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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传令——姬婼(163)

    堂门先一步被拉开,风马默看到他,立刻警惕起来,面色很不好看:你怎么在这里?说着,他看了一眼自家母亲,往台阶下退了一步,左手臂稍稍抬起,将赶来的沈氏往后拦了拦,这才续道:如果是因为帝师阁的事情,你大可以冲我来?
    沈氏乍见这阵势,虽然不懂,但却也猜出两人或有误会,她是个明事理的,于是将儿子拉到一边,把午时惊魂的事儿都说了一遍,最后指了指姬洛,又趁手推了风马默一把:快谢谢为娘的救命恩人。
    多谢。风马默一副见鬼的模样,虽然不大自在,但还是照他老娘说的,朝姬洛拱了拱手。沈氏嫌弃地瞥了一眼,朝儿子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这什么态度!好了,你在这儿陪恩公说说话,我先去烧饭,到时候叫你俩。
    等沈氏一走,风马默拔腿快步朝屋子里走,经过姬洛身前时许是走得急了,跛足打了个摆子,差点前扑磕上门槛。姬洛下意识要带他一把,却被风马默冷冷地瞪了一眼。
    直说吧,我娘只是个山野粗妇,不喜欢住在城里,所以我给她在这里安置了房子,派了暗卫保护,你在城里过着风流日子,怎么在这犄角旮旯就救得这么及时?风马默在垫子上跪坐下来,冷冷一笑:你冲我来的?
    都是聪明人,姬洛也不跟他兜圈子,径自在他身边坐下,直言道:当然不是,但也同你脱不得干系,你就不想问问,是谁要杀你母亲?
    风马默很有点脾气,何况自己之前还坑害过姬洛,此刻,他显然不太想问,所以干脆默不作声,自个儿琢磨:姬洛来长安,无非是因为被自己坑害,在江南武林人人喊打,逼不得已避祸。虽然如今共事一主,但保不准他心里有恨,只是这火气要撒,就得找对人,自己是一个,或许,那个人也是一个
    难道说,姬洛已经和那个人打过照面了?
    风马默抬了抬眼皮,虽有怀疑,但他素来多思多虑,城府极深,因而并未表现出大起大落的情绪,反而异常冷静:动手的是他?
    姬洛趁机诈他:被人算计的滋味可好?那灰袍人可差点儿借你的手搅翻了帝师阁,只是他没告诉你师昂诈死的消息,兴许并不想让你有去有回呢?你敢说你们之间没有半点隔阂?
    隔阂?
    这一遭急声抢话,风马默的思绪忽然被打乱,他想要接着那千丝万缕的灵感往下发散,可是姬洛却偏不让他有反应过来的机会,立刻拿话又堵了上来:我要人无人,如何能哄骗得你?你若不信,尽可以自己去查!
    姬洛的情况,风马默再清楚不过。这个人在长安待了数月,自然有芥子尘网监视,六星将同为一体,若他有异动,宗平陆不可能不告知,除非他根本没有说谎。
    想到这儿,风马默顿时脸色大变,心中嘀咕:这姬洛可是足足被师昂追杀了一年有余,江南武林至今还有人唾弃,就算他想演戏,也不可能号令整个武林陪同。何况,当初我在有琼京上给他下套,自认为是神来一笔的妙计,连重夷都没想到,除非眼前这个人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不该有任何应对。
    难道说,那个灰袍人打一开始就算准了我不会诚心跟他合作,帝师阁失败后,他怕我把事情暴露给姬洛,所以想用我母亲的性命挟制我,好再加利用?风马默恃才傲物,心中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推量他人,再加上他和灰袍人联手,本就互相利用,姬洛一兴挑拨,他心里头当即便动摇了三分。
    姬洛看他脸色沉下来,立刻又再追补一句,替他坐实猜想:我在松林交手时,发现刺客有意使用短剑,若你娘身死,好大一盆污水泼下来,我怕是百口莫辩。风兄是个聪明人,不用我继续深说,如果事情真的发生,后果会怎样。
    是,我对你无甚好感,你八成对我也怀恨在心,就我俩这种关系,事情一旦发生,我多半怒极攻心,要杀你偿命,风马默嗤笑一声,心中有怒却隐而不发,只将眉头皱成川字,露出阴毒的目光,姬洛你不是任人宰割之辈,若你我生隙,斗得你死我活,保不准就真让第三人渔翁得利,怎么,你想和我联手?
