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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热衷捡垃圾——郁等闲(16)

    妖怪们必须在不违法的情况下获取功德。
    如果有妖怪不稀罕上界,表示自己就是要违法,那它不止上不了天,它还得入土
    在严格的法制下,下界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一个迷信的时代。
    各地庙宇犹如茶楼饭馆一般普遍,人们会去许一些不违法度的愿,妖怪则领任务一般领这些愿望并努力实现。
    妖怪们天天有活干,忙得很,不怎么生事了。
    人类没了帮凶,也没办法违法乱纪。
    下界度过了非常和平的几百年。
    妖怪们也都陆陆续续完成了飞升。
    计划进入了最后的阶段抹去妖的存在。
    人类的好奇是可怕的。
    当他们知道世上有一些为数不多且十分奇特的物种时,他们一定会去打扰。
    到了那时候,妖怪可能会变为宠物,可能会变为景观,还很可能被囚禁。
    被囚禁的妖怪会暴起伤人,这对人和妖来说都是坏事。
    所以,祁朝要求焚毁所有与妖有关的详细记载,天狐要求剩余妖族不再现身于人前。
    供奉妖族的所有庙宇全部拆除,新的神庙也很快修建起来。
    这一次,神像都是以人为原型。
    因为此时下界的妖已不多,这些庙大多已经破败不堪无人参拜,所以这个过程没受到多少阻拦。
    敬查司退化成了一个小小的部门,专门收容想要飞升的妖怪。
    它们为官府办事,积累公德,抓非法现身的各种小妖怪,再替这些小妖怪圆谎。
    甚至不需要刻意地控制言论,随着时光的流逝,世间只留下一些口口相传的故事。
    妖怪成了只会出现在故事里的东西。
    它们不再是真实的,它们成了神话,成了传说,成了没有凭据的想象产物。
    当有人翻到了前人遗漏的记载,他也会不屑地说:古人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妖怪还帮人打仗呢,真扯!
    至此,人妖之间曾有过的种种纷争,都不曾存在过了。
    人妖之间上千年的纠葛,也彻底消散了。
    下界终于成了人界!
    人界唯一能证明这段历史的人,只剩下祁朝的皇帝。
    他们每隔十年去一趟龙溪,将有资格飞升的妖交于天狐,此外再无交流。
    故事讲完,祁子安指了指天,这上面,就是两界唯一的通道,可惜现在已经关闭了。
    祁温良听罢,下意识感叹:真是一个神奇的故事。
    可这个故事里,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第29章 29.漏洞
    若祁子安讲的一切只是一个故事,那这个故事是精妙的。
    可一旦结合现状,漏洞就出来了。
    人界已经和平了不知多少年,人们也都相信了这个世界没有妖。
    那说明最后一步已经很好地完成了。
    但凿齿的出现却意味着计划没有完成。
    它不该出现在人前,更不该杀人。
    它的出现和杀人,就是在扯着嗓子喊:天狐一族没能真的管控上界的妖怪
    可天狐管控众妖,是计划第三步就该完成的事情。
    凿齿的出现,导致现实和故事相悖了。
    祁温良并不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一方面,他已经亲眼见到了妖;另一方面,这是祁子安说出来的。
    祁温良不仅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他还相信计划成功地实施并完成了。
    因为他听完过后,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一个故事。
    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妖的存在。
    但正是因为他相信这祁子安的故事是真的,他才不得不结合现在的实际情况去猜想。
    他不得不怀疑,这个计划有漏洞,或者计划实施得不像祁子安说得那么好。
    白狐的存在也证明了祁温良的猜想。
    若一切真如祁子安所说,大妖都居于上界,且两界已基本不再往来,只每个十年碰一次头。
    那梁浅是怎么回事呢?
    那一直在人间游荡的那只天狐是怎么回事呢?
    神庙里的神像和那只白狐相似度高达99%,祁温良不信它不是天狐。
    或许人间有遗漏的妖族,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有天狐。
    天狐在人界游荡,难不成是来人界踏青的时候看上了这里,舍不得回去了?
    很显然,上界出问题了。
    或许是制度不够严格了;或许是天狐实力不如从前了;甚至有可能出现了新的统治者,它们对人界持有新的态度。
    不管出了什么样的问题,总之一定出了问题。
    关于这个,祁子安一点也没提。
    他不提,祁温良也不打算刨根问底,只是暗下决心,要做好妖族再世的准备。
    他一边消化祁子安传递给他的信息,一边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祁子安又凑过来想看,便听他开口说道:我有件很在意的事想问问你。
    天狐是祁朝的守护神,对吗?
