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买人
大年初五巳时（上午九点多），福州将军佟国瑶端坐在正堂上喝茶。这个年佟大将军过得很不开心，让他宦海几十年不可想象的事情发生了，过年收的年敬比送出去的少，做官做到亏钱的事情他这辈子没想过，没想到在福州第一年就碰到。年敬这规矩，在清朝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这就是个有规章制度的潜规则。每年逢年过节，下官给上官送，外官给京官送，每个级别甚至每个具体岗位，打第一个当这官的送了多少后面只能涨不能加。其实加的也很少，一般一执行就延续下去，结果问题就出在了这里。福建将军这个岗位是前年才设置，第一位将军叫马九玉，这位不是真满洲，而是靖南王耿精忠部下（汉八旗），只因三藩之乱一起，福建的耿精忠要起兵造反的时候，所有手下就这位马九玉站出来表示反对。结果等耿精忠兵败被杀，皇上为了显示对造反的坚决要杀，对不造反的坚决要表扬，就把他立为福建将军。
可不管皇上面上再怎么表扬，其实朝廷官员心里都有数，这位是降将，早晚没下场的。结果上级下级都不拿他当回事，别的省当将军，总督巡抚提督那都是当满洲太君供着，可福建总督巡抚那都是灭耿精忠驱逐郑经的人物，怎么会把耿精忠手下一个降将当回事呢，过年也就随便给点意思意思。可马九玉是降将，他送北京各位可绝不敢这么意思下，都是要比别人送的加倍，一加一减结果马九玉赔了，这位天天上下夹板十分没味道，没两年死在任上。
福建这地方重要，皇上琢磨琢磨把佟国瑶派来。佟家在清朝什么地位，简单说几句就能明白，生康熙的姓佟，康熙娶得贵妃姓佟，这位娘娘过世后再娶贵妃还姓佟，北京有句话叫佟半朝，就是说朝廷里面有一半的官是佟家的。佟国瑶不算佟家里面最出彩的那几位，但也是皇上正牌亲舅舅。结果调到福州，就是因为皇帝没注意这些细节，搞得自己亲舅舅赔钱。
将军不能见外官，福州将军直属的官才几位，三千一百四十员满兵加一千四百绿营，这才多少人，吃点军饷也十分没滋没味。再说这会儿还是国初，所有满洲人互相都是亲戚，这也没法吃。这事越想越来气，将军这官和别的官还不一样，这官没任期，除了吃败仗或者死在任上（佟国瑶最后死在任上），想调动只能靠皇上想起来，那得等到哪辈子啊。老佟越想越憋屈，手腕一划拉，杯子碟子全扫到地上去了，正好他贴身长随进大堂，赶紧一闪才没让开水泼身上。
“大爷，镶黄旗协领（从三品）哈代木给您拜年来了。”拜年就是送礼来了，可协领是直属将军的官，按规矩这位初一拜过年了，有人送礼佟国瑶自然不会拒绝“让他进来吧。”那长随十分机灵，先吩咐管事打扫一下然后才出门叫人。哈代木是佟国瑶从郧阳提督任上带到福州的下属，自然和将军关系与众不同，他进屋也十分熟稔，打个千就站起来嚷嚷“爷，给您送个好东西。”说完一挥手，有人抬着一个东西进来，上面还包着一块绸子。
佟国瑶心里这个奇怪，送礼难道不是拿个礼单来吗，咋到福州啥规矩都变了，直接送堂上来啦？他站起来溜达过去，打开一看，好家伙两尺半高一颗红珊瑚，通体赤红没一点杂色。这东西价格可真不好说，主要个子大让人稀罕，这要是拿到北京让哪位贵人看中，七八千两的价也能开的出来，这么大的玩意拿着贡到宫里也拿的出手。
“这东西哪儿来的？”从一品的官可没傻子，佟国瑶可不认为凭哈代木吃那点饷银，能拿得出这种好东西。
