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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不想再玩了——管红衣(74)

    那道疤痕就这般明晃晃地挂在他的眉上,成了最妖冶的点妆。
    龙彦昭看了看那道疤,又看了看顾景愿的容颜,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
    酸胀难忍间,他又骤然笑了。
    给顾大人添了一杯酒,皇上大咧咧地向后倒去,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身体。
    微醺的皇上说:阿愿,朕想问你个问题。
    说着,他又骤然挺直了腰板凑近顾景愿,不等青年表态,就直接问道:阿愿为什么一定不肯接受朕,非要赶朕走?
    朕知道你不喜欢朕。但我们又没有真正试过以前不算,以前是朕太糊涂太混账
    皇上,别说这个了。顾景愿打断他。
    龙彦昭坚持说:基于曾经在宫里的事,纵然朕不令你喜欢,但如今试试总该重新试试吧?当然,朕说的试试不单单只是被翻红浪。
    顾景愿:
    朕的意思是阿愿为什么连相处都不跟朕机会呢?你便那么厌恶我?
    沉默听着的顾景愿抬眸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在杯中晃动的紫红色液体间。
    青年垂眸不语也没关系。
    龙彦昭都习惯了,他一个人自说自话都可以说到天亮。
    皇上将自己杯子里的酒饮尽,或许有些喝多了,他看上去与往常无异,腰背依旧挺得笔直,目光放肆张狂。
    但声音又多了几分委屈。
    似乎又变成了很多年前不理解父皇为何会因为一个术士的话,便将他送走。
    也不理解母后为何那般不明理,也要怪罪于他。
    他是九五之尊,他是大宜的王。
    但他却是那般无力。
    他好像总是在失去。
    不经意间便错过了阿启,不经意间便失去了阿愿。
    朕有时候醒来,会很怕睁眼。
    龙彦昭说。
    他望着头顶明亮的玄月,露出一抹惨淡地笑意。
    因为一觉醒来,又不知道今日还会失去什么。
    阿愿。
    视线下移,重新落在顾景愿皎洁如天上明月的面容,龙彦昭喷出一股酒气:是不是如今没有了晟儿,待朕再一觉醒来之时,你便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皇上。顾景愿终于听不下去了。
    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再次将那杯酒饮尽。
    我拒绝你,只是因为我们不合适。顾景愿声音轻柔,又无比认真地说:皇上,您在给我自由,我也在等您冷静。
    您现在这样只是被过去影响束缚住了。以前没有人对龙四好,龙四便喜欢上了阿启。后来顾景愿对您好,于是您便喜欢上了顾景愿。但其实,陛下,情况不一样了。你现在是皇上,只要您想,天下都唾手可得,您再也不需要阿启和阿愿了。
    阿愿
    龙彦昭不喜欢他这么说,试图止住他的话头。
    但顾景愿却笑了起来,特别平易近人。
    他继续道:或许您才应该跟别人试试,而后便会知晓
    阿愿!龙彦昭彻底生气了。
    他气得想要上去扑倒顾景愿。
    而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
    被庞然大物压倒在地,顾景愿被迫止住话头,不得不听他说:朕才不要跟别人试,不明白的人是你!顾景愿!朕今日就只问你一句,你,你到底同不同意跟朕试试?!
    温热的、带着酒香的气息喷洒在面颊上,顾景愿下意识地扭头躲避,听着龙彦昭在他身上咆哮。
    等对方发泄得差不多,他才无力地闭了闭眼,说:皇上,是我不配。
    任由龙彦昭压着,在对方逐渐变得怔愣的目光中,顾景愿暼开了眼。
    对方体温过于炙热,隔着纤薄的衣服顾景愿也能感受到。
    感受到他火热的视线,他喷薄的醉意。
    但面对这些,顾景愿却只想逃避。
    曾经坚守的信念崩塌,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顾景愿薄唇轻启,这一次他没有闭眼。
    声音甚至很平淡。
    就那般平静无波地叙述着他这一生。
    身体不好了,连骑马都会觉得累。还没等报答救命恩人,便率先克死了他后来入了宫,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随随便便就跟个人睡了。谁知,竟又发现这个人不仅对以前的我念念不忘,甚至还喜欢上了现在的我
    说到这里,顾景愿的声音开始发颤。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现在的表情,是在哭还是在笑。
    于是顾景愿就勉强让自己笑出了声。
    哈,陛下,您不觉得我这一生就是个笑话吗?
