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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重生做什么——恺撒月(56)

    刘崇倒吸一口气,但这是叶凤持的家事,他不便插手,只侧头看了一眼。
    叶凤持却仍是巍然不动,银发之下,面容清绝,竟有几分宛若佛陀出尘的慈祥宽容,只柔声道:宋三嫂莫要着急,慢慢将前因后果说与我听。
    宋三嫂吸口气,慢慢坐起身来,又捧着皮酒囊喝了几口,惬意笑了笑:这酒真好喝,比我成亲那晚的合卺酒还好喝。嗯,我不急,等了这么多年了,我慢慢同你说。
    十六年前,端午第二日,我接了个绣活,就去了雨阳城的绣坊,谁知命大,因此躲过一劫。她嗓音渐渐平缓,原本和绣坊定了半个月的工期,谁知才做了九日,就听闻落木村发生地震,我心中着急,拼着往后再也不做这份工,同绣坊告了假。赶回村子又花了两日,直到看见村子房屋完好才放下心来。只是进村就遇到一件怪事。
    她顿了顿,似是至今想起来也觉得茫然,我在村口溪边歇脚,就遇到一群村妇结伴来洗衣服,我一个也不认识。其中还有个五大三粗、又黑又胖的妇人,被人唤作宋三嫂。她要是落木村的宋三嫂,那我又是谁?
    叶凤持应道:是,宋三嫂容颜清丽,十分出众。
    宋三嫂笑了笑又咳嗽起来:难为你小小年纪还记得,嫂子真高兴。
    她出身农家,见识不多,乍然遇到这等怪事,竟知道隐忍不发,只装作若无其事往村里走去。
    落木村里安详如常,却全是生面孔,见了她也不开口询问,反倒如同彼此十分熟稔一般彼此问候闲聊。就如同彼此知道都在伪装一般。
    宋三嫂心中惧怕到了极点,一路跑回家中,却见家中也只有陌生人,登堂入室,如同主人家一般自在。过了一阵子,那黑胖妇人便带着洗刷完毕的衣裳回家来了。
    宋三嫂躲在柴房里过了一夜,偷听那家人交谈,好在有个修罗众也来了,叮嘱了几句,她才弄清楚了些来龙去脉。
    那地震似是魔物所为,临近村落死伤无数,但上头有人要将此事彻底隐瞒住,是以索性将知情人尽数杀了,又从各地调派来许多流民罪犯,要他们冒充原来村落的居民在此常驻。
    宋三嫂惊惧之下乱了方寸,第二日悄悄出了村,就决议往落木山中去。
    她在山中走了几日,便被捉到了现在的村中。原来山中在饲养魔兽,因种种繁琐粗活缺不了人手,索性抓了凡人关在山谷中充作劳力。
    这村庄便无人知晓地留存至今。
    宋三嫂被抓来不久,便被迫嫁给了赵大。这赵大是个犯了杀头大罪、穷凶极恶的暴徒,虽然如今侥幸活命,却日日被修罗众压迫做工,又脏又累又苦,又逃脱无门,满心的暴戾便尽数发泄在宋三嫂身上,动辄拳打脚踢、辱骂饿饭。宋三嫂这些年来受尽了折磨,分明是人间世界,竟然尤胜炼狱。
    说到最后,这妇人反倒一片冷静,也不哭了,拿衣袖擦了擦眼睛,转头看向叶凤持:我就记着,叶家的二小子是个天才,外出修行去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你回来见不着爹娘,总要到处找。这村里知道这事的人只剩我了,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谁来告诉你真相?谁来为我们报仇?我总算,等到你了。
    第79章 剿匪
    一阵夜风呼啸而过,卷着树枝摇曳如鬼影,枝条碰撞的哗啦啦响声,在空幽山谷中回荡,亦如阵阵哀恸泣鸣。
    叶凤持半垂眼睑,露出淡得几不可见的笑容,柔声道:我如今来了,宋三嫂便可安心了。宋三嫂想要如何做?