“爷，咱爷们这次是真遇到真傻子。”哈代木赶紧说正事。说起来找他说事的是闽安协一个游击（从三品）。有帮暹罗商人通过福州本地一个海商找到闽安协，要通过他们做点生意买一千二百户疍户（可百度），说是拉到北大年去种稻子，开出的价码一个壮丁给四两，老幼女子每人一两半。要是胆子大的副将那直接就答应了，不过闽安协那位胆子有点小，他上面没人怕出事，他想让福州将军给他下个书面命令，这样将来无论如何也没人能找到他头上。那位游击话里话外的意思愿意大头交上来，小头留闽安协就行。疍户是什么东西？佟国瑶听了不明白，张嘴把师爷喊来问问再说吧。
师爷是个文书师爷，他听了两句就明白了，张嘴说道“学生听懂了，这事没有干系，可以放心做。”疍户是明清存在于福州、广州和海南的贱民，他们以船为居，男靠打鱼运货女靠卖唱或者做歌妓为生。疍户不入士农工商，也不入籍，平日官府不管，也不能和正常人通婚往来，终生住在船上，有些地方甚至都不能上岸。不入籍意味官府都不认为你是人，你也不用纳税就自生自灭吧。这样的人走在街上被民人打死官府都不管的，更何况军队捉拿。
那这事就太简单了，佟国瑶问问需要旗营做些什么，结果人家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只要他给个命令。疍户就沿着闽江口住两岸船上，闽安协估计从福州城到琅岐岛这一段就不下两三万户，干这点活哪儿敢劳烦满洲太君。佟国瑶听了直摇脑袋，把哈代木吓了一跳，他可是和人家拍胸脯没问题“大爷，这样的生意咱不干啊？”
佟国瑶瞪了他一眼“谁说不干，一会你找师爷写个文书，我是觉得这帮人脑子傻，花钱买这么些垃圾还得吃粮食这不是有病么。”这事就这么定了，佟将军大笔一挥，钱分闽安协四成，他捞四成，剩下的给哈代木和具体操持的人，对了操持的人就是哈代木派一个领催（类似把总）带一队兵去闽安协那里计人头算钱。最后佟国瑶忍不住交代了一句“你叫那些绿营诚心做事，别坏了规矩，万一还有下次呢。”
周游击拿到文书马上做快船直奔闽江口大营，这买卖他和林副将、马游击几个一起算过，确实赚钱。昨天他们随便找了几十户疍户上船查过，一条船就是一户人家，一户怎么也有一个壮丁三个老幼，那一户就是八九两银子，而且那些旗人也是傻瓜蛋子，疍户抓走了，可是他们的船还能卖钱呢，再说这些贱民身上船上多少有点钱，算来算去还是闽安协赚的多。
这会儿他急着赶回去，是因为那个暹罗胖掌柜的还有件事求他，这事办成了另有四百两好处。归心似箭就觉得船走得特慢，到下午总算回到闽安。“大人，文书拿回来了，另外那个候掌柜的还有一桩买卖和咱们谈。”
澎湖海战之后，大清朝东南沿海再无敌人，于是刀枪入鞘马放南山，全国唯一的九十条大小鸟船全部封存，大赶缯也封了一半，理由就是‘船大靡费尤贵’，这批鸟船是明清两代唯一建造的风帆战列舰，每条造价至少一万五千两，就这样停泊在港里任其腐烂。侯志杰号称他们买得起疍户但是船不够，想跟绿营买两条最大的赶缯船运人，而且就算买两条，一千二百户也不是一次能拉走的，总还要回去调船再来拉一趟。林副将又犹豫了，封存的船用不了五年就得烂一半，可问题要是自己待不了五年就调走，那这事容易露馅啊，于是他问道“候掌柜的打算出多少银子？”周游击一看有戏赶紧回话“那个老候说，如果是顶大顶好的船，他愿意两千一条，如果船况一般的，那就一千六百两。”
