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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传令——姬婼(225)

    那倒要看看这忠心是为谁?宁永思翻脸,指着他的鼻子,将那个忠字咬得十分沉重
    只要斩北凉敢说忠于南方,不需她出手,苻坚也会着人铲除,到时候河间的武林势力无主,正是自己笼络的好时机;若他说忠于大秦,只怕从此在流人之中再无威信可言,人马流失,只是早晚。
    别说了。
    斩北凉喝止住苻枭的话头,转头朝前后左右致意,朗声掷地:我斩北凉这一生只求俯仰无愧于天地,非要论忠,唯有斩家堡,为弟兄们,自是可以抛头颅,洒热血!斩某绝非忘恩负义之辈,这小子既救我独女,我必按道义承他这份情,金刀燕子要战,我应便是,至于堡中杀人一事,我亦会给诸位一个合理解释。
    苻枭气滞,还想跳脚,姬洛用力在他手腕上捏了一把,摇头阻止。
    宁永思目光从斩家每一个人脸上滚过,最后停在郭益身上,招呼人离开:好!七日之后,荻芦岗,你我一战!
    樊学成带着人早在四周埋伏,若有异动,必然是要誓死守卫斩家堡,好在宁永思领人暂退河间小镇,免去一场风波。而堡中的人有担心小命怕死的,有想看热闹讨说法的,去留各一半。
    郭益留在西闸门善后,斩北凉召集心腹,回了内堡议事,斩红缨把苻枭送去安置妥当后,方才离开,饭后演武堂练枪这等雷打不动的习惯,终是破了,屏退了前后的人,径自端了热茶去书房。
    父亲,你为何要答应?就这无理要求,我们不理会便是,斩家堡立身河间,什么人没见过,她若要强来,我们亦不怕!若是为了揪出凶手,时间虽紧,但堡中那些人现今不也安抚得好好的?斩红缨搁下茶碗,十分不解,她打小在斩家堡长大,视斩家堡如命,自是不容许人轻贱。
    斩北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先前那么坚持,是因为苻枭替你挡了一刀,你想保他的命?
    是!
    为父也想保宁永思。斩北凉不急不缓道。
    保宁永思?
    这些年宁永思的作风谁不了解,哪里有热闹准有她,说得好听,那是不遗余力联络人马、挖掘人才,复兴门派,说得不好听,就是各家搅屎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一榔头锤子再说。
    斩红缨实在不解,瞧那金刀燕子气势嚣张的样子,哪里需要人保,她不带人闹事,已叫人谢天谢地。
    你那是江湖规矩,为父这儿,亦然。我欠宁不归一条命,现在得还。你可知她为何要来?斩北凉问话,斩红缨思忖片刻,心中有感却思路杂乱,只得摇头。
    见状,斩北凉自问自答:不是为了所谓正义道义公义,就是为了刀谷。宁不归说过,他这个徒弟性情非常偏执,年少遭逢灭门大难,如今更是一根筋,她一介女流在北方活动那么多年,想复兴刀谷的心不可谓不诚,但她坚持不下去,没有兵马,没有人。
    斩红缨登时反应过来:所以她就来抢夺我们的人马?疯了吗?这样有什么好处?宁永思怎么可以因为一己私欲,而损害他人的利益!
    谁不是呢?人都很现实。斩北凉感叹。
    斩红缨的心好像被灼了一下,她失神间,竟乱了脚步,撞在了身后的枪架上:爹,您也是吗?
