么。正好他们两个是双生子,双生子做什么都在一起,一起读书也无妨的。
    寇准看了他一眼:官家果然偏爱公主。
    又道:范相公之才德确实堪为帝师。
    心中却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楚。
    若论起德才,论起做帝师的资格,他寇准难道有哪里比不得范仲淹吗?
    唉,时移事易,一代新人换旧人了。世道变了,他老了
    赵受益道:范卿才德无亏。
    又意有所指地道:但这汴梁里,却有一个人比他更适合做皇储的老师。
    寇准心里狠狠一跳。
    他历来将自己置于全天下所有人之上。一听皇帝说有一个人,立刻认定了这个人是自己。
    皇帝在今时今日,还说这些话,有任何意义吗?
    他不是已经把自己逼得辞官了吗?现在又来他面前感叹新人不如故
    难道皇帝有意再次启用他?
    不,绝不可能。
    寇准暗道。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是他现在站在皇帝的立场上,能容许莱国公依旧在京城生活已经是极限了。至于再次启用,除非他真的疯了。
    寇准悄悄地打量着赵受益,遗憾地发现,皇帝的身上目前尚未有任何发疯的迹象。
    他缓缓地道:官家所言何意?
    赵受益亲切微笑:朕受莱国公教育近十年。私心里觉得,莱国公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
    反正先一顶高帽扣上去。寇准生平最爱听人奉承,此时被皇帝夸赞,不由得捻了捻胡须:官家谬赞了。
    然而先生也清楚如今的局势。想要让莱国公重回皇宫,给皇储当老师,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寇准默然。
    确实如此。
    赵受益接着道:但给皇储当老师,却未必一定要到皇宫里来。
    寇准挑眉:官家的意思是?
    赵受益指着他道:先生如今不正是给人当着老师吗?等皇储年纪大一点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叫她出宫上学,来清北大学拜先生为师,岂不是正好。
    须知启蒙之师虽然对一个人影响深远,但人七八岁的时候能学些什么呢?只能学些最基本的大道理。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才是最需要教育的时候,这个时候拜的老师,才是真正意义上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
    寇准道:那这就不巧了。官家长到十五六岁之后,臣就没这个荣幸教导官家了。
    赵受益道:那就正好弥补遗憾。何况先生还是皇储的外公,由先生来做这个帝师,再合适不过。
    寇准道:只是现在来清北大学求学的多是落魄书生,连官僚子弟、富贵膏粱都少之又少。官家将皇储送来这里求学,恐怕不太合适吧?
    赵受益笑道:事在人为。都是十来年后的事情了。就说如今的清北大学和初初创设之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想必十来年后,清北大学会比如今更加兴盛。到时候,无论是落魄书生、百工之子,还是官僚后裔、商贾子弟,都可以在清北大学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甚至连女子也可入学,和男子一样同窗读书。皇储也来读书,当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了。
    寇准闭了闭眼。
    他当了皇帝十年的老师,怎会听不明白他的画外之音。
    皇帝啰嗦了这么多话,重点只在
    女子也可入学。
    女子,女子!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的意思已经是明摆着的了,比起皇子,他更偏爱公主,甚至偏爱到了要为她铺路,将这大宋江山都交到她的手里的地步!
    他睁眼看着皇帝。
    不会是真疯了吧?
    赵受益道:先生觉得,朕的这个梦想怎么样?
    寇准缓缓道:难如登天摘月。
    赵受益笑道:登天摘月有什么难的?驾个梯子到月亮上,将月亮摘下来,再拿着月亮爬下梯子就好了。天上的月亮可是实实在在的,总好过水中月、镜中花,看着明明白白的,其实就是个虚影子。
    寇准道:官家有气魄,自去摘月。
    他站起身来:夏先生应该给他们讲完自行船的原理了吧?我今天可还是还要给他们讲一个时辰的左传的,再不带他们回教室,就要误了时辰了!
    这时正好夏玉奇带着他那二十几个学生从屋里出来了。
    夏玉奇走在中间,手里拿着一个自行船的模型。那模型上有可以转动上弦的机簧,他拧了几圈,松开手,就见那模型船船侧的轮子一圈又一圈地开始转动。
    他将那模型放入院中的水池里,模型船原地打转了一会儿,就开始飞快地向池子的另一边行去,只留下两道水波。
    学子们都双眼发亮:夏先生,真神仙技也!
    夏玉奇笑道:神仙不敢当。一凡人耳。
    寇准道:行了,看都看完了,还不收拾收拾回去读书?书读不好,到时候年末考评考出个下等来,你们晏校长骂你们,我可不拦着。
    清北大学虽有学生数万,但跟着寇准专攻一经的学生都是有意来年下场参加科举的,一个一个的都在晏殊那里挂上了号。大学一年两次考评,这些人的成绩晏殊都是要看的,哪个的火候差不多了,就打法出去考科举。
    学子们都蔫头巴脑地跟在寇准身后,连皇帝都不敢看了。
    寇准领着他们,就要回去上课。
    赵受益在他们身后朗声道:先生,朕把月亮摘下来后,你要不要共赏清辉?
    寇准头也不回:赏!
    什么男的女的,不都是他女儿生的?