顶大顶好的都是封存的，福州封存的船都在他这里，但鸟船多，赶缯总共不到二十条，谨慎的林副将在那不吭气，边上游击心里那个急啊“协台，实在不行末将有个法子。”他的办法就是拿两条最好的封存大船换下现在正在用的两条旧船，然后今年内陆续报触礁沉船。虽然一年沉两条稍微碍眼些，不过最多就是个申斥没啥大事，至于那两条旧船，可以自己弄漏了扔在港里加速烂掉，反正都是大赶缯谁能看的这么细。这个办法没准挨骂但是没隐患，林副将马上同意“这个办法好，那这两条都从你左营来换，不用和老马那边说了。”
初六买卖达成的消息传回福州城里，幸福的王浩快找不到北了。现在福建没有大木头造大船，台湾就算有木头也没存够时间，再说福建当年造这批大赶缯，平均一万两出头的成本，台湾再低也低不到两千两一条吧，这买作贸易还赚。正好现在没到正月十五，买的货好多都调不齐怎么也得等着，王浩决定先拉一趟人。
来福州的一大一中两条赶缯，立马往闽安镇赶，要说绿营的效率也真高，初八闽安镇下游江边，买的船和人都到齐了，两条大赶缯又新又大（两千石），比飞天号还大一圈，让王浩震惊的是，这两条大船上都还带着炮。没办法人家闽安协要报触礁沉没，如果炮没跟着船沉，那不好解释啊。
婉拒了闽安左营出船帮着拉人的提议，半夜里三大一小四条船满载着五百余户两千三百余口出发了。连人带船一共花了九千八百多两银子，王浩觉得这单生意绝对算是超值，尤其还附赠大小十五门火炮。这些疍户都是天生的水手，不用训练现在船上操帆、干杂活的都是疍户在干。
正月十四号中午，这只船队稳稳的停在桃源港码头上，许三多正好带着法里亚一行人要出海去鸡笼，结果在码头上两边碰面。造炮场机器部分已经安装到位，许三多给的指令是不要造红夷大炮那种几千斤炮，现在紧缺的是能跟随部队的野战炮，他让炮场从三磅炮开始试。三磅炮换算斤就是二斤三两，这么小的炮肯定要追求射速和移动轻便，法里亚同意小炮最好用青铜造，现在桃源还有一万斤倭铜和五千斤锡库存，造炮马上就要开始。王浩提了自己建议，他认为三磅炮作为正规战场使用威力太小了，跟随步兵剿匪或者进攻番社威力足够，但他记得那次讨伐加里苑社行军路上痛苦经历，他希望以哨为单位携带的火炮能更小更轻，现阶段能遇到的敌人都和土番性质差不多。一斤以下那是佛郎机炮，那个威力实战证明肯定不合格，最后决定从三磅往下试制到两磅，最后从样品里再综合考虑威力，重量和射速。
许三多没走成，因为王浩要带着所有的船去福州接人。专跑首里的中赶缯也在桃源，这条船也被扣住。飞龙号现在是船队里最尴尬的一条，每次出任务都没他的事，出去拉货他是战舰不划算，去中国或者长崎，会安，他又是鸟船，来历立刻会被怀疑。马宝现在极度郁闷。原来最风光的鸟船现在成了留守队长，这次他又被派去琉球拉货给中赶缯当替补。船队只在桃源待了一天，所有的疍户包括临时船员都被赶下船，他们需要时间来认知桃源这个新环境，临时从渔村召集了一大批临时船员。正月十五的中午，整个船队三条大赶缯和四条中赶缯一起出动，他们会送一些物资和许三多一组人到鸡笼，然后马上就赶往福州。船队过鸡笼的时候没有停留，两个时辰没到继续出发。
珍珠号是在海上过得中国新年，它在汕头外海遇到小型风暴，因为不敢进港所以只好在外海找了个无人小岛待了几天进行紧急修理，然后才缓慢的开进澳门港，在这里李智建又见到那位桑托斯中尉，现在是中尉主动问他能不能跟他走。李智建很奇怪，上次自己那么热心最后还是被拒绝“朋友，我的邀请依然有效，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东帝汶的澳门志愿军又回来一批，桑托斯的澳门驻军长官的角色保不住了。澳门的驻军会调整到两百人以内，东帝汶回来的足足有四百五十人，他觉得他马上要失业。李智建非常鄙视这位的人品，所以他和蔼的说“桑托斯，去召集你的朋友吧，记得我需要真正的炮兵，等我们走的时候会带上你。”