    过了很久,斩北凉才缓缓吐出口气:不然你以为为何独我斩家堡能发展壮大,就因为郭家堡那援手立威的一战?不,你不明白,在这之前,数代人穷心竭力,下了多少功夫,都是看不见的,或者当看不见。
    他脸上忽然掠出一抹饱经沧桑的笑容,决然而凛冽,只听他又道:当年虽有手段和牺牲,但能撑到如今的局面,撑过石赵的攻掠,撑过北方三易其主,功过相抵,自然不会再有人谈论我的是非。
    难怪,她从来不知道。
    自她出生起,她的父亲已经为人拥戴成名,过去种种,无从经历,更无从了解。人只会在过得不好时怀念旧时,真正过上了好日子,过去的糟糕绝没有人主动再提。
    女儿知道了。斩红缨拿起银|枪,转头出了书房,走得急,连门也忘了阖上。
    斩北凉亲自去关,闭上眼,缓缓摇头:在我年轻的时候,斩家堡只是坞壁里一撮无人问津的势力,没有丁点名气,那个时候,我也曾想过借助刀谷的名气,闯出一番名堂,所以才会二上太行啊。
    南院。
    苻枭平躺在榻上,忧心忡忡,是睡也睡不好,歇也歇不下,把眼皮掀开,鼓着眼珠看桌案灯烛前的姬洛,又缓缓闭上,再掀开,再闭上。
    这动作该是悄然无声,可姬洛明明头也没抬,却已将他的小动作拿捏在心:没见过哪个重伤的人有你这么闹腾。
    苻枭眼睛没闭上,憋不住话:姬大哥,你的书简拿倒了。
    武功可以正着练,反着练,谁说书不可以倒着看,这叫倒行逆思。姬洛阁下竹简,瞥了一眼,一本正经答道。
    我只知道倒行逆施。
    嘟囔的声音大了些,姬洛笑眯眯地看着他,苻枭忙改口:我是说先前为什么不让我接着说斩宗主他
    说了也是白说,斩北凉一定会答应。
    苻枭语塞,姬洛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却一反常态吹了吹沫子,才又道:谢家的小少爷来了?别瞒了,斩大小姐已经跟我说了。他走的时候你都没那么着急,斩红缨挺身相护,就让你急眼了,可见你对她
    不是!苻枭急忙打断,姬大哥!我我只是只是觉得,她和我很像,我们都是追逐希望的人。
    怀迟知道了,估计要再吐血三斗。姬洛揶揄他。
    哪料,苻枭却回答得十分坚定:不会的!他总有一天会明白,那个时候我会用行动证明。其实,往后他不信我也好,就像姬大哥你说的,我应该坚强自立,尽可能做到毫无后顾之忧。
    傻小子,姬洛哭笑不得,谁说自立坚强叫做没朋友,难道一个人想要变强大,就非得要背负血海深仇?没有道理的事,朋友弥足珍贵,这辈子能有几个,生死之交就更少了,若能珍惜自得好好珍惜。
    苻枭情急,翻过身去,背对墙里:我又做错了。
    没有,你今天做得很好。姬洛怕他置气扯动伤口,忙起身去将他翻过来。
    别说了。苻枭把脸捂在被子里。
    姬洛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好与坏都是相对的,可别像那个金刀燕子一样偏执,好事也做成了坏事。苻枭,你来北方,究竟有几分是为了谢家,几分是为了复仇,几分是为了谢叙?
    苻枭怔怔地看着房梁,低声自语,一时忘了痛:我很喜欢南方。那一剑,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不然以怀迟的脾气,事情闹大定是很难全身而退,而我也会有危险。
    芥子尘网,或者说风马默,就算一时不察,但不出两日也会反应过来。姬洛摇了摇头,对于他说的方法,不置可否,怨恨是激一个人离开最好也是最笨的法子,最主要的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那就是第一个念头。
    姬洛替他掖了掖被角,又道:不过已经很好了,至少我发现,在谢叙的事情上,你总能果决地做出选择,并做对选择,现在,希望他能尽快赶回京口。
    不止苻枭,谢叙也需要成长。
    实际上,还有许多话,并未说尽
    宁永思找上斩家堡,与斩北凉公然决斗,这种事情,芥子尘网不可能捕不到一点风声,苻坚唱红脸,结亲招安,风马默未必不会唱白脸,借机敲打,待两败俱伤,再一网打尽。
    一旦被盯梢,斩家不敢轻易派人保护谢叙,只能试图给谢家制造机会,而姬洛暂时也走不脱,所以对谢叙来说,头几天最难捱。
    所以,为什么倒着看书?
    姬洛轻声笑了,拂袖退到案边,一边将桌上的竹简裹卷收纳好,一边答道:因为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所以换个方向,倒着想。
    苻枭反应足够快:难难道,你知道今天那个人是谁?那个人自然指代那所谓的杀人魔。
    卫洗。姬洛语气笃定,并未遮掩。
    听过,苻枭摇头,确定自己并不识得此人。
    姬洛又道:宁永思的徒弟。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么么哒小可爱们~
    自从我日更过后,突然不知道作话说什么。
    第265章
    宁永思的啊苻枭惊了一跳,下意识用手肘一撑, 只是没能硬撑着从榻上坐起, 反倒扯动了伤口, 隐隐有红血渗出,顿时憋着口气,不敢乱来,但嘴上说话却没停:既然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不不
    揭穿?指证?告诉斩北凉?姬洛截了他的话头, 眼中有深意,现下一个你已经很麻烦了,遑论再加上一个我?宁永思有备而来,不是铁证, 就是乱扣帽子, 那些被煽动的人说不准是用脚思考, 反正不会是脑子,怎么信我们?
    当然, 最主要的原因他没有说。
    卫洗的功夫怎样, 姬洛心里有数,脾气秉性如何,大略也摸得到一点, 短时间武功暴涨,性情大变,定是练了什么揠苗助长的邪功,这些江湖禁忌不会无中生有, 多有来源,背后必然有人捣鬼。
    苻枭老实问:那现在?
