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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令我无心学习——苏景闲(18)

    他后背汗毛都起来了,池、爷爷!我哪儿敢当你爸啊,你是我爷爷!你就是我祖宗!我以后再不敢胡说八道了,你松松手!
    你爷爷?老子可不想有你这孙子。池野把半截啤酒瓶扔桌上,眼睛利得像锋刃,嘴巴以后放干净点,懂了?
    懂懂!冯万里确定他手里没东西,可能是酒壮胆气,他唯唯诺诺的表情猛地一变,突然拎起桌上的啤酒瓶扑向池野,懂你妈个哔!你个杂种敢威胁
    砰的一声,一嘴的脏话变成了痛叫一竖叠放在一起的塑料椅子被踹了过来,狠狠砸在了冯万里背上。与此同时,池野卸了人手里的半截玻璃瓶,一拳把人揍翻在地上。
    抬眼看见突然出现的闻箫,池野竟然没有太意外。
    只是感觉,似乎每次,都会让闻箫看见他最不堪的那一面。
    他抬抬下巴,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闻箫站好,身形清瘦又挺拔,双手插在衣袋里,纠正,是英雄救美。
    第二十章
    冯万里酒彻底醒了, 怕池野再动手,赶紧站起来往外跑, 他土黄色的外套滚了一身的黑色碳灰和油渍, 颇为狼狈。脚下速度之快,连你小子给我等着这句狠话都没敢说。
    池野和这人接触过几次,看得出这人性格窝囊, 遇见比他更狠更不怕事的,就畏畏缩缩得厉害。再加上他有妻子有孩子,这次的事,最多只会在暗地里呸两声晦气,不会再有什么后续。
    闻箫知道池野心里肯定事先想明白了的, 才从边上给了一次助攻。
    人跑了,池野把打翻的塑料凳重新放好, 又仔细把碎玻璃收了, 这才问旁边站着的闻箫,这位英雄,吃烧烤吗?
    闻箫对着烧烤一点胃口没有,太腻了。
    听完, 池野没看菜单算账价都记在脑子里的,扫桌上的二维码结账, 还多给了二十的精神损失费。手机插口袋里, 饿吗,请你吃别的?
    闻箫没拒绝,走吧。
    走出烧烤摊的范围, 池野往马路两头望了望,发现这深更半夜地,找点除烧烤以外的吃的,有点困难。他又问闻箫,英雄,有什么想吃的吗?
    闻箫跟他并排着站在街沿上,美人,没有。
    这声美人窜进耳朵,池野浑身都给震了震,一脚踹过去,笑骂,滚你隔壁老大爷!
    他这一脚准头很好,但力道控制地又很轻,跟蹭了闻箫小腿一下似的。
    见闻箫躲都没躲,池野又笑,知道你池哥不会用力?
    嗯。闻箫淡淡应了一句。
    池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刚刚那一瞬间,闻箫眼里好像溢了点笑出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周围亮着的霓虹灯闪了眼。
    在脑子里把附近的店筛了一遍,池野放弃了,九章路这地方太偏,要不,我做给你吃?
    两个人又七拐八拐地,走小路去了池野家的店里。
    唰地将卷帘门拉上去一半,池野拍了拍手上的灰,弯腰进去把灯开了。
    暖色的光铺开,门边还立着一盆植物,闻箫之前见还绿油油的,这次就有些没精神,在掉叶子。
    池野看他打量那盆树,芽芽的锅,植树节回来,十分倔强地要让小树多喝水,拿着学校发的小水壶一趟一趟地浇,浇了有半小时,劝不住。我目测这树命不久矣。
    闻箫:开春了,能挣扎试试。
    池野觉得几率不大:但愿吧。
    从门口往里面走,闻箫发现里面的摆放跟上次进来有变化,应该是进了些货,改了陈设。店内面积宽敞,尽头那堵墙开了道门,平时用帘子挡着,里面搭了一间厨房。
    池野问他,想吃什么?
    闻箫感觉浑身不太使得上劲,头昏沉沉的,听池野问,你做什么我吃什么,除了青椒。
    拉开冰箱往里看了眼,池野提议:弄个汤锅吃?
    闻箫没意见。
    汤锅很简单,开火熬了底汤,池野照着两个人的分量,把冰箱里的菜洗了切好,又摆了两盘肉片。接着从碗柜里找了两个小碗,调好蘸料,支使闻箫,外面墙边靠着折叠桌,打开?
    嗯。闻箫把折叠桌展开摆在中间,又去厨房取了碗和筷子。池野再把电磁炉插上,汤锅放到上面,很快,热腾腾的香气就散了出来。
    两人都没动青菜,一人端一盘肉,全倒进了汤里。
    池野问,喝酒吗?