    宋三嫂含泪缓缓笑开,理了理蓬乱头发,整了整褴褛衣裙,跪在叶凤持面前,两手合十,如拜佛一般虔诚,语音格外坚定:求仙师为落木村全村父老乡亲报仇,杀尽谷中恶人。
    叶凤持问:一个不留?
    宋三嫂斩钉截铁道:一个不留!
    叶凤持便应道:好。宋三嫂也不必回村了,刘崇,你受累跑一趟,带宋三嫂先离开落木山,寻个地方安置。
    刘崇才应是,宋三嫂却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必了。好孩子,当年你落水,是嫂子跳下去救了你上岸。如今你去替我讨回血债,就当是报恩罢。
    刘崇不等叶凤持开口,又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宋三嫂不必推辞。你还要回那畜生的住处不成?
    宋三嫂只笑了笑,这才站了起来,对刘崇行礼:多谢仙师有心了只是、只是我终究要有个去处才行。
    刘崇还要再劝,叶凤持却道:既然三嫂下定决心,我们就不拦你了。
    宋三嫂便对二人福了福身,连木盆也不管,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庄走去。
    刘崇默然片刻,突然说道:不成,纵然是她自己想不开,我也不能眼睁睁瞧着一个柔弱老妇人跳回火坑。
    他正要迈步去将人追回来,叶凤持却横过手挡住他,她既然执意如此,你又凭什么去以势压人、强人所难?
    刘崇大怒:这如何就成了我的不是了!叶凤持,你竟然狠心到这等地步,你你见死不救!修的什么行!悟的什么道!
    叶凤持摘下颈上的砗磲珠,原本只有一粒红色,其余一百零七粒都是洁白如雪,不知何时竟有小半都化作了红色。他一粒粒数着,低声道:众生皆苦,你一个一个救,何时是尽头?
    刘崇道:救一个是一个,你不去算了,我去救!他推开叶凤持,就要往前走。
    铮然一声轻响,叶凤持剑锋出鞘,斜斜指向地面,仍是挡在刘崇面前:刘崇师弟,我二人另有要务在身,切勿因小失大。
    刘崇一张端正刚毅的面容一时间拧得好似画卷弯曲,沉默片刻才强忍下心头怒火。他自然也想到了,一个阿兰若堂的精锐,一个五脉轮的天才,联手袭击,必定导致此地防守大乱,那赵大自然无暇再找宋三嫂什么麻烦。
    且他已联络过沈月檀,待后援赶到,以那青灯鹿舟进可攻退可守的威力,快速歼灭魔兽、捣毁巢穴,他若要趁乱救人反倒更便宜。
    如此盘算一番,便渐渐消了气。只是叶凤持这等冷淡薄幸的性情,仍是令他生出了几分轻蔑:盛名之下,品性未免欠佳。
    二人便继续环绕阵型外围前进,寻找破绽。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突然天际浓烟滚滚,伴随火星升腾半空。
    从浓烟起处的方位距离来看,正是宋三嫂回去的村子。
    刘崇抬头望着,迟疑问道:我们一走那村子就失火了,哪有这等巧合。莫非是宋三嫂
    叶凤持道:不然你以为,她执意回去是因为喜欢过那日子?
    刘崇讶然看了叶凤持一眼,这人素来刻板,如今竟跟他开起玩笑来了,可见是高兴得很他又仔细看了看,这青年嘴角微勾,当真比前几日神态松快许多,不禁脱口道:原来叶师兄早就知道了为何觉得高兴?
    叶凤持道:经此一事,领悟颇多,境界又有进展。
    爹娘死了、哥哥姐姐死了、身份也被冒名顶替,等同连存在都被抹杀。如今唯一的故人也去杀夫烧屋、自寻死路,你倒高兴起来了。
    刘崇暗自腹诽,面上仍是勉强笑笑:那就恭喜叶师兄。唉我曾听见那屋子里有孩子哭,只可惜稚子无辜,幼失怙恃,往后如何求存?此间事了,我去收养了吧。
    叶凤持眺望那浓烟,低声道:吾于五浊恶世,教化如是刚强众生,令心调伏,舍邪归正,十有一二尚恶习在。吾亦□□千百亿,广舍方便,或有利根,闻即信受;或有善果,勤劝成就;或有暗钝,久化方归;或有业重,不生敬仰。如是等辈众生,各各差别,□□度脱
    刘崇皱眉道:我说要救人,你背什么地藏经,嘲讽我不成?