    姬洛却并不按常理出牌,只是闲闲一笑,很不客气地说道:有些事你心里清楚便好,联手就不必了,我不是东郭先生,你难道想做中山狼?与虎谋皮,太过兵行险着。
    虽然这一番话明嘲暗讽,但风马默听过后,却放心下来姬洛本就和他不对付,如果那么轻易出口游说,反而猫腻更深,倒是现在这样,更符合他的为人。毕竟只有软弱无力的人,才会拼命拉帮结派以求自保。
    不论怎样,还是要谢过你对家母的援手!风马默瞬间露出微笑,起身拱手朝姬洛一拜。
    姬洛一同起身回礼:这身衣服就当谢礼了。该说的话我说完了,风兄心里有数便好。我还有事,请代我向令堂赔礼。说完,他跨步出门,离开了荷塘院落。
    等人走后,风马默用手背靠了一把额头,拭去渗出的涔涔冷汗,随后阴沉着脸色,将屋门紧闭,转头入了静室。
    他站在香案前久久伫立。本该做到情绪收放自如的他却刹那破功,在盯看堂上的灵位时,表情渐渐扭曲,凶恶得宛如锁魂厉鬼。
    是你,都是你!你活着的时候,为了泗水抛妻弃子,没想到你死了,还要留下祸患,祸害我和母亲!风马默抬手朝前一指,压低声音对着牌位怒骂,情绪爆发下,他双眼在一瞬眦裂,爬满殷红的血丝,如果不是你,那些人也不会找上我,他们就像吸血的蜱虫,居然还没有死绝!明明楼中楼已经炸了,他们竟然还没有死绝!没有!
    风马默冲上去,一把攫住牌位,高高抬手,大口喘气:哈哈,你的《山川十卷》我已经解开了一半,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你死也不肯说的秘密全挖出来,我要让你在意的那些人,统统挫骨扬灰!
    说到激烈处,他将手中的牌位高高举起,似要往地上狠狠砸烂,可是,却在脱手时心念一转,犹豫着又双手捧了回来,紧紧抱在怀中,继而跌坐在地:父亲,当初我只是与苻坚交好,你便狠心打断了我的腿,叫我这辈子都只能做个被人厌弃的跛子,现在我不仅替他卖命,我还替他拼凑出了楼中楼的位置,我甚至要替他找到余下的八风令!
    风马默一口大喘气,忽然温柔下来,眼睛里闪过晶莹的光,却如日头照在皑皑白雪上,毫无暖意:父亲,儿子我突然后悔了,当初不应该让你死得那么容易,应该让你这位中天令使活着,好好看看,谁才是对的。
    大郎。沈氏端着饭菜推门而入,正厅没见着半个人,听见静室有响动,便打了帘子往里头去。
    她探头时,风马默正坐在地上,双手扶着牌位发呆。沈氏疑了一跳,忙问:大郎,你这是怎么了?
    风马默拢着袖子将怀中的物什掸了掸,对着沈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娘,我方才看爹的牌位上落了灰,便想着取下来擦拭一番。
    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小时候,忍不住和爹说了一会话,风马默淡淡道,我说,我和娘现在过得很好,以后会过得更好。
    嗨,你这孩子,从小就多愁善感,沈氏走上前去,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随后将他手头的牌位取出,恭敬地摆回香案正中,作了个揖,念叨着:世昭,你若真在天有灵,就保佑大郎早日成家。
    说完,沈氏回过头来招呼吃饭,见风马默已经默不作声朝外厅走去,便开口叫住了他:等等,那位姬少侠呢?
    风马默表现得很恭顺,一板一眼道:他呀,他有急事,说改日再登门造访。
    本是一句客套话,沈氏却上心了,连连笑道:今天多亏了他,刚才在院儿里,我瞅着你俩认识是吧,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荷塘里的藕熟了,记得叫他来家里喝猪蹄藕汤,娘买了好些新鲜的蹄子,哎呀,遭了,只顾着逃命,全落在雪地里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她絮叨着,往厨房去端饭。
    风马默望着沈氏离去的背影,用手死死抵住桌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一字一句道:姜、玉、立他们无非是握着父亲当年跟他们共同图谋的把柄,如果这个把柄不存在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风世昭这个名字有木有一点耳熟要是有忘记的小可爱,指路朔方之难_(:з」)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祝大家520快乐呀(*^▽^*)爱你们哟~
    第195章
    着手风马默的事情的这些日子,别的计划倒也未搁置下。
    自打和钱百业通力合作, 姬洛发现, 后者蛰伏江南这么多年, 似乎早有一雪前耻的打算,所以从长安附近的市镇开始,长安公府的商铺或多或少都开始出了些问题。
    姬洛不懂商贸,由着会的人去闹,自己则双管齐下, 吊着钱府的人,一而再再而三避之不见,加上有苻坚明里暗里依靠,这种暗地里阴刀子的瓦解, 终于让钱府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没两天, 钱胤洲就被推了出来。
    本来这个四公子是没报什么希望, 可是没想到,门房远远瞧见他, 立刻开门相迎, 给请到了花厅,要知道之前来的人全都吃了闭门羹。
    钱胤洲受宠若惊,虽然他对钱家说不上多大感情, 但他毕竟流着钱氏的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晓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 因而忍不住为姬洛对他别样的态度松了口气,以为终于有了出路,甚至开始盘算要不要给姬洛多谋划谋划,让他那老爹和三哥哥在谈条件的时候多出点血。
    可是,当他真的见到姬洛的时候,却又不这么想了。
    和那夜灯红酒绿,火树银花相比,眼前的人与钱胤洲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姬洛今天穿了一身鹤纹黑衣,两把剑挎在腰间,整个人形容凌厉。按长相来说,本该算作清隽秀丽的小生,该是不伤人的温和雅致,可钱胤洲站在回廊前怎么也迈不出步子他心里莫名有点怕姬洛。
    若说钱胤洲早先肚子里还有些不屑,总惦念姬洛的身份,朱门大户风评不佳,觉得细皮嫩肉小白脸,实在太有那什么气质,可现在,他生不出,也不敢生出那种亵渎的念头。
    姬洛若真和苻坚有什么关系,只会是他的刀,是藏于暗处的利刃。
    姬姬
    姬洛看了他一眼,觉得好笑:你叫我名字不是叫得挺顺口的吗,这会怎么结巴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钱胤洲抄着袖子,像个怂巴巴的老太爷一样,在人对面的花廊横木上坐下来,臊眉耷眼地不敢抬头与姬洛对视:我这诶呀,我不是个做说客的好料子,姬洛,你那么聪明,应该晓得我来找你的目的,连我都被推了出来,家里现在是真的鸡飞狗跳了。虽然我不知道你跟钱家到底有什么恩怨,但老爹掌控长安公府那么多年,就算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必要的时候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嗯哼?
