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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牙之名——绿野千鹤(35)

    小姑娘的未尽之言,夏渝州看得明明白白,为了以后同事之间能够友好相处,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冲思思勾勾手,等人凑过来,单手遮住嘴神神秘秘地说:他是关系户,你多担待。
    哦哦。思思顿时懂了,并对夏渝州表示深深的同情。一个小小的牙科诊所,也被人塞关系户,真是不容易。
    一场同事之间即将发生的倾轧消弭于无形,夏渝州觉得自己这个老板当得特别有水准。
    天渐渐黑下来,夏渝州左等右等,没有等来今天的领主任务。
    总不会是巧克力吃腻了吧?夏渝州挠头,犹豫着要不要给司君打个电话。
    爸爸,你这样好像巴浦洛夫训练出来的doge呀。陈默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好在理智尚存地没有把狗字说出来。
    换成英文,我就不知道你在说你爹是狗了?夏渝州敲儿子脑袋。
    陈默抱住脑袋,从沙发这边滚到另一边:不过,我今天看到前夫爸了。
    嗯?夏渝州正给司君发消息,听到这话疑惑地抬起头来,你在学校,怎么看见他的?
    陈默耸耸肩:他去找何教授。
    大一刚开学课程并不紧张,加上陈默之前得病被媒体报道过,现在健健康康地出现在课堂上容易引起事端。因而打从开学之后,他就一直呆在实验楼,由专属老师何予给他开小灶。
    今天上午正讲课,司君突然过来。讲规矩的何教授自然以领主为先,打发陈默自己玩去。两人一谈就是整个上午,到了饭点才离开。
    夏渝州皱眉,这人刚上完夜班就跑去找何予,还骗他说睡觉了:他们在谈什么,你听到了吗?
    儿子得意地抬起下巴:我怎么会做出偷听这种事呢?不过我瞄见了前夫爸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一本名叫《血族生理构造与心理健康》的书。
    叮咚咚咚咚!
    正在公寓补眠的司君,被一阵敲门声吵醒。门外的人定然是个急性子,按了门铃还不满足,要连带着敲门。
    慢吞吞爬起来,按下床头的可视门铃监控,瞧见了提着袋子站在门外的夏渝州。迅速清醒过来下床,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柔软的居家服、尚未整理的发型,这么开门太失礼了。但又不能让渝州久等
    司君抿唇,按下通话键说了句:稍等。
    门上突然冒出说话声,夏渝州被吓得蹦了蹦,看了半天才发现门铃旁边有个小喇叭。等了大概十秒钟,门才打开。
    这么短的时间,显然不够换衣服,司君也的确没换,穿着一身软料的黑色睡衣。然而就这柔软的、睡出皱褶的居家服,愣是给他穿出秋季高定休闲装的感觉。刚刚睡醒的领主大人,发型竟然分毫不乱,整整齐齐,甚至喷了定型水。
    夏渝州倒是没注意这种细节,只觉得穿着睡衣的司君比平日瞧着柔和许多,笑着提起手里的饭: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想着你是睡着了,就没打电话吵你。饿了吧?来吃饭。
    司君看了一眼手机,的确收到了几条消息,全是夏渝州发的。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钟:我睡得太沉,没听到。
    嗯哼。夏渝州并不是在责怪他,便随意地应了声。卧室那一层半高的巨大玻璃窗,被遮光帘严严实实挡住,没漏一丝光亮进来,也难怪这人昏睡不醒。
    拉开窗帘,让星光透进来。夏渝州自己在诊所吃过了,这饭是专门给司君带的。趴在茶几上看着穿睡衣的司君乖乖吃饭,有一种投喂小动物的错觉:你今天去找何予了?
    司君喝了口粥,拿过纸巾擦了一下嘴角:儿子告诉你的。
    唔。夏渝州应了一声,答应完觉得司君对陈默的代称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原本准备好的问题顿时卡壳了,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司君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说话,就低头继续吃饭。虽然是外卖食物,倒进了高级瓷器容器中,配上自小养成的贵族用餐礼仪,就莫名奢华了起来。
    你跟他探讨什么学术问题呢?夏渝州单手托着下巴,点点桌上那本厚厚的血族医疗相关书籍。
    听到儿子说起这本书的名字,夏渝州回忆起那天看到的几行划线字,很明显司君已经察觉了他对断牙这事有应激反应。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地找人讨论,还是在刚值完夜班极度疲累的时候。
    一瞬间,特别特别想见司君。
    第52章 狗牙
    什么学术问题?