    闻箫没客气:啤酒,冰的。
    从冷柜里拿了两罐啤酒,一人一罐摆桌上,池野修长的手指穿进拉环里,啪的一声单手拉开拉环,等白气都散了,才喝了一口。
    他喝酒时会微扬起下巴,吞咽的动作明显。
    肉片在沸腾的汤里很快变白,闻箫夹了一块先吃,味道很好。
    池野半点没想过要谦虚,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他自己夹了片肉,蘸了蘸料,初三暑假,我还是炒个鸡蛋都能糊的水准。
    闻箫:后来?
    池野从来不提这些事,他不想收获别人的怜悯,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或许是因为气氛到了,也或许是因为坐在他对面的人是闻箫,他接着讲了下去,
    后来我妈住院,芽芽那时还没上小学,每天早上起床,给她做早饭,翻来覆去都是炒鸡蛋。虽然鸡蛋炒的真不怎么样,但那是我当时唯一会的菜。
    吃完早饭,再送她去幼儿园,我们基本每天都是最后一个到。你能想象小姑娘的头发有多难梳吗?编一个辫子,我能花半小时,两根辫子,就要一个小时。
    闻箫:现在呢?
    池野张开手,五分钟,两边。
    就池野停下筷子的几秒钟里,闻箫把锅里最后一片肉夹到自己碗里。在池野的注视下,吃了下去。
    隔着白色的雾气,池野勾起唇角,觉得这时候,他这个同桌,比什么时候都要鲜活。
    要再形容地直白一点,就是有了人气。
    荤菜吃完,池野把素菜全倒进锅里。等火开的间隙,他两根手指拎着啤酒罐,晃着酒液,跟闻箫碰了碰。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闻箫的脸看着比平时红润,连嘴唇都有了两分血色,甚至内双的眼睛,看着都没平时那么冷。
    最先煮好的是生菜,闻箫夹了一块,咬在嘴里,很烫,他就着冰啤才终于咽下去。
    抬头看池野,筷子没放下,眼睛却盯着左手拿的手机,手指尖快速点在屏幕上,应该是在回消息。
    恍然间,咕噜噜冒着热气的汤锅,和坐在对面姿态懒散的少年,让这个陌生的城市和街头巷尾,在闻箫的眼里,一点点有了温度、染上了色彩。
    把手机搁在桌面上,池野见闻箫出了神,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这汤锅好吃到让你沉醉了?
    闻箫回过神,嗯。
    锅里的菜全熟了,两人没再说话,注意力集中在各自碗里。等汤里连菜叶子都捞不起来一片了,闻箫自觉起身去洗碗第一次吃饭就有的默契,一个人做饭,另一个人洗碗。
    池野觉着,这确实是他同桌的一贯风格,分得清清楚楚,谁也不欠谁。
    把折叠桌收起来放到墙边靠着,池野手机响起来,刚刚发信息那人终于意识到微信打字说不清楚,打电话来核价了。
    朝厨房的方向看了眼,里面有水龙头冲水的声音,池野按下接听键,弯腰从拉上去一半的卷帘门走了出去。
    闻箫洗完碗出来,没看见池野,只有说话声从门外传进来,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猜他应该是有要紧事,闻箫头昏沉地厉害,就近找了角落的沙发坐下。
    等池野接了电话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闻箫靠在店里那个弹簧都不弹了的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他虽然瘦,但很高,腿长,沙发通常只有芽芽会窝在上面看绘本故事,可想而知,真不太宽敞,难为闻箫屈着他两条大长腿,勉强把自己塞了进去。
    池野走近,想把人叫醒,让他要睡回家睡,反正隔得近,要真睡这里,明天保管腰酸背痛伸不直腿。
    可走近了才发现,闻箫呼吸急促,眼睛下面颧骨的位置泛着红。手放在额头上一碰,池野被惊了惊温度烫人。
    发着这么高的烧,竟然还若无其事地在烧烤摊帮他助攻,又一路跟着他回店里。
    对,还喝了一罐啤酒,冰的。
    池野蹲下,想了想还是准备把人叫醒。可不知道是睡得太沉还是烧晕过去了,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池野有点没办法了。
    他站直身,低头看着陷在沙发里的人,他眼睛紧闭,睫毛跟着急促的呼吸一颤一颤的,皮肤透着病态的红晕。
    跟平时冷淡的模样很不一样,现在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像是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池野垂着头看了一会儿,想起好像还有几张退热贴芽芽感冒发烧用剩下的。
    找了一袋出来,池野撕开包装,贴了一张在闻箫额头上。因为是儿童用,大小缺了一截,看起来有些滑稽。池野左右打量,干脆贴了两张在额头,又凭着经验,在闻箫脖子左右两侧各贴了一张。
    觉得差不多了,他才收手。
    现在走是不可能走的,池野干脆把卷帘门再往下拉了拉,让室内暖和一点。又拎了张凳子,坐到闻箫附近。
    闲的没事做,池野趁人昏睡,找了支笔,在闻箫额头贴着的退热贴上,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写完,盖上笔盖,池野自己很满意作业虽然很久没写了,但字没退步。
    心虚一般,池野把笔扔得远远的,又拿手机出来,关了声音看电影。
    电影看完一半,转头看闻箫,发现人还没醒,睡姿也还是之前那个睡姿。池野怕人烧出好歹来,又伸手碰了碰,感觉没之前烫得那么惊人了才算放心。
    想起之前那个笑话,池野兀自笑了出来我同桌弱不禁风。
    现在看来,这个形容词没哪里不对。
    闻箫醒过来时,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眼前发花,第一反应是自己在家,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个家已经没了,家里的人也都不在了。
    记忆逐渐清晰,最后定格在他洗了碗出来,池野没在,因为头晕,他坐在了沙发上。
    晕过去了。
    身上酸软得难受,眼睛热胀,闻箫意识到什么,抬手想摸自己的额头,一碰,就碰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先别动。池野见人醒了,贴的退热贴。
    闻箫的嗓音很哑,在凌晨安静的夜里,听在人耳朵里有种特别的沙砾感,脖子上也是?
