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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凉蝉(125)

    不懂。阮不奇问,将军夫人好玩吗?
    谈、谈不上好玩,就是
    阮不奇又打断:还能杀人么?
    宁元成:战场上可以。
    阮不奇想了想:你给我置办大宅子么?一间就好,里面得有一百个漂亮公子,任我赏玩。
    宁元成正想应承,听完后面一截,脸色突变:一百个什么?
    一百个俊俏的公子,你也算一个吧,可以来住几天。阮不奇兴奋道,这是我毕生夙愿。
    宁元成指着自己,有我还不够吗?
    你才一个,不够我玩儿的。阮不奇扔了木剑,抓起长鞭几下跃到刚刚冒出叶苞的柳树上,回头笑道,等你给我凑到一百个漂亮公子,我再当将军夫人。说完便翻墙而出,抄起锦儿,同远桑一块出门去也。
    宁元成攥剑呆站,半晌才意识到一旁有人围观。他看向岑煅,委屈又尴尬。岑煅忙拍拍他肩膀:男人嘛,有时候是要做一些鲁莽的事情!
    此后,阮不奇一厢情愿地找到了与宁元成的共同乐趣。每每见到宁元成,她便自来熟地蹦过来揽着他肩膀问:找到几个了?宁元成被她问多了,自暴自弃:就我一个,你要不要?阮不奇嫌他懈怠,不住地与他解释自己的愿望如何美好:你喜欢漂亮公子么?不喜欢?那我给你找一百个漂亮姑娘,春风春雨楼你晓得吧?
    宁元成哭笑不得,那一点儿恋心眼看着被阮不奇慢慢磨成了耐心。
    这些事情贺兰砜会写进家书里。明夜堂帮众常在梁京与封狐之间来往,脚程快,马儿耐跑,贺兰砜三天两头便跑分堂去塞信。去得多了,帮众不得不提醒:校尉,你前日的信咱们还没送去梁京,不必这么快。
    贺兰砜闻言怒道:那为何不送?快送、快送!
    贺兰砜写字一笔一划,有时候碰上不会写的字,他谁都不问,只问阮不奇。因阮不奇不会取笑他信中内容,只会笑他握笔姿势难看。信里什么都有,絮絮叨叨的,他恨不能把靳岄离开之后每一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巨细无遗,都告诉他的勒玛。
    梁京城中,靳岄和章漠等人抵达明夜堂时,帮众立刻掏出七八封家书,全是给靳岄的,每一封都又厚又沉。
    岳莲楼又生妒意:堂主,你很久不给我写信。
    章漠:你是希望你我分隔两地,我天天给你写信,还是想让我陪着你一块儿在明夜堂呆着?
    岳莲楼火速答:一块儿呆着。
    靳岄:他察觉章漠对待自己的态度已经悄悄发生变化,愈发趋近岳莲楼了。
    两人只不过是逗他玩儿,岳莲楼捏捏他脸:走吧,去找你娘亲。
    岑静书和靳云英如今住在宁元成家中,靳岄果真在春天回来,带着靳明照的骨灰。岑静书没有大哭,只是用衣袖细细地擦拭木匣子,把它紧紧抱在怀中。咱们又一家团聚了,这个春天真好。她眼里噙着滚动的泪星,微笑道。
    安顿好之后,靳岄在院子里拆看贺兰砜信件。岑静书偷偷凑来看,靳云英也蹑手蹑脚靠近,靳岄全神贯注,边看边笑,完全不知身后钉着两个人。岳莲楼挂在树上,扮作猴子样偷看,还大声念出来:我想你,想立刻抱住你,亲你嘴
    靳岄一下把信盖上,怒吼:岳莲楼!!!
    回头一看,岑静书和靳云英掩着嘴巴窃笑走远。靳岄呆了一瞬,气得跳脚:姐姐!娘!这你们!
    岳莲楼翻身坐在树上,看着天上的大月亮,半是好笑,半是认真:靳岄啊,你哪里来的好福气,居然找到贺兰砜这么有趣一个宝贝。
    靳岄已经把信捂在胸前,抓起灯盏躲进了房间里。岳莲楼坐在树上吹起竹笛,靳岄摊开信笺,一字字地在灯下细看。字迹笨拙,忽大忽小,但贺兰砜写得十分认真,竭力地学习大瑀人行书方式,半文不白,十分好笑。靳岄抚摸着墨笔书写的贺兰砜三字,极低极低地念出声来。
    回京好几日,忙忙乱乱,好不容易打理好一切,靳岄与陈霜一同去找瑶二姐。
    知道靳岄和陈霜回来,纪春明早在几天前就登门拜访。暌违一年,纪春明老成了一些,走路行步端着架子,但一见到老友,脸上立刻扬起孩子般的笑意。
    他今日在瑶二姐门前等待两人,陈霜一路十分警惕,并未发现有人跟随。皇帝不知道你回来么?陈霜低声问,没见到任何动静。
    应当是知道的,可知道也不能怎么样。当日是广仁王宋怀章把我带走,又是广仁王宋怀章把我放了。他觉得不满,应当找宋怀章去。靳岄挑帘进入。
    瑶二姐一身喜气洋洋的新装,她婚期将近,整个人洋溢着快乐和甜蜜。见到陈霜,她也不见羞涩,粲然一笑:你如今可好?
