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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不在弦上十二

    直至到了阎铮的住处,尤然已经哭累了一次又一次。
    而阎公馆的门口,徐倾鸾的车早就候在了那儿。在尤然被抓走的当口,他车里的司机便立刻掉头回了陆家通报了陆文婉。
    此时的陆文婉一身绯红旗袍,披着件厚实的大衣,踩着双“恨天高”正怒气冲冲地站在阎公馆的铁栅栏前。
    尤然下意识看向阎铮,那人果然早已是一副痴汉状,自从见到徐倾鸾的那一刻时起眼睛都没移开过,爪子已经实诚地搭上了车门,却又突然沉下气来不动,直到徐倾鸾走过来敲开了他的车窗。
    见徐倾鸾过来,阎铮那张脸无论如何都掩不住笑意。
    “婉儿,你知道吗,每次看见你走向我,我都特别开心。”
    徐倾鸾扯了扯嘴皮子假笑,“知道吗,每次我走向你,其实都很想打死你。”不然这一身的鸡皮疙瘩就白掉了。
    “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舍得打我呢。”阎铮笑的十分欠揍。
    “你怎么这么自信呢?”徐倾鸾的手,气微微发着抖。
    “连自己都不能相信,我还能相信谁呢?”
    徐倾鸾忍了半天没动手,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了,他顺势扬起的手却在看到尤然惊恐的目光时转了个弯捂上了自己的嘴,毕竟当着孩子的面家暴是不对的。
    “你把我弟带这儿来做什么?”
    阎铮并不想戳破他那拙劣的演技,“我的婉儿啊婉儿,瞧你这话说的,我看起来很像个坏人吗?”
    “你看起来不像吗?”
    “啧,我这么爱你,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你弟弟的事呢?陆文淇既然是你的亲弟,我自然会待他如同我自己的胞弟一般的。”
    尤然无情地戳穿他,“姐,他刚才说要杀了我。”
    “啧。”阎铮抢在徐倾鸾之前道,“我是逗你弟的,没想到他当真了。”
    “放他出来!”
    阎铮没放尤然出来自己到是下了车,他倚着车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倾鸾,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阴沉,“除非你答应嫁给我,否则他跟你爹……这辈子你就别想再见他们了。”
    尤然只觉得这人不是精分就是神经病,一会儿死皮赖脸地跟徐倾鸾调情,一会儿又突然阴着张脸威胁徐倾鸾,不是精分是什么?
    徐倾鸾的想法跟尤然不谋而合,他现在只希望这家伙的脑子坏的程度能轻一点。
    “我不是说了吗,我愿意跟你,做你的情夫也好怎样都好,就是别跟老子提结婚的事!”
    他不想跟同一个人结第五次婚!!!!!结婚很累的好吗!!!!!
    阎铮的脸色暮地一沉,他冷笑着道,“说的这么顺口?看样子你做过不少男人的情妇?”
    徐倾鸾忍无可忍一巴掌扇了上去,被阎铮一把抓住了手腕,紧接着他的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挥了过去,啪地一声格外清脆响亮。
    身后一片咔咔的拔枪声,阎铮面前的不可思议一闪而过,接着便抬了抬手,他身后的警卫员纷纷停止了动作。
    他的舌尖从内顶了顶半边发麻的面皮,眼睛死死地盯了徐倾鸾一阵,而后打开车门将尤然粗鲁地拽了出来,待尤然站稳脚跟反应过来时脑后已经顶上了冰凉的枪管。
    “……”
    “……”
    尤然:姐,冒昧地问一句,你应该不希望我死吧?
    徐倾鸾咬牙:你说呢?
    尤然:你都舍得给我开外挂了肯定不会让他打死我的,嘿嘿……
    “……”徐倾鸾白眼一翻,他怎么会听不出尤然这自我安慰的话。
    “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他没关系。”徐倾鸾依旧冷着张脸。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最爱的男人不就是他吗?你要是不答应,今天我就让你看看自己最爱的男人是怎么死的!”阎铮一脸的狠辣,在西南的地界里,他向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尤然:“???!!!”
    徐倾鸾看着阎铮如同看向一个傻子,“你是不是有病,这是我弟!”