    祁子安点点头。
    祁温良又问:那它救我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它救我只是因为天狐曾经和祁家订下了协议。也就是说,其他的祁家人遇险,它也会救。
    是这样吗?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要是换了皇帝,祁子安铁定不救,甚至很乐意看他死在自己面前。
    天狐和祁家的协议,其实在两界彻底分隔的那一天就结束了。
    但祁子安听了祁温良的问题,心里暗戳戳地想:皇兄说的天狐是指梁浅啊!那肯定不能说好话。本来皇后就中意她,要是皇兄也喜欢她,那我不是没机会了。
    他点点头对祁温良说:对!没错!就是这样!
    祁温良听了,放下手中的笔,走到了神像旁边。
    他久久地凝实白狐眼尾的两抹红,久到祁子安心生疑惑。
    可祁子安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他又开口说:那真可惜。
    祁子安不解:有什么好可惜的?
    祁温良不太高兴地笑了笑,我觉得它不合适,他不该是守护神。
    这样美丽又强大的东西,怎么能跟别人分享,应该独属于我才对!
    这是他第一次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可这句因为想要独占才说出来的话,落到祁子安耳里,就完全变了个意思。
    祁温良说:它不该。
    祁子安听后觉得:皇兄说它不配!
    祁子安想:皇兄果然不喜欢妖怪。
    他又庆幸又沮丧,越发打定主意让梁浅背锅。
    对了,祁温良突然问,你说的这些,是梁浅告诉你的还是父皇告诉你的?
    祁子安:其实是从天狐的传承里知道哒。
    但他不能爆马,他只能说是梁浅。
    祁温良听了没多说什么,只是回到桌子前,拿起纸递给祁子安,你看这诗怎么样。
    纸上是一首很不错的诗。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祁子安跟着念了一遍,只觉得这诗充满狂气。
    皇兄写的?祁子安没有直接夸祁温良,反倒是发出了疑问。
    他并不是觉得祁温良没这样的诗才,而是觉得向来内敛的祁温良笔下生不出这么多狂。
    祁温良有多少本事,向来都是不屑说与人听的。
    更别说写下来。
    当然不是我写的。祁温良拿回纸又端详了一遍,那日的诗会你还记得吧。诗会上比较特别的人我都有留意,其中就有这诗的主人。
    他叫张载,诗狂人更狂,墨往纸上一洒,显出来的全是锋芒。比较有趣的是,那天他还和人闲聊,说是旧宅翻出了一箱古籍,可惜全是些神神鬼鬼没用的玩意儿。
    这人很有意思。祁温良总结道。
    晚间用饭的时候,他递了封信给侍从,上面说,不管张载秋闱的结果如何,都将他安排进金和府。
    还要选一个和敬查司相近的部门,要让他和敬查司有接触。
    祁子安见他送信没用那只鹰,心中略有疑惑。
    算了算了不想了,就当是它失宠了,我巴不得呢!祁子安小声念叨。
    可惜过了几天,这鹰又来了,还带来了比较奇怪的消息。
    第30章 30.消息
    那只鹰再次出现的时候,祁温良和祁子安已经在龙溪待了三月有余。
    三月间,秋去冬来,龙溪的山顶已经白雪皑皑。
    因为天气越发寒冷,侍从来山顶也更勤了些,闹得祁子安不太开心。
    因为只有没人的时候,祁温良才会变得随性。
    甚至能和祁子安打闹起来。
    说是打闹也算不上。
    其实就是祁温良在作画的时候,抹了一笔朱砂在祁子安眉心,祁子安不依不饶要抹回来。
    两人因此互相躲闪了一会儿,祁温良还挑衅了两声,说子安和小时候一样笨手笨脚,够不到自己。
    可惜不一会有人来,祁温良便歇了声。
    后来天气越发地冷,炭火需常添,茶水需常换,住在半山腰的侍从就得一个接一个地往山上跑。
    两人再没有机会这么闹了。
    祁子安不满归不满,但还是挺庆幸他们这般尽职。
    毕竟祁温良□□凡胎不抗冻,缺了炭火,回头一准冻出病来。
    为了不让祁温良冷着,祁子安也想过许多办法。
    皇兄啊,我找出一件大氅,你披着吧别着凉。昨儿夜里又下了场大雪,你今天也没加衣,我都怕你挨冻了还硬撑着。他一边推门一边说,皇兄那桌子就该挪挪,大冬天的放窗边算怎么一回事。
    祁温良这些日子被念叨惯了,已经自动屏蔽了这声音。
    祁子安看他没反应,无奈地走到他身后给他披上,这才发现桌子上还站了只鹰。
