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 再去福州
七月底的时候，抢种进入尾声。茶田种到八百多亩，金雨醇从武夷山偷师回来，带回武夷岩茶的茶籽，这种新茶种也试种了五十亩。蔗田开到九百亩，稻田还在最后的抢种中。方毅之已经连续奋战两个多月，现在已经熬得不像人样，他眼窝深深陷进去，须发凌乱整个都堆在一起，还在每天拼命想实现三万亩目标。老方的小妻子每天提着食盒，他忙到哪里，小妻子就把饭和汤送到哪里。进度已经够快了，王浩找到他劝道“长跑不在这一时一刻，今年下半年还会有一次人力暴增，到时候再辛苦一轮，我觉得明年以后，不会再有这么大粮食压力。”
这轮开荒耕地比去年已经好很多，去年都是生地产量很低，今年一小半是熟地，生地也都拿牛马深梨过，民政召集几个老把式一起会商过，大伙一致看法今年亩产至少比去年高两成甚至更多，于是大干特干慢慢停下来。八月初还有件大事，民政要分田，军队要定薪定级，许三多又被请回桃源，方案对完后小许要坐镇桃源，王浩有事情要赶往福建。
八月二号，一场小台风过后的第二天，两条四千石赶缯，七条大赶缯和征调的汇丰号三千石大船，装载着陆战一哨，二哨和葛玛兰哨以及钱俊尧在暹罗雇佣的八十个日裔刀手，这只船队何英为正，朱标为副将，直奔纳土纳群岛，他们的任务是搬尽群岛上的汉人家庭，如果还剩下仓位就抓满奴隶回来。又过两天，一条琉球船开进桃源港，这次两边一起去福州，今年是朝贡年，琉球国得去给大清国进贡了。这条琉球船除了按常规带了些粮食，铜和盐外，还带来四千套琉球人衣服，这次吸取假冒倭寇的教训，已经提前把演出服准备好了。
今年朝贡正使是正议大夫蔡彬，唐荣内部也不是每位大人都参与计划，不过这位显然是知情的，他笑眯眯的下了船。在码头上迎接的是王浩，他右手边还拉着一脸铁青的方司观。王浩已经和小方拍了胸脯，这绝对是方大人最后一次倾情表演，就是这次舞台跨度比较大，他要作为朝贡副使从福州一直演到北京。大伙还要再等等，钱俊尧听到康熙明旨禁海的消息后马上去了长崎，按照安排他也要同去福州。还算顺利，八月六号老钱就到了，他下船马上又登船，大伙当天就出发。
三天后在琅岐岛外面，闽安协的哨船迎上彩带飘飘的贡船。这么多年下来，大家的规律互相都摸得门清，林副将几天前安排了值守的船只，琉球人就要在后面的某一天过来。这次是正式外交活动，所以规矩特别多，琉球人先住进柔远驿，然后还要选择黄道吉日才能正式拜见闽浙总督。两条贡船刚进闽江口没多久，金鋐在巡抚衙门里已经接到通报，这位的脸色那是相当的精彩。原来金大人还拿着闽浙总督的大印呢。没办法，自打福建出了哭庙和倭寇的事儿，康熙对闽浙总督这位子越发看重，结果选来选去就选了李之芳。李大人是朝廷的重臣，又是文臣又打过硬仗，现在更担着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这位就一个问题就是年纪稍微大了点，今年已经六十四岁。
那也得上，皇帝亲自定的事，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结果老大人从北京一路南下，等到了衢州，再走几步路就进福建突然病倒，据说这次还相当凶险，没准要直接驾鹤西游。所以金巡抚这总督大印，还一直代着呢。“我跟这帮琉球人是不是有仇啊？”金鋐心里这么想着，开口说道“总督府谁熟悉接待贡使的，让他过府说说流程。”等管家马上要出门，他忽然想起来“算了，你别去了，备轿我去总督府自己问吧。”
