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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知雪重/暴君渣了我后对我穷追不舍——楚

    走廊上的玄凤展翅飞在云彩里,头颅高高的扬起,彩色的凤尾用鎏金雕刻在柱上栩栩如生。
    穆棠风沿着走廊往出宫的路走,夜晚水池里浮出来雾气,走在上面半遮半掩看不清前方。
    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是朱漆的梁柱,屋檐上是琉璃瓷瓦,刻着三清莲印。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廊尽头处是一处桃花岸边,上面种了许多桃树,中间有一处廊亭水榭。
    穆棠风觉得这个地方同他上次做梦梦到的有些像,他走了进去,桃花瓣落了一地,在桃林深处见到了一女子。
    女子面前有一张书桌,她正在垂眸看书,有桃花瓣落在桌上,她轻轻一挥袖子,花瓣轻飘飘的又落在地上。
    穆棠风看了一会儿,准备转身离开,结果那女子猝不及防地抬眼朝他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汇聚在一起。
    女子穿着一身水蓝色的云纹长袍,墨发束成马尾草草的用一根墨绳扎起来,脸色很白,五官勉强称得上清秀,一双点漆般的眼眸映着冰冷,显得浑身气质都让人难以接近。
    不过她身上同时有一种温婉的雍贵之气,纵使相貌平平、衣着打扮低调,也让人很难不去注意她。
    穆棠风脑海里划过来四个字,笃定眼前这人便是前朝女丞上官月涂。
    上官月涂放下了手里的书,黑漆的眼眸似是能看穿他心中所想,淡淡开口,你想出去?
    已经被发现了,再躲也没有必要,穆棠风从桃树后面出来,看着她点了点头。
    这儿的人都想出去。
    上官月涂看向桃林边缘的天际,透过他像是在看别人,用一种带着些许讽刺又哀伤的语气道,分明是你们自己答应要留下来的,到头来要走的也是你们。
    天下读书人,都是这般的负心汉么
    她半张脸隐在桃树下的阴影处,看上去诡异莫测,苍白的手指用力的握着朱笔,生生把笔端折断了。
    穆棠风倒也不惊讶她看出来他的身份,知道面前这女子约莫是陷入了某种执念里,温声道,月涂小姐,我十分欣赏你,看过诸多你写下来的诗赋你的才华说是再世李杜也不为过,有如此才学,又何必把心思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呢重要的应当是为江山社稷,为百姓朝堂,而非小情小爱。
    谢含玉闲来无事,手里端着茶水,脑海里想起来那个书呆子,于是画了道符开了玉狐的传音。
    玉狐刚开,猝不及防地听到了穆棠风劝说上官月涂的这一番话,他手里的茶水端起来又放下。
    谢含玉冷白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饶有兴致地想听听这个蠢货接下来还会怎么说。
    前朝大儒张载有言,当朝者应当有四为,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朝前辈更是有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之志。虽为女子,但是身在高位即肩负相应的责任仁义礼智信五德以仁为首,望月涂小姐不要因为心中的定论而对人随意盖棺定论,莫要本末倒置。
    穆棠风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感觉嗓子都有些干,顿了顿道,你觉得呢?
    上官月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一声,你这所谓的圣人之志倒是真的令人刮目相看。
    她眼里赤l裸裸的讽刺之意,所谓为天下黎明百姓,不过是上朝者掩人耳目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朝堂之上那些表面两袖清风的高官,背地里说不定脏污吔蛆的做事手段数不胜数,不知害了多少无辜性命。
    你一个贫民出身的清贵,从出生起便注定了再怎么努力爬不到太高的位置,若是无人相助,你以为当真为官是那么容易的?
    一滴清水进了污池里,命运不过是变成污池里同样的一滴水罢了。
    麻雀自命天高,只会从高处摔得更狠。
    桃树枝子垂在穆棠风的头顶,有花瓣落在肩上,他轻轻地抚落,顺带抚平了褶皱的衣角。
    他面上还涂着可笑的白l粉,那张红唇看上去十分滑稽,然而双目却如含昙一般清凝明澈,声音如同清冷的潭水,落在人的耳边抹去了心头的一抹脏污。
    人出生便是要走向死亡,这么说结局已经注定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外不殊俗内不失正,但求无愧于心。
    为朝者也是同样的,世家大族贪污腐败乃是几朝之患,斩草难以除根,但是不能因为事先知道无法动摇根本,就不去做了。
    楚有公子羽破釜沉舟取秦关百里,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破吴复国,若是他们二人认清命运,迎来的结果便不会是翻盘为胜重要的是努不努力,而非去过分注重结局。哪怕结局不是自己所想,只要尽心尽力做了,便是无愧于己。
    穆棠风轻轻一笑,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他眼眸微弯,唇角微微扬起,笑容如同霜雪寒月一般清明澄澈,眼角蕴着亮光,看的人自渐形秽。
    谢含玉在另一边听着,这属于少年人的鸿鹄之志,非黑即白,天真而又可笑,却不免心里还是微微动了一下。
    上官月涂被他眼里的光亮灼伤,感觉自己仿佛是雪雾沉霭的杂质,这人越纯净,只会衬得她愈发污浊不堪。
    她面上冷了下来,光明?命都要没了还如何去言志?
