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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重生做什么——恺撒月(43)

    此事就连程空也不知晓,盖因放眼修罗界,恐怕也只有沈雁州手中的《大五经》中才记载了何为弦力,其神奇与可怖之处,如今也唯有沈雁州一人知晓。
    沈雁州堪堪下定了决心,却察觉一只冰冷的手放在他膝头。低下头时,就对上了一双水汽氤氲、潋滟如湖光的眼眸。
    沈月檀不知何时醒转,如今撑坐起身,一只手顺着男人华贵锦袍的衣摆伸了进去,贴合腿侧缓缓往上抚触,犹如试探一般小心翼翼。一面却咬着唇,怯生生同沈雁州对视,脸色涨得通红。
    沈雁州叹道:圆圆,你这是作甚?
    沈月檀不做声,唯独一张俊俏脸庞红得仿佛熟透的冬柿,连耳朵也隐约冒着白烟,饶是窘迫至此,一只手却仍是不屈不挠,穿过衣物阻碍,终于覆上了旁人绝不敢触碰之处。
    沈雁州巍然不动、沉稳如山,唯独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与平日里不同,然而他低垂眼睑,望着这少年时,眼神却愈发冰冷。
    沈月檀愈是探手,沈雁州一颗心便沉得愈深。
    这场景于沈雁州而言,何其熟悉、又是何其苦涩莫名。
    第60章 抉择
    灵山外风雪呼啸, 铜宫中热意灼烧。
    沈月檀试探的手先前还小心翼翼, 见沈雁州不动便愈发得寸进尺。只觉触碰之处水深火热, 自柳絮扶风, 渐化作火中雄岳、伟岸卓绝。只是隔着衣衫,看不出如何狰狞骇然的模样。
    唯独呼吸声愈发浊乱,沈月檀不敢看, 只觉一颗心咚咚乱跳, 震得眼前发花, 青绸被面上脉络分明的竹叶纹也扭曲如湍流急涛, 竟令他分不清究竟谁喘得厉害些。
    只等他放肆到手指合拢时,仿佛触动了机关,令龙神昂首、虎豹蓄力, 沈雁州终于忍无可忍, 扣着这少年手腕,便一言不发将其往后按压。不料堪堪倾轧而上时, 手背骤然一痛, 立时传来火辣辣刺疼感。
    沈雁州三魂六魄这才归位,如梦初醒般松了手,眼神阴沉打量着手背上三道细长血痕。初六此时自枕头边款款探出头来, 端坐如仪, 慢条斯理舔着右前爪。
    沈雁州入道已久,早已是百毒不侵、刀枪难入的体格, 这畜生竟一击即中。尽管于他而言只不过皮肉之伤, 于这童子兽而言, 其实力却也足以称雄问道宗半数弟子之上了。
    沈雁州冷笑道:我曾警告过你何事?
    初六支棱着耳朵,却仍是安之若素坐在原处,仔仔细细舔着爪子。
    沈雁州不由微微一愣,竟然看懂了,失笑叹道:奸诈的畜生。我只说不许咬,就被你钻了空子,不咬反抓,如今竟理直气壮起来。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初六果然就理直气壮昂起头,金色眼瞳里露出傲慢神色,朝着沈雁州细声细气叫唤几声,威胁之意一览无遗。
    沈雁州也不同这小畜生计较,只低头看向痴然躺着不动的沈月檀。那少年面容潮红渐渐褪去,过了十余息功夫,眼神才转为清明,随即开始皱眉呼痛不已,连说话也有气无力:雁州哥哥疼死我了
    若非有心无力,恐怕他早就拽着沈雁州衣角哭闹不休。
    沈雁州又好气又好笑,只是眼见沈月檀额头转眼就被密密虚汗覆盖,脸色惨白胜过冰雪,愈发不忍教训。只安抚地摩挲这少年头顶,柔声道:就快不疼了,哥哥这就为你疗伤。
    沈月檀微微动了动,只觉无数冰冷钢针在血肉里穿刺乱窜,疼得他两眼发黑,汗湿重衫。他竭尽全力抓住沈雁州绣满繁丽金线的衣袖,喘了片刻才平复下来,轻声道:哥哥不如趁机除了降魔圣印
    这少年到底是不甘受人掌控的。沈雁州心中愈发和暖柔软,几乎渗出水来,恨不能将他抱在怀里好好疼爱搓揉一番,连嘴角也跟着上扬。
    先前种种担忧、层层顾虑,都不过冰雪逢火山,化解得干干净净。
    只可惜好景不长,沈雁州才生出这几分欣喜,旋即却低叹一声,自床头取了一方柔软的雪白素绢,擦拭少年冰冷汗湿的脸颊:不成,如今你三脉七轮比酥饼还脆,稍有震动便要溃散,千万不可另生枝节。圆圆,你安心休养,待伤势好转后再作计较。
    沈月檀哑然,片刻后才怔怔问道:雁州哥哥,我莫非我治不好了?
