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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道侣分手后一百年——云照君(27)

    路决凌:
    把外衫脱了再睡。
    辜雪存把头埋在柔软的床褥中,用脸在那绣着鸳鸯的光滑锦被上蹭来蹭去,闷声道:我不
    路决凌:
    辜雪存又打了个滚,耍赖道:我就是不想动嘛!
    玄衣男人淡淡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不说话了。
    辜雪存正觉得瞌睡上涌,眼皮开始打架,却见路决凌在床前蹲下了身,抬手要帮他脱外靴。
    辜雪存愣在原地,连瞌睡也几乎吓的醒了几分,他本能的想缩脚去躲,却被路决凌一把抓住了脚丫。
    别动。
    辜雪存咽了口唾沫,艰难道:不是你干嘛啊?
    路决凌垂下眼眸的时候,他纤长的睫毛就衬的原本带着些攻击性的俊美脸庞、轮廓都柔和几分。
    男人淡声道:不干什么。
    路决凌的手下力度很轻,并没有弄疼辜雪存,很快就帮他把鞋袜都脱下来了。
    可辜雪存哪还有睡觉的心思?
    那种心脏被填的满满的感觉又出现了。
    路决凌替他将鞋袜收在榻下,站起身来,俯视着他道:你睡里面。
    辜雪存:
    路决凌仿佛看出来了他在想什么,淡淡道:只有这一张床,你要让我躺在地上吗?
    辜雪存:
    他鼓着腮帮子,一言不发的往里滚了一圈,给路决凌腾出了一个位置来。
    路决凌这才轻轻扯下玄色发带,垂下一头如缎般光滑的乌黑长发,宽下外袍鞋袜,穿着月白的中衣躺在了辜雪存身边。
    辜雪存沉默了一会,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奇怪道:你不是不睡觉,只打坐吐息吗?
    路决凌瞥他一眼,道:不困了?
    辜雪存:好像是没那么困了。
    他扯了扯被子,这才发现锦被上绣的是鸳鸯戏水的图案,嘴角不禁微微一抽。
    狭小的床帐中,独属于路决凌的那股淡淡檀香味,若有若无的飘荡在辜雪存鼻尖,他终于又开始睡意上涌了。
    一夜无梦。
    翌日辜雪存醒了个大早,伸手一探,却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睡意还没有完全淡去,辜雪存半闭着眼本能的伸脚去探自己惯常扔靴子的地方,然而探了半天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他刚想睁眼去看,脚丫子就被一双微凉的大手握住了。
    辜雪存一激灵,睁眼发现路决凌已然穿戴整齐,现在正蹲下身一言不发的给他穿鞋袜。
    辜雪存瞌睡终于醒了,他脸上因为睡姿不佳、喜欢趴卧,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痕。
    他嗓音还有些没睡醒的沙哑,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路决凌道:你说梦话。
    辜雪存一怔,道:我说什么了
    路决凌声音平淡无波,脸上八风不动:你说阿决,求你轻一点。
    辜雪存:!
    他几乎恼羞成怒:你鬼扯什么呢?我才没有!
    路决凌抬眸瞅他一眼,继续给他穿鞋袜,辜雪存要挣扎,他就伸手在那少年脚心轻轻挠了一下。
    辜雪存的痒痒肉分布的主要阵地就在脚心,这个秘密百年前他曾经不小心告诉过路决凌,而且除了姑姑只有路决凌知道,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致命弱点。
    辜雪存被被挠的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眼泪都几乎泛了出来,半是哭腔半是叫骂道:姓路的!你你撒手我自己穿!
    路决凌于是终于不再挠他了,一边往他脚上套靴子,一边淡淡道:辜少宫主,这个梦,百年来做了几次。
    辜雪存扭头恨声道:我才没做过!你别张嘴就瞎说。
    路决凌终于帮他穿好鞋袜,拉着他从床上站起身来,他从旁边的衣挂上取下辜雪存的外袍,帮那气鼓鼓的少年整齐穿上再系好衣带,又拿着一把乌檀木梳帮他把鸡窝一样的头发一点点梳理柔顺,最后束起一个整齐的发髻。
    路决凌道:去洗漱吧。
    辜雪存嗯了一声,无比自然的揉着眼睛抬脚出去了。
    路决凌站在原地,嘴角突然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想的一点没错,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根本没有忘记过他。
    辜雪存站在院子里的铜盆前洗漱,冷水终于让他的神智彻底清醒了。辜雪存看着水中的人影,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也一点点浮现在心头。
    辜雪存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他不是要跟人家划清界限吗?为什么他昨天和今天早上都能心安理得的让路决凌那样伺候他?
