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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韬略冠国中 凶狡凌胡部

    麴硕“明公”出口,令狐奉心道:“哼,改称公了么?”
    对来日之战,令狐奉很有筹划,但他的筹划暂时不能让贺昌兴等胡部大率知道,所以没有接麴硕的腔。嘘寒问暖,扯了半晌废话,等贺昌兴几个告辞,他这才转回正题,命人摆上沙盘。
    沙盘是曹斐制的,塑造了猪野泽附近的地貌。
    沙盘、地图之物,古久有之。禹分天下为九州,铸绘九州地图於鼎上,一州绘一鼎,是为九鼎,代表天下;秦始皇帝时,垒山陵、城池,用水银模拟江河、大海,可称沙盘的雏形。
    一副靠谱的地图、沙盘,需要专业的测距工具和算学知识,工具如司南、规、矩等,知识如ggu定理、日高术、累距法等。曹斐没有工具,不懂算法,但会看地图是军官的素养之一,因是生搬y套,马马虎虎拼凑出了一个,好在猪野泽周围的地形单一,也能将就使用。
    “老舅,你请过来。”
    麴硕起到案前,俯身瞧去。
    只见那沙盘中间是铁片围成的泓水,水南一条窄g0u,g0u外同样用铁皮为障,其内蓄水;铁皮外俱是沙子;泓水北边cha了几根歪斜的萎枝;四五个泥丘错置东西,丘面黑灰gui裂,侍从放沙盘的力度没把握好,土沫掉落一片,染w了沙层。
    麴硕心道:“东倒西歪,乱七八糟,好意思叫沙盘么?”
    曹斐的沙盘制成后,只有令狐奉见过,莘迩亦是初见他的大作,生出点惺惺相惜,想道:“老曹的这手沙盘,与我的一手妙笔丹青不相上下。”
    令狐奉心道:“上回见时,没这么难看啊。”却是上回他见时,树枝新鲜,泥土刚捏,至少外观上勉强像那么回事,瞥到麴硕和他那几个部下不忍卒睹的模样,便g咳两声,说道,“老舅有所不知,漠中风多,一起风就砂砾滚滚,就如这土沫纷落。老曹此制,讲究的是个形象。”
    曹斐谦虚地说道:“为制此盘,臣绕泽三圈,认真勘察,不敢说形象,只敢说与实地近似。”小小的自得。
    “明公,请说筹划吧。”
    打仗需要集思广益,尤其如麴硕所言,此战关系成败,令狐奉对之很慎重,与“有谋”的莘迩、“久经沙场”的曹斐两人商量过他的谋划。
    两人俱已知晓。但莘迩仍是聚jing会神,听令狐奉讲述。毕竟,这种较大规模的军团作战,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从令狐奉的战前部署中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此泓水是猪野泽,g0u为谷水。泽北有片茂林,即此数枝。泽边的沙丘很多,大多是晚上尚存,早上可能就没了;盘上的这几处,含土量高,邻水cha0sh,不易被风吹散,位置较为固定。”
    令狐奉三言两语,讲完地形,问道:“老舅,可有疑问么?”
    “没有。”
    “那我接着说。我已往王都又派驻了斥候,狗崽子前脚发兵,我后脚就能知晓。料狗崽子所遣之兵,定以骑为主,步卒为辅,步骑的总额不会超过两万。”
    王都的戍军三万,加上令狐邕近期从外郡调入的,目前至多四万余,都城不可无备,而泽边胡骑约万,那么,两万步骑应就是令狐邕最有可能派出的兵马总数。胡牧人皆有马,其所遣之步骑中,定然又会以骑兵为多。
    麴硕点头说道:“不错。”
    “我的具t谋划是:将战场分成两个。”
    “怎么分成两个?”
    “等其兵至,我遣部分的胡牧迎斗。胡牧不是他们的对手,贼骑肯定紧追,我令他们败往此处。”令狐奉在泓水西边的两个沙丘间点了一下。
    “你要在此处设伏兵么?”
    “设伏兵是其一;我还要在这里设陷阱,挖沙掘坑。”
    “挖沙掘坑?”
    “是。我明天即叫各部ch0u调胡牧,伐木作板,用木板为壁,於此处深掏广挖,ga0它个数百深坑,然后把坑口盖住,洒沙其上。想那战时,贼骑正提劲追赶落败的胡牧,忽然遇此坑阵,……嘿嘿,老舅,你说会出现什么情况?”
