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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谷漫游指南——莲鹤夫人(53)

    用真实的矛,打破虚幻的盾,在两者的交界找到平衡,才能脱离无尽的莫比乌斯之环他喃喃念着珍妮告诫他的话,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界最终的答案也和虚假与真实有关?
    不、不对,他随即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按照字面意思和语序来说,真实和虚幻只是障眼法,最终的答案,其实是要我们脱离莫比乌斯之环?可是这个世界又和莫比乌斯之环有什么关系?
    他正在冥思苦想之际,楼上传来的激烈交战声仿佛再次升级,枪声和重物接连砸下的声音隆隆响起,逼得他坐立难安,想上去帮忙,又碍于贺钦的嘱咐,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通讯仪传来滴答一声,他仿佛骤然脱掉了一层束缚的绳索,急忙跳起来接通,发现贺钦发来了一张照片,底下还有一句话。
    宝贝,去三楼左侧监控室汇合,他就在那里。
    三楼?闻折柳眼睛一亮,他将引爆装置撂进自己的口袋,整个人仿佛一尾灵活的鱼,倏然穿梭进狭小的隔板,在黑暗里一晃而过,紧贴着墙角的阴影,朝三楼游曳而去。
    底下叫骂声和枪炮不绝于耳,噼里啪啦的火光伴随空弹壳砸落地面的清脆声响四溅,闻折柳握紧手杖,在大步跨上三楼台阶的瞬间看见贺钦矫健如豹子的身影。
    哥!他兴奋地小声叫道。
    嘘。贺钦贴身靠在两侧监控的死角,轻轻举起一根食指,后面遥遥缀着白景行等人的衣角。
    闻折柳谨慎地点点头,余光扫向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门。
    几个人全都按兵不动,蓄势待发,唯有下方拖住鬼灵的打斗声激烈无比。贺钦慢慢抬起手,刚要打个手势,就见眼前的刷了棕漆的门居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闻折柳心头微微一跳,他看着那道从门后幽幽洒在褐色地毯上的蓝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耳边的通讯仪悄然开启,传出一个压低的声音:要不要进去看看?
    闻折柳下意识地要回一句这样会不会太危险,就听见身后响起什么东西被碾碎的细微破裂声,他回头一看,却是贺钦一把拉下无线耳麦,然后将其毫不留情地捏碎了!
    他不由一怔,待到反应过来,却蓦然后背发凉,急忙也把耳麦拽了下来。
    队伍里没有人开口说话,那个声音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人!
    按照我的建议,陈飞鸾的声音不高不低地飘在后面,他也取下了无线耳麦,别去管他在哪里了,直接炸了这地方一了百了。
    太冒失,白景行反驳道,他已经发现我们了,万一出了纰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的僵局,闻折柳没有说话,他们听见从狭长的门缝中传出属于快乐道森的滑腻腻的高亢声线。
    朋友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不好意思。请进,请进!
    一片寂静中,闻折柳反握手杖,踩在干结薄硬的地毯上,他冲贺钦打了个手势,用眼神询问要不要进去。
    贺钦眉心微皱,听见房门中持续传出说话声:害怕什么呢?如果我要伤害你们,我早就这么做了,不用等到你们来到这里,何不坐下聊聊天,将这次访问当成是一次友好的会晤?
    闻折柳低声道:我去看看。
    贺钦抬腿跟在他身后,两人呈对角装缓缓逼近房门,闻折柳的指尖与冰冷的木门轻触,刚要使力推开它,就听见里面重复响起,连语气都分毫不差的声音:
    朋友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不好意思,请进,请进!
    闻折柳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贺钦勃然色变的厉喝炸如雷霆:危险!
    闻折柳触电般缩回的指尖,急欲抽身的动作,贺钦不容抗拒的抓住他的手掌,横挡在他面前的半幅身影
    一切在眨眼间同时进行的动作无限停滞、拉长,那扇门倏然大开,唯有刹那的白光倾泻如海,咆哮着吞没了所有人!
    醒了醒!
    他就像淹没在深海里的溺水者,耳旁尽是模糊不清的呓语,以及水波汩涌的闷响。
    心率血加大
    谁在那里?