    沈雁州立时道:莫要胡思乱想,哥哥定然将你治好。
    沈月檀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只听见沈雁州安慰,丝毫不做他想,合目轻轻笑起来,一脸安心模样:哥哥说能治好,必定是能治好的。
    他语调轻缓,显出神思恍惚的迹象,沈雁州纵使先前有所迟疑,如今见这少年愈发虚弱,再也顾不上去忧虑后果如何严重。他一把将初六拎起来,无视那小兽挣扎怒号,径直扔出窗外,将门窗仔细关紧。
    随后坐在沈月檀身畔,将那少年衣衫尽数剥离,露出宛如晨露清新的体格来。然而事关重大,沈雁州此时生不出半点绮念。他虚虚跨坐在那少年身上,俯下|身去,右手握着一柄形如弦月的白玉弯刀,左手食、中两指轻轻点在沈月檀眉心,自眉间轮顺着中脉下移,追寻残存弦力运转痕迹。
    待手指划过喉轮,触及位于胸口的心轮时,沈月檀微微一喘,沈雁州反应迅速、手起刀落,白玉刀尖瞬间刺破心轮外肌肤,竟没入胸口有半寸深浅。
    待刀尖稍稍离体,伤口立时涌出鲜血,然而那血中竟隐隐有辉光闪烁,宛如掺杂着银粉。
    那白玉弯刀不沾血迹,单单只将银粉吸入刀中,随着银粉吸附渐多,先前如羊脂般润白的刀身渐渐退去白色,呈现出宛若冰雕的透明质感来。
    待心轮伤口不再有鲜血渗出,沈雁州又如法炮制,接连切开顶轮、喉轮、腹轮所在三处,一柄尺余长的弯刀化作水晶般剔透、冰寒刺骨。这寒度远远胜过寻常霜雪,仿若连火焰也能眨眼冻结,寻常人若是徒手触碰,一只手立时要冻结坏死。
    那整把透明弯刀往四周散发寒气,令室内呵气成霜。沈雁州却仍是赤手握着刀柄,右手隐隐发黑,竟似冻得呈现出皮肉坏死之相。
    他却全无半分动容,只垂目专注打量沈月檀。那少年再度昏迷,虽然仍是面无血色,眉宇却舒展大半,呼吸也平稳缓和,可见沈雁州这治疗手段生了奇效。
    而后他为沈月檀擦拭干净全身血迹,取了灵药洒在伤口,而后取了薄被盖得严实。随即退到房间一角,低头看着手中弯刀。右手微微颤抖,刺骨寒意顺着刀柄与掌心贴合处缓缓渗入手臂,顺着鲜血潮汐般涌动,一点点汇聚、留存至脉轮之中。
    直至白玉弯刀恢复玉白颜色,沈雁州方才猛然一松手,弯刀跌落在地,碎成了几块,他右手齐手腕处,皮肉发黑,倒有几分如同烧焦了一般。
    他靠墙而立,脸色灰败,竟比沈月檀更憔悴几分。那些汇集于体内的弦力残余顺着道力漩涡旋转,便如巨大磨盘一般,将他腹轮之中的道种一点点磨碎、湮灭,终至消失无踪。
    沈雁州汗出如浆,顺着墙壁渐渐滑落,跌坐在地,几近昏迷。
    铜宫之中除了初六偶尔一声吼叫外,一片死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月檀缓缓睁开眼,只觉长梦初醒,不知今夕何夕。
    然而随之而来的欣喜却令他振奋不已、猛坐起身来,一时捏捏手臂,一时左右转头,那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的疼痛竟消失无踪了。
    如今脉轮里道力虽然微薄,却胜在稳健温和,只需假以时日锻炼温养,便能恢复如初以至于更上一层楼。