    辜雪存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人人都以为他是春华宫的少宫主,从小一定是含着金汤匙在温香软玉中长大,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小辜清让就不允许宫内女弟子过于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只有年纪很小不能自理时,曾经有人带过他,但他能够自己穿衣自己吃饭后,都是一人独居在远离所有女弟子住处的外宫里。
    辜雪存还是一个小萝卜头时,就知道搬着小板凳够到高高的铜盆自己洗漱,但自从和路决凌结为道侣后,那个本来比他还小的男人却把他照顾的几乎无微不至。
    以至于这百年来,他也总是忘不了路决凌的好,以至于那种被照顾的感觉再回来时,辜雪存几乎毫无障碍的就本能接受了。
    辜雪存恼恨的的抓了抓脑袋。
    他怎么就是怎么就是
    一定是昨天太困了,太累了,一定是。
    院子的门吱哑一声打开,走进来的是拙守真人和沈玉臣。
    辜雪存一愣,道:师伯。
    拙守真人见到他,笑道:小师侄,难得不用上晨课,怎么那么早就醒了?
    辜雪存挠挠鼻子,道:可能起成习惯了,到了点就醒
    拙守真人道:醒来了也好,夜山的玉兰花最是有名,眼下正当花季,开得很好。你既然醒了,可以和臣儿一块儿去赏赏景,也不枉走这么一遭。
    沈玉臣颔首。
    路决凌也从房内走出来,轻轻带上了东厢房的门。
    拙守真人道:师弟你来的正好,咱们先一同前往,将贺礼送去给玉家的管事。
    路决凌嗯了一声。
    辜雪存本能的想躲避和他对视,路决凌径直却走到了他身前,拉过他的手,把一个纸包放进了他手心里。
    辜雪存一愣,道:油糖酥饼你这是在哪
    路决凌淡淡道:今早夜山下市集。
    他说完,便转身和拙守真人离开了院子,辜雪存捏着那个还温热的油纸包,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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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龙君
    拙守真人所言果然不虚。
    他们来时的接天台和此时居住的这片院落,都在夜山山腰上,满山正当花季的玉兰有白有紫、开的芳华如醉,美不胜收。
    辜雪存跟在沈玉臣身后,打开了那个还温热且透着香气的油纸包。
    本来辜雪存想着,一个人吃独食不太好,犹豫要不要掰一半给沈玉臣,但在看到了那个色泽卖相气味俱佳的油糖酥饼以后,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玉臣一看也是个正经修仙的,而且看他修为早已结丹以上,肯定早就辟谷了,应当不需要这半个饼吧。
    他不一样,他就很需要了。
    辜雪存一边吃饼,一边跟在沈玉臣背后。
    和这位沈师兄一起赏花,其实本来应该无趣的很,毕竟他也不说话,但此刻辜雪存嘴巴正好忙着,他俩倒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
    此刻山道上行人并不多,偶有那么一两个从他们身边路过,也都是玉氏那些衣带飘飘、身段袅袅,端着东西忙着布置酒筵的侍女。
    行到一个山坡上时,辜雪存突然听见了几声隐隐约约的孩童哭泣声。
    沈玉臣停下了脚步,他扭头看了看哭声传来的方向,迟疑了片刻,转身看着辜雪存指了指那个方向。
    辜雪存善解人意的点头道:那就去看看?
    沈玉臣颔首,他走在前面,辜雪存跟在后面,两人行过那片环绕的花坛,映入眼帘的是一株比其他树更高大粗壮几分的玉兰花树。
    此刻,树下盛开后的白玉兰落了满地,几个八九岁的小孩正把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奶娃娃围在中间。
    奶娃娃长得白生生粉雕玉琢,可爱的像个小仙童。
    但比较稀奇的是,他额头上和发际的交界处,长着两个小小的、刚刚冒了尖的纯白龙角。
    领头的那少年看起来年岁最大,约莫十一二岁模样,脆生生道:我们又没有怎么样你,不过摸摸罢了,你哭什么?