    我本可以做得更好的。哪里会有谋士与主上发生关系的呢?可我可我偏偏
    再次说到了这个难以启齿、又令他一直以来追悔莫及的话题,顾景愿眼眸睁得大大的,根本闭不上。
    他想用手去遮,又觉得做了那般事情的自己根本不配遮羞。
    就只能咬牙挺着,忍受着。
    顾景愿说:若我再稍微坚强一些,理智地与陛下相处,便不会再有陛下今日的纠结但是没有。
    圆睁的眼眸回转,一点点望着压在他身上之人,顾景愿脸上的自嘲之意更浓。
    他说:龙彦昭,你不要这样傻,我分明是利用了你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你
    龙彦昭静静听着他说。
    皇上的眼睛眨也不眨,不也插话。
    直到顾景愿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他才温声询问:阿愿说的控制不住,是因为极阴之体吗?
    那声音的确很温柔。
    循循善诱。
    与往常霸道的、犯浑的都不一样。
    反而显得十分一本正经。
    龙彦昭耐心至极。
    然后你随随便便找个人睡了那个人就是朕?
    顾景愿睁着黑白分明的眼望他,巨大的耻辱感让他不想面对这个话题,却又因觉得自己不配逃避,所以不得不面对。
    他说不出话。
    龙彦昭接着问:之后呢?你的身体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需要,还是?
    顾景愿整个身体都微微发起颤来。
    他终于还是暼开了眼,无法面对龙彦昭。
    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需要是只有那一夜。他强迫自己说:那天是第二次分化。
    天阴人第一次性别分化是能够看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体质。
    第二次,才会生出人类最原始的渴望。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自责。
    若是只有一夜便罢了。
    可那以后,他也没拒绝。
    他放纵自己贪恋着龙彦昭的鲜活,放纵自己享受着正常人的生活,却忽略了,他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也就不配享有
    可是阿愿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朕会喜欢上你啊。龙彦昭终于弄懂了顾景愿的想法。
    黑夜里,他有些激动地捞住对方腰身,将人从甲板上带起,就靠坐入自己的怀里。
    龙彦昭的动作很粗暴直接,声音却很轻。
    所以这不是你的错。若有错,便还是朕的错。
    年轻的天子说着,又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所以若阿愿是那天以后才有欲.望的,那么
    他一面紧紧拥着顾景愿。
    一面又轻轻捏住顾景愿削瘦的下颌,禁锢着对方谪仙般的容颜,逼他望着自己。
    皇上的声音仍旧很轻。
    是隐隐期待以及兴奋至极的压抑。
    那么阿愿与杨晋,根本没发生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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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我亦飘零久
    顾景愿怔然望着他,还有些面红耳赤。
    醉酒让他的反应比平常慢了几分,堪堪意识到自己如今与龙彦昭靠得距离过近,他挣扎着又要起身。
    龙彦昭却早有防备,将人抱得越紧。
    阿愿,别动,也别说,你听朕说。
    死死扣住怀里人腰身,龙彦昭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杨晋他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人。朕是想说若你想他了,你想到他了,无论什么事,都可以跟朕说。
    不要一个人憋着。
    喝醉酒的龙彦昭也控制不住,有些胡言乱语。
    他自然是在意顾景愿与杨晋的关系的。
    特别在意。
    在意得都快要发疯!
