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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原——不问三九(22)

    说是没喝多,这还是喝多了,这话如果他完全清醒着的时候不会说,说了也不会是现在的语气。
    汤索言觉得有意思:下回告诉你。
    下回不用你了。陶晓东闭着眼说,我记住了。
    说完摸出手机,仰在那儿刷刷地翻,不知道跟谁说着什么,然后说:那我先不回去,晚上你还得跟我吃个饭。
    汤索言说不用。
    陶晓东还在摆弄手机:用。
    汤索言也就随他去,说行。
    本来汤索言是打算送他回去的,陶晓东现在不想回了,汤索言于是问他:去我那坐会儿吗?
    好啊。陶晓东发着微信,手指迅速打着字。
    等到了地方,下了车,陶晓东已经跟着进了电梯,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要去汤索言家。喝酒还是耽误事儿,一直有点发蒙。
    汤索言输密码的时候陶晓东转过脸看别处,门一开瞬间被一股很清新的淡香味儿扑了一脸,里面还带着一点微弱的药草味。
    这味道闻着太舒服了,陶晓东这才明白陶淮南总说汤医生身上香是什么香。
    汤索言家挺干净,客厅那边阳台是落地窗,所以屋子里很亮。陶晓东坐在沙发上,汤索言给他倒了杯水。
    陶晓东装着一肚子酒,看见水先抬头问了句:我能不能先用下洗手间?
    汤索言朝身后指了指:那边。
    他家处处都是这种味道,连洗手间里都有。汤索言之前说过是他妈妈弄的熏香,陶晓东挺喜欢这个味儿。用洗手间的时候又想起上午,汤索言电话里说要洗澡问他要不要上来听。
    一个洗手间上得脑子里乱七八糟。
    汤索言从沙发上拿了两个靠枕放在躺椅那头,陶晓东从洗手间出来汤索言跟他说:去躺会儿。
    陶晓东说:我坐会儿就行,身上衣服没换。
    没事儿,本来也该换了。汤索言朝那边侧了侧头,歇着吧。
    陶晓东脱了外套,放在旁边扶手上,过去半躺着。喝了酒还是容易犯困,汤索言本来也有意让他歇着,没怎么跟他说话,陶晓东迷迷糊糊的像是睡着了。
    汤索言随手拿了本书在旁边看,手机响了他很快接了起来,是家里打过来的。
    汤索言去阳台接,笑着说:今天我生日,妈辛苦了。
    儿子生日,母亲的受难日。汤索言轻声跟他爸妈聊了半天,那边问他晚上回不回去,汤索言说晚上跟朋友有约了,明天回。
    那你别闹太晚。汤母在另一边说。
    不闹。汤索言跟她说。
    陶晓东睡熟了,汤索言接电话他也没醒,反正也是声音压得低。
    一个电话聊了半天,挂了电话之后汤索言把落地帘拉上了,挡光,也挡风。玻璃密封性再好离得近了还是有点透风,喝了酒又睡着了吹风容易着凉。
    汤索言手还没放下来,敲门声轻轻的响了起来。
    他动作停了下,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敲门声还在响,汤索言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是唐宁,手上拎着蛋糕和一个纸袋。
    他浅浅地笑着,说了句:生日快乐言哥。
    汤索言看着他,唐宁眨眼道:我还以为你没在家,还真的在。
    他穿着件白外套,这衣服汤索言也有件黑色的,他俩以前买东西都是习惯直接买双份,省心省时间。
    汤索言站在门口,唐宁往前上了一步,要进来的意思。汤索言沉默着没动,唐宁眉头稍微扬起,又叫了声言哥。
    视线扫到门口的两双鞋,唐宁突然愣住。
    你唐宁眨了眨眼,长睫毛微颤,不让我进啊?
    汤索言没说话,往旁边让了一步。
    谁?唐宁这是明知故问了,他当然知道里面是谁。
    这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汤索言没开口,也没挡着门。两个人看着彼此,唐宁把蛋糕递了过来,眼睛还是很快地眨了两下,声音听着不太稳:生日快乐。
    汤索言接了过来,道了句谢谢。
    不谢唐宁手摸了下门把,低声道:那我先走了?
