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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周渺回到他身边的时候,郑平洲一直牢牢地攥着他的手腕,周渺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顺着这个病号去了。等周渺好不容易坐下来歇口气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郑平洲开了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周渺眉头一跳,当他对上郑平洲乌沉沉的双眸时,他突然觉出些熟悉。
    这样动人的一双眼,里面盛着比月色还要美的深情,简直是叫人见过一次,就足以终身难忘。
    就在这时,郑平洲突然喃喃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头来看看我呢?”
    因着这句话,周渺头脑里忽然浮现出许多记忆碎片,他想起来了——郑平洲的深情,他的确是见过的。
    按时间来说的话,郑平洲是比他要早向家长们出柜的,也不知道这人是抽了什么风,大二那年暑假回来,就突然和家里摊了牌,讲清了自己的性取向为男。
    同性婚姻法在这个国家也就只实行了不到二十年,老一辈的观念还没有完全扭转过来,结婚的同性伴侣也不占主流,大部分世人还是没法做到完全认同和接受的。
    郑家虽然位高权重,但子嗣一直单薄,这一直是郑家长辈心里的一个结。原本郑父是打算让郑平洲也从政,没想到郑平洲选了导演这条路。郑父虽然失望,但也总抱着小孩子玩够了就会走上正途的想法,所以也就随着郑平洲折腾了。然而,郑平洲这毫无征兆的出柜,实在是让郑家父母都十分震惊。郑父大动肝火,甚至动了家法,但郑平洲挨了打,一声疼也没喊过,就是在用行动告诉父母,他绝不改变主意。
    就连周渺也为郑平洲的举动瞠目结舌,只是有一点让他想不通——郑平洲平日里冷冰冰的,好像谁也瞧不上的模样,可以说是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那么又为什么这么急着向家里出柜呢?
    直到在那年暑假临近结束的一个夜里,他无意间撞破了郑平洲的秘密。
    那天他原本是想给郑平洲送点糕点,如往常一样推开了郑平洲卧室的门,却没想到正撞见郑平洲坐在窗台上喝酒。屋子里没有开灯,四处飘散着一股浓重的酒味,使得空气浓稠得似乎能滴下水来。窗户大敞着,夏夜的晚风将纱帘吹起似水般妙曼的弧,将郑平洲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月影与轻纱间,叫周渺见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你怎么……”
    一声拖着长调的蝉鸣打断了周渺的话,他皱着眉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慢慢向郑平洲走过去。周渺心里明白,他现在应该从年长者的角度劝一劝郑平洲,叫郑平洲不要执意踏上这条难走的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这样做。
    郑平洲歪了歪头,眯着眼似乎在费力地辨认来人:“周哥?”
    周渺深吸了一口气,抓住被风撩到他脸上的纱帘,一把向右扯开——薄纱拂开,周渺看到了冷白月光下,郑平洲脸上那湿漉漉、亮晶晶的泪痕。
    郑平洲咬着嘴唇,似乎是在思索该怎么开口,周渺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卧室内一时间陷入沉默。就在这沉默中,周渺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燥热,额角甚至都渗出了些细细的汗。
    “周哥你,你也觉得我不该是个同性恋吗?”郑平洲用一只手捂着脸,背脊像是被压断了的竹竿,弯折得厉害,“你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吗?”
    还没等周渺回答,郑平洲就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下去,他的声音很轻,却足以扰乱周渺平静的心湖:“我不是在胡闹,也不是一时冲动,我只是对他……情难自已。”
    周渺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低声重复道:“他?”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待我也是很好的。”郑平洲这时将眼抬起来,目光灼灼地望向周渺,很快又移走,落到窗外高悬的月盘上,“只是,我怕我配不上他,也怕他根本不喜欢男人、不喜欢我,所以,我不敢开口,告诉他我到底有多么喜欢他。”
    周渺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所以,你就是为了那个男生,才要出柜的?”
    “这辈子……我只可能栽在他身上了。”
    “话别说这么早,你才多大呀!”周渺想笑,但望见郑平洲那双温柔深情的眼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连勾起嘴角都做不到,“我看你们学校追你的男生女生也不少吧,一辈子这么长,说不准还会遇见更喜欢的人呢?”
    郑平洲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讲:“他就像我摸不到的明月,其他人又怎么有和他相比的资格?”
    现下想来,字字诛心。
    周渺从回忆中狼狈地抽身,苦涩像是漫上来的潮水,将他一路往令人窒息的深海里拖。他靠坐在床头,无力又自嘲地想,原来郑平洲喜欢一个人,是那种样子的,简直是……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给心爱的人。
    他又想,郑平洲应该是烧糊涂了,错把自己当成了那个人,才会说出这些像是告白的话来。
    要是当真了,才是天下最不识趣的傻瓜呢。
    第九章 过年
    郑平洲醒来时,一眼就见到了坐在床边打瞌睡的周渺,他有些愣怔地看了会儿天花板,才慢慢将目光移回那个人的身上。
    周渺怎么会在这?他不是还要两天才回来吗?
    郑平洲尚有些昏沉的大脑想不通其中缘由,只好先坐起来,探身去仔细瞧一瞧周渺。周渺歪头靠着床头的木头,脖颈从高高的衬衫领子里歪出来,眼下是因奔波而生出的青黑,看得郑平洲心里酸软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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