    “人仰马翻,前后大乱。”
    “正是!当此之际,我埋伏在丘畔的兵马尽出,不打贼骑个瓦解土崩,也要让它p滚尿流。”
    “此计甚好。”
    “计虽上好,取胜的关键还得看老舅。”
    “明公yu使我作伏么?尽请放心,这要是再打不赢,我尚有何颜面坐镇陇东,为国戍边?”
    令狐奉摇头说道:“我不打算用你的部曲作此处伏兵。孙膑教田忌赛马,三驷之法,老舅记否?”
    “以下驷敌上,中敌下,上敌中。”
    “然也。此处的伏兵,我要用胡牧。这个战场是老曹、阿瓜与子明三人的。老舅,你的埋伏地和战场在这里。”令狐奉指向泽东南的沙丘,说道,“你伏兵此处。败走的胡牧把贼骑引走后,你便领兵杀出,先将狗崽子的步卒和留守部队击溃,断其支援,随之老舅你留步卒扩大战果,引骑驰援老曹、阿瓜和子明,与他们合力,再把贼骑剿杀。”
    麴硕共带来了六千兵马,二千骑兵,四千步卒。与那步骑三百一样,骑与步的b例是一b二。通常来讲,除了缺少战马的江南、蜀中,北地、关中诸国,一支部队中的步骑组成数额基本都是按此b例。四千步卒对付被击溃的邕军步卒和留守部队,不在话下;两千jing骑驰援曹斐三人,计共约七八千的兵力,围剿中伏的邕军骑兵,或许战斗会激烈点,然也有取胜的把握。
    麴硕思索着观看沙盘,总结令狐奉的筹划,喃喃说道:“先破贼步,再灭贼骑。”
    “正是。老舅,你便是我的上驷!两个战场,你的部曲都是主力,你能打好,仗就赢了。”
    令狐奉的这番谋划,不管是在地形的利用上,抑或兵种的运用上,又或对jing锐兵力的集中使用上,麴硕自问之,换了是他,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他心中想道:“胡奴的x子不好伺候,用兵的水准却没的说,放眼国中,堪与他敌者,几无矣。”说道,“明公的筹划绝佳,但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
    “诱贼骑入伏的那支胡牧,危险极大,伤亡不会少。胡牧无纪律,会听从明公的命令,老老实实地迎敌送si么?假使尚未接战,他们就四散逃走,如何是好?”
    贾珍此前不知令狐奉的谋划,此时心道:“有斥候传递消息,敌情我尽知,而我情敌不知,此战的胜算已有七八。打赢了这场仗,回王都就等闲了。回到王都,我再想报仇可就不易。当借此机,那狗东西杀掉!”当下趁麴硕的话头,接口说道:“主上以臣与曹校尉、莘侍郎为伏,那么,引诱贼骑的胡牧只能是贺昌兴的督下了?”
    令狐奉把胡牧分成了四个部督,莘迩三人埋伏,余下的只剩贺昌兴所督了。
    “是啊。”
    “臣觉得不妥。”
    “为何?”
    “这支胡牧肯定伤亡惨重,十之,他们会不战而逃,麴都督所言甚是。臣以为,贺督的忠心不见得够,用他任此,很不稳当。”
    “那你说该以谁任此?”
    “宜从臣、曹校尉、莘侍郎三部督中择一而任。臣等三部,尤以莘侍郎治部严整,令行禁止,可为优选。”贾珍森森地问莘迩,“侍郎,愿为主上担此重任么?”
    贾珍一开口说话,莘迩就觉得不对,听完,果然如此,心道:“老贾,过分了吧?你他娘的!”肃容下拜,慨然对令狐奉说道,“臣请为主上担此诱贼之任!”贾珍把他架到了火堆上,此句忠心不能不表。
    令狐奉一笑,示意莘迩起来,说道:“你们三人是我的ai将,我怎会用你们行此险事?”说与麴硕和贾珍,“老舅、子明,你俩放宽了心。我自有办法使贺昌兴乖乖听令。”
    划了块帐区,给麴硕的部曲驻扎。
    是夜,令狐奉设宴招待麴硕。麴硕治军,以身作则,领兵出战的时候不饮酒。诸人也就没怎么喝,草草结束。
    次天,令狐奉召来诸部大率。
    没提开战的事儿,他只命他们各自出人,总共征用了三千男nv,到泽北伐木,制作木板。人多好办事。半天下来,木板就做够了。下午,数千胡牧在设伏地挖沙造坑,直到红日西沉。
    红日东升,王都城上。
    令狐邕扶栏远望,依依地目送郭白驹率兵出征。
    前为骑兵万余,中为步卒五千,从东西苑城征发的兵户家属运输辎重,跟从在后。令狐邕拜郭白驹为讨逆将军,赐给了他鼓乐一班。鼓笙鸣奏。两三万人的部队,沿水迤逦北行。
    直到再也看不到代表郭白驹的纛旗了,令狐邕才离开城楼。
    城楼已杳不可见,郭白驹收回目光,藏起恋恋的情愫,遥望前方,下令左右:“命斥候入漠,查探贼情!”左右应诺,驰马去给斥候营传令。
    漠中沙海,在邕军先锋前头三十余里外,已有数骑深入,正是令狐奉遣在王都的探子。数骑昼夜不息,半路换马,两天后到了泽边,禀报令狐奉:“贼兵将至!”