    阎铮嗤笑一声,“那又怎样?你要是不愿意爱我,我就除掉所有你爱的人!”
    尤然:救救孩子吧!
    徐倾鸾:不,他已经没救了。
    尤然:我说的是我自己,嘤……
    徐倾鸾:额……
    一个月后,阎陆两家大婚,西南边境同日本人的战事僵持不下,而整个昆明城却笼罩在一片喜庆热闹之下。西南的大军阀娶西南首富的大小姐为妻,那阵仗竟比国婚还要隆重。
    尤然坐在宴席之中,看着高堂之上陆文淇那终于被放出来了的一脸生无可恋的老父亲,以及被阎铮拉着正各桌敬酒的同样是一脸生无可恋的徐倾鸾,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他好像有点明白徐倾鸾为什么这么抗拒结婚了,她不是抗拒结婚而且抗拒婚礼啊!这个情况加上上个世界上上个世界她都已经经历过三次了,关键是她那个男人非得每次都弄得这么盛大隆重,如同一个结婚狂魔一般,徐倾鸾的心态恐怕早就已经崩了。
    敬酒敬到尤然这桌来时,阎铮看尤然的眼神从春风得意瞬间变得如同老父亲老长辈一般慈祥和蔼,直看得尤然头皮发麻。那眼神带着几分警告几分得意。
    尤然喝完了喜酒便若无其事地回了家,闹洞房什么的他完全没有心情,他内心深处其实是羡慕着徐倾鸾的,因为她可以拥有一场光明正大的婚礼,哦不,三场……
    令尤然奇怪的是,徐倾鸾第二天便回了娘家,然而这个第二天还没过完,阎铮便出现在了陆家,再次看到他那副纠结挣扎的模样,尤然觉得熟悉又怪异,却不知道这种怪异从何说起。
    尤然:姐,你们又发生了什么?
    徐倾鸾:小朋友要有小朋友的样子,少管大人们的事。
    尤然:……
    最后徐倾鸾还是被接走了,没过几天阎铮便去了西南前线,重庆。
    就在尤然觉得等待的日子这才刚刚开始的时候,脑子里叮的一声。
    徐倾鸾凉凉地道:任务完成,是立刻离开还是逗留三天?
    尤然:什么情况!这怎么可能……
    尤然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心里清楚的明白,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唯一的结果便是,他当时的担忧已经应验,张大炮死在了战场上,但是,为什么这次这么快,他甚至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给我十天时间,我必须找到他!”好半天后,尤然哽咽道。他必须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尽管此时心痛的无以复加,但他还是无法相信张大炮就这么死了。
    他随便收拾了一点干粮便一个人上了路,徐倾鸾想跟过来但被他拒绝了,阎铮的手下不可能让他们的司令夫人单独跟着自己的弟弟出远门,而尤然不可能让那么些人跟着。
    这一次进山,尤然丝毫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迷茫,他疯了一般地跑着。在这野兽横行的山中,到了晚上尤然便爬到树上睡觉,哪怕第二天总是从树杈上摔下来,摔的五脏六腑剧痛他也乐此不彼,只有这样他心里的痛才能得到片刻缓解。就这样,仗着自己不会死,尤然在山林中狂奔了五六天,这时候他也不喊腰酸不喊脚痛了,只一味地往前穿行,时间竟比上次他回去的时间缩了整整一大半。
    终于到了虎头寨那一片山林之中,尤然的心仿佛都要从心口里跳出来。隔着几百米他都能嗅到那漫山遍野的尸腐和血腥之气。虎头寨的入口处遍布着日本人的尸体,一进入到寨中,入眼之处的尸体更是堆积成山。
    不知是被熏的还是因为伤心,尤然的眼泪从进来时就没止住过,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异样的气体,尤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浑身一僵,他立刻去看尸体,果然发现那些尸体身上的溃烂痕迹,当毒气两个字时从他脑海里冒出来时他的整个后背凉了个彻底,看着操练场上那一具具尸体,尤然整块头皮都在发麻。
    他跑遍了虎头寨才真正意识到,虎头寨的那些人竟无一人存活,他看到了于小北的尸体,也看到了被他死死护在身下已经没有呼吸了的于小东,他看到了浑身溃烂的许丽,也看到了电报机前死不瞑目的王彦军,他捂着嘴,似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仿佛都在告诉他,没了,什么都没了。