    姬洛偏头听着,钱胤洲偷偷抬眼看他,然后又飞快把头低了下去,嘟囔着:你如果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传达。
    然而,姬洛既没有提要求,也没有说恩怨,反而问道:为什么这么帮我?我们不过一面之缘。
    只是一面之缘吗
    可若不是姬洛,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倾波轩还能出那么大的风头,得到那么多有趣的宝贝。
    钱胤洲苦笑连连: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人在乎我,住在大宅子里,算不上轻慢,但也可有可无。你知道吗,兄弟阋墙的破事儿哪家都有,我们家也不例外,可别人只道家有两子弄权,大哥哥和三哥哥互相不对付,我竟连半个对手也充不上,连一较高下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他又有些恼怒,晃着脑袋呸呸两声:哎呀,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也是,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姬洛笑了,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反倒将他的话头噎住。钱胤洲心里埋怨,狠狠瞪了他一眼,姬洛忽地敛了笑容,正色道:那你想成为长安公府的继承人吗?
    钱胤洲想了想,明确地拒绝了:不想。姬洛,我其实更愿意去西域三十六国游历,那可比困在这里好多了。只是他摆了摆手,很泄气,有时候是时势不允许,有时候是命运不能够。
    姬洛侧目,认真地看着努力解释的钱胤洲:是,生于世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往往很难。
    不知为何,一席话后,姬洛没来由想起上元那日雪夜里,他站在车马前,钱六爷问的那个问题。从他决意要动长安公府开始,过去的那个钱家在他眼中就已经土崩瓦解,只是怎么动这个刀子,他还需再好好想想。
    过了一会,姬洛才应答:四公子,我想见一见你的三哥哥。
    钱胤洲本就是钱胤川推出来出力的,此刻闻言,不禁喜上眉梢,忙道谢道别,转头牵线搭桥去了。
    翌日傍晚,钱胤洲再次登门造访时,姬洛丝毫不讶异。纵使他不是个手脚麻利的,但他那个三哥哥自弱势出头,必然是个心有城府的,想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钱胤川和他父亲钱百器不和,想要扳倒长子,就必须夺得更多的筹码,保不准想要趁乱浑水摸鱼,借刀杀人。
    姬洛安排了管事,架着车马跟着钱胤洲带来的人从大门出,而自己则和钱胤洲等到暮色四合,从后巷小门徒步出去,进了一家客栈的后院,里头有人接应,把附近的人都清了一遍,这个地方显然是钱胤川的私产。
    屋内安排了食馔酒浆,只摆了两个桌案,许是钱胤洲跟他这三哥哥多了几句嘴,堂上并没有安排任何舞姬歌伎,只留了几盏灯烛,显得清冷得很。
    姬洛解下外衣入座,钱胤川趁势给弟弟使了个眼色。等把人打发了出去,他这才举着酒樽走至姬洛身前,认真打量他。见着锋芒露骨的姬洛,不同于钱胤洲的隐有畏惧,钱胤川是个遇强则强的人,反而烧起一阵热血的狂喜。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开门见山。见面是你提的,条件,你随便说。钱胤川挑眉,持着酒樽居高临下。
    姬洛也不和他兜圈子,单刀直入:听说三公子有个精通商道的师父?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钱胤川干脆地点点头,是,我师父正是当年西域奇商,蔺光。蔺光与我父不和,人尽皆知。不过,多年前他就已经死了,如果你和你背后的人想要与他联手,恐怕算盘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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