两边还在走程序的时候，老钱和王浩开始干自己的活。这次老钱在长崎也没啥进展，桃源今年往长崎大概发到八九条船，所以奉行除了把目前的困难传到江户外，他还打算再观望下。也算有点好消息，去年底派到倭国的王成功做了件相当出彩的事，他带着助手穿越了大半个日本到达仙台，用琉球使者的身份拜见到了这一代仙台藩大名伊达纲村（四代大名），可惜这位并不具有他祖辈（注一）那么大的野心和胆量，他对使者提出的走私贸易和黄金的建议有很大兴趣，但他不想冒任何风险。
双方只达成了一个意向协议，就是仙台藩愿意用一比六的比例换黄金给琉球，但是仙台不接受白银，只接受生丝，丝绸或贵重药材。如果走私俵物，卖多少人家都愿意，只要琉球能来船到仙台交易。路程实在太遥远了，王成功的家族从祖父辈已经定居鸡笼，为了能多了解倭国现状他们是陆路走到的仙台，单程就将近两个月。这只小队伍现在潜伏在长崎，一方面王成功原名叫大友新之助，战国时代割据北九州的大名大友宗麟就是他家远祖。这边没准能找到老关系遮蔽下身份。另一方面长崎是唯一有可能找到桃源船的地方。
应该说王浩对倭情报工作还是有点太想当然了，这时代出趟远门既没有时效性也充满变数，如果这次不是老钱去的长崎，换个眼生的船长，双方都未必敢接头，恐怕再过段时间，王成功这条线没准就彻底断掉。
也算歪打正着，长崎恰恰是九州岛遮掩身份最容易的地方。按照幕府指令，九州各藩都要调派人手给长崎奉行打杂，有些小大名比较穷，就想了个办法在长崎随便雇佣点浪人安个自家的身份拉倒，这样雇临时工比自家出人成本低。正好长崎旁边一个两万七千石的小大名大村家就打算这么干，王成功拿一颗大珍珠就给搞定，现在他已经是奉行所最低阶的杂役。这身份挺有效的，别看在单位是最垃圾员工，出了奉行所那也是人五人六的存在。老钱这次在广州也安了类似的钉子，所以对这事稍有经验，双方约定了正常的碰头间隔和暗号，也安排了紧急时候的联系方法。
长崎有了第一条内线，虽然没福州这边建的等级高情报准，那也比两眼一抹黑强。比如老钱就能汇报出长崎今年一共来了六条清国走私船，其中三条都是一家海商这样的情报。“大人，清国走私船一船交易量和咱们今年派的中赶缯差不多，不行明年咱们派大船把他们挤跨算了。”五岛列岛占私港的时候钱俊尧不在桃源，王浩计划武装封锁走私船这事他并不清楚，因为今年没富裕船，王浩也一直没执行，不过现在有内线就好办了“老钱，这事不能靠竞价，日本是咱们长期的奶牛，这头牛就得让他吃不饱，或者等咱们翅膀硬了，那就撑死他。”明年起必须要在五岛组织拦截，清国走私船都是没大炮的，只要能在海上遇到，就是中赶缯那两门两斤小炮都能弄死他。
今年福州有三个客户和桃源合作最多，一个是江宁曹家，曹家供应了超过一半的生丝和绸缎，他家商货质量最好。一个是泉州金家，金家是明末就存在的海商，前些年禁海被整的已经奄奄一息，现在正在积极恢复家业，他家人脉、货源、货船都有些资源，偶尔桃源运力不够还会找他家帮忙。还有一家是福州最大的钱庄叫汇通号，这家明面上是福州几个大商人搞得，其实背景挺复杂，他家的分号沿着杭州、江宁、临清一路能开到北京，大概是多个朝廷大佬合在一起搞的吧。
这几个月桃源来的银圆除了买货，剩下的全部兑给汇通号，人家直接拿七钱二分银子买，不带打一点折扣的。这事汇通号也不吃亏，他们兑给散客都是升水三分，就算不能升水兑他们拿出去交易至少也能换七钱二分，最多不赚钱而已。现在王浩想把这几个大客户和桃源绑在一起，开个专门做海贸生意的钱庄。这样一搞利益捆绑，把几个大户都捆在自己的船上，海贸是属于高风险高收益行当，单干的海商不是缺钱就是缺货要不就是缺门路，要是有这么一家巨无霸横在福建，那以后货源也好，定价权也好基本就能控在手上。