    当尤然走到他跟张大炮曾经的住处时,他也坚持不下去了,他身心剧痛浑身上下都气的发抖,推开门,看着坐倒在床边地上的尸体那一刻,尤然终于奔溃了。
    “啊——”尤然冲了过去,却在男人的尸体前止步,他伸手握住了男人手里的抢,心痛如绞。他承认自己后悔了,他应该在张大炮上山之前便听他说完那句话,或者死也要跟着他上山!在他被毒气侵体濒临死亡之际陪着他,在他终于承受不住痛苦想要自杀之时陪着他自杀,至少那样他也不会死的这么痛苦了。
    抚上男人面目全非的脸时,尤然的心如同空掉了一块,男人任由的毒气侵入折磨着他的每一个神经,哪怕痛的失去意识好几次将抢举起又放下,却仍然没有自杀,他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地说着三个字,直到耳中灌出胧血彻底地失了聪,哪怕如此他也要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着那三个字,因为这是他许给小少爷的承诺。
    偌大的虎头寨最终没能保住些着人,夜深人静之时只传来一声比一声痛苦的崩溃大喊。
    昆明城,阎公馆内,徐倾鸾在客厅的沙发上瘫坐着,听着阎铮的副官给她耳边唠叨阎铮在前线的消息,阎铮是如何如何的运筹帷幄杀伐果决,日本鬼子是如何如何的败了一次又一次,并扬言日本退军指日可待。
    徐倾鸾表面上一副百无聊赖兴致缺缺的模样,心里却已经焦灼一片,整整九天了,尤然那边竟毫无联系他的迹象,他几次试着像以往那样用入侵尤然大脑的方式去查看尤然的境况却发现尤然大脑中的意识在排斥他,换句话说,他的大脑一时之间突然建立起了排外系统,若是他强行侵入,尤然会有变成傻子的风险。
    思忖间,只见那副官突然兴奋道,“夫人,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
    “听说前线出现了一个妖怪!”
    “??”徐倾鸾眼神询问。
    “我也是听这两天从前线回来的伤员们说的,他们说当时在战场上时突然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灰扑扑的小伙子,那家伙竟不要命似得冲进了敌人的战壕里,他们起初还以为那人只是一个不要命的疯子,直到鬼子那边炮火越来越猛攻势越越来越弱。到最后他们竟发现本该冲锋的敌人一个都没有出来,最奇怪的就是,敌军那边到处都是枪响,却没一个是冲着这边的,有些士兵还大着胆子站在壕沟上边观望,你猜他们看见了什么?”
    “什么……”徐倾鸾的右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他们看到了那个灰扑扑的小子!那小子在鬼子铺天盖地的炮火下竟然还没有死!甚至有的士兵亲眼看见他中了弹却没有倒下,他手里扛着把□□在敌营里疯狂地扫射着,打又打不死近又近不了身,都快把鬼子们吓疯了!”
    徐倾鸾淡定地咽了口口水,“然后呢?”
    “那些鬼子惊慌之下竟放了毒气,当时还放倒了一大片鬼子,可那小子硬是没一丁点儿的事!站在敌军里头简直杀红了眼啊!”
    “最,后呢?”
    “不知道,鬼子一整个师团整整三万的精锐,估计挨个杀完也得等上个把月把。”
    “……”
    徐倾鸾沉默了半天,副官出去又回来,回来时手中揪着两份电报。
    “夫人,后续来了!!电报上说,一直到今天上午,我军未损一卒,敌军死伤过万,日本鬼子退兵了!”
    “卧槽!”徐倾鸾没忍住爆了粗口。
    那副官惊比自己在战场上大杀特杀还要兴奋,“这哪是人啊!这分明是山中的高人下了山呀啊!!”
    “……”
    徐倾鸾想,此地不宜久留。他躲回房间将整个身体化为一缕灵识,片刻间便到了尸横遍野的西南边境。他拼了老命地将彻底疯掉的尤然从陆文淇血肉模糊的身躯中拽了出来,自此,尸横遍地的旷野上“无名英雄”终于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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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集,倾鸾姐姐终于要变回他自己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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