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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9 章

    归云守 作者:残夜玖思

    第 139 章

    曹展宣在旁听着,苦苦一笑,接道:“执迷不悟,失了心窍,便从执念,入了嗔念。舍情断义,穷其一生,失了性命,还害了独子…”他话没说完,突然被星若狠狠踩了一脚。展宣见自家堂主使劲给自己使眼色,忽然明白自己好像失了言,赶忙闭了嘴。

    不儿瞪了星若一眼,沉着脸道:“有话就说!别做这怪模样!”

    星若努努嘴,左思右想,实在不知当说些什么好。不儿轻叹一声,淡淡道:“他是个忠厚之人…却生错了地方…若他只是柏叶客店的一名茶客便好了…”不儿深吸了两口气,晃了晃头,压下心事,朗声道:“不提了。我既已答应他不将他遗忘,必定信守诺言。其余的事,就让它留在冻雪之下吧。好啦好啦,这鬼地方冷死个人,咱们赶紧下山吧!”

    众人各自回味片刻,便三三两两的,沿着来时的路,缓步下行。

    冰雪之路不甚好走,卢清晓拉着绫影走走停停,时不时要驻足歇上一歇。绫影看日头已经高照,擦了擦颈子上的微汗,苦涩道:“紧绷了这么多年的弦突然松了,还真是倍感疲惫…”清晓琢磨片刻,忽然道:“要么,你随我同去山上好了?托师父看看那心经,我与你一同修行,相互也有个补益。”绫影想了想,觉得这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便点头应下。

    卢清晓见他同意了,顷刻间开心的不得了,好似恨不得生出双翼,须臾功夫,便能带着他飞回南山。他一面陪着绫影溜溜达达的走着,一面畅想着之后的日子,不觉面颊都红润了起来。绫影凑过去,戳戳他的脸蛋,坏笑道:“想到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清晓把那爪子挡开,挑眉道:“才不告诉你…

    ”绫影摆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苦着脸道:“不是说好什么事都不瞒我的嘛,转眼就变卦…”清晓叫他这假哭腔搞的头皮发麻,蹙眉道:“好好说话!”

    绫影嘿嘿一乐,问道:“究竟在想什么?”

    卢清晓绕他不过,只得老实答道:“在想以后的日子…”

    “以后…”绫影一直觉得这个词,离自己十分遥远,远到他从来不敢去想。他忽然抬手摸了摸清晓的脸,呢喃道:“以后…怎样都好…只要你在…”清晓绯红了面颊,忙拉下他手,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们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脚下隐隐的有些晃动。绫影停下脚步,四下看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疑惑之际,忽被清晓拽着,向怀风他们疾行而去。

    “大师兄!”卢清晓拉着绫影一面跑,一面喊道:“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慕怀风点头道:“好似有什么不寻常的声响…”他说完便俯下身去,俯身趴在地上听了片刻,听得冻雪之下窸窣作响,似有冰雪破裂。他猛的站起来,惊呼道:“快走!!琴冢坍塌,恐是动了山脉!若是山崩地裂,再引来雪啸,可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众人听他说完,赶忙提气奔逃。雪路难行,几人又各自有伤,没跑多一会儿,便听身后轰隆作响,回头一看,雪浪自山巅滚落,如万马奔腾,铺天盖地,呼啸而来。众人再不敢停顿,没命的拔足狂奔。慕怀风携着不儿随着玄鹤御风飞奔。曹展宣拉着不住回头的星若跟在他们后面。卢清晓推着绫影飞步快跑。只是雪大风烈,呼在绫影脸上,闷的他喘不上气。他内息本就不稳,步子更是踉跄,实在跑不了太快,清晓没辙,只好把他架在肩上。众人一面狂奔,一面小心躲着脚下,冷不丁裂开的冻雪。背后滔天巨响,越来越近,脚下的震动也越发厉害。