    很好。陈霜认真答道,二姐更精神了。
    两人寒暄几句,一切如常。靳岄静静看着陈霜背影,心头涌起无法言喻的暗疼。他置身此处,更觉陈霜是那些碎裂的、亟待修补的玉石。可谁都不知道应该如何修补陈霜的裂缝。
    瑶二姐把两人带到后院,指着地窖。纪春明小心启开地窖门,霎时一股混杂了草药与腐朽臭味的气息从地窖涌上。陈霜丝毫不觉难受,他急着见杨执园,当先跳了下去。
    第143章 故人
    地窖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异味,灯烛昏昏地烧着,床上一张新被,裹了个瘦巴巴的人形。靳岄和纪春明紧随陈霜跳下,陈霜已经跪在床边,抓住床上老翁的手,小声喊了句:杨公公。
    靳岄才知章漠说杨执园生不如死竟是真的。他受了毒打,不知还吃过什么折磨,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印象中那富态的圆脸完全塌陷,如一层皮包在骨头外,浑浊的眼珠滚动时,仿佛一具骷髅。他无力反握陈霜的手,左眼看不见东西,勉强睁开右眼:小将军?
    是陈霜,公公还记得我吗?陈霜一字字慢慢道。
    杨执园怔愣片刻,枯槁的手指脆弱不堪,仍试图牢牢抓住陈霜手掌。他苍老嘶哑的嗓子滚动着湿滑的喘息,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半晌后开口,已经带上了哽咽之声:霜儿?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陈霜是他从牢房里拎回来的小东西,不会说大瑀话,却长了双灵巧狡猾的眼睛,如同误闯陌生丛林的小兽,本能地用攻击来保护自己。杨执园带他五年,陈霜活脱脱长成了一个小杨执园,一张嘴油滑无比,做事情周到妥帖,逢人便笑,可不知为何,不喜欢他的人仍旧很多。
    陈霜问杨执园,杨执园笑答:原因有二,一,你是琼周人,与大瑀人本来就不是一条心。二,你有我这个靠山,自己却又没什么本事,自然惹人厌。你年纪尚小,但也应当明白,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哪怕是好话、漂亮话,我可以说,你没资格。
    再后来,陈霜因说话惹恼惠妃,惠妃开口跟皇上索要他,杨执园拦也拦不住。迎凤池对宴中,陈霜受罚,杨执园得到这消息去找他时,人却已经不见了。有宫人说他悄悄跑了出去,此处戒备不如皇宫森严,有不少内侍看见他溜走了。也有人说他已经死了,被惠妃的人悄悄拖走扔掉,尸首落在何处,谁都不知道。
    杨执园一直把陈霜看做自己孩子,回宫后唏嘘几日,每年清明都悄悄给他倒一杯水酒。
    你你出宫了吃了许多苦么?杨执园艰难坐起,靠在墙上,抓住陈霜看个不停。陈霜高大许多,已经是个俊俏挺拔的青年,一身衣裳虽不名贵却也整齐干净,杨执园再看他模样,便知他离宫之后并未受苦受难,而是被人好好照顾着。
    我是明夜堂的人,已经快十年了陈霜坐在床沿,与他轻声说起这许多年来的遭遇。杨执园又惊又奇,哑声笑道:也是奇遇了,你竟有这般造化现在江湖人见到你,莫不是都要喊一句陈大侠?
    等两人叙旧完毕,杨执园转头看向靳岄与纪春明。纪春明本来打算把他安置在府中,但府内人多口杂,怕生事端,瑶二姐建议让杨执园住进补玉铺子后院纪春明的旧房间里,但杨执园不肯。后来果真有朝廷中人借补玉或拜访瑶二姐之名,强行进入后院察看,幸好地窖位置隐蔽,探子无功而返。
    小将军,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杨执园哑声道,但此事,我只跟你说。陈霜和纪大人,不能留下。
    陈霜与纪春明只得爬上地面,地窖半掩着,里头的声音听不清楚。瑶二姐在前头看铺子,陈霜拉着纪春明走远了一些,好让靳岄问得更详细。他耳力不错,隐隐约约的,也能听见一些语句。
    但他很难凝神细听。纪春明一直跟他说话,尽是些絮絮叨叨的废话。陈霜想让纪春明停口,但扭头看见纪春明愉快模样,便觉喉中艰涩,难以开声。
    连靳岄都看出纪春明对陈霜有好意,陈霜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陈霜与靳岄还在梁京生活时,纪春明便三天两头借瑶二姐之名去找陈霜,说的事情天南地北,见到陈霜就乐得像个孩子。陈霜后来想了又想,那时候瑶二姐已经跟玉丰楼的公子结识,她送自己礼物,不过是出于朋友情谊。纪春明自然是知道姐姐恋情如何发展的,但他仍用瑶二姐为由去打扰陈霜。
    陈霜心想,纪春明不知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或许是卫岩那事情吓到了他,他胆怯了,迂回地放纵自己。只要没有点破,他与陈霜仍能做一双亲昵的好友,勾肩搭背,无所不谈。
    陈霜又想到纪春明性格如此,朋友稀少,当上了刑部大司寇后,真心来往之人更是屈指可数。那双快乐、喜悦的眼睛注视着陈霜的时候,陈霜无来由地想,若是纪春明能得到俗世幸福,自己不知会有多么开心。
    二姐的婚事准备得怎样了?陈霜问。
    纪春明便约他改日一同去玉丰楼吃酒,顺便见见那掌柜的儿子。他说自己起先不喜欢那男子,觉得他家中行商,嘴甜舌滑不可信任,怎么看都是陈霜更好一些。但来往渐多,他慢慢发现那人对二姐完全捧出一颗真心,连带着他也被折服了。
    说完后纪春明有些忐忑,笑着转开话题:你呢,你又打算何时娶妻?