这件事金家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四方里他家是最弱的，真要是捆一起对他家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今晚上就是金家族长金世芳出面宴请汇通号的谢利城谢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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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轮开荒耕地比去年已经好很多，去年都是生地产量很低，今年一小半是熟地，生地也都拿牛马深梨过，民政召集几个老把式一起会商过，大伙一致看法今年亩产至少比去年高两成甚至更多，于是大干特干慢慢停下来。八月初还有件大事，民政要分田，军队要定薪定级，许三多又被请回桃源，方案对完后小许要坐镇桃源，王浩有事情要赶往福建。
八月二号，一场小台风过后的第二天，两条四千石赶缯，七条大赶缯和征调的汇丰号三千石大船，装载着陆战一哨，二哨和葛玛兰哨以及钱俊尧在暹罗雇佣的八十个日裔刀手，这只船队何英为正，朱标为副将，直奔纳土纳群岛，他们的任务是搬尽群岛上的汉人家庭，如果还剩下仓位就抓满奴隶回来。又过两天，一条琉球船开进桃源港，这次两边一起去福州，今年是朝贡年，琉球国得去给大清国进贡了。这条琉球船除了按常规带了些粮食，铜和盐外，还带来四千套琉球人衣服，这次吸取假冒倭寇的教训，已经提前把演出服准备好了。
今年朝贡正使是正议大夫蔡彬，唐荣内部也不是每位大人都参与计划，不过这位显然是知情的，他笑眯眯的下了船。在码头上迎接的是王浩，他右手边还拉着一脸铁青的方司观。王浩已经和小方拍了胸脯，这绝对是方大人最后一次倾情表演，就是这次舞台跨度比较大，他要作为朝贡副使从福州一直演到北京。大伙还要再等等，钱俊尧听到康熙明旨禁海的消息后马上去了长崎，按照安排他也要同去福州。还算顺利，八月六号老钱就到了，他下船马上又登船，大伙当天就出发。
三天后在琅岐岛外面，闽安协的哨船迎上彩带飘飘的贡船。这么多年下来，大家的规律互相都摸得门清，林副将几天前安排了值守的船只，琉球人就要在后面的某一天过来。这次是正式外交活动，所以规矩特别多，琉球人先住进柔远驿，然后还要选择黄道吉日才能正式拜见闽浙总督。两条贡船刚进闽江口没多久，金鋐在巡抚衙门里已经接到通报，这位的脸色那是相当的精彩。原来金大人还拿着闽浙总督的大印呢。没办法，自打福建出了哭庙和倭寇的事儿，康熙对闽浙总督这位子越发看重，结果选来选去就选了李之芳。李大人是朝廷的重臣，又是文臣又打过硬仗，现在更担着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这位就一个问题就是年纪稍微大了点，今年已经六十四岁。
那也得上，皇帝亲自定的事，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结果老大人从北京一路南下，等到了衢州，再走几步路就进福建突然病倒，据说这次还相当凶险，没准要直接驾鹤西游。所以金巡抚这总督大印，还一直代着呢。“我跟这帮琉球人是不是有仇啊？”金鋐心里这么想着，开口说道“总督府谁熟悉接待贡使的，让他过府说说流程。”等管家马上要出门，他忽然想起来“算了，你别去了，备轿我去总督府自己问吧。”
两边还在走程序的时候，老钱和王浩开始干自己的活。这次老钱在长崎也没啥进展，桃源今年往长崎大概发到八九条船，所以奉行除了把目前的困难传到江户外，他还打算再观望下。也算有点好消息，去年底派到倭国的王成功做了件相当出彩的事，他带着助手穿越了大半个日本到达仙台，用琉球使者的身份拜见到了这一代仙台藩大名伊达纲村（四代大名），可惜这位并不具有他祖辈（注一）那么大的野心和胆量，他对使者提出的走私贸易和黄金的建议有很大兴趣，但他不想冒任何风险。
