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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全都是高手——一只大雁(6)

    陆少侠,是你师父让你来找我的?六指摸着自己的拐杖,这次要问些什么?
    张小元见他扶着拐杖的那只手在小指侧旁真多生了一指,应当是先天畸形,他不敢多看别人的畸处,匆匆移开目光,转到小跛脚头上。
    那儿正冒出一行字。
    「又来了两个冤大头。」
    张小元:
    啊?
    什么冤大头?
    这几日城内可曾来过什么生面孔?陆昭明没有回答六指的话,他从怀中掏出昨日佘书意给他的那锭银子,弯腰放在六指面前的破碗里,接下来几日,城内可有年轻姑娘要出嫁。
    六指斜睨着眼看了看碗中的银子,咋了咋舌,挑眉道:陆少侠,这数目
    陆昭明沉默。
    六指以为他不懂,便伸出他只有五指的那只手,在陆昭明面前晃了晃,道:两个问题,至少再翻十倍。
    张小元: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佘书意昨日给陆昭明的,好像是五两银子。
    那可是五两银子!
    三四文钱便能买得一斤米,五两银子已够他们买两三年的米了!
    怪不得刚刚那小乞丐说他们是冤大头,丐帮的消息也太贵了吧!
    张小元一顿,忽而觉得自己找到了发家致富的新道路。
    等等,卖情报这么赚钱,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不,他如今虽然知道了许多江湖秘密,可知道的消息还是太少了,至少在现如今,他还没办法去当一个百晓生万事通。
    陆昭明看着六指微微皱眉,他显然也觉得太贵了,再翻十倍,五十两银子,他去哪儿找五十两银子?
    张小元见陆昭明沉默不言,不免有些着急,以为陆昭明是在犹豫,这可真是亏本买卖啊。他不免立即扭头去盯着六指,希望自己的随机能力能让他看到六指头顶冒出来的有用的消息。
    六指头上果然叮叮咣咣疯狂冒着字,可却都与他想知道的事无关。
    「一个月没洗头」
    「昨晚忘洗脚」
    「早上没刷牙」
    「十天没洗脸」
    「临街臭豆腐可真好吃」
    张小元:
    谁想知道这种事情啊!
    而陆昭明慢吞吞弯下腰,蹲在了六指面前。
    张小元慌了。
    他紧张盯着两人,而后眼睁睁看陆昭明伸出手,把六指破碗里的那五两银子拿了回去。
    六指:陆少侠,你
    陆昭明:我不想知道了。
    六指咳嗽一声,道:价钱价钱可以商量!陆少侠,您有多少便给多少嘛!
    陆昭明已站起身,将五两银子塞到张小元手中,仍是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却说:对不起。
    张小元:哎?
    这是师叔给你买糖葫芦的银子,我拿错了。陆昭明说完这句话,便又转过身,看向六指,缓缓问,有多少给多少?
    张小元眼睁睁看着小跛脚头上冒出了一句话。
    「五两银子买糖葫芦,冤大头可真有钱」
    张小元:
    六指也咽了口唾沫,点头:陆少侠出手阔绰
    陆昭明将一个铜板放在了六指的破碗中。
    有多少给多少。陆昭明说,我只有这么多。
    六指:
    31.
    不知是陆昭明的眼神太过吓人,还是六指觉得一文也是生意,他收下那个铜板,老老实实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
    凤集县是个小县城,面生的外人本来就少,近日将要庙会,往来商贩多了不少,可这些人六指大多见过,刨去这些人,剩下的生面孔可就少了。
    陆昭明问他:都是些什么人?
    六指嘿嘿朝他笑:陆少侠,这可就是另一个价钱了。
    陆昭明:下个问题。
    最近日子一般,左右三四日有姑娘要出嫁的,应当只有一户人。六指咳嗽了一声,道,就在城西,是有钱人家,今日还在娘家摆宴,应当是明日送亲。
    陆昭明站起身:多谢。
    他不再多言,转身从二人面前离开,张小元急忙跟上,手中还握着那五两银子,想着要归还陆昭明,走出几步,正要开口,忽觉陆昭明走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对。
    六指说要出嫁的姑娘在城西,可他们走的这个方向不是城西吧?
    张小元追上陆昭明,口中大喊:师兄!那边不是城西!你要去哪儿?