    不等汤索言出声,他自己重复了一次:我先走了。
    说完直接合上了门。
    他关门的声音不重,陶晓东没醒。
    汤索言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沉默着捏了捏眉心。
    门锁再次发出声音的时候,汤索言抬头看了过去。
    这次唐宁是自己开的门,密码没换过,指纹也没更改过,他想进去很容易。唐宁直接走了进来,反手关了门。
    沙发上两个人,这再明显不过了。
    他看着汤索言,问了句:你为什么不换密码?
    又指了指陶晓东:你既然都领人回来了,密码你怎么不换?
    第30章
    这几乎是质问了。
    唐宁自己也觉得指着人的动作过了, 手放了下来, 只是问汤索言:你们在一起了?
    汤索言本意不想有这种场面,这种场面里, 三个人没有一个不尴尬。可唐宁既然转头回来了, 他就不可能轻易再离开。
    汤索言叹了口气, 站起来说:进来说。
    他先进了书房,唐宁站在原地没动, 只看着陶晓东。陶晓东呼吸平稳, 在他的视线下动都没动过。
    汤索言又叫了他一次。
    唐宁跟了进去,汤索言合上门, 跟唐宁说:坐。
    他自己站在窗户边, 靠在那儿说:你要是有话就在这说吧。
    唐宁找他这么多次了, 必然是有话说。汤索言大概能猜到,所以没想聊。唐宁发起脾气来不是闹着玩的,曾经汤索言想要了解他的情绪,给他时间, 给他打电话, 想要聊, 唐宁不愿意说。
    而现在汤索言更想把唐宁的情绪交给时间。
    你们在一起了没有?唐宁坐在那儿,看着汤索言的眼里有很多情绪。
    汤索言实话实话:还没有。
    没有?唐宁讽刺地笑了声,就凭你?没在一起你会带回家?
    我说了没有就是还没有。汤索言挺平静地说,你知道我不撒谎。
    那你们什么关系呢?唐宁脸上那点讽刺的笑意还没收起来,上
    汤索言警告地打断了他,冷冷地叫了声唐宁。
    你有什么不让说的?唐宁的眼神尖锐, 执着地问,因为我不跟你做,所以你找可以跟你做的,是吗?
    这话太难听了,汤索言拧起眉:话好好说。
    我说你怎么躲着我,我当你跟我闹脾气呢。唐宁盯着汤索言的眼睛都有点红了,你不知道我今天会来?你把他带到家来是故意给我看的?
    唐宁今天的确有点失态,现在的汤索言让他觉得抓不住。他的眼神和神态唐宁都不熟悉。
    唐宁搓了搓指关节,喉结上下滑动两下:你们什么关系你让他在这儿睡觉?
    看得出来,唐宁是有点慌了。他跟汤索言分分合合这么多年,始终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没有过外人。
    这次突然掺进来了一个陶晓东,甚至坦坦荡荡地当着自己面说他就是对汤医生有意思。这样的事是头一次,唐宁越来越觉得不知道怎么应对。
    汤索言胳膊向后拄着窗台,他站着唐宁坐着,尽管有段距离,可他看着唐宁的角度还是轻微俯视的。
    唐宁很白,所以每次激动的时候眼角都有点发红,显得情绪很满,也让人不忍心。以往吵架汤索言不太跟他多说,习惯了让着他。这次汤索言看着他眼角那一片红,开口说的话让唐宁更难以接受。
    晓东向来尊重你,从始至终叫你唐医生,没说过任何一句轻视你的话。你自己掂量,你刚才这几句话说得应不应该。
    你是觉得我话说难听了是吗?唐宁嗤笑,睫毛轻颤,我说的哪句让你不高兴?你这么护着他?
    唐宁。汤索言叫他,跟他说,你有话说就跟我说,你的刺冲我来,别看谁刺谁,这样没教养。
    一句没教养,让唐宁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说什么?
    你该成熟点了。汤索言道,你不能总是这样,想怎么就怎么,你活得太自我了。
    唐宁今天又开门回来,汤索言没想到,甚至最初也没想到他会直接过来。汤索言并不想让他在这闹,陶晓东就在外面沙发上睡觉,唐宁闹起来不管不顾,真闹到眼前去陶晓东很大可能也不会开口说什么。
    你教育我?唐宁问。
    汤索言说:我是在告诉你。
    我不用,你因为别人说我我听不了。唐宁被汤索言让了这么多年,骄傲惯了,是真的很难接受。
    汤索言没说话,没什么说的。
    唐宁平静了会儿,又坐了回去,低着头,再开口的时候就不像刚刚那么带刺了。这次抬起头看着汤索言,只问了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哪一方面?