    司君停下喝粥的动作, 抬眼看向夏渝州。淡色的软唇间, 露着一颗尖尖细细的小牙。
    回想起今天上午何予说的话。
    血牙对血族的影响很大。以前有过不少案例, 血族因为意外摔断了血牙,而患上严重的抑郁症、焦虑症。何教授调出了资料给他看。
    最近的一例是三年前, 青羊氏有一名血族喝醉酒跟人打架被弄断了牙齿。之后这位原本体重180斤的胖子开始暴瘦,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最后被抓去医院输血才救下一条命。但直到现在, 还在服用抗抑郁的药物,并拒绝社交。
    青羊氏的这位还算好,他失去血牙的时候处于醉酒状态, 并不记得自己牙齿是怎么断的。如果血牙的断裂伴随着暴力行为,还可能导致受害者行为失常, 出现严重的应激反应, 何予说这话的时候, 摘了眼镜直直地看着他,你已经发现了, 不是吗?
    司君:不该你问的, 别问。
    何予:要对医生说实话。
    司君皱眉:你不是医生,我才是。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不要说多余的。
    问什么答什么, 那是三流学者的态度, 何予微微偏头轻笑,倒也没有继续招惹在发火边缘的领主,应激反应你也知道, 并不容易治愈。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提及,更不要重复当时的情景。
    当然,也有理论是重复当时的情景,可以做刺激性的戒断治疗。但这个太粗暴了,可能会引发其他意外甚至加重病情,对病人来说也过于痛苦,并不建议使用。
    如果当时的情景并不是生活中常出现的,回避就好。
    司君静静地听完这一套理论,沉默半晌:我不清楚当时的具体状况,但它的触发点应该不仅限于重复情景。
    接吻,跟断牙时的情景风马牛不相及,但夏渝州还是发作了,且发作之后拒绝交谈。
    司君从那颗小牙上挪开视线,重新拿一张纸巾擦擦嘴,这才开口:何予一直在研究血族的特殊医疗问题,我有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咨询他。
    笼统而敷衍的回答,夏渝州撇嘴。这人不承认,他又不能硬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人家是为了自己才去咨询的。放下支撑脑袋的手,蔫蔫地趴回桌面上。
    司君看他这个样子,抿唇想了想,夹了块盐酥鸡递过去。
    夏渝州瞪着眼前的炸鸡,他不张嘴司君就一直举着,平稳端正,连一丝晃动都没有。瞥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司君,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在做出这种暧昧动作的时候,还能保持矜贵优雅的姿态,叫人看不出破绽。恨恨张口吃了,鲜香酥脆的炸鸡,瞬间安抚了得不到准信的心。
    司君收回筷子:你特别像
    像什么?夏渝州伸手,自己又捏了一块来吃,像你以前的男朋友吗?
    咳,司君轻咳一声,像等着摸头的小猫。
    夏渝州:
    这么多年了,夏渝州还是忍不了司君这种突然诗意的说话方式。当年说他的嘴巴像小猫嘴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说他人像小猫!
    寒毛炸起,夏渝州觉得浑身痒痒,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咳,你慢慢吃。
    茶几这里待不下去了,他开始在屋子里瞎转悠。不得不说,这房子的设计当真特别符合夏渝州的审美。黑白灰色调,家具都是极富设计感的,简单又有趣。
    没有餐桌,只酒柜边安放了一张高脚吧台。一个人吃饭倒是可以,两个人吃饭就得去沙发区,颓废地盘脚坐在地毯上边吃边看电视。这根本不符合司君的生活习惯,更像是夏渝州的理想生活主题馆。
    唯一看来像是司君应该拥有的东西,大概就是角落里的那架立式钢琴了。
    钢琴没有罩防尘布,擦得一尘不染。打开琴盖,轻轻拂过漂亮的黑白键。夏渝州眼前一亮,他忽然想到跟司君好好沟通的方式了。
    司君将用过的碗碟拿去厨房,端着一杯红枣茶出来,就听见夏渝州在弹琴。
    叮叮咚咚,简单而明快的节奏,是那首经典的《小星星》。
    缓缓将茶杯放在桌上,司君走到钢琴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弹。
    当年在琴房四手联弹,夏渝州玩得特别开心,末了他说:要是以后我们生气冷战了,我就乱弹你心爱的钢琴。等你忍不了难听的曲子来给我伴奏,就算和好了。
    一曲终了又重复一遍,那双修长的大手始终没有加入,整个房间里只回荡着乏味的单音节乐曲,像一场没有回应的孔雀开屏。夏渝州停手,指尖发凉,忍不住攥了攥拳头。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司君轻声说出这句话,抬手慢慢合上了琴盖。
    夏渝州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强吻的是他,不回应的也是他。
    看着司君欲言又止的样子,夏渝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暴躁地把琴凳推进去,非常想把司君按在钢琴上亲哭,逼他说说到底在别扭什么。然而终究是没法实现的,他怕自己又犯病。
    气鼓鼓地离开公寓,夏渝州在楼底下啐了一口,隔空指着司君的窗户,呲牙咧嘴地无声谩骂。
    这股气性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等他看到站在街角拉客的何顷,怒气值就达到了顶点。
    我说大少爷,您这是干什么呢?夏渝州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就这么气死,让无知的西方种们以为他们祖上是河豚精。
    穿着护士服,带着明艳大檐帽的何护士摆摆手:我不是大少爷啦,我在家里是老三。
    这是重点吗?夏渝州很想掀了帽子揍他,但据说西方种被晒了会伤得很重,只得生生克制住,你在这里拉什么客!