    叶凤持道:何必等你去救,宋三嫂半生尝尽苦难,如何忍心留下儿女再接着受苦?
    刘崇一惊:你这话是何意?!
    叶凤持却不作答,走到一块巨石跟前,仔细摸了摸:这倒是个破阵的机会
    刘崇克制不住,却难以将他言下之意曲解成旁的暗示,越想越是心惊,突然厉声道:叶凤持,你从都到尾都知道她要做什么,竟放任她犯下弑亲重罪!?
    叶凤持手放在岩石上,只不过轻描淡写叹了口气:我落水时虽然年幼,却事事都记得,救我的不是宋三嫂,而是同姓叶的一位大婶。刘崇,她不惜哄骗也要去做的事,我不能拦她,你也不能。
    刘崇心乱如麻,无言以对,只得一味摇头,喃喃道:这不对不对
    叶凤持遂不再理会,只后退半步,拔出长剑,朝那巨岩猛然劈斩而下。
    以他五脉轮的功力,区区巨岩当轻易碎为齑粉,岂料剑刃尚未触碰到岩石表面,就被重重反弹开来。
    难以辨别的细密金纹如龟甲般浮现,将大半巨岩笼罩其中,边缘向半空延展了半丈有余方才隐没,远看去仿佛平地立起了一面两人高的巨大圆盾。
    更自阵心深处传来刺耳的示警蜂鸣。
    刘崇这倒是首次见识到叶凤持动武,当真是说动就动半点不拖泥带水,只得放下旁的事,手忙脚乱在储物袋里取东西:月公子说了,破阵先设香阵可事半功
    不等他说完,叶凤持取了一粒血红色砗磲念珠,顺着长剑一抹,念珠消融成浓厚道力,将长剑通体包裹住。原本青白的剑锋如同浸透了鲜血,散发出妖异红光。叶凤持眸色、发色本就浅淡得几近透明,被这红光一照,宛若化为赤发血眸,配着他宁静如雕像的神色,一时间非人非鬼、非神非魔。
    刘崇不由后退了半步。
    他虽然看不出叶凤持这修行是什么路数,却也隐约察觉,叶凤持所选择的道,虽非邪道,却也绝非修罗众理所应当该走的正统大道。仿佛立于善恶交汇的巅峰之处,一步能登大光明云上,功德圆满得证菩提;一步则堕阎浮提海中,罪业深重求出无期。
    端看他要走哪一步。
    电光火石转念间,叶凤持又斩下一剑,红光骤然暴涨,有如将三尺剑锋放大百倍,轰然撞击之下,那巨岩支撑不住率先破裂。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一处细微裂痕再度被叶凤持悍然斩裂,终于破开一个足以闯入的缺口。
    也不过花了两息的功夫。
    他简短说一声走,深青衣衫化为幽幽魅影,刘崇紧跟而上,闯入后山禁地之中。
    迎面而来的修罗众俱是一身黑白相间的服色,外袍玄地雪纹,三人慌慌张张,显是从未有过临敌经验。一路跑了来,连各自武器法宝都未曾拿到手,就被叶凤持一剑腰斩。
    鲜血淋漓,尸身六段。
    不过是三个仅仅一脉轮的低阶弟子罢了。
    刘崇张了张口,想起那伤痕累累的妇人斩钉截铁的一句一个不留,又咬紧后槽牙,未置一词,同叶凤持协同往浓厚魔力传来之处冲去。
    又在心中暗暗做了决意,捣毁魔巢后,不去搜索漏网之鱼便是。
    山道蜿蜒狭窄,二人根本不走平路,只在嶙峋巨石上兔起鹘落,善律派弟子前赴后继蜂拥而来,刘崇也渐渐分辨不清,只剩几近本能的厮杀:锋刃袭来时或避让或对抗,若有破绽即刻趁虚而入,或予以重伤或斩杀剑下。