    池野视线落在自己的签名上,对,有感觉?
    痒。闻箫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脖子,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嗓子疼得厉害,应该是肿了。
    池野递了杯温水过去,顺手帮闻箫把退热贴全摘了,一边说道:真是佩服你,发这么高的烧,还跟我干了一罐冰啤。
    闻箫接下水杯,凑到嘴边一口一口喝。温水顺着喉口流下去,喉咙至少没有涩得发疼了。
    之前他只是感觉不舒服,不知道自己在发烧。努力坐直,闻箫哑声问:现在几点了?
    池野才看过时间,两点过。我本来想你要是再醒不过来,我就打120送你去医院。
    他虽然知道闻箫住哪栋楼,但具体哪一户不确定。这个时间点,他不可能挨家挨户敲门去问你家有个在读高中的叫闻箫吗?
    捏了捏眉心,闻箫道了声谢,站起身。
    池野见他虽然脸色难看,但人还是站得稳,回去了?
    嗯。闻箫点点头,回去了。
    池野不放心,这附近路灯十盏六盏不亮,你烧还没退,说不定走几步脚下就打晃,我送你?说着,从旁边柜子上抓了钥匙,走吧。
    闻箫没逞强。
    一路送到家门口,等闻箫打开门,池野才往后退了一步,怕吵到人,他低声道,进去吧,我走了。
    第二天,闻箫起床时,嗓子基本哑了,喝水都疼。外婆见他话都说不出来了,连忙戴上老花镜,搬了医药箱出来找药,一边念叨,是不是昨天晚上趴桌上睡着了,穿得太少,又没有关窗户?
    闻箫摊开手掌,接下外婆一粒一粒递过来的药。
    他昨晚睡着确实没关窗,但严重成这样,除了半夜出门没穿外套,也有昨天那一罐冰啤酒的功劳。
    后面这半句,是不可能跟外婆说的。
    外婆心疼去了,没多追问,又找了一个透明的塑料小瓶子,让他把药带上,中午晚上在学校都要吃一次。
    闻箫把药放进书包里,换鞋准备出门,又被外婆往手里塞了一个保温杯,里面满满全是热水。
    一路上闻箫状态都不怎么好,公交卡忘带,投币多投了一块钱,还差一点坐过站。
    到了学校,教室里位置坐了差不多三分之二,闹哄哄的。
    赵一阳正在跟上官煜对答案,遇见答案对不上、又说服不了对方的,就会再拉一个人进局一般这个人都是许睿。
    许睿昨晚刷题熬了夜,正打哈欠,皱皱鼻子,你们谁大清早地吃炸鸡排了?也不怕太油了发胖。
    我看你这是羡慕,学委,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就有了中年老大叔的忧虑?赵一阳改了道题的答案,又在题号画了个圈,标了个倒三角记号,嘴里还顾得上怼许睿。
    许睿弱气,这不是羡慕吗,我最近脸上总长痘,去皮肤科看了,医生给我禁了油炸食品。
    赵一阳打量许睿脸上冒出来的几颗青春痘,我看你停几天晚上不刷题,早睡早起,这痘马上就能消下去。说完,他听见动静,回头,果然是闻箫来了,眼睛一亮,来来来,试卷借来一用!我们好几道题三个人都不一样,真是撞了鬼了。
    闻箫没说话,拉开书包拉链,把一沓作业拿出来,递给赵一阳任选。
    赵一阳两下就从里面抽出数学卷子来,就这道题,卧槽,真的见了鬼了,我们这边三个选了ABC闻箫你竟然选了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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