    陆昭明侧过身来,极顺手呼噜了一把张小元的脑袋,轻声说:师叔吩咐过了。
    张小元吓得一下停住脚步:哎?
    时间还早。陆昭明微微弯起唇角,像是与他笑了笑,先去给你买糖葫芦。
    第8章 被迫女装
    32.
    张小元抱着一大包软糕酥糖,嘴里还含着一块松子糖,战战兢兢跟在陆昭明身后返回县衙。
    他心情忐忑,甚至还在想着陆昭明刚才那个微笑。
    师兄是对他笑了吗?
    师兄竟然会笑?!
    他是不是要成为师兄的下一个击杀目标了?
    张小元很害怕。
    陆昭明需要与要嫁女的那家人联系,可他知道人家断不会平白无故地相信他,他总需要裴君则帮忙。
    人贩子来此之事尚未外传,因而还有人敢挑在这日子办喜事,陆昭明想跟着那家送亲的队伍,在新娘被劫走时跟到匪徒的窝点中去,说不定还能发现其余被劫走的姑娘的下落。
    裴君则虽同意他的办法,却也觉得陆昭明的想法仍有些不妥。
    那户人家要出嫁的女儿只是普通女子,若真被劫匪带走,就算陆昭明在后跟随,却仍有很大的可能会出意外。
    更不用说普通人家极为在意女子名节,这姑娘的夫家若是知道她曾被一群劫匪带走,保不齐是要退婚的,此事不妥,绝不可以用这姑娘作饵,让她身陷如此危险境地。
    裴君则说完这句话,便将目光转向了坐在门边和张小元一块撸狗吃零嘴的文亭亭身上。
    文捕头。裴君则与她笑,或许要麻烦你了。
    文亭亭当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她眨了眨眼,手中还拿着一块糯米糕,天真无邪回答:裴师爷,我也是女孩子呀。
    裴君则一怔:对。
    文亭亭也是女孩子,她还未婚,逼她穿嫁装已是很不好的事情了,谁知道那些人贩子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就算文亭亭有武功在身,可若是那些劫匪下些药她也会吃亏的。
    张小元也往嘴里塞了块糯米糕,嘟嘟喃喃问:师兄,裴师爷,那怎么办啊?
    他话音未落,一面回头,恰巧看见两人的目光都停在了他身上。
    裴君则忽而说:那新娘年方二八,还是个身姿纤弱的少女。
    陆昭明微微点头。
    裴君则忽而问:张少侠,你如今多大了?
    张小元:啊?
    陆昭明已代他回答:十七。
    裴君则:我觉得行。
    陆昭明:嗯。
    裴君则上下打量张小元:挺好的。
    陆昭明:嗯。
    裴君则:就这么决定了吧。
    陆昭明:好。
    张小元:
    张小元嘴里的糯米糕,突然就不香了。
    33.
    张小元明白了。
    怪不得师兄会对他笑还给他买零嘴。
    大师兄就是骗子!
    大骗子!!!
    34.
    十七岁心向江湖的少年侠客张小元,面无表情穿上女子嫁衣,任凭一群大娘阿婆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实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那大娘笑出一脸桃花,或许是因为这辈子也不曾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事,一面还道:小公子脸嫩啊~好像能掐出水来。
    张小元不想说话。
    边上的阿婆也跟着笑:老妇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为男子化妆。
    张小元:
    她将最后一点花钿点上张小元眉心,退后两步一看,不由点头,满意道:像是那么回事。
    陆昭明就在门边。
    他一动不动地往这边看,张小元觉得师兄是在看自己的笑话,他更不想说话了,而文亭亭已笑得喘不上气,甚至连蹲在陆昭明脚边的屁墩都冲张小元咧着嘴吐出舌头,那咧开嘴的弧度,分明就是在笑。
    连狗都在笑他!
    张小元咬牙切齿,几乎已在心中为陆昭明列好了万条罪名,只等着回去向师父师叔打报告。
    大娘拿起桌上的梳子,要为张小元梳头,其实她早将张小元的头发盘好了,张小元觉得或许是自己的头发还有些凌乱,可他万万没想到大娘将发梳插入他发间,象征性地梳了一梳,口中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张小元愣住了。
    等等,他只是假装,假装啊!
    这个步骤就不必了吧!