    他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闪出短暂的、灵光一线的清醒。眼前的光就像烧至极烈的火焰,白中透出一簇猩红的金黄,在颠倒混乱、忽冷忽热的飓风中,他看见许多模糊的色彩。
    调整光频太
    他看见海天倒悬的梦境,看见许多荒诞诡谲的意象。在一片金黄的麦田间,蹲着一只通体漆黑,皮毛华美,双瞳金黄的豹子。它俯身于一望无际的金色原野间,隔着空中旋转的无数时钟,隔着一座晶莹剔透的城池,隔着围绕所有,吞噬所有的衔尾蛇与他遥遥对望。
    你永远也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稀释溶剂浓度快
    夕阳从头顶磅礴笼罩恢宏的金光,群山之间,五芒星熠熠生辉,在黑夜与白昼的交界线连成一湾璀璨的环饰。
    爱、欺瞒、背叛与复合,溯洄的时间与失而复得的珍宝。
    长风呼啸而过,与水晶城池砉然相撞,犹如爆开了一阵盛大而不朽的神迹,时钟与流云皆在泠泠交错密集的撞击声中震颤起来!
    潮水般的乐声轰鸣在平野上空,狂风骤雨和雷电一同闪烁,四海芬芳的花朵绽放在日出日落之际。寂寥群山,高旷天岗,神殿倒塌成千年的废墟,雪白的大鲸跃出海面,在水天一色的交界线上划出一道臻至完美的半圆。
    你的生命。
    心脏复苏准备,修养舱更换Ⅶ型溶液!
    时代的发展,科技的变化,每一天,世界化身的巨物都在努力前行,不懈追赶极致与尽头的奥秘。
    一个温柔而坚定的男声悄然降临在苍穹的交响乐中。
    但科学追求的真理同时包括爱,也包括底线的约束。你没法理解一朵花的力量比钢铁的刀锋更甚,就无法在这条路上正确地走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朦胧悦耳的女声。
    心率已经逐渐恢复正常水平!
    观测点减改,平稳身体压强水准,监控激素分泌状况第一次刺激!
    闻折柳面前的世界骤然电光大作,犹如雷神降下万丈怒霆!
    第二次刺激!
    他的胸膛连带身体重重起伏,将纯蓝如钻的水波激起四射水花!
    第三次刺激!
    他猛地张开双眼,眼白上翻,拉风箱般地狠狠吸气,甚至连肋骨都吸出了骨裂样的闷痛!
    醒了!!
    醒了!彻底醒了!!
    闻折柳剧烈痉挛起来,他宛如一条缺氧濒死的鱼,仓皇伸出被泡得肿胀发白的手臂,孤注一掷地拍在透明容器的罩子上,溅起一个带着稀释蓝液的手印。
    四周兴高采烈地欢呼声还在持续作响。
    快去报告上级,圣修女事件中受害的主要人物终于醒了!
    他昏昏沉沉地脱力挣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在陌生环境中防备所有的本能。
    什么受害者?
    醒了又是什么意思?
    第60章 午夜欢乐秀(三十五)
    你的姓名?
    闻折柳。
    你的年龄?
    今年十七,还有几个月成年。
    你的职业?
    学生新星之城半职业玩家,兼职百味快餐店打工的。
    你的家人?
    爸妈不在了,现在的监护人是我的姑父姑妈还有个堂弟。
    经过接下来几个零零碎碎的问题,对面身着正装的女人对他亲切地微笑,温声道:不错呢,恢复得很好。
    闻折柳脸孔苍白,血色缺乏的嘴唇抿着,勉强冲她扯起嘴角:多谢您,医生。
    不用担心,医生唇边的笑容收敛三分,关切地看着他,你的意识停留在虚拟世界中太久,沉浸感一时难以从身上剥离也是正常的。除了靠药物调整以外,你自己最好也多出去散散心,NStar公司可是非常阔绰的,不用担心在这里的开销喔。
    说到最后,她俏皮地冲闻折柳眨眨眼睛,笑容温暖美好,闻折柳却提不起什么精神应付她。
    NStar公司作为划时代的巨擘,财富凌驾于国家和政府之上的庞然大物,用阔绰来形容都嫌太过谦虚了。光是闻折柳待着的疗养院,其手笔就远非他这个小穷人可以想象。除了有机花园、网球场、运动场、露天游泳池、凭住院证明就可以免费享用的自助餐厅之外,还有一个大型公共广场,全息体感技术可以让人们感受来自世界各地的怡人气候,在那里,人们甚至可以穿上泳衣,组团打沙滩排球。
    如此优厚的疗养环境,按照NStar协商赔偿的条件,闻折柳可以在这里住满365天,其余物质上的补偿更是数不胜数NStar的律师信誓旦旦地向闻折柳打包票,只要他一句话,自然有人愿意担当他的临时监护人,而他的姑父和姑母则会以侵占财产、虐待儿童等数项罪名被指控,面临起码长达五年的有期徒刑。