    斩红缨若来探望,就游说她让你参与彻查,游说不行就威胁,说你不出面,秦国自有人出面,她两相考虑,一定会同意,我虽然不能现身直接插手,但可以给你指点,找出真相。姬洛食指在桌沿边敲了敲,面容严肃,忽地沉声,或者,你直接找斩北凉,这个时候,他一定不会再对你避而不见。
    苻枭追问:那姬大哥你?
    我得去找出幕后推手。姜夏操控的势力向来唯恐天下不乱,前些时候太消停了,很难说他们没有参与其中。
    推手?
    有人想要斩家身败名裂。
    苻枭不解:为什么?
    因为人。
    人?
    姬洛耐心解释:秦军频频骚扰边境,你以为真是开战?晋国安抚流民,仅仅是因为仁德?不,都是为了人,关中要兴盛,需要人口,所以秦军劫掠百姓,而江左要有军备,也需要人,不可能让笔杆子去打仗。而斩家堡
    苻枭恍然:坞堡势力的形成全仰仗流人,一旦从中瓦解,就是散沙一片。
    有人找到了斩家堡小小一布衣势力,却久攻不下的关键。姬洛颔首,露出欣慰的笑容。
    会不会是智将?我在秦国的时候,听过一个说法,说王猛丞相逝后,其实留下了两套不一样的方略,一套治国给了苻坚,众所周知,而另一套,秘密给了风马默,则是为杀人。苻枭小心翼翼地说。
    王猛在时,智将与丞相看似各司其职,并无往来,但聪明人往往彼此倾慕相惜,风马默这个人谁按头都不服,也许他独独就服王猛呢?拿着他的遗策,在苻坚心软时替他铲除异己,也未尝没有可能。
    这个时候谁都有可能,甚至还有你想不到的。姬洛的眼中迸发出宛如星汉般灿烂的光,那种光急速流转,又急速被吞没,他整个人站在那里不动不语时,宛如吞噬一切的深渊,这几日所见,我大概能猜到斩北凉的心思和他的忠诚,可是,南边的未必晓得。不论秦国还是晋国,若得不到,谁都宁可毁掉也不留给对手,这就是政局较量上的残酷,但是,也有可能是有人在和稀泥,如果是,那这件事一定还有我没考虑到的地方。
    苻枭听不明白,困意上头,拉过被子沉沉睡去。姬洛替他熄了灯,掩门时招呼王石守夜看护,随后转身步入自己的房间。
    歇了两天,斩红缨没来,苻枭一能下地行走,便赶去了演武堂。年轻人骨头硬,伤得重,衣服一穿,除了气色不见红润,倒是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只是,斩红缨近日纠集人手追查杀人魔,根本没空练功。
    好在还有个秋兮,是个性子软的,看苻枭冒死替她家小姐挡刀,心头感念,有意撮合,便给他指了一条路,不入内堡,也能堵到人。
    苻枭一去,果真见到斩红缨,两人先是各自一愣,随后寒暄了两句,这才说上了正常话,把姬洛那夜的指点,基本无差地说了一遍。
    没想到斩北凉紧随其后,斩红缨还没开口表态,他却抢了先,客套地回绝:傅公子救了小女,斩家上下感激不尽,只是你伤还未愈,这件事就不劳费心。
    苻枭没想到斩北凉拒绝得如此干脆,愣是和姬洛推测不一,心里一急,便追着多说了两句。
    话多失当,斩北凉质问,不怒自威:这些话谁教你说的,你不像个有如此胆色之人,你的那个朋友?只是你们也太小瞧我斩北凉了。
    苻枭愣怔当场。
    斩红缨被拉走,等转头见人未跟来,这才没忍住开口:爹,我知道你的考虑,但他说的不无道理,当务之急是抓到凶手,由他出面
    她这么一说,斩北凉更加误会女儿有意,遂冷笑一声:爹说句实在话,他还配不上我的女儿!红缨,报恩即可,你们还是少接触为妙,那日你也听见了他的身份,他的话虽有理,可难保不是他们秦国下套,据说六星里那个风马默对付江湖人,很有一手。
    姬洛千算万算,并没有算到斩北凉铁了心要保宁永思,不仅如此,他还看出了杀人魔和刀谷的关系,对他来说,如果苻枭插手,结果不啻于把刀谷仅剩的几根独苗全盘推出去,所以他心有贪念,蛮横地想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
    斩红缨知道父亲的脾气,无法再劝,妥当安排人手,由郭益带队出堡排查后,一个人不自觉转悠到了西面的小池,抱着长|枪,站在柳树下发呆。
    这个天柳絮横飞,像一场化不开的雪。
    斩姐姐,原来你在这儿,可让我好找!郭滢其实一直跟着她,等人站定,看左右无人,这才跨过灌木枝,笑着一路小跑过去,这几日被我爹禁足,你都不来看我,这次船队出海,我还特意托人给你捎带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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