正月十八，桃源的船队还在海上顶风爬行的时候，福建的六百里加急通过八十三站接力递送，终于爬到北京，这份上疏现在正放在康熙皇帝的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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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管皇上面上再怎么表扬，其实朝廷官员心里都有数，这位是降将，早晚没下场的。结果上级下级都不拿他当回事，别的省当将军，总督巡抚提督那都是当满洲太君供着，可福建总督巡抚那都是灭耿精忠驱逐郑经的人物，怎么会把耿精忠手下一个降将当回事呢，过年也就随便给点意思意思。可马九玉是降将，他送北京各位可绝不敢这么意思下，都是要比别人送的加倍，一加一减结果马九玉赔了，这位天天上下夹板十分没味道，没两年死在任上。
福建这地方重要，皇上琢磨琢磨把佟国瑶派来。佟家在清朝什么地位，简单说几句就能明白，生康熙的姓佟，康熙娶得贵妃姓佟，这位娘娘过世后再娶贵妃还姓佟，北京有句话叫佟半朝，就是说朝廷里面有一半的官是佟家的。佟国瑶不算佟家里面最出彩的那几位，但也是皇上正牌亲舅舅。结果调到福州，就是因为皇帝没注意这些细节，搞得自己亲舅舅赔钱。
将军不能见外官，福州将军直属的官才几位，三千一百四十员满兵加一千四百绿营，这才多少人，吃点军饷也十分没滋没味。再说这会儿还是国初，所有满洲人互相都是亲戚，这也没法吃。这事越想越来气，将军这官和别的官还不一样，这官没任期，除了吃败仗或者死在任上（佟国瑶最后死在任上），想调动只能靠皇上想起来，那得等到哪辈子啊。老佟越想越憋屈，手腕一划拉，杯子碟子全扫到地上去了，正好他贴身长随进大堂，赶紧一闪才没让开水泼身上。
“大爷，镶黄旗协领（从三品）哈代木给您拜年来了。”拜年就是送礼来了，可协领是直属将军的官，按规矩这位初一拜过年了，有人送礼佟国瑶自然不会拒绝“让他进来吧。”那长随十分机灵，先吩咐管事打扫一下然后才出门叫人。哈代木是佟国瑶从郧阳提督任上带到福州的下属，自然和将军关系与众不同，他进屋也十分熟稔，打个千就站起来嚷嚷“爷，给您送个好东西。”说完一挥手，有人抬着一个东西进来，上面还包着一块绸子。
佟国瑶心里这个奇怪，送礼难道不是拿个礼单来吗，咋到福州啥规矩都变了，直接送堂上来啦？他站起来溜达过去，打开一看，好家伙两尺半高一颗红珊瑚，通体赤红没一点杂色。这东西价格可真不好说，主要个子大让人稀罕，这要是拿到北京让哪位贵人看中，七八千两的价也能开的出来，这么大的玩意拿着贡到宫里也拿的出手。
“这东西哪儿来的？”从一品的官可没傻子，佟国瑶可不认为凭哈代木吃那点饷银，能拿得出这种好东西。
“爷，咱爷们这次是真遇到真傻子。”哈代木赶紧说正事。说起来找他说事的是闽安协一个游击（从三品）。有帮暹罗商人通过福州本地一个海商找到闽安协，要通过他们做点生意买一千二百户疍户（可百度），说是拉到北大年去种稻子，开出的价码一个壮丁给四两，老幼女子每人一两半。要是胆子大的副将那直接就答应了，不过闽安协那位胆子有点小，他上面没人怕出事，他想让福州将军给他下个书面命令，这样将来无论如何也没人能找到他头上。那位游击话里话外的意思愿意大头交上来，小头留闽安协就行。疍户是什么东西？佟国瑶听了不明白，张嘴把师爷喊来问问再说吧。