双方只达成了一个意向协议，就是仙台藩愿意用一比六的比例换黄金给琉球，但是仙台不接受白银，只接受生丝，丝绸或贵重药材。如果走私俵物，卖多少人家都愿意，只要琉球能来船到仙台交易。路程实在太遥远了，王成功的家族从祖父辈已经定居鸡笼，为了能多了解倭国现状他们是陆路走到的仙台，单程就将近两个月。这只小队伍现在潜伏在长崎，一方面王成功原名叫大友新之助，战国时代割据北九州的大名大友宗麟就是他家远祖。这边没准能找到老关系遮蔽下身份。另一方面长崎是唯一有可能找到桃源船的地方。
应该说王浩对倭情报工作还是有点太想当然了，这时代出趟远门既没有时效性也充满变数，如果这次不是老钱去的长崎，换个眼生的船长，双方都未必敢接头，恐怕再过段时间，王成功这条线没准就彻底断掉。
也算歪打正着，长崎恰恰是九州岛遮掩身份最容易的地方。按照幕府指令，九州各藩都要调派人手给长崎奉行打杂，有些小大名比较穷，就想了个办法在长崎随便雇佣点浪人安个自家的身份拉倒，这样雇临时工比自家出人成本低。正好长崎旁边一个两万七千石的小大名大村家就打算这么干，王成功拿一颗大珍珠就给搞定，现在他已经是奉行所最低阶的杂役。这身份挺有效的，别看在单位是最垃圾员工，出了奉行所那也是人五人六的存在。老钱这次在广州也安了类似的钉子，所以对这事稍有经验，双方约定了正常的碰头间隔和暗号，也安排了紧急时候的联系方法。
长崎有了第一条内线，虽然没福州这边建的等级高情报准，那也比两眼一抹黑强。比如老钱就能汇报出长崎今年一共来了六条清国走私船，其中三条都是一家海商这样的情报。“大人，清国走私船一船交易量和咱们今年派的中赶缯差不多，不行明年咱们派大船把他们挤跨算了。”五岛列岛占私港的时候钱俊尧不在桃源，王浩计划武装封锁走私船这事他并不清楚，因为今年没富裕船，王浩也一直没执行，不过现在有内线就好办了“老钱，这事不能靠竞价，日本是咱们长期的奶牛，这头牛就得让他吃不饱，或者等咱们翅膀硬了，那就撑死他。”明年起必须要在五岛组织拦截，清国走私船都是没大炮的，只要能在海上遇到，就是中赶缯那两门两斤小炮都能弄死他。
今年福州有三个客户和桃源合作最多，一个是江宁曹家，曹家供应了超过一半的生丝和绸缎，他家商货质量最好。一个是泉州金家，金家是明末就存在的海商，前些年禁海被整的已经奄奄一息，现在正在积极恢复家业，他家人脉、货源、货船都有些资源，偶尔桃源运力不够还会找他家帮忙。还有一家是福州最大的钱庄叫汇通号，这家明面上是福州几个大商人搞得，其实背景挺复杂，他家的分号沿着杭州、江宁、临清一路能开到北京，大概是多个朝廷大佬合在一起搞的吧。
这几个月桃源来的银圆除了买货，剩下的全部兑给汇通号，人家直接拿七钱二分银子买，不带打一点折扣的。这事汇通号也不吃亏，他们兑给散客都是升水三分，就算不能升水兑他们拿出去交易至少也能换七钱二分，最多不赚钱而已。现在王浩想把这几个大客户和桃源绑在一起，开个专门做海贸生意的钱庄。这样一搞利益捆绑，把几个大户都捆在自己的船上，海贸是属于高风险高收益行当，单干的海商不是缺钱就是缺货要不就是缺门路，要是有这么一家巨无霸横在福建，那以后货源也好，定价权也好基本就能控在手上。这件事金家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四方里他家是最弱的，真要是捆一起对他家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今晚上就是金家族长金世芳出面宴请汇通号的谢利城谢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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