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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入夜

    说起鬼,大家个个都来了精神。
    其实,谁也没见过鬼,但谁都听说过鬼。
    刘琰有时候会纳闷,为什么大家都对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如此热衷?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吓自己,或是吓别人,就这么有意思?
    可是想归想,人家一说起这些话题,刘琰也听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行宫闹鬼的地方在哪儿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默。
    毛德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四公主这话问得也太……
    这简直就是那个什么司马之心嘛,特意问地方,保不齐公主就想偷偷摸过去找鬼呢。
    还是曹仲言先笑了:“说就是在这湖里。”
    陆轶补了一句:“我还听说,那鬼影出现时还有水响。”
    “鬼还会弄出动静?那就应该不是鬼。”
    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毕竟鬼究竟什么样大家都没见过,可是关于鬼的传说却都听说过。
    眼见着话题越来越偏,四皇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时候不早了,今天白日里赶路,想必大家也都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他一发话,大家只能都应下了。
    刘琰左右看看——好象不知不觉间,小哥越来越有威信了。换做以前,他可能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而且,他说的话,其他人可能也不会这么信服遵从。
    四皇子把三个妹妹安置在眼皮底下。
    柳湖行宫本来地方也不算大,因为才闹过刺客,众人也不宜住得太分散。
    清凉殿地方在行宫算是宽敞的,三位公主和她们各自带的人手都塞进去还绰绰有余。刘芳和刘琰住了东侧殿,刘雨住了西侧殿。
    清凉殿外水声潺潺,在安静的夜晚听起来格外清楚。
    桂圆端着灯放在寝殿一角,又将熏香点上,轻声说:“公主,早些安歇吧。这行宫里处处是水,小虫子极多,奴婢点了些避秽香,不知道公主闻着呛不呛?”
    刘琰倚在榻边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没事,也不怎么觉得呛。”
    侍立在门边的宫人打起帘子,银杏端着托盘进来。
    “公主,这是四皇子殿下让人送来的安神茶,公主喝了再睡吧。”
    刘琰摇头:“喝不下,放着吧。”她侧耳倾听窗外的动静,示意桂圆也听:“你听,这风声象不象有人在哭?”
    桂圆心说,晚间就不该说鬼,这会儿可不就疑神疑鬼了。
    “公主,这柳湖行宫不比宫里,山风也不象城里的风,一刮起来可不就呜呜咽咽的。”
    “我知道。”刘琰知道的不比桂圆要少。桂圆可能从宫中的老尚宫和老太监处听到一些关过柳湖行宫的过往,刘琰却是从锦绣阁翻杂书的时候翻到的。前朝最后几个皇帝,都是一脉相承的酒色之徒。宫中也好,行宫也好,搜罗了许多美女,有的美人得幸,三天五天皇帝的新鲜劲儿就过了,有的充入宫中之后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就这么默默的生,默默的死,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
    就说这柳湖行宫,刘琰记得她看见的那本册子上记载,行宫建成之后,除了杂役、太监、还选了三百女子充塞执役,这些女子最小的十二,最大的也只有二十。但是这些女子里头自始至终也没有一个得幸。
    所以这山风里,说不定真有女子怨恨的呜咽呢。
    桂圆服侍刘琰躺下,轻声说:“这行宫还真是避暑的好地方,若在宫里,就是用了冰,殿里也没有这么凉快。可是这行宫里,一阵阵的风吹得身上寒毛直竖,简直象到了深秋一样。”
    银杏笑着说:“所以说还是桂圆姐姐想得周到,把春装和夹衣都带着呢,要不这会儿可没处寻衣裳添换。”
    听着公主不再出声,想来是睡熟了,桂圆和银杏两个一个在殿内值夜,一个出去看着人将带来的东西整理收拾停当才睡。
    一早起了大雾,远远近近的殿阁林木都隐于雾中,湖面上雾气更显得浓重,整座清凉殿就象浮在云端,恍若仙境。
    刘芳替刘琰拢了拢斗篷,又伸手掠起她的浏海看了一下她额上受过伤的地方:“你晚上睡得好不好?”
    “挺好的,一晚上一个梦都没有,一梦直到天明。”
    刘芳看着有些精神不振:“我就不行了,一晚上做了好几个梦……”她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说这行宫里不会真的闹鬼吧?”
    刘琰笑了:“三姐你也信这些话啊?”
    “我当然不信……可是这些事吧,也不能全不信。”
    “那三姐你梦见什么了?”
    她一问,刘芳反而不太愿意说了。
    她做了好几个梦,一个接一个的。但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穿红衣的女子,舞着长长的水袖在湖心唱曲,看不清脸,只觉得那应该就是个绝世美人。她想走近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长桥象是永远走不完,她努力的走,却象是原地打转一样。
    那个女子唱完之后,就举身跳进了湖里。
    刘芳一惊,就这么醒过来了,脖子里凉浸浸的全是冷汗。
    梦虽然是醒了,但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却一时无法挥散,一直到这会儿她还心神不宁的。
    本来她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这会儿免不了有些疑惑起来。
    “你要是心里不踏实,行宫里也有小佛堂,你让人云烧点纸,再焚两卷经吧。”
    如果烧纸、焚经这些能让活人心里踏实,那就烧呗,管他是烧给谁的呢。
    刘雨扶着宫人的手从西侧殿出来,影影绰绰,象是从云雾里走出来的。
    “三姐,四姐。”
    刘芳真想说她这一年没白关,可比禁足前懂事儿了,知道长幼上下了。要换是以前,想从刘雨嘴里听见姐姐这称呼那可不容易。
    她知道规矩了,刘芳对她也不会冷言冷语的。
    “晚上睡的可好?”
    刘雨摇摇头:“我有些择席,一夜翻来覆去的没怎么睡实。”
    “你应该把枕头什么的一起带来,枕着熟悉的枕头总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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