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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霸主[重生]——糖风大作(7)

    钱益无语,他现在只想找个洞钻进去,只要不和身边这人扯上关系,狗洞他也钻。
    可惜,被他嫌弃的人丝毫没有自觉,侧头朝他一个媚眼,一副哥哥很帅的模样。
    ......钱益现在不仅无语,而且手痒。
    云既明扶着手腕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才看清里面的模样,一大一小分别在一右一左,大的负责把脉问诊,小的负责抓药。小医馆不大,仅是他们两个人在里面,就已经没有别的空地了。
    邢清章听到有人手腕脱臼,面露紧张神色,听见有脚步走近,立马说:快坐下来,我给你把手腕接上,若是时间久了,就难办了。
    声音清亮,里面满是焦急,云既明听到后一挑眉,走近才看清这大夫模样。
    这人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年纪,一身白衣,生的眉目清秀,夫如白玉,一副朗朗君子模样,微蹙的细眉隐入鬓间,双眼朝下盯着,没什么光彩,薄唇因为担心抿成一条直线。医馆里没有光亮,这人面前像是有一层雾,看过去朦胧模糊。
    钱益跟上来,瞧见旁边的小孩,七,八岁,一双水灵的大眼睛胡乱眨,和他对视时蹙紧眉头,撅起嘴,一副你为什么要看我的不耐烦模样。
    他觉得有趣,走过去问:小糯米团子,你叫什么呀?
    小糯米团子不理他,移到邢清章身旁,小手紧紧抓住邢清章的衣摆。
    这位公子,把手给我。邢清章听到身前有人坐下,两人隔一张方桌,邢清章伸出手,骨节分明,白皙得近乎透明。
    云既明手腕根本没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手递过去,只不过是挨着邢清章的指尖。
    邢清章摸索着探上云既明的手腕,冰凉的触感使得云既明手臂生起一层鸡皮疙瘩,冷意顺着血液只传向心脏,这段时间的烦躁似乎被一消而散,云既明承认,他喜欢这种感觉。
    没事啊......邢清章以为自己没摸到,又伸出一只手摸上云既明的手腕,弄得他痒痒的,指尖缩得颤一颤,手腕内边骨头动了下,云既明摸到了,面露愠色,说:公子手腕无事。
    说罢便收回手,被骗子一把钳住手腕,两人僵持不下。
    钱益见状回身往外赶人,说:来来来,大夫身子不适,今日不便再坐诊,大家请回吧。
    几个富家子弟没敢多留,也没多言,转身就走。那些排了好久的流民也没反抗之力,骂骂咧咧地又去角落里蹲着。
    钱益把门关上,医馆没有多余的透光处,整个暗下来。
    小糯米团子,你家医馆的油灯在哪?钱益占平安的便宜,伸手呼啦他的小脑袋。
    视线暗下去,平安还没适应,脑袋就被人乱摸一通,他伸出两只小手臂乱挥,大嚷道:别碰我!
    你告诉我在哪,我就放开你。钱益说。
    平安最终妥协投降,说:就在你左边柜子第二层。
    钱益点上油灯,木窗透进来的柔光与烛光将医馆一分为二。
    我在临安,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云既明戏谑道。
    我和哥哥......平安刚想说话,又闭嘴看向邢清章。
    邢清章温润道:我和平安也是自琴川流落他乡的难民罢了,兄弟两个相依为命,身上还有些银子,会些医术,就从这里拿银子换了家铺子,做点生意,养家糊口而已。
    他的手腕依旧被云既明嵌着,他力道不小,血液不算流通,邢清章觉得手掌开始发麻。
    啊......难民啊......云既明自言自语地说,放开手,看见邢清章收回去的手腕上多出几道红痕,突然起身撑住木桌靠近邢清章,双眸紧紧盯住他,面无表情。
    平安见样伸手指他就要喊:你......唔......