    摘月就摘月,他又不是没干过比这更艰难的事情。
    第115章
    包拯和狄青最终还是在次年端午节前夕回到了汴梁。
    彼时距离他们出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光。蒋平的造船厂已经顺利造出了五十艘自行船,十二艘木制船,其余三十八艘都是钢铁巨轮。
    包拯站在仍在缓缓前行的巨轮的甲板之上,眺望着不远处繁华的汴梁市井,感慨道:不过半年而已,真正是物是人非了。
    狄青笑道:如今汴梁城里一日一个样子。别说汴梁,哪里不是日新月异的。这自行船已经通行天下了。咱们昨夜才从应天上船,如今还没过午时,居然已经抵京了。往前两三年,谁能想象得到呢?
    他们在北方诸州郡走了一圈,最终从应天府坐自行船回了汴梁。
    襄阳王一案已经过去快两年了,应天府里换了新知府和转运使。城中的宗室们也没有谁还敢像襄阳王在世时一样一手遮天,因此虽然曾经饱受天灾**的洗礼,应天府人民还是挺过了这场浩劫,将日子经营得红红火火。
    包拯乘车路过应天府城外之时,见田间麦秀青青,农人忙碌于田垄,扶犁牵牛,已是一派太平丰足之迹象。
    他捏紧了袖子里记载着北地官员贪赃枉法罪证的册子。
    民生不易。这苦尽甘来的日子,不能被贪官污吏给毁了。
    应天处于要冲之地,还住着些皇帝的宗亲。如今世上的五十艘自行船日夜来往于全国各大港口,应天至汴梁这一段航线自然是热闹无比。
    包拯至今仍是微服出行,跟随着狄青的队伍。狄青乃是枢密使,如今完成了皇帝的任务回京述职,自然而然地包下了一艘自行船,将所有随行的人马都装进一艘船里带回京城。
    船将靠岸,船头吹起了号角,提醒码头上的人注意接引,也提醒仍在河道上徘徊的大小船只准备避让。
    如今的自行船体积速度都非同小可,虽说靠近港口之前已经注意减速了,可被碰上一碰也是非同小可。
    码头旁的大小船只都飞快地给它空出一块地方来,不敢于这个庞然大物争抢空间。
    狄青笑道:这就要到了。咱们回京的消息应该已经到了官家的案头上,官家若着急要见你我,自然会派人在码头上传召。
    应天至汴梁的自行船是两天一趟的。他们当时在应天驻扎休整了数日,回京的消息随着上一艘船已经送到了皇帝的面前。
    包拯整了整袖子:就算官家不急着见我,我也得赶快进宫面见官家。
    狄青看了他的袖子一眼:不急。你是奉皇命出京的,比起他人,官家一定更相信你。
    包拯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早一分面圣,就多一分希望。
    他这一路搜集官吏罪证,虽说是微服私访,但难免有打草惊蛇的举动。他又是个一直到底的性子,油盐不进。各地的官员见不能收买他,便有想要斩草除根的。可惜他身边有武艺高强如展昭的江湖豪侠,又有狄青带着军队随行,竟然各地官员的切齿痛恨之下保全了一条性命。
    不能收买,也不能灭口,有把柄被他捏在手里的官员就只好另生一计,先行遣人进京,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
    狄青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道:包御史,官家又岂是会受人蒙蔽的性子呢?纵然有再多的人在官家面前嚼舌根,也威胁不到你一星半点。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若官家不幸听信了小人谗言,青自会为包御史辩白。
    包拯感动道:包某谢过狄兄了。
    狄青摆摆手:这般客气做什么。
    同行这半年多,两人都对彼此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狄青敬佩包拯的刚直不阿,包拯亦倾佩狄青年少有为,治军有方。两人在心里将彼此引为知己,结成莫逆。
    只不过
    听得身后船舱里一片乒乒乓乓的响声,两人同时一叹,相对苦笑。
    这两位祖宗又闹起来了。
    狄青向船舱走去,口里扬声道:玉堂!别闹了,船要停了,收拾收拾下船了!
    白玉堂从船舱里跳出来,神采飞扬地道:我可没闹,这回是南侠先动的手。
    展昭亦跟着冲出船舱,脸涨得通红,狠狠地摔了下袖子,对狄青施礼道:狄大人。
    白玉堂抱臂看他,不住地笑。狄青无奈道:我替玉堂向南侠赔罪了。
    展昭忙道不敢。狄青拉着白玉堂到了暗处,见他脸上仍然满是笑容,忍不住长叹道:半年多了,天天找南侠的麻烦,你不嫌累么?
    白玉堂一本正经地道:怎么能说是我找他的麻烦呢?每次他还手打得我也挺疼的。
    狄青哼道:自作孽!好了,反正也到京城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跟着包大人你跟着我,你们两个少见面,你也少给我惹事。
    又忍不住道:夏老前辈将你托付给我,你起码也给我省点心。咱们之前出门在外,说句大不敬的话,天高皇帝远的,你和南侠小打小闹咱们也就当看不见了。回了京城,你是要跟我一起到军营里去的。新军军纪森严,官家又极看重这边,你要是再如此般放肆,我可保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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