师爷是个文书师爷，他听了两句就明白了，张嘴说道“学生听懂了，这事没有干系，可以放心做。”疍户是明清存在于福州、广州和海南的贱民，他们以船为居，男靠打鱼运货女靠卖唱或者做歌妓为生。疍户不入士农工商，也不入籍，平日官府不管，也不能和正常人通婚往来，终生住在船上，有些地方甚至都不能上岸。不入籍意味官府都不认为你是人，你也不用纳税就自生自灭吧。这样的人走在街上被民人打死官府都不管的，更何况军队捉拿。
那这事就太简单了，佟国瑶问问需要旗营做些什么，结果人家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只要他给个命令。疍户就沿着闽江口住两岸船上，闽安协估计从福州城到琅岐岛这一段就不下两三万户，干这点活哪儿敢劳烦满洲太君。佟国瑶听了直摇脑袋，把哈代木吓了一跳，他可是和人家拍胸脯没问题“大爷，这样的生意咱不干啊？”
佟国瑶瞪了他一眼“谁说不干，一会你找师爷写个文书，我是觉得这帮人脑子傻，花钱买这么些垃圾还得吃粮食这不是有病么。”这事就这么定了，佟将军大笔一挥，钱分闽安协四成，他捞四成，剩下的给哈代木和具体操持的人，对了操持的人就是哈代木派一个领催（类似把总）带一队兵去闽安协那里计人头算钱。最后佟国瑶忍不住交代了一句“你叫那些绿营诚心做事，别坏了规矩，万一还有下次呢。”
周游击拿到文书马上做快船直奔闽江口大营，这买卖他和林副将、马游击几个一起算过，确实赚钱。昨天他们随便找了几十户疍户上船查过，一条船就是一户人家，一户怎么也有一个壮丁三个老幼，那一户就是八九两银子，而且那些旗人也是傻瓜蛋子，疍户抓走了，可是他们的船还能卖钱呢，再说这些贱民身上船上多少有点钱，算来算去还是闽安协赚的多。
这会儿他急着赶回去，是因为那个暹罗胖掌柜的还有件事求他，这事办成了另有四百两好处。归心似箭就觉得船走得特慢，到下午总算回到闽安。“大人，文书拿回来了，另外那个候掌柜的还有一桩买卖和咱们谈。”
澎湖海战之后，大清朝东南沿海再无敌人，于是刀枪入鞘马放南山，全国唯一的九十条大小鸟船全部封存，大赶缯也封了一半，理由就是‘船大靡费尤贵’，这批鸟船是明清两代唯一建造的风帆战列舰，每条造价至少一万五千两，就这样停泊在港里任其腐烂。侯志杰号称他们买得起疍户但是船不够，想跟绿营买两条最大的赶缯船运人，而且就算买两条，一千二百户也不是一次能拉走的，总还要回去调船再来拉一趟。林副将又犹豫了，封存的船用不了五年就得烂一半，可问题要是自己待不了五年就调走，那这事容易露馅啊，于是他问道“候掌柜的打算出多少银子？”周游击一看有戏赶紧回话“那个老候说，如果是顶大顶好的船，他愿意两千一条，如果船况一般的，那就一千六百两。”
顶大顶好的都是封存的，福州封存的船都在他这里，但鸟船多，赶缯总共不到二十条，谨慎的林副将在那不吭气，边上游击心里那个急啊“协台，实在不行末将有个法子。”他的办法就是拿两条最好的封存大船换下现在正在用的两条旧船，然后今年内陆续报触礁沉船。虽然一年沉两条稍微碍眼些，不过最多就是个申斥没啥大事，至于那两条旧船，可以自己弄漏了扔在港里加速烂掉，反正都是大赶缯谁能看的这么细。这个办法没准挨骂但是没隐患，林副将马上同意“这个办法好，那这两条都从你左营来换，不用和老马那边说了。”
初六买卖达成的消息传回福州城里，幸福的王浩快找不到北了。现在福建没有大木头造大船，台湾就算有木头也没存够时间，再说福建当年造这批大赶缯，平均一万两出头的成本，台湾再低也低不到两千两一条吧，这买作贸易还赚。正好现在没到正月十五，买的货好多都调不齐怎么也得等着，王浩决定先拉一趟人。