    沈月檀心中欢喜,笑逐颜开抬起头来张望,一面唤道:雁州哥哥
    话音未落,他便见到了靠坐墙角的男子。沈雁州垂着头,身边是碎裂的白玉片,整个人纹丝不动,生死未卜。
    沈月檀心中一沉,急忙翻身下了床铺,顾不上周身未着寸缕,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跪坐在沈雁州面前,才察觉到兄长仍有微弱呼吸。
    只是无论修为还是脉轮,到底与往日相比,还是有了什么不同。
    沈月檀抓着兄长肩头,指尖太过用力而颤抖,一时间两眼发热,颤声道:沈雁州你这傻子傻子!你
    他顿了顿,满心悔恨如业火烧灼,令他哽咽出声。
    他固然想过,要对抗弦力绝非易事,却委实伤痛太过,便一门心思依赖于沈雁州。又因往日里兄长运筹帷幄,进退有度,断然不会将己身置于险地。他却万万料想不到,不过是疗伤罢了,竟将沈雁州拖累到这等地步。
    如今沈雁州道力衰减,竟似脉轮受损、道种出了差错。
    第61章 夜离
    琴寒酒冷, 一夜听涛。
    昔日才子一句寥落自嘲, 反倒造就了双河城几处名胜,譬如听涛巷口有冷酒居, 巷尾有寒琴楼,俱为听涛巷魁首人物的居所。
    冷酒居的昭夫人, 寒琴楼的离公子, 终日里深居简出, 芳踪难觅,却不知牵动得多少往来过客魂牵梦萦。
    离公子无名无姓,是当年听涛巷的总管在成千上万个遭逢魔兽潮袭击家园、流离失所的孤儿中挑选出来的, 依照规矩赐姓夜, 唤作了夜离。因其天生美貌、悟性绝佳,由总管亲自管教,花费十余年时间,养育出了个绝世的尤物。甫一出道便名声大噪, 短短数年间便迁入了寒琴楼, 成为听涛巷头牌人物。
    就连跟随他身边的两名小侍童:目莲与镜莲也因此被高看一眼, 走出去被人唤一声小哥的。虽是仆从,又且年幼,日子却也过得顺遂称心。
    目莲与镜莲原居于南疆长原郡,幼时遭遇魔兽潮踏平故土, 父母双亡, 跟随大伯一家逃难到了双河城。难民生计艰辛, 便由伯母做主, 将兄弟二人卖到了听涛巷。
    离公子见这兄弟二人小小年纪便沉得住气,又生得清秀可爱,便将二人留在身边,一晃目莲已十三岁,镜莲也满了十岁。二人感念夜离公子的恩德,将其当做长兄一般敬仰关切。
    然则最近日子却有些不如意。目莲提着一篮金色琼英花靠近寒琴楼,就见弟弟百无聊赖支着下颌坐在门口台阶上。清雅琴声淙淙传来。
    他不由叹道:又被公子赶出来了?
    镜莲沮丧垂头,闷声应了一字,自兄长手中接过了花篮,兄弟二人肩并肩往楼内走去。
    目莲侧耳听了片刻琴声,皱眉道:公子琴音忧郁得很,还是有心事。
    镜莲嘟起嘴道:那位冯公子好些日子不曾来过了,难怪公子不高兴。
    目莲摸了摸弟弟头顶:这话可不能说出去,若被总管知道了,可不得了。
    镜莲连连点头道:我记住了,哥哥。兄弟二人便不再多说,一道去夜离公子房中伺候。
    正换着花时,在外头守门的小厮敲门送来了拜帖。镜莲离门口近,便去收了拜帖,扫一眼便喜出望外,奔到琴台边大呼小叫:公子公子,冯公子来了!