    玄鹤远远的,已是望到石桥,于是高声喊道:“这万丈山谷!应是能断了雪势!快过桥去!!”众人见有了盼头,皆卯足力气,足下生风,踏雪飞驰。

    四周的冻雪,裂势更甚,表层的积雪碎成一片一片,随着山势滑落,夹杂着雪块,向他们袭来。怀风他们赶到石桥桥头,看那石桥晃晃悠悠。他强提口气,飞身而起,踏着青石,把不儿提到桥的另一侧。他们跑过石桥,曹展宣正好带着星若赶到。星若回头见清晓架着绫影甚为吃力,转身就要去接。展宣看那石桥晃动的愈发厉害,知道这是说断就断,可不能再由着星若耍性子。于是把星若拦腰架起,扛在肩上。星若惊声呼喊,他却不由分说,气灌双足,飞步连踏,踩着摇摇欲坠的黑石,飞过了石桥。曹展宣刚一落地,星若反掌把他推开,又奔回桥头。可眨眼功夫,石桥已禁不住剧烈的摇晃,开始坍塌。一块块青石,裹着冻土,只见坠落入深谷,却听不到一点回声。

    “云翳!!云翳!!”星若喊的撕心裂肺。展宣飞扑上前,将他死死拦住,不让他再靠近石桥半步。卢清晓拖着绫影奔到桥头的时候,石桥已经塌了一半,剩下的青石也不稳妥,仍随着脚下的震动,不断坠落。

    绫影看着桥上那黑黝黝的裂口,已有一丈开外,便知自己是过不去了。回身一望,滚滚雪浪,说话功夫就要吞到身前。他一把抓过身边的卢清晓,将他往前推了两步,纵眉喝道:“你快走!!快走!!”

    清晓压着他的腕子道:“胡说些什么!?”说罢,他揽过绫影,急道:“搂紧了我!我驮你过去!”

    绫影将他推开,摇头道:“石桥落势正甚!你驮着我,恐是一个也过不去!你先过去!我再寻他策!”

    卢清晓制住他挣扎的双臂,大吼道:“别胡闹!!怎么可能将你一人留下!?我架你过去!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绫影怔怔看着他,见他眼眸之中情真意切,耳畔风雪肆虐也再容不得迟疑,只得点了点头。

    卢清晓拉着绫影再往前跑,一直跑到桥头。石桥已断,桥上石块仍在坠落,桥面裂口逐渐扩大。清晓把心一横,鼓足全身力气,抱起绫影狂奔两步,踏着裂口的边缘,纵身跃起。绫影随他腾到半空,忽听清晓在他耳边喃喃道:“总算能骗你一次,真是不容易。”

    绫影心下大惊,还没待他反应,便听清晓向着桥对面的人大喝道:“接他!!”说完,卢清晓把肩上的人扯下来,直直往对面抛了过去。

    绫影全然没想到,清晓是做的这个打算。

    “清晓…!”他惊呼一声,却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裂风而去,眼前的人,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死命伸着手臂也够那人不着,只有眼睁睁看着他落了下去。慕怀风跨步上前,跃到断桥桥头,将飞过来的绫影,牢牢接在怀里。卢清晓把绫影扔过去,自己再没了一点可借力的地方,身子直直的往下坠。路过断桥的时候,他,回身一扒,抠住了青石边缘。

    绫影一朝落地,便拼命挣开怀风,踉跄着向断桥跑去,惊声喊道:“清晓!清晓!!”

    慕怀风吓得赶忙追上,又将他拦住。怀风把绫影往身后一扔,跑到崖边,看清晓抠着黑石,挂在断桥边上,心急如焚。他高声喊道:“清晓!我去接你!!”

    卢清晓吊在断桥边缘,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他脚下没有借力的地方,手上的力气也到了极限。他明白已是回天乏术,自己是注定要落入身下的万丈深渊。清晓听到绫影在喊自己,侧头看到他挣脱了慕怀风的束缚,而大师兄已经站到崖边,似是马上要跳回来。清晓心下大惊,连忙喊道:“别过来!都别过来!!”

    慕怀风一面拦着绫影,一面向清晓大吼道:“撑着点!我这就过去接你!!”说完他把绫影推给奔过来的不儿,然后后退几步,准备飞身越过去。可这说话功夫,桥上的石头又震落不少,连同清晓攀着的那块,也是摇摇欲坠。

    卢清晓想试着往上攀爬,他略一加力,便觉石块又往下沉了几寸。“清晓!”他寻着喊声看去,见绫影让慕怀风拦着,死命的往桥上冲。清晓见他喊得撕心裂肺,神情甚是决然,忙死盯着他,高声喊道:“等我!回去等我!!我答应守你一世!!我必不食言!!回去等我!!”

