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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重生做什么——恺撒月(41)

    哪怕时时谨记身在幻梦之中,然而百年千年熬过去,先前一瞬间,若非自佛牌突然传来些许清凉香气,他便险些心性丧尽,追随沈雁州而去。
    只不过毫厘之差、一念之差罢了。
    第57章 着魔
    沈雁州自然闯得过。
    非但闯得过,更先众人一步出关, 与沈提一道悠然品了茶, 见殿外喧哗,白执事匆匆来报:月公子也出关了。
    他方才放下白瓷盏, 告辞离去。
    沈提未曾留他,只道:你在十绝关闹出这般大动静, 就莫要招摇过市,再给问道宗添麻烦。回去时, 我将紫云软轿借你用。
    沈雁州笑道:你那紫云软轿乃是圣惠上师亲手打造的宝贝, 我早就想试试了。
    沈提便吩咐下属备好软轿请沈雁州乘坐,悄悄出了三思楼,往离难宗所住的别院而去。
    接连三人闯过十关、全身而退的消息早已传遍问道宗内外山门, 此时群情沸腾,未曾有人留意到离难宗的动静。
    软轿穿过后院垂花门,径直悬停在东厢房门口,却不见轿中人有动静。
    候在门口的程空连神色也未变动半分, 只下令左右尽数退出院中,这才又催促般唤道:宗主?
    帘帐动了一动, 伸出只手来,程空忙上前握住,只见那手背青筋根根遒劲凸起, 且触手冰寒。
    程空不觉心头一沉, 沈雁州已自轿中起身, 却连一步也未曾走稳, 便颓然如巨岩倒塌,跌倒在台阶上。
    程空忙半跪下||身,才发力搀扶,却见一片鲜血陡然喷溅,将他淡青色衣角、深褐足履连同雪白石阶染出触目惊心的赤色。饶是素来智珠在握的程空不禁也乱了阵脚,费力将沈雁州抱住,沉声道:你有五脉轮护体、无上正觉剑又是众佛加持的圣物,灵宝仙丹、符箓经幡应有尽有,闯十绝关、夺修罗印皆不过如闲庭信步,本该手到擒来,究竟出了何事,竟伤到这等地步?
    沈雁州又呕出几口鲜血,方才觉胸口略略松快,低声道:不过是大意了
    程空陡然变了脸色,一面将他搀扶起来,往厢房中迈步,一面仍是追问道:恕我冒昧,沈月檀在红砂关中对你做了何事?
    沈雁州大半身子倚靠在程空肩头,总算吃力挪进房中,沉沉跌坐进床榻之中,他沉默片刻,方才摸了摸嘴角,缓缓笑道:程先生神机妙算,事无巨细,都瞒不过。
    只是他半张脸染着鲜血,脸色灰败,这一笑倒比哭还难看。程空仍是脸色冰冷,往隔壁取了毛巾给他自己擦拭,又倒了热茶,取出养护脉轮的丹药,一面忙碌,一面叹道:宗主,何至于此?