    文亭亭发出大笑,两眼噙泪,对张小元投来满是同情的目光。
    幸亏她早有先见之明,将此事推脱开了,否则此刻出丑的人,可就该是她了。
    陆昭明也微微皱眉:只是乔装,不必这么麻烦。
    这几人之中,就他最为冷淡,连大娘们都好像有些怕他,他开了口,大娘们不敢多说,退了两步,又说:那那该给小公子盖盖头了。
    新娘的盖头就放在陆昭明身后,他顺手拿了过来,为张小元盖上,与张小元对视时,见张小元睁大了双眼狠狠瞪他,他神色不变,抬手轻轻摸了摸张小元的头,道:回去给你买零嘴。
    张小元不想与他说话。
    这种事,是零嘴可以收买的吗?!
    他回去一定会和师父师叔告状的!
    34.
    吉时虽还未到,迎亲的队伍却已到了家中等候。
    嫁女的人家与前来迎亲的夫家通过消息,裴君则早令衙内捕快扮作轿夫,届时随机应变,协助文亭亭与陆昭明二人捉拿匪徒。
    陆昭明走进院中,见捕快们早已换好了衣服,连文亭亭都扮作了陪嫁的丫鬟,只有新郎官穿着喜服,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捕快之中,两股战战,带得他束发的两条红带子都在不住发抖。
    文亭亭长叹一口气,安慰他:大哥,你不用害怕,我们整个衙门都在这儿啦!
    新郎条理清晰:你你你你们整个衙门都在这儿了,我我我能不害怕吗!
    文亭亭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一时不知该要如何反驳。
    风集县县令戚朝云午后也跟到了此处,他安慰新郎道:你放心,本县作保,衙中人定会护你周全的。
    你莫骗我,我知道的!那那那些人从不放过新郎!新郎浑身哆嗦,刀刀刀剑无眼!说什么护护护我周全!
    戚朝云:什么不,他们并未杀过新郎啊?
    我不听!我不信!新郎几乎已要哭出声来,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戚朝云见他如此,似已在崩溃边缘,一定没办法好好演下这出戏,他长叹一口气,道:这可不行,别人一看便知有诈。
    他语毕,转头见新郎哆哆嗦嗦往屋内走,不由又叹了口气,谁想下一刻那新郎忽而一脚绊在门槛上,扑通狠狠摔了一跤。
    戚朝云吓了一跳,文亭亭已蹿了过去,扶起那新郎一看,鼻子撞破了一些,流了些血,她不由也叹气,说:你们见过摔破相的新郎吗?
    新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满手血迹,他呆怔片刻,忽而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文亭亭又长叹了一口气:他还怕血。
    吉时将到,人却已经晕了。
    婆家人匆匆忙忙将姑爷抬进屋内,忙着掐人中将人弄醒,戚朝云与文亭亭凑在一块叹气,裴君则转头看陆昭明一眼,道:新郎这样可不行。
    陆昭明神色冷淡,毫无回应。
    衙门的人已全混进送亲队伍了,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裴君则笑吟吟压低声音,在陆昭明身边说道,戚大人不会武,他也不知道我会武。
    陆昭明:
    裴君则:陆兄,送佛送到西,不如你
    陆昭明:
    35.
    二十二岁的有为青年陆昭明面无表情翻身上马,走在了迎亲队伍的最前头。
    新郎接亲,街上围观之人本就极多,他毕竟面容俊逸,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这新郎生得这么俊,新娘想必也是个大美人。
    他们送亲怎么还带狗?你瞧那大狗带着红花莫不是今晚新郎家中要吃狗肉?
    你懂什么,狗肉温肾助阳,就该新婚之夜吃
    陆昭明侧目,目光冰寒自路边几人身上一扫而过,那些人瞬间便噤了声。
    屁墩还傻乎乎摇着尾巴走在马旁,文亭亭坚持要带上这只狗,说是对追踪匪徒有效果,陆昭明却嫌狗碍眼,担心那些匪徒事先了解过本地衙门的情况,从狗身上认出他们的身份来。
    迎亲的队伍敲敲打打出了城,陆昭明一路警惕,在城外走了不多时,他便觉察有人跟上了。
    其余捕快衙役显然未有察觉,只有屁墩微微竖起了毛,显得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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