    夜离彼时不过二十岁,相貌生得精美绝伦。一身白衣如雪,衣摆、袖口缀着灿灿金丝镶边,清冷中透着逼人华贵,浓黑长发只以一条金色丝绦束在耳后,闻言手指微颤,铮然脆响中,崩断了一根琴弦。左手食指划破一条伤口,涌出来几颗刺目的殷红血珠。
    镜莲心知闯了祸,两手抓着绘有玄鸟起舞的银色拜帖讪讪不知所措。目莲急忙去博古架取来药箱,为夜离包扎,一面责备道:寒琴楼是什么地方,离公子什么身份,岂是说拜访就来拜访的?这冯阳往日里还知道提前三日预约,如今倒愈发轻狂了去回了他,三日后再来罢。
    那小厮听着目莲老气横秋的指示,为难道:冯阳公子说,他是赴约来了
    目莲随侍在侧,竟不知道夜离何时同这冯阳公子有约在先过。他还未曾开口,就见小厮将手里的一个巴掌大的平扁乌木盒奉上,先前镜莲激动过甚,竟将盒子给忽略了。
    他为夜离包扎,便示意弟弟去接过木盒,呈了上来。
    夜离表面上神色疏离,却难掩眼中几分激动,只维持着矜持,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将木盒打开。
    盒中以红丝绒衬底,放着两条其貌不扬的灰黑长条,似石似木,都不过手指一般长短粗细,灰黑中透着丝丝缕缕银色,看得久了,便仿佛生出凝视星空的错觉来。
    夜离微微动了容:我上次不过随口一提,他竟当真去寻了来倒是有心了。
    镜莲不知就里,探着脑袋好奇张望,问道:公子,这是何物啊?
    夜离如今心情极佳,命二人取了刻刀与净味盘来,又取了个白瓷盆,装满井水。他将那东西削下薄薄几片,丢进清水中,薄片轻易沉了底,过了片刻,便散发出沁人而馥郁的冷冷清香。
    见这两个侍童面露惊叹之色,夜离才笑道:此乃质多罗夜干玉,是只生于质多罗阿修罗王王座之侧的香木。每三百年不过能长一支,连质多罗王自己也将其视若珍宝,素来有价无市,一木难求。这冯阳倒有点本事,竟寻到足足六百年的分量。
    镜莲赞叹道:冯公子对公子当真是好。
    夜离却露出几分自嘲笑容,合目片刻,才道:罢了请客人进来。
    候在门口的小厮忙应了,兴冲冲转身去请人。
    夜离却不如镜莲意料般喜悦,反倒在琴前怔怔坐了片刻,才道:目莲,将我的孔雀琴取来。镜莲,你去库房传话,将去年城主赐的两瓶苏摩酒,全都送过来。他缓缓站起身来,低声道:他表足了诚意,我总不能怠慢。
    镜莲应了喏,跟在兄长后头出去办事,小眉毛皱得挤成一团。等离厢房远了,这才拽着兄长袖子,左右看看无人,便小声问:哥哥,真奇怪。我以为那冯阳不来,所以公子不高兴。怎么冯阳来了,公子还是不高兴?既然不高兴,何必答应见他?前些日子连问道宗的沈家少爷要见公子,公子也好大脾气,说不见就不见。
    目莲拍拍弟弟小脑袋瓜,傻子,你懂什么。冯阳每次求见公子,都是带着友人一道来的,你何时见他只身来过?
    镜莲眨巴眼,不明所以:这有何不妥?
    目莲近似冷淡道:次次与人相约拜访,他自然不是为见公子而来的。公子一腔情意,不过是错付流水,求而不得。
    而正当此时,目莲口中这位被错付的流水冯阳公子,正领着一名白发少年施施然迈入夜离待客的房中。
    冯阳个头高挑、宽肩挺拔,眉目生得朗阔俊逸。虽不过弱冠,却远比同龄人多一份沉稳气度。才进来就粲然一笑,说道:阿离,我又来叨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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