    沈雁州服下丹药,缓缓合了双目,往后靠在床头,一时间竟露出些了无生趣的萧瑟之意,低声道:沈月檀色||诱我。
    程空两眼圆瞪,呆若木鸡,终至失语。
    反倒是沈雁州讥诮一笑,拿仍旧染着鲜血的手指遮掩了双眼,沉沉叹息自胸臆深处泛出苦涩来,事后却哭诉辩解,只道绝非本心,全因被降魔圣印所操控。
    沈雁州毁了月檀清誉,原想要将他接回离难宗,一生照料呵护。
    沈月檀却严词拒绝,又仗着沈雁州心怀亏欠,竟多次勾结外敌陷他于险境,更亲手暗杀,几乎将沈雁州置于死地。
    事发后仍是哭诉求饶,只道俱是降魔圣印蛊惑所致。
    沈雁州要为他取印,他百般借口只是不肯,纠缠到最后,降魔印早已深入魂魄,无从剥离。
    纵然亲友、部属个个苦口婆心,规劝沈雁州早做决断,去除这心腹大患,沈雁州竟如着魔一般,仍旧留了沈月檀一条性命,将其圈禁于宗主宫中。犹如雄狮去其利齿、苍鹰剥其翎羽,只将沈月檀当做脔宠对待。
    沈月檀何其心高气傲之人,被迫剥离一身本事,一味荒淫承欢,便愈发对沈雁州恨之入骨,连先前仅存的几许温情也不复存在。他苦熬数年,终被叶凤持救出宫去。而后那二人竟情投意合,不顾世人鄙薄责骂结为眷侣,携手背叛修罗众,与魔道结盟。
    事易时移,千头万绪,沈雁州早已分不清究竟沈月檀哪一点伤他最深。唯独剩下满腔愤恨不甘,郁结成血,纵历千百年亦难散尽。他最终仍是继承修罗王之位、继而荣登大阿修罗王宝座,一统修罗四域,沈月檀、叶凤持,乃至绿腰、元苍星、沈鸿昔日仇敌尽成他剑下白骨。
    大仇得报、旧怨算清,然则修罗万众朝贺之时,沈雁州却冷笑道:初心既死,六道何存?
    遂登天人界,杀伐征战,屠光六界生灵。
    若非他仍留存有最后一丝不甘,只怕也要迷失于梦魇之砂中,不知归途、无从复返。
    然而却仍是元气大伤,脉轮崩坏、道力紊乱,在沈提面前强撑了一时,如今终成强弩之末。
    程空一语不发听他说完,只略略颔首道:你肯说出来,总算有救。
    沈雁州如今连笑也笑不出来,板起脸合目叹道:我累了。
    程空却仿佛听不出他言下的逐客之意,立在床榻边肃容道: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红砂既是梦魇之砂,亦为预兆之砂,你所见所遇,有朝一日,皆有可能成真宗主,莫非你当真对义弟怀有非分之想?
    他着重于义弟二字,只为提醒沈雁州伦常义理所在。沈雁州却置若罔闻,沉默许久,方才道:我自有分寸。程空,未经我允准,不可动他。
    程空脸色变愈发铁青,皱眉道:宗主且先养伤。
    沈雁州轻叹道:我伤在心脉,而非智识,如今冷静得很。既然说了不可动,就绝不可动,宗主之命,你要违抗不成?
    程空缓缓攥紧了拳头,也不知心中气恼多些还是失望多些,连嗓音也有些涩哑,低声道:属下领命。
    待程空也退出厢房,沈雁州才摊开左手掌,侧头扫了一眼。血痕已擦拭干净,然而十绝关中时,他最终斩杀沈月檀,无上正觉剑刺穿喉轮、切断心轮、腹轮时,却是将其抱在怀中的。于是鲜血如涌泉,水一样淋湿、浸红了手掌,经历数十年也洗不去痕迹。
    几如他深入骨髓的执念。
    沈雁州又在心中长叹,仿佛做出最终决断一般,心中一松,便陷入沉沉昏迷之中。
    而后十绝关接连有人出关,先有沈月檀、叶凤持,后有刘氏兄弟、并一名身份不明的魔道混种,引发了轩然大波。
    沈月檀却无暇问及,最后关卡看似平淡,然则其对人内在精气神耗损、伤害却颇为巨大,出关之人个个心力耗尽,面如死灰,就连叶凤持也不例外。
    沈月檀回了炼香居,闭门谢客休养了两日,第三日清晨却被门外喧哗声吵醒过来。隐约是刘喜等师兄在喝问斥责,又夹杂怒骂声。
    他懒懒坐起身,尚未清醒,就见房门被轰然推开,一群沈府侍卫呼啦啦涌了进来,分列两侧,随后又是几个侍女簇拥着一身绛红华服的贵妇迈入门中。
    流云鬓、明月珰,白玉钗、织锦裳。竟是多年未曾见面的沈梦河之母、沈四夫人。