    哎呀,我是在发传单,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何顷不高兴了,把手里厚厚一叠传单甩得啪啪响,一上午都没生意,你不着急我着急呀。做生意不能像你这么死心眼,看我的吧。
    夏渝州管不了他,自己回了诊所。
    何护士就自己卖力地宣传:牙科诊所新开业,洗牙补牙五折优惠,大哥来看看不?
    几名路过的汉子瞧见了,上下打量何顷,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这是什么噱头,现在洗头房都改叫牙科诊所了吗?
    啧,这妞儿看着不错,光头你去试试?
    几人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推着嚷嚷的最积极的光头大汉,起哄让他去试试。光头也不怯场,直接走过来:妹妹,你这是什么业务呀?
    牙科诊所,大哥洗牙不?何顷笑眯眯地递了张传单过去,新开业,五折哦。
    洗,哥哥最喜欢洗牙了。走,带我见你们老板去。光头嘿嘿笑。
    夏渝州刚回诊所没多久,就见何顷带着一名满口黄牙的光头进来,那猥琐的笑容让人很有拔牙整形的冲动。
    光头进来明显愣了一下,迟疑地问夏渝州:老板,什么价?
    何顷给夏渝州比划了个洗牙的动作。
    夏渝州点头:一次二百,刚开业打五折,一百块。
    光头觉得价钱还行,就跟着夏渝州进屋,等他被按在牙科治疗椅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真是牙科诊所啊!
    不然呢?夏渝州拿出砂轮、喷枪,嗡地一声启动设备。
    光头双头打颤:不不不,我没想咕噜噜
    何顷拎起抽水泵,放进那满口黄牙的嘴巴里:大哥别说话,容易呛水哦。
    光头欲哭无泪,他最害怕牙医了。
    好不容易捱完了洗牙,光头大哥欲起身,又被夏渝州一把按住。瞧着瘦瘦弱弱的牙医,手劲却大得惊人,愣是按着他动弹不得。
    夏渝州拉过冷光灯,掰着这口白净了许多的牙,拿口腔镜仔细检查:你有四颗蛀牙,牙都已经黑透了。
    说罢,换了把探针,戳了戳黑色的牙洞。
    嗷!大汉禁不住嚎叫一声,疼疼疼!
    你这个已经伤及牙髓了,得赶紧处理。不然过段时间蛀空,就只能拔了。夏渝州本着负责任且不放过任何赚钱机会的态度,给他详细检查了一遍。四颗龋齿损坏程度都相当严重,还有一颗多生牙需要拔除。
    光头很是委屈,原本是来看美女的,莫名其妙被洗了个牙,这会儿竟然还提议他拔牙。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那尖锐带弯钩的探针还在嘴里捣鼓,他就跳起来破口大骂并开溜了。
    您好,欢迎光临!门口的自动欢迎装置响了,夏渝州头也不抬,示意何顷过去看看。
    何护士一去不复返。身后响起了皮鞋声,咔哒咔哒规律整齐。
    怎么不接骑士任务?司君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夏渝州回头瞥他一眼,又转回头来:我这忙着呢,再说这会儿才几点,接什么骑士任务?
    司君看看他手里按着的病人:那只狗有消息了,需要人去查看。展龙已经接了。
    哦,夏渝州敷衍地应了一声,拿喷枪来对着一颗坏牙喷气,酸吗?
    嗷!酸!光头疯狂点头。
    你这得补啊,四颗都补连着洗牙再给你打个折上九折,怎么样?夏渝州极力推荐补牙,拔牙没有优惠,但你要一起预约了,可以免麻药钱。
    光头有些犹豫。
    夏渝州见司君还不走:既然展骑士接了单,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本来以为你会接,就路过这里,司君低声说,音量很符合手术室的规章,不会惊扰到病人,你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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