    谢含玉预感不妙,传了一道音过去,跑,她要动手了。
    穆棠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躲在了树后面,一边往来时的路上跑一边问谢含玉道,谢兄方才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谢含玉,你说呢?
    穆棠风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感觉到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一道桃花瓣刮过来,在他脸上擦出来一道血痕。
    下次你在的时候跟我说一声不然我都不知道。
    要是知道谢含玉能听见,他肯定不会说了莫名其妙觉得这些话跟他说好丢人。
    谢含玉轻轻笑了一下,没有搭理他。
    在穆棠风快要跑到走廊亭台的时候,上官月涂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眼看着掌风要劈过来,他身侧多了一只手,把他拽进了一旁的树后面。
    他侧头看过去,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第14章 你背我好不好
    谢含玉一只手还揽在他的腰上,他脑袋撞上了谢含玉的胸口,鼻尖闻到了淡淡的雪松香。
    谢兄,你是怎么过来的
    穆棠风退开些许,他们躲在一棵桃树后面,害怕上官月涂发现,又不敢退开太多,轻轻地又往前挪了一点点。
    谢含玉垂眸看着他,冷白的手指遮住了他的眼睛,还不是因为你。
    这只是他的一道分神,本尊还在北境妖城里。
    你捂我眼睛做什么?
    谢含玉变出来一条黑色的缎带来,覆在他眼睛上,在穆棠风脑袋后面打了个结。
    冷白的手指穿过缎带,谢含玉系了半天没有系好,索性给他打了个死结。
    他在缎带上面画了一道符,双手放在穆棠风肩膀上带他转了个身,向前走,等到什么时候我说可以了再停下来。
    不许停,不准回头,不可以把眼睛上的东西摘下来。
    谢含玉轻轻推了他一把,推得他不得不向前走了一步。
    穆棠风面前一片黑暗,他伸出手碰到了垂下来的桃枝,磕磕跘跘地摸索着向前走。
    脚踝处有寒气传过来,像是有什么湿滑的东西拽住了他,寒气顺着传进了骨髓里。
    他想起谢含玉的话,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假装没有察觉到,继续向前走。
    谢含玉看着那呆子走远,从桃树后出来,在上官月涂面前显了身形。
    墨发蟒袍,立在桃树下显得那张脸愈发的俊美妖异。
    上官月涂手里变出来一把长鞭来,荆棘倒刺蜿蜒盘旋,她冷眼看着谢含玉,一道长鞭挥了过去。
    空中发出一声劲响,谢含玉伸手握住了她的长鞭,深紫色的藤藜落在他手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轻轻一捏,长鞭在他手里瞬间化为了灰烬。
    连带着一团黑色的妖火,顺着朝上官月涂握着长鞭的手烧过去。
    上官月涂施法在上面,那团妖火却怎么也灭不了,她眉心微拧,掌间一转,把长鞭和妖火一并在半空中粉碎。
    你如今倒是愈发退步了。谢含玉毫不留情地嗤笑,建了座宫殿,为你那所恪守的一套情规对书生进行制裁?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界自有天道执惩轮回你如今做的这些,已是过了界限。
    谢含玉看向远处的天空,天空阴沉沉地压在上面,没有一丝光透过乌云落进来,像是不愿意垂怜这片晦暗之地。
    再不收手,想必结果你自已也清楚。
    天道偏爱人族,对他们妖族不管不问,又因为妖族势力压人族一等,天道对妖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退让的同时,天道给他们妖族划的有一条线,不得伤在凡世有大为的天选之子。
    书生有些是天边紫微星下凡,上官月涂这一动手,杀的不是一个两个,尽管大部分都是寻常不会有大作为的,但是难免有误伤的天道所选之人。
    上官月涂如果继续下去,天道不会放过她。
    她若是扛得住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还好说,若是抗不过,等待她的就是魂飞魄散,永世无法入轮回。
    你有闲心管我的闲事,不如多操心你自己的北境妖王之位还能不能保住。
    上官月涂神色冷凝,讥讽道,不说九阙灵如今归属人族太子,单单是你那些以前的部下,若是知道了鬼王即将转生出世他们还有几个愿意继续呆在你座下。
    她眼底带着笑意,一字一句道,毕竟您暴君的名声可是远扬三界,当年屠尽玄丘狐族上千同门,父母亲朋一个不留谁敢一直跟着您呢?