    令狐奉不惊反喜,即刻击鼓集将。
    麴硕、莘迩、曹斐、贾珍、傅乔,麴部诸将校,秃连赤奴、贺昌兴等胡中大率络绎赶到。
    率帐内外环列甲士,令狐奉傲然踞坐,令道:“拿下赤奴!”
    众人方才拜罢,有的尚未落座,陡然闻他此言,莫不惊诧。
    四五个甲士按倒秃连赤奴,麻利地把他捆住。
    秃连赤奴心胆俱裂,挣扎叫道:“大率!大率!此是为何啊?”
    “你这老狗!之前你与令狐邕g结,出卖老子,老子念你我香火,饶你不si。你不知感恩悔改,竟又指使你nv行刺。”令狐奉打开案上的木盒,提出个血r0u模糊的脑袋,牛眼厚唇,是赤奴的nv儿,扔到赤奴的面前,说道,“你nv谋刺不成,已被我杀掉!”令甲士,“将老狗拉出去砍了!”又令那三百骑的骑都将道,“速捕赤奴的妻子兄弟,取其等头来献。”
    都将应命而出。
    秃连赤奴大叫冤枉,被甲士拖了出去。稍顷,他语声断绝,甲士捧了他的脑袋入帐。
    贺昌兴等胡牧大率互相对视,俱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骇惧,都是心道:“赤奴被你软禁,自身难保,怎敢谋刺?”知道令狐奉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杀赤奴是给他们看的。
    莘迩悚然心道:“我说他怎会相中赤奴的nv儿?原来不仅是为了出气,更是为了此时!”顾见贾珍sigg地盯着赤奴的首级,既满是解恨的表情,许因非他亲杀,眼中又有失落。
    令狐奉吩咐甲士:“给诸位大率传看。”问贺昌兴等,说道,“赤奴行刺於我,我诛他全家,这样的处置可以么?”
    贺昌兴等战战兢兢,齐刷刷拜倒在地,皆道:“赤奴谋刺大率,罪该万si!便是夷其三族,也是应该!”没人有心思细看赤奴的首级。甲士传示一遍,退到他们的边上按刀侍立。
    令狐奉假惺惺地说道:“我与他香火一场,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亲把他们扶起,笑道,“你们不要怕。我今天只杀赤奴,与你们无关。不瞒你们说,至迟后日,我就要与狗崽子决一si战,到时还得多靠你们。等打赢了仗,老子风风光光地回到王都登位,一定会给你们论功行赏。这样吧,口说无凭,你们把部中的小率们都叫来,我与你们割臂为约。”
    割臂为约,是胡人盟誓的习俗。割臂出血,以布拭之,烧作灰,和酒同饮,表示约定。
    贺昌兴等不敢拒绝,遣随从去叫本部的小率们过来。
    等得多时,诸部小率来到。
    二三十人,帐内装不下,站在帐外。莘迩听到了兰宝掌问召他们来作甚的嚷嚷。赤奴的尸t已被拖走,地上留有血迹,有小率看到了,议论那是怎么回事。闹哄哄的。
    令狐奉却不提什么割臂为约了,甚至见都不见他们,笑对麴硕说道:“老舅,辛苦你一趟吧?”
    麴硕不知道他要g什么,下拜说道:“明公请下令。”
    “来日交战,jing壮皆出,营区唯存老弱妇孺,狗崽子如遣兵进犯,他们难以自御。将士们在前线打仗,我不能使他们的家属处危,请老舅把各部的妇孺家小集中到一处安顿,派兵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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