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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握手言欢

    顾勇愣了一阵,脸上飘过一丝不可名状的阴云。他左手端着大海碗,闷声喝了一大口酒,重重的搁下酒碗,胡乱抹了抹嘴,却一句话不说。
    柳如霜心里突然有些后悔,是不是过于急躁了?养人千日,用在一时,是不是时机不对?她有些不自在,摸摸鼻子看着一旁的何乐。
    何乐好整以暇,看着太子妃求助般的眼神投过来,这才冷冷开口:“顾兄也是同道中人,想必对恶人也是深恶痛绝。”
    顾勇没有应答,只抬起头看向说话之人。
    又闷头喝了口酒,正欲开口,只听何乐又道:“真正好男儿,那就该在战场一决上下!”他也端了面前的酒碗,猛吞了一大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因为一次打击便从此一蹶不振了,那未免也太不是大丈夫作风。”说罢,一个眼神瞟过来,与顾勇的对上。
    何乐似不经意般,又淡淡地把眼神收了回去。
    感受到何乐的话中话,顾勇却垂下了眼,没有还口。良久,他摸着自己右腿的铁板,小声说:“谢太子妃好意。太子妃能看得起我们这区区民兵小队,实在是顾某人的荣幸。”
    再怎么说,他顾勇也是个好人家的儿子,父母双亲健在,当时头脑一热来组织民众与朝廷和东蛮敌人作抗争,已经是费了不少气力了。之后队伍发展壮大,却不想在东蛮军队那里吃了苦头。但他并不惧怕失败,既然是有保家卫国的心,他就不会退缩。只是,他有他的考量。
    与东蛮那一仗,白巾军惨败,只好四处躲逃蛮人追赶,不得已才来了这巷子里落了家。队伍里不少年青的汉子都选择了远离西北这个炼狱般的地方,选择了放弃这些白巾军弟兄,选择了逃避和安逸。不管是做什么,一支队伍一旦没有了信仰和核心,它便失去了灵魂。没有灵魂和信仰的军队,很容易被撼动。
    他看向这些整日在此处混吃等死的弟兄们,早已失去了灵魂和真意的队伍,还能组得起来吗?
    他没有信心。
    顾勇看着柳如霜,把自己的心事不带一丝遗留的说了出来。
    柳如霜盯着他,静静地听着。
    顾勇说完了,柳如霜拍拍他肩头,说:“不论任何时候,我们都该有那份爱国爱人之心。其实,不是每个人都愿意选择逃避现实,躲进自己虚假的小天地里。”她看着桌上其他的白巾军兄弟,说:“这些愿意一直跟随着你的,都希望能为国家、为自己做些什么。”
    她看向顾勇,“你没有问问他们,怎么知道他们就从此消极怠工,不愿意继续前进了呢?”
    不知什么时候,饭桌上已经没了方才的吵闹,一桌人都没了言语,嘈杂的喝酒说笑声也停了,一个个都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柳如霜的话,大家都听着了。
    顾勇抬眼,与孟楠、孟湛两兄弟互相看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片死水般的静寂,高先翼猛地拍了桌子,高声道:“都他娘的不想这些了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怕什么!是男人就该有担当!喝酒!”
    众人都缓过神来,忙举起来酒碗,酣畅淋漓地喝着酒。
    这一餐饭,吃的挺揪心。
    柳如霜此番的目的,就是抱着军民同心的意愿,希望能团结百姓,借助白巾军的力量组织民众,一齐与东蛮军队死磕到底。顾勇心知肚明。弟兄们对晋朝早就没有了怨念,只是,松松垮垮的队伍想要再组织起来,不是个容易事。
    “老顾,我觉得成。”
    顾勇抬眼,看着说话的孟楠。
    孟楠直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咱们白巾军,没有孬种!保卫我大西北,白巾军在所不辞!”
    顾勇眼眶一热,红了一圈。
    柳如霜听了,心里放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吁了口气。
    顾勇站起来,孟楠把他的酒碗满上,他举起来,高声宣示,似在表明自己的决心和斗志:“我顾勇组织白巾军,就是为了与反贼敌人作抗衡。如今大家伙也都明了,朝廷没有放弃咱们。朝廷没有叫咱们失望,咱们也不能叫朝廷吃亏!”
    “我顾勇决定重组白巾军队伍,与朝廷同心,齐力对抗东蛮逆贼!”
    说罢,他把酒碗举得更高,“今日,愿意与我顾勇同心的,就把这酒喝了!”
    话音刚落,顾勇便把酒悉数灌进肚里,来不及抹一把嘴角是残滴,便大力把酒碗摔在地上。
    桌上先是一片沉寂,紧接着,所有人都举起了酒碗,一口咽下这滚烫的热酒。酒碗破在地的动静,震天响。
    柳如霜也站起来,受此情景感染,她的声音带了些许的颤抖:“诸位,你们都是好样的!能在家国危难之使挺身而出,你们就是民族英雄!我柳氏在此,替晋朝皇室谢过各位了!”
    说罢,深深一躬。
    何乐跟高先翼显然也吃了一惊。
    柳如霜躬着身子,眼眶里却止不住地淌下眼泪来。是激动,是庆幸,是感恩,是希望。
    她直起身来,胡乱抹了一把泪水,说:“兄弟们,喝酒!待东蛮敌人退出我晋国国土之时,我愿请诸位喝那最好的酒!到时,咱们都不醉不归!”
    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站起来,高声道:“对!打退蛮子军,誓死保卫我大西北!”
    “誓死保卫我大西北!——”
    众人纷纷站起来,高声宣誓。
    柳如霜伸出手来,一时间,所有人的手都叠在一起。众志成城,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军民同一,齐心合力,这才是晋国能战胜东蛮的最重要的保障。
    柳如霜喜极而泣,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何乐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棉帕子递给她,没说一言,但心里却是掀起了万丈波涛。
    这个太子妃,这个弱小柔嫩的女子,敢于来前线,动用自己的本事和力量,最终争取到了白巾军的支持。有勇有谋,他很佩服。
    若是没有她的一再坚持,没有她的心善大义,光是动用朝廷军队的力量而缺少了民众的支持与援助,这与东蛮的一仗必然会打得力不从心,很快就会陷入僵局。民心所向,才是国家最需要的。
    柳如霜擦干了眼泪,冲顾勇伸出一个拳头来:“一起努力,顾兄。”
    顾勇脸上绽开一个笑容,也伸出了拳头,与柳如霜的相抵:“好,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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