    奶娃娃一边抽泣,一边抹着眼泪道:可是摸角角,渊儿真的好痛,呜呜呜
    那少年道:你怎么这样娇气,我们一起玩的时候成日打闹,也不见哪个这样斤斤计较。你倒好,不过摸两下罢了,就哭成这样。怎么,你觉得自己很高贵吗?是神女的儿子就很了不起吗?
    辜雪存见状,心内了然,看来这奶娃娃,便是神女和长晏奉子成婚的那个子了。
    龙族的角本来就是他们身上最为敏感之处,这些孩子想必定是见了他的龙角稀奇,一个个下手又没轻没重,这才弄疼了他。
    奶娃娃哭道:没有渊儿没有哇呜呜呜
    小孩子一着急起来,其实真的是除了哭什么也不会说的。
    然而少年却并不管这些,他冷冷道:本来你也不姓玉、更不是我们玉氏族人,以为我们很乐意和你玩吗?你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既然那么了不起,以后就自己一个人,离我们都远点!
    奶娃娃听了这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一边哭的打嗝儿一边道:不不要不理渊儿,给你摸,给你摸
    那少年这才哼笑了一声。
    旁边几个小孩见状,赶紧接二连三的上去摸那奶娃娃小小的两个幼角,边摸边叽叽喳喳的讨论。
    咦!原来龙角不是硬的呀!
    怎么软软的,还有点滑滑的?好像还能掐得动。
    他的龙角和我看到其他龙的不一样,没有他们威风!
    奶娃娃憋了一包眼泪,似乎在忍着什么,半晌,他的忍耐似乎终于到了极限,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扑簌簌的掉,但他又不敢像刚才那样大哭出声,只能憋着一边抽泣一边不住的打嗝。
    沈玉臣见状眼神终于一暗,快步走上前去。
    他身边自带一种天然的冰冷气息,凉凉的眼刀扫视了一圈,边上的小孩就都吓得退了几步。
    沈玉臣松开了一向按在腰侧剑柄上的手,一把将那奶娃娃抱了起来。
    辜雪存连忙跟上前去,一望之下,只见那孩子两个小小龙角上,竟然已经留下了数道被掐出的浅浅血痕。
    刚才那少年见来了两个大人,面色一滞,惊疑不定道:你们你们是谁,快将我小表叔放下来!
    辜雪存本来还在心疼那个奶娃娃,此刻却听的几乎笑出声,讥讽道:原来是你小表叔?那你还这样欺负他?
    那少年道:我才没有!他转头看见两人衣饰上悬着的玉佩,一愣,你们你们是紫霄派的
    辜雪存突然面色一肃,寒声道:不错!天决真人你听过吧,杀人不眨眼,砍阴蛟的龙角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不费力气!他伸手拍了拍沈玉臣的肩膀,就是他!你们今天欺负你家小表叔的事,已经被天决真人知道了。
    那少年脸色一变,道:天决天决真人
    他定神去看,此人果然冷冰冰的看上去就很厉害,至少比玉家的那些客卿厉害的多了,心中不由得真的有些害怕起来。
    辜雪存道:你们要是还敢继续为非作歹,我就把状告到你家家主那里去了!
    那少年一愣,嗤笑道:家主便是我表祖母,你尽管去告啊!
    辜雪存心中暗道,原来如此,难怪这样嚣张。
    沈玉臣却懒得跟他们废话,他扭头就抱着那奶娃娃要离开,任凭身后的少年喂喂喂的叫着也不搭理他们。
    少年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咬牙看着辜雪存怒道:你当我是傻子?谁不知道天决真人常年穿玄衣,他分明一声白衣!
    辜雪存沉思道:原来你还真不是傻子啊。
    那少年左手一挥,一条狭长银光便从他手心激射而出,飞向沈玉臣。
    辜雪存此刻修为大进,五感敏锐,几乎马上就看清了那是条嘶嘶吐信的银蛇,然而蛇飞的太快,他又离沈玉臣实在太远,一时也爱莫能助。
    那边沈玉臣一手抱着奶娃娃,一手握住剑柄
    铮的一声剑鸣,他腰侧那把长剑出鞘,雪亮的剑光划过半空。
    还未及看清剑影,沈玉臣的剑就又回到了鞘中。
    银蛇断成了两截,落在地上无力的扭动挣扎着。
    少年见状面露惊骇。
    辜雪存见沈玉臣什么也不管,拍拍屁股就走人,只好留下来看着那少年笑道:你可记住是谁先动手的,你们玉家都这样纵容小辈对客人大肆袭击?不知你表祖母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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