来福州的一大一中两条赶缯，立马往闽安镇赶，要说绿营的效率也真高，初八闽安镇下游江边，买的船和人都到齐了，两条大赶缯又新又大（两千石），比飞天号还大一圈，让王浩震惊的是，这两条大船上都还带着炮。没办法人家闽安协要报触礁沉没，如果炮没跟着船沉，那不好解释啊。
婉拒了闽安左营出船帮着拉人的提议，半夜里三大一小四条船满载着五百余户两千三百余口出发了。连人带船一共花了九千八百多两银子，王浩觉得这单生意绝对算是超值，尤其还附赠大小十五门火炮。这些疍户都是天生的水手，不用训练现在船上操帆、干杂活的都是疍户在干。
正月十四号中午，这只船队稳稳的停在桃源港码头上，许三多正好带着法里亚一行人要出海去鸡笼，结果在码头上两边碰面。造炮场机器部分已经安装到位，许三多给的指令是不要造红夷大炮那种几千斤炮，现在紧缺的是能跟随部队的野战炮，他让炮场从三磅炮开始试。三磅炮换算斤就是二斤三两，这么小的炮肯定要追求射速和移动轻便，法里亚同意小炮最好用青铜造，现在桃源还有一万斤倭铜和五千斤锡库存，造炮马上就要开始。王浩提了自己建议，他认为三磅炮作为正规战场使用威力太小了，跟随步兵剿匪或者进攻番社威力足够，但他记得那次讨伐加里苑社行军路上痛苦经历，他希望以哨为单位携带的火炮能更小更轻，现阶段能遇到的敌人都和土番性质差不多。一斤以下那是佛郎机炮，那个威力实战证明肯定不合格，最后决定从三磅往下试制到两磅，最后从样品里再综合考虑威力，重量和射速。
许三多没走成，因为王浩要带着所有的船去福州接人。专跑首里的中赶缯也在桃源，这条船也被扣住。飞龙号现在是船队里最尴尬的一条，每次出任务都没他的事，出去拉货他是战舰不划算，去中国或者长崎，会安，他又是鸟船，来历立刻会被怀疑。马宝现在极度郁闷。原来最风光的鸟船现在成了留守队长，这次他又被派去琉球拉货给中赶缯当替补。船队只在桃源待了一天，所有的疍户包括临时船员都被赶下船，他们需要时间来认知桃源这个新环境，临时从渔村召集了一大批临时船员。正月十五的中午，整个船队三条大赶缯和四条中赶缯一起出动，他们会送一些物资和许三多一组人到鸡笼，然后马上就赶往福州。船队过鸡笼的时候没有停留，两个时辰没到继续出发。
珍珠号是在海上过得中国新年，它在汕头外海遇到小型风暴，因为不敢进港所以只好在外海找了个无人小岛待了几天进行紧急修理，然后才缓慢的开进澳门港，在这里李智建又见到那位桑托斯中尉，现在是中尉主动问他能不能跟他走。李智建很奇怪，上次自己那么热心最后还是被拒绝“朋友，我的邀请依然有效，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东帝汶的澳门志愿军又回来一批，桑托斯的澳门驻军长官的角色保不住了。澳门的驻军会调整到两百人以内，东帝汶回来的足足有四百五十人，他觉得他马上要失业。李智建非常鄙视这位的人品，所以他和蔼的说“桑托斯，去召集你的朋友吧，记得我需要真正的炮兵，等我们走的时候会带上你。”
正月十八，桃源的船队还在海上顶风爬行的时候，福建的六百里加急通过八十三站接力递送，终于爬到北京，这份上疏现在正放在康熙皇帝的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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