    我还以为皇兄用不着它了,居然又来了,带了什么重要消息吗?说着祁子安就扭头去看。
    他这个动作祁温良也习惯了,便侧开身子让他看,是大哥又闯祸了。
    祁子安扫了一眼,发现纸条上说祁盈前几日去逛花楼,却极没有风度,拿花楼的姑娘撒气。
    还偏偏被几个刚好在场的朝臣看见了。
    不过逛花楼这种事,谁也不好意思拿到明面上说,祁子安疑惑道:怎么这种事皇兄都知道了,谁送来的消息。
    他还隐隐记得祁温良说过,这鹰是用来送重要消息的,没想到现在被用来送这种八卦。
    祁温良将纸条收来烧了,是紫杏,就是负责东宫后院的那个。不过她负责的范围其实比较广,查一些隐秘的事有门路。
    祁子安正暗暗庆幸自己不逛青楼,得意自己没有案底,就听祁温良继续说:大哥真是有些不成样子了,现在京城就他一个皇子,大家都盯着他呢,也不知收敛自己。
    祁温良生气是应该的。
    毕竟他一离京,皇后就按他的吩咐将大皇子拉扯到朝堂,沈家又帮他拿下了监考秋闱的差事。
    可刚开始还好,没过几日就听说他和几个年轻学子发生了骂战。
    之后皇帝让他去各部轮值,他也是隔三差五就与人发生口角。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没造成多严重的后果,但总归让人对他的印象不好。
    祁子安跟大皇子不熟,没打算多说什么。
    不过既然提到他了,祁子安就说起了大皇子出宫建府的事。
    我来之前跟父皇提过给大哥建府的事,但父皇推说国库空,拿不出闲钱。皇兄交代我的事我都惦记着呢,所以就让管家安排人买了地皮和材料,还请了工匠。
    虽然最后可能比不上正规的皇子府,但不管什么都是用好的,造出来应该也不会太差。
    祁温良听后,心情终于好了些,大哥就是希望父皇能放他出来,行走也方便些,皇子府怎么样倒是不重要了。
    说完大皇子的事,祁温良又拿出京城官员的调配名单来。
    这段时间他都在和皇帝下棋。
    以京城为棋盘,以朝臣为棋子。
    皇帝趁他不在,陆陆续续撤了沈家几十名大小官员。
    但人在官场,谁能一辈子干干净净。查贪腐本就是件拔出萝卜带着泥的事,祁温良借着京城官员复杂的脉络,也拉了皇帝不少亲信下马。
    两三个月的时间,祁朝的朝堂就已经大换血了。
    祁温良拿着名单看了又看,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松:这次秋闱选出来的人才,父皇都没什么用啊,正合我意。诗会的时候我就盯上了好几个。
    军饷案牵连甚广,被父皇拉上来填空缺的多是藉藉无名之辈。祁子安接着祁温良的话说道,我还以为他要多用新人。
    或许是敢和皇子吵架的新人他看不上吧,这样说起来,倒是多谢大哥了。祁温良说。
    说着他又拆开了一封信。
    这信他看了两眼就合上了,似乎一点也不重要。
    祁子安见他表情平静,也没凑上去看,却听见他说:原来都到年关了。子安啊,是时候回去了。
    祁子安其实不怎么想回去。
    但皇后还在京中,祁温良肯定得回去过年团圆,所以他也没说什么阻拦的话。
    那今晚就让下面的人做好准备,过几日回京吧。果然是山中不知岁月,这段过得悠闲,一点都没察觉到时间流逝。祁子安伸手在祁温良面前晃了晃,皇兄,听见我说话了吗?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看雪。祁温良一边回答一边拿开祁子安乱晃的手,这山间的雪景真是好看,想到要走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皇兄要出去赏雪吗?我跟你一起吧,祁子安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提议道。
    祁温良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了,我自己去走两步吧,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的,甚至态度也不坚决,但祁子安知道,这正是他心绪烦乱的表现。
    这段时间有许多东西都需要他想,偶尔觉得累了,就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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