    绫影还没来得及答他,只见雪浪已至,劈头盖下。他眼看着顷刻之间,卢清晓让白雪吞没,直直卷入无底深渊。

    “清晓!!”绫影猛然觉得天昏地暗,顷刻间失了所有的神志,他一掌推开慕怀风,朝着悬崖奔去。

    “哥!”不儿飞扑过去死命将他拦住,喝道:“你要干什么!?你冷静点!!”

    绫影向着妹妹咆哮道:“我要追他下去…我要追他下去!!我怎么能把他一人留在这冰天雪地里!?你放开我!”

    不儿牢牢搂着他,一面拼命将他往回拖,一面喊道:“他把你扔过来,就是不想让你随他下去啊!我们先下山去,再想办法寻他!!”

    绫影绝望的吼道:“这万丈深渊…落下去连尸骨都找不到!到哪里去寻!?你放开我…我不能把他留下…!”

    不儿急的泪流满面,哭喊道:“你这般下去,便是死路一条!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事啊!!”

    绫影扼住妹妹的肩膀,不住的摇头,泪水夺眶而出。他呜咽道:“你不明白…不儿…你不明白…他本过得自在逍遥…与我们身上这些恩怨,没有半点瓜葛…是我…是我将他拖入这纷乱漩涡…卷进这幽冥深渊…我刻他入骨…不能弃他不顾…好不儿…原谅我…”说完他突然发力,出掌将不儿推个踉跄,飞身冲向断崖。

    电光石火间,一支银鞭探出,绕上绫影的脚踝,然后向后一扯,将他拽倒。绫影跌在地上,回头一看,见星若红着眼睛瞪着自己,他还没来及张口,便觉得后脖子一阵剧痛,接着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雪浪渐渐止住了,呼啸的烈风,也停了下来。冬日暖阳,依然挂在宝峰之巅。金色的光,静静的洒在银白世界,万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吞没了所有的踪迹。血海深仇也好,刻骨柔情也罢,不过苍茫天地间,沧海一粟。

    星若跪坐在地上,怀抱着让他手刃敲晕的绫影,咬牙道:“他不是让你等他…你就给我好好等他…”他心中悲戚,晶莹泪珠顺着玉面淌落,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泪,到底是为谁而流。

    韶华飞转,清明又至。梓州城外的小山脚下,开着一家生意还不错的脚店,名曰润声。早上一开门,便有一白衣的客官,戴着斗笠,携一包裹,阔步进来。祗应的小二忙迎上去,探听一番,得知客官是要薄酒一壶带走,便忙不迭的从柜台里取一小坛,交到客官手上。那白衣人付了酒钱,转身离去。小二回到柜台前,捅了捅还在打瞌睡的掌柜说:“可看到刚才那人了?生的真是俊俏…怎么人家就那么会投胎呢…”

    掌柜睁开眼睛,恨敲了一下小伙计的头,道:“大清早的!瞎捉摸什么!干活去!”小伙计咧嘴一乐,忙跑开了。

    那白衣的人买了新酒,沿着山脚的小路,攀山而上。清明时节,已有山花绽放,俏立枝头,白□□粉,煞是好看。他一路走着,转过山角,跨过小溪,走到几株红榴花下。时候尚早,榴花未开,嫩芽新吐,也算喜人。树下,立了两尊石碑。

    一尊上刻着:尊兄,雷氏重秋之墓。令一尊上刻着:爱妻,童氏巧嫣之墓。

    雷敬春摘下斗笠,扔在脚边,自包袱中取出酒盏两只,放在哥哥墓前。他打开新酿,将两只酒盏斟满,端起一盏,一饮而尽。喝完,盘腿坐在地上,生了些炉火,一面给哥哥烧着纸钱,一面念叨着:“哥,庄子里的事儿,我都安顿好了。多余的人皆散了去,只留下些不愿走的,照顾娘亲。我倒是没想到,沈欢却是没走。不过他愿意留下,我倒是省心了。”

    雷敬春抬手将哥哥盏中的酒水洒落,又重新倒了两碗,然后接着说:“接下来…我准备出去转转…遇到好玩的事儿,便都记下,等下次回来,好讲给你听。你给我说说,你可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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