    他们妖族虽然凶残,但是阶级越高的大妖,越是注重妖王的品性,毕竟天道压在那,一个不慎说不定他们整个妖族都会覆灭。
    私底下妖族害人之事数不胜数,但是鲜少有人会放在明面上。谢含玉当年毁了天道第一仙门和玄丘狐族,这事传遍了九州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本来谢含玉坐上妖王的位置就有争议,奈何他修为太高,无人能企及,许多大妖都是被迫归顺在他座下,并不是真心想从。
    如今鬼王出世,大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与其跟随一个随时会引起天道惩处而受到牵连的暴君,不如去扶持一个刚出世好控制的傀儡。
    她话音刚落,周围气氛阴冷下来,谢含玉大半张脸落在桃树阴影下看不清神情。他冷白的手指浮现出来一缕妖气,一道威压打过来,上官月涂喉头涌上腥甜,整个人被压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谢含玉身形一闪,到了她面前,眼里压抑着暴戾的狠戾,垂眸看着她,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是不是以为本座脾气很好?
    上官月涂被掐的脸上逐渐惨白,乌黑的眼珠微缩,浮现出来一抹惊恐来。她逐渐喘不过气来,开口道,松松手。
    谢含玉看着她挣扎,语气里带着几分残忍,既然说不出来好话,你这舌头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拔了。
    上官月涂额头下的冷汗冒出来,向后摇了摇头,想让谢含玉放开她。然而谢含玉可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直接捏着她的下颌让她张开嘴,指尖一团妖火钻了进去。
    黑色的妖火在她唇齿之间灼烧,上官月涂眼珠里泛出红血丝,嗓间发出来一声嘶哑的惨叫声。
    妖火顺着钻进了她喉咙里,上官月涂掐着自己的脖子疼得倒在了地上,想要把嗓间的东西吐出来,却只呕出来一摊深红色的血。
    谢含玉在一旁欣赏了一会儿她的丑态,轻飘飘地留了一句警告。
    今日饶你一命,下次再出现在本座面前,本座可不会这么手下留情了。
    若是有人在场,绝对会说一句不要脸,分明是他来的人家的地盘,还威胁人家以后别再在他面前露面。
    如此厚颜无耻因为是他,所以旁人只能忍着。
    谢含玉沿着走廊远远地跟在穆棠风身后,他拿出来功德录,若有所思地勾起唇,你口口声声告诉本座与仙机有缘,若是你敢骗本座
    他眼底闪过晦涩,任你背后是谁,本座都不会放过。
    功德录闪了闪,浮现出来几个大字来。
    绝非虚言。
    谢含玉垂眸看着上面的字,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好的记忆来,眼里墨色翻涌。
    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谢兄?
    谢含玉神色敛了去,看着前面还在摸索往前走的人,淡声开口,往前走,别一直叫我。
    一天到晚谢兄长谢兄短,把他当娘一样。
    穆棠风如果睁眼就会发现,他正踩在一片黑色的湖水上,旁边白骨麟麟,有浮出来的女尸正握着他的脚踝想要把他拖下去。
    湖水上浮着雾气,朦胧的看不清前面的路,远处一片黑沉,像是走到了深渊边侧。
    穆棠风听到了谢含玉的声音,撇了下嘴,小声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啊,都走了好久了。
    而且脚上一直凉冰冰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拽着他,好难受。
    我说可以停了再停。
    浮在湖水底下的女鬼还在试图把穆棠风扯下来,但是无论她怎么使力,连让这人停下都做不到。
    她骷髅下眼底幽光闪闪,在原地歪头想了一会儿,沉下了水底,找了一根树枝过来,呆呆地用树枝朝穆棠风的脚踝处插l进去。
    穆棠风突然感觉到脚踝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有温热的血似乎流了下来,他停顿了一下向前走,脚踝密密麻麻传来疼痛,有东西似乎在撕扯着他的伤口。
    谢含玉听着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声,开口问了一句。
    有什么东西缠着我的腿,不让我走。
    谢含玉闻言身形一闪,到了他边上,看到了他脚踝处的伤口和正在咬着他伤口的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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