    甚至那件您生父生母声明在您成年后才能拥有的遗物,对我们来说也不是问题。戴着金丝眼镜,面容阴郁斯文的律师朝他微微一笑,黄金领针在他的脖颈处闪闪发亮,相信我,在指控提交之前,它就会得到转移,并交由第三方妥善保管,任何针对您的威胁只能是一个荒谬的妄想。
    一切都完美无缺,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
    除了他自己的心结,除了贺钦的安危,同伴们的安危。
    他就像一个失去归属的游魂,在现世和虚幻的记忆中茕茕孑立,与尘世格格不入。
    闻折柳如此混沌迷茫的在这里过了一周,一周后,负责他的主治医师忽然找到了他,并且告诉他,有两个贵客马上会来这里探看他。
    随后,他在病房内见到了贺钦的两位叔父,新星之城的总设计师贺怀洲,以及NStar的实权一号人物Adelaide。
    如果说先前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期盼这是另一场圣修女,或者HappyDawson设下的幻境,但在见到他们之后,他的心就止不住地往下沉没太自然,也太完美了,他找不出任何可做论据的破绽。
    孩子,一如圣修女第一次虚构的人格,贺怀洲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我很抱歉,让你们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流浪了半月之久
    贺钦呢?他直勾勾地望着贺怀洲的眼睛,神情里带着他自己都未能发现的渴望和轻微的恐惧,他在哪,他还好吗?
    Adelaide严厉地拧起眉头,似乎为他冒然打断贺怀洲的话而不悦,贺怀洲本人却不以为意。他带着闻折柳站起来,将他领向房外,一边走,一边对他说:他是第一个被圣修女攫取意识,禁锢在恐怖谷的人,所以哪怕是清醒,也比其他人醒得慢
    他看了闻折柳一眼,眼神中没有挑剔,没有斥责,只有包容的慈爱。
    尤其是在冲击到来之前,他挡在你面前,替你承担了大部分的伤害。
    他的眼睛清澈如鸽,是浅淡的灰色,他的皮囊或许已经开始步入暮年,然而闻折柳能够感觉到,他的灵魂依旧澄净无比,有如返璞归真的少年人。
    对不起。闻折柳喃喃道,我很抱歉
    不需要道歉。贺怀洲嘴角含笑,平静地说,任何人都不需要因为被爱而道歉。
    闻折柳蓦然一惊,仓皇地转头看他。
    贺怀洲笑道:你们之间的事,还是让他在醒来后亲自给你解释吧。
    闻折柳为这句玩笑而心慌意乱起来,他想辩解两句关于贺钦是直男之类的话,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为了遮掩被长辈打趣的窘迫,他唯有尴尬地另外开设了一个话题:那,那现在的圣修女,她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失败的杰作,不光贺怀洲情绪消沉,就连Adelaide脸上也不太好看。
    我们需要问责。贺怀洲的回答是罕有的冷硬果决,不光问责董事会,也要裁决一批相关的设计人员甚至包括我本人在内,都需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闻折柳愣住了,他小声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桩丑闻,Adelaide说,声音沙哑浑厚,由傲慢的设想,疏忽的决策造成的丑闻。
    瑟蕾莎已经被收容在新星之城内部,更加严苛的AI协议和升级过后的图灵墙将会作为她的牢笼。贺怀洲接着道,语气低沉压抑,但由此暴露出的,NStar内部的问题,才是亟待我们解决的重中之重天啊,一群傲慢的混账东西!
    仿佛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缺陷与更多的纰漏,他的怒火猝然在句尾爆发。Adelaide低声劝慰着,闻折柳则一声不吭,不过,他注意到,贺怀洲同Adelaide都用了一个词语来形容这次的错误,傲慢。
    黑衣的助理用指纹和虹膜扫开层层叠叠的金属门,让他们在空中穿过无数重叠盘转的人形栈道。这些透明的甬道彼此交错连结,在天顶灿烂的阳光下,泛出奇幻而精巧的光,仿佛以人力和科技创造出的彩虹桥。闻折柳也数不清他们转过多少弯,穿过多少路口,等到一切豁然开朗,闻折柳已经晕头转向地站在高旷雪白的大厅上空,俯瞰下方宛如蚁群般身着白衣制服,秩序忙碌的繁忙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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