    沈月檀知道她来者不善,一时间心念急转,预想对策,沈四夫人则凌厉眼神往四周一扫,就冷然道:拿下。
    众侍卫沉声应喏,上前来抓沈月檀肩头,要将他拖拽下床榻。不料为首的才一伸手,视线余光里黑影闪过,顿时手腕剧痛,不由惨呼出声,握住手腕踉跄后退。
    初六咬伤那人后便松口,落回床铺上,弓腰炸毛,露出森森獠牙威胁低吼。沈月檀摩挲它后颈,轻轻安抚,一面露出疲态道:什么人擅闯炼香居?我炼香弟子虽然武力不济,炼香制毒却是高手,尔等倒是胆大,也不探探虚实就闯了。
    众侍卫虽然是初次见到童子兽,然而月余之前,那巨大化童子兽大闹小阑山之事家喻户晓,如今一看便知端倪,又被沈月檀一通威胁唬住,不由心生胆怯,不敢再蛮横上前,只得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将沈月檀团团围住,口气上却有了几分软化的和蔼:我等奉命行事,公子莫怪。
    炼香居因香大师闭关,至今未出,一切事宜都交托弟子刘喜照看。他先前拦不住沈夫人,如今才匆匆追了进来,见沈月檀安然无恙方才松了口气,上前施礼道:四夫人,我师弟因闯十绝关受伤,得了少宗主恩准静养,夫人有什么事,同弟子说便是了。
    炼香居不受重视,刘喜自然也人微言轻,此时只好搬出了少宗主的名号来。
    沈四夫人冷哼一声,多少仍是顾忌沈提,心中自然对沈月檀愈发愤恨,生硬道:这是我四房的家务事,不必旁人插手。他到底是老爷的血脉,你们客气些,请小少爷回府。
    众侍卫又应喏,收敛了满面凶恶煞气,恭恭敬敬行礼道:劳烦小少爷回府。
    沈四夫人也和颜悦色道:月檀,你父亲有事同你商议。虽然你有伤在身,然则事急从权,姑且委屈一下,娘备了软轿,抬你过去。
    沈月檀仍是装作弱不禁风的模样,一时间却无从拒绝。沈四夫人说得滴水不漏,将他的借口俱都堵死,若再抗命,便成了不孝。索性横下心,要装作昏过去。
    第58章 旧情
    话音未落, 一名身着暗金华服的昂藏男子已负手阔步, 迈进了房中。
    碧玉冠束发, 金丝攒金银紫三色细珠的锦绣腰带,收拢的腰身如长枪挺拔。气度沉稳, 反倒比往日里的意气风发更内敛了几分, 正是沈雁州其人。
    他只身而入, 被沈府侍卫团团围住, 却仍是气势凛冽, 威压如怒涛猛兽迎面压来。便似虎入羊群一般,迫得包围的众侍卫不禁后退几步, 为他让出道来。
    身后又有一人悄无声息跟着进入房中,正是白桑。他同沈月檀双目交汇,露出些许邀功的笑容,悄悄点了点头, 便立在房角不再做声。
    沈月檀便知晓白桑先前果然是去搬救兵了,不过这一去一回,往返之快出乎他意料,是以心中难免对这挚友更生出些感激之情来。
    刘喜见救兵降临,自然也松了口气,忙上前见礼。
    沈四夫人却黑了脸。
    这位离难宗宗主若是论身份,自然在她之上;若论辈分, 则姑且算她的子侄。只不过往日里沈氏一族从未将其放在眼里, 轻蔑有之、磋磨有之, 唯独不曾施予过半分亲善。
    沈四夫人身负掌管、监督亲族子弟修炼资源发放之责, 却对治下执事克扣沈雁州每月月例之事不闻不问、甚至于默许,更助长了宵小气焰。
    只是不料这穷困潦倒的贱民竟咸鱼翻身,一跃成为一宗之主,凛然居于众人之上。沈四夫人跋扈惯了,道歉自然是不肯的,然而往日里没有半分情分,如今自然也不知如何与沈雁州面对。
    沈雁州并无意同她计较往日恩怨,只笑吟吟唤了声沈四夫人,又道:夫人消息灵通,竟比雁某先到一步。
    沈四夫人哪里知道什么消息?不过是因沈月檀虽然脉轮未稳,却声望日隆,如今更闯了十绝关,被少宗主沈提记挂,她只怕再拖延下去,就取不到沈月檀的脉轮了,这才匆匆忙忙赶了来。
    本以为随意寻个借口就能将人带走,谁知炼香居的弟子阻挠也就罢了,如今连离难宗也惊动。不免令沈四夫人眉头深锁,担忧事不能成。
    她便忍下心头愤懑,端雅福身,柔声道:见过雁宗主。我家不肖犬子何德何能,竟然令雁宗主挂心?月檀,你好生无礼,雁宗主什么身份,你还不肯起身,还不快来拜见?