    不娶。陈霜看着头顶黑色天穹,江湖人干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意,成家立室,非我所愿。
    你们明夜堂里娶妻生子的人也不少,这有什么关系?纪春明道,不娶无子,绝先祖祀,这是大不孝。
    陈霜看着他笑道:我最想娶的人已经跟玉丰楼公子定了亲,我还能怎么办?
    纪春明别过头,看着铺子后窗的灯光,半晌才说:那就是你不对。我姐姐中意你的时候,你总是不理她。
    陈霜又逗他:那现在我若去跟瑶二姐求亲,她肯不肯。
    纪春明毫不犹豫:她不肯的。
    为什么?
    她喜欢你时真心真意,如今对姐夫自然也是真心真意。纪春明看向陈霜,你不要把我姐姐当做水性杨花的女子,她中意什么人,从来坦坦荡荡。
    陈霜略低了头问:那你呢?你坦荡么?
    纪春明被他盯得心慌,又结巴起来:我、我
    春明,你很好。你们都很好。陈霜看他眼睛,里头映着月色与清澈的自己,赤子难得,是陈霜没有福气。
    纪春明一时难以回话,怔了许久。心底忽地拱出一片燥热,他脸皮涨红,怕是被陈霜窥破了心中所思所想,愈发的窘迫起来,手脚僵硬,不知如何摆放才好。
    此时地窖传来声音,是靳岄爬了上来。他脸色凝重,与纪春明和瑶二姐道别后,同陈霜一起离去。途中陈霜询问,但靳岄只是轻轻摇头,不肯细说。陈霜知此事事关重大,便识趣地不再询问。
    你和春明聊了什么?靳岄问,他似乎消沉了。
    说了些让他难过的话。陈霜笑道,我很过分啊,小将军。
    此时宫中,有银甲校尉手持军报跪在殿外等候召见。近身内侍传令入殿内,岑融正批阅奏文。仙门城的夏侯信与包括游隶城在内的几位城守合力清理了沈水下游的洪灾遗祸,如今沈水下游一片清明,朝中大臣们纷纷称赞这几位城守立了大功,奏请嘉奖。
    听内侍奏报完,岑融当即抬头,又惊又疑:西北军大捷?
    军报写得一清二楚:西北军在玹王带领下,重建莽云骑,并于周王坡重创金羌军,诛杀金羌大将喜将军雷师之。金羌士气受挫,随后换将再攻,但气势消沉,始终无法突破周王坡防守。如今西北军已将守军推至白雀关之外,与金羌遥遥对峙。又有箭法超卓的斥候潜入金羌,以火箭点燃金羌军粮大仓,粮草烧得一干二净。如今金羌腹背受创,难以再组织大军犯境。
    岑融细看军报,眉头拧成一团死结:莽云骑谁统领?
    跪地的校尉回答:白霓白将军。
    岑融愈发吃惊:白霓回来了?她消失许久,发生了什么?
    属下不知。校尉回答,属下过去并非莽云骑中人,只晓得白霓将军归来后便率领起莽云骑,上阵杀敌。
    岑融想了想,又问:只有白霓?没有别的统领?
    校尉答得飞快:只有白将军。
    岑融沉吟片刻,再问:你们哪儿来这么多马?他记得非常清楚,岑煅离京前往封狐城之前,曾请求他给自己一些战马。但岑融拒绝了。
    校尉认真道:都是西北军的旧马。莽云骑出战时后军多是步兵,马儿虽然数量不多,但威力不减。
    一切毫无破绽,均有道理可循。岑融点了点头,命人嘉奖这位校尉。西北军和岑煅的胜利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愈发令他焦灼不安。
    内侍再次回到殿中,疾步走到岑融身边,低语几句。岑融猝然抬头:靳岄回来了?仅他一人?
    有明夜堂的人陪着,倒是不见那高辛人。内侍道,说是怀中抱着个匣子,也曾对着匣子哭过,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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