    唐宁说:和我。
    汤索言答:分开了。
    唐宁眨了眨眼:那和他呢?
    汤索言:互相了解的阶段。
    了解之后呢?唐宁问。
    汤索言:合适就在一起。
    汤索言简短地答了他三句,句句直接,一点余地都没留。唐宁手攥着扶手,突然笑了。
    笑完说:我说了我需要时间你就迫不及待找下一个了?
    我也说了这次我不给你时间。
    其实该说的话他们在这次分开之前都已经说过了,汤索言说过这次他再说算了就真的算了,唐宁像是根本没往心里去。
    汤索言说的话在他那总是没意义。
    你是缺爱吗?唐宁疑惑地看着汤索言,你这么急着找是不是因为不让你做?所以你这次是铁了心要跟我分开?
    汤索言脸色很难看:不用提这个,感情的事跟它没有关系。我跟你,还是我跟晓东,都不是因为它。分开是你提的,你说你累了,还记得吗?
    可我说了我要时间。唐宁有点急了。
    他这样显然就是没法沟通,他抓着自己的一个点,别的都听不进去。他问汤索言:我在你这算什么啊?你以前口口声声说的爱我,你忘得够快的。
    汤索言沉默了片刻,而后问:我在你那又算什么?
    汤索言当初对唐宁那也算得上一见钟情,耀眼的小学弟,一眼就喜欢上了。之后追求,追成了在一起,头几年好的时候那也是挺好的一段故事。故事如果就停在那儿可就美满了,那时候谁也想不到多年以后的收尾是现在这样的。
    然而回国之后两个人在一起就只剩下消耗感情,唐宁分开的时候说他累,觉得他们俩的生活像空壳。汤索言只会比他累。
    既然话都聊到这儿了,汤索言索性就聊透,他问唐宁:其实我一直没懂你,你是哪里觉得不满意?
    唐宁不说话。
    很多时候你眼睛里的厌恶都藏不住。
    我没有。唐宁立刻否认。
    汤索言摆了摆手,没跟他争辩:你觉得跟我生活在一起很折磨,对此我很遗憾。刚才你问我,你在我这儿算什么。
    汤索言想了想,说:撇开不愉快的那些,我很感谢一起走的这些年。这是你最年轻的十几年,也是我最年轻的十几年。你和我都是第一次和人在一起,没经验,可能从最初就走错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唐宁曾经很喜欢他这样说话,让人觉得安全,沉稳。
    既然在我这儿不快乐,那就去找个合适的人好好过。汤索言跟他说,我希望你过得好。
    这一番话都是心里话,但唐宁现在满心都是情绪,他根本听不进去。他早就习惯了汤索言就在这儿,他回头就在这儿,现在一回头人要不在了,他接受不了。
    唐宁在有些时候很执拗,汤索言真的要离开这个念头他没真的体会过。他冲汤索言摇头,不接受他的话。
    你是在赶我走吗?
    汤索言要说的都说完了,现在也不再开口了。
    唐宁看了他半天,然后突然转开头,声音有些哑了:你够洒脱的。
    汤索言一句话都不说,唐宁也坐不下去了。
    他走的时候陶晓东睡得已经翻了个身。
    唐宁眼睛还是红的,他看着陶晓东的后背,很不喜欢现在的场面,可对陶晓东还是发自内心讨厌不起来。
    汤索言去门口送他,唐宁换鞋走了。
    关门之前他又看了眼汤索言,眼神里情绪太复杂,眼眶里快兜不住了。
    俩人连声再见都没说,唐宁进了电梯,汤索言关了门。
    关了门坐在沙发上,开了盏小灯。陶晓东在另一边睡着,汤索言沉默地看着一处。
    过会儿陶晓东突然坐了起来。
    汤索言问他:不再装会儿了?
    陶晓东也很无奈,摸了摸耳朵:我憋得慌。
    他喝完酒来的,早就想上厕所了。
    去。汤索言淡淡地笑了下。
    陶晓东去上厕所,洗手的时候顺便洗了把脸。洗完也没拿毛巾擦,用手抹了两把,用纸擦擦手就那么出去了。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陶晓东那点酒早醒了。汤索言还是刚才的姿势,陶晓东过去坐他旁边,两人挨着坐,离得很近。
    汤索言问他什么时候醒的。
    陶晓东说从唐医生来。
    汤索言嗯了声,说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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