    沈雁州忙道:不必不必,月檀前几日助我良多,反倒累得自身受伤,快歇着。我才得知了消息,险些坐视恩人受苦,成了忘恩负义之人,惭愧惭愧。
    沈月檀正愁装病不下去,被沈雁州一番掩饰,又见了那厮眼神示意,便心领神会,一言不发倒回床铺里。
    沈雁州忙大步上前,一面道:不好,只怕是伤势发作了!
    沈四夫人忙道:快、快去请陶长老!
    沈雁州却已经将沈月檀打横抱了起来,沉声道:不必惊慌,我这就带他去疗伤。
    沈四夫人急急上前道:陶长老专修医道,已臻化境,有他救治
    沈雁州已转过身,朝着门外迈步,从容笑道:就不劳烦陶长老了,月檀这伤与修罗王印有关,外人治不得。
    他抬出了修罗王印做借口,沈四夫人脸色愈发阴沉,只得道:这这是我老爷亲生的儿子!我是他的嫡母,如何忍心坐视
    沈雁州停下脚步,嘴角略略一勾,到底忍不住露出凉薄讥诮的笑容来,回头扫了沈四夫人一眼。
    沈四夫人只觉他眼神沁凉如冰结的刀锋凌凌刮过,不禁打了个寒噤,然则思及爱子利益,仍是鼓足了勇气强辩道:到底是我家老爷的血脉,生父犹在,如今家中有要事,需他膝下尽孝
    孝沈雁州沉沉吐出一个字,粗鲁打断了沈四夫人,语调里有说不出的嘲讽意味,便显得愈发刺耳。他笑容和蔼,缓缓续道:自然是要尽的。然则人若是死了,纵想尽孝也不成了。四夫人,你说是不是?
    沈四夫人被他饱含酷烈的视线一扫,只觉内心的打算被悉数看穿。又在沈雁州刻意威压下,身躯摇摇欲坠,惨白着脸说不出话,密密的冷汗从后背渗出来,几乎湿透了衣衫。
    待她稳住心神,往房中环视,哪里还有沈雁州与沈月檀的踪影?
    沈月檀只觉身体轻飘飘依偎在兄长怀中,浮浮沉沉了片刻,他便按捺不住,双眼偷偷睁开一道缝,打量四周动静。
    头顶传来沈雁州轻轻嗤笑,光明正大看也无妨,周围无人。
    沈月檀默默睁眼,轻轻挣动起来,放放我下来。
    环绕他的手臂却紧了一紧,沈雁州道:既然说了伤势发作,戏该当做足。
    沈月檀冷嗤一声:阁下手眼通天,取离难宗如探囊取物,又喜获阿修罗王印垂青,如有神助一般,区区一个长老夫人,竟令阁下忌惮若斯,做起戏来了?
    沈雁州步履稳健,顺着青石板小道往客居小院行去,一面苦笑起来:离难宗前任宗主乃是我生父,父业子承也无可厚非。至于那王印当年我问道于卓潜,所得的信物能指示王印所在,这些年来我循着指示四处奔波,九死一生、失败了不知凡几,才终于在这一次得偿所愿月檀,我如今能事成,非因神助、而全在人为。至于做戏那二人到底是你名分上的生父嫡母,如今何必一意孤行、授人以柄,反倒坏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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