    如果可以,他都再不想提到这个名字。
    至少不是在顾景愿面前。
    他很怕提多了,就会加深了印象,这个名字就会越发烙刻在顾景愿的心上。
    可每一次看见顾景愿失神茫然的表情,他又会心疼。
    特别心疼。
    他都已经想好了,也痛下了决心。
    如果顾景愿有心结,那他就将它们一个个挖出来曝晒,直到它们统统消失为止。
    阿愿是喜欢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他勒紧对方腰身,深深嗅着对方身上的皂角香气。
    有些胡言乱语,又无比真情实感。
    龙彦昭说:可是伤痕捂在心里也会化脓成疮。朕要你说出来,那些深藏在你心里的事,朕都想听。
    阿愿,你愿意相信朕一次么?
    皇上。
    顾景愿又不动了,似乎是累了。
    没有说相不相信,而是回答了龙彦昭的第一个问题。
    他说:我与杨晋之间的确没什么。
    龙彦昭:!
    未等龙彦昭反应过来、为此觉得高兴之时,顾景愿又轻声说:您大概不知道,杨晋他把您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顾景愿的声音平静得没半点起伏。
    就像只是在简单陈述他的所见所感一样。
    他从未想过要隐瞒他与杨晋之间的事。之前不说,只是没有勇气去提。
    现在龙彦昭想听,他便也无所谓,说了就说了。
    自从了却心愿、离开京城以后,杨晋也不再是他化不开的心结了。
    那些事情他依旧不想去提。
    可就算提及,似乎也没什么了。
    只是惭愧的是,顾景愿其实也并不是很了解杨晋。
    对方是个喜怒都不形于色的人。
    自己那段时间又都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圈子里,对外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知。
    他只是记得对方将他从深渊中挖出,带他去西域求药,回来时遍体鳞伤。
    再多的就是一些生活细节杨晋会经常提到一个人。
    过于频繁地提及。
    频繁到已经完全不符合他平素的沉默寡言。
    而顾景愿听多了,也自然就记住了。
    他对杨晋有感情吗?
    一定是有的。
    但他喜欢他吗?
    或许喜欢,或许不喜欢。
    杨晋与他相处时一直都保持着一条线的距离。
    他有时候对他很好,但一旦就快越线,对方便会立即退开。
    顾景愿那时候也并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他只知道杨晋救了他、对他好,还费尽周折地为他寻药、治他的腿伤
    对方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他付出,却会对他好、也不会抛弃出卖他的人。
    所以他也要对他好,要报答他。甚至开始觉得,就算永远留在对方身旁,就这样过日子也不错。
    只是终于等到他好了、可以报答他的时候,那人却没了。
    纵然已经好转了许多,可每次想到这些,顾景愿也无法保持平静。
    他会觉得很累。
    所以不挣扎了,就无力地瘫在那里。
    他永远记得那天杨晋临上战场之前,他是要跟对方说这些的。
    要说感谢他,要说想永远留在他身边的。
    可那时候偏偏有北戎士兵过来突袭,他话还没有说出口,杨晋便披甲上了阵。
    临行前,对方笑着对自己说: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顾景愿也永远记得带杨晋去找神医的那三天三夜里,对方的气息是如何自他的耳边一点点消失、他的心是如何跟随对方的体温一点点变凉的。
    他以前从不信命。
    也从不信极阴之体会带来厄运。
    但那一次,他真的有点信了。
    如若不是自己的原因,那么一场小小的战役杨晋他怎么会没了呢?
    顾景愿身体颤抖得愈加剧烈,他叙述完这一切,明亮的眼眸睁着,认认真真地望着龙彦昭:所以皇上您看,我是个不祥之人。
    不阿愿不是。龙彦昭听完,当即否定道:不要那样说!
    我也不信的。顾景愿轻声呢喃。
    前尘往事漫上心头,他总能想起他的父王、皇后娘娘,包括他的兄弟们,还有那些兵将他们指着他,统统都说他是灾星、他是不详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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