    境界低些的弟子自然生了怯意,畏缩不前,然而二人阻力却愈发大了。
    杂鱼都退去,再来围攻的对手便换成了五重天之上的精锐弟子与凶恶魔兽,前进速度顿时减缓。
    叶凤持再摘了一粒赤红念珠,融入剑刃,斩杀了一头砂色的六足软虫后,围攻的队伍突然潮水般退去。
    二人得了喘息之机,却半点不敢放松警惕,果然有无数石块自山顶滚滚落下,随后一声惊天动地的魔物嘶吼隆隆震响。
    随后一个中年男子的嗓音阴沉响起来:哪里来的虫子,不自量力。阿宝,去吧,就当今日多赏你两块点心。
    顿时前方烟尘滚滚,疾驰靠近,自烟尘里冒出颗硕大的狰狞龙头,头角峥嵘、漆黑如墨,仅仅头颅就有成人合围粗细,张口朝着二人喷出一团灰雾。
    叶凤持与刘崇一左一右往斜后方撤离,避开了灰雾。那灰雾沉沉下坠,将地上的岩石、泥土,连同树木一道腐蚀至发黑、酥松,最终化为碎屑坍塌地上。
    难怪善律派弟子退得如此快,只怕躲的不仅是入侵的敌人,还有这头毒龙。
    刘崇堪堪避开灰雾,一阵劲风袭来,这次躲闪不及,后背腰身被铁铸般的龙爪横扫而过,爪尖划破后背层层防御,刺穿后腰皮肉,涌出的鲜血眼见着就变成青黑色,自伤口往血肉深处弥漫。
    刘崇落地时膝头一软,忙抓住一旁岩壁垂下的藤蔓,这才稳住了身形。剧毒如活物般密密麻麻渗透肌理血脉,一路侵略,麻木冰冷感步步扩张,眨眼便令后背失去知觉。他一面运转道力与那毒素对抗,一面取出青瓷瓶,倒出半瓶药丸吞入腹中。
    那被唤作阿宝的魔龙见猎物中招,立马就追了上去,谁知前冲的力道突然被狠狠拽住,眼见着可口点心就在嘴边偏偏够不着,登时勃然大怒,用力一甩尾巴,不料竟甩不动。
    原来叶凤持以念珠缠住了龙尾,禁锢得纹丝不动。只是他捉了魔龙,自己也只得停留原地,有几名胆大的善律派弟子便趁机突袭,叶凤持一手握着缠绕龙尾的念珠,单手持剑才要抵挡,突然变生肘腋。
    那魔龙连尾巴也甩不动,登时怒而回头喷出灰雾,那几名弟子闪避不及,乍看倒如同主动冲进灰雾中一般。刹那间惨呼声此起彼伏,待那数名弟子穿过灰雾时,暴露在衣衫之外的肌肤尽数溃烂。一张脸更是血肉消融,犹如半个头骨贴着些许血肉,森森白齿沾着血丝,眼睑尽数融化,只剩一对狰狞眼珠子尚在微微颤动。
    几如恶鬼状朝着叶凤持扑来。
    叶凤持仍然拽着龙尾,足下猛然发力,往后侧方连退十余步,竟生生把那毒龙也往后拖动了一大截。
    中毒弟子一个接一个撞在龙身上,却仍有一口气在,竭力嘶吼已不似人声。
    那魔龙初被拖曳时竟在发愣,它出生至今横行惯了,何曾遇到过这等事态,难免一时呆住。回过神时又听见点心叫嚷,便顾不上同那拽它尾巴的活物计较,只扭头将点心一个个吃了。
    这场变故吓住了善律派弟子,一时间再无人胆敢上前。叶凤持趁机松开念珠,绕过那贪嘴魔龙,冲到山崖边缘,一把扶住刘崇的手臂,问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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