    还没叫出来,被钱益捂住嘴。
    平安......怎么了?邢清章像是听到什么,微微侧头朝向平安。
    云既明见他不是装得,这才又坐回去,示意钱益放开小糯米团子。
    公子,如何称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可爱观看~
    第9章 蛇信子
    雨打门槛,声音嘈杂,药腥味弥漫开来。
    邢清章看上去很淡然,温润似乎没从那张脸上消失过,一只手摩挲着包住平安的小手,说:在下的名字又何足挂齿,不过是个出来混日子的。
    平安警戒地瞪住云既明和钱益。
    云既明若有所思地点头,油灯的光亮打在他斜面上,勾勒出他冷锐的下巴线条,漫不经心的面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吐出毒蛇信子。
    钱益站在一旁,瞧他这模样,就知道,这人肚子里那股子坏劲又漫上来了,不知道要往哪流呢。
    那也得有个名字吧,难不成就叫你公子?云既明一手握折扇,在另一个手中轻敲,语气轻佻得很。
    邢清章脑中突然有根弦崩断了,他说不上来哪来的熟悉感,这人的言语和某人还真像。
    若想问别人的名字,至少也要先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才对吧。邢清章脑中飞快的转,猜想来人是谁,面上不动声色道。
    云既明轻笑出声,将折扇朝桌上一点,歪头说:我啊,葛家的公子,葛长洲。
    什么葛家的公子,全是他瞎编出来的,临安就没有姓葛的人家,钱益翻个白眼,一瞬反应过来,这白衣公子和小糯米团子是从琴川逃难来的,对临安应该并不了解,云既明是故意的。
    若是他说未曾听过葛家,就能表明刚才说的逃难都是谎。
    邢清章颔首,笑起来,说:葛家的公子吗,在下刚来没多久,又有眼疾,方才失礼了。说罢起身作揖行礼。
    他虽然在临安深山里闭关求学,对山下的事一概不知,和逃难来的没什么区别,除了临安云氏,其余小家,从没听过。
    云既明审视他,看他模样坦然自若,不像装得,才说:公子何须客气,我将名字说了,公子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邢清章说:在下顾善渊,这位是家弟,顾平安。
    顾善渊......云既明嘴里嘀咕,三个字像是在齿间流连以后溢出来的。
    他话说的慢,也听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听到邢清章耳朵里莫名的有些痒,不只耳膜发痒,就连心也是痒的,这种痒不是遇到心爱之人的痒,而是毒蛇信子摩挲舔舐的痒。
    包住平安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他在害怕。
    平安虽然年龄不大,但能感觉出邢清章握住他的手在打颤。
    这两人看上去来者不善,都是少年模样,可平安看得出,两人比街头混混只不过多了身贵重衣装,他和邢清章一直待在大明山上,观里都是温润如玉的医师弟子,下了山见过的除去那些叫惨连连的流民乞丐,那些富家子弟虽然骄纵任性,可大都表现在面上,平安从小跟在邢清章身边做他的双眼,懂得察言观色,可今日遇到的这两人,他却瞧不出来。
    他明白,邢清章的害怕不是没由来的。
    平安只希望这两个阎王爷能快点走,永远别再回来。
    我这个人吧,就是看不得穷人受苦。云既明一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模样,拿扇子点点胸口,说:一看到那些,这儿就疼。
    ......钱益不可察觉地翻了个白眼。
    差点没忍住要竖起大拇指朝这人夸一句:不愧是你。
    邢清章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的下一句,便问:所以呢?
    云既明似乎就在等这句话,见他问了,才说:所以啊,葛公子见你们兄弟俩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怪可怜,屈尊降贵帮帮你们。
    他说得模糊不清。
    帮,怎么帮?帮什么?
    窗外彻底黑下去,连那唯一微弱的亮光也吝啬地抹回去,窄小的医馆里仅剩油灯的橙火,因为不通风,药味更重了。
    邢清章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听那屈尊降贵的善心公子说:钱益,走了,明日继续来,帮帮善渊和平安。
    葛公子......邢清章看不见,摸索着绕开木桌,因为急切,胯骨撞上桌角,撞翻油灯。
    咯噔一声,里面所剩无几的油流到木桌上,滴滴答答往地上流。
    平安扶住邢清章的双手松开赶忙把油灯扶起来。
    邢清章手中一空,心里也有些没底,两只手不停乱摸,口中低喊道:平安......
    空出的手被抓住,不过不是平安,是陌生的触感。
    善渊啊,叫葛公子太生疏了,喊长洲吧。低沉的声音近在耳边,云既明似乎能感觉到这人说话喷出的热气附在自己耳廓上,密密麻麻生成潮湿的水珠。
    邢清章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扶上木桌,往后退了一步。
    云既明本来是好心扶他,没想到这瞎子反应这么大,他觉得有意思,朝人走近一步。
    邢清章听到这人在靠近,伸出一只手抵在两人之间,才说:葛公子,你我不过今日才认识,还没熟悉到这种地步,葛公子也不用空出时间来帮善渊。
    他自觉话说得重,不傻的人都能听出里面拒绝的意思,可云既明是什么人?
    用钱益的原话说,是没脸皮的人,这都不是脸皮厚不厚的问题了。
    无妨无妨,我在家里待得闲,正好来你这转转,今日才认识又怎么了,多见几日就熟了。
    云既明挥开折扇,在身前轻扇,推开几步,笑着朝平安摆摆手,说一句:明日见啦。
    没等邢清章再说话,就和钱益开门出去,走进夜灯明火的人群里。
    平安害怕这两个人,见两人看不见影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泪眼婆娑,抓住邢清章的衣摆,问:哥哥,这怎么办啊。
    邢清章心里没底,这事来得突然,他一时间也毫无办法,可不能让平安心慌,便笑起来,摸着平安的脑袋,安慰说:没事,多两个人来帮忙,也挺好的,不过,他们要是问平安什么......
    平安立马说:我才不跟他们说话呢!
    嗯......不说话也不太好,平安不告诉他们就好。邢清章温声教导。
    好。平安点头,又摇头,说:平安什么也不告诉他们。
    这条街虽然是临安最繁华的地段,可不算长,走过来,耳边嘈杂吵闹也就只剩风吹树叶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临安的秋夜和冬夜差不多,潮闷粘身,惹人心烦。
    云既明百无聊赖地收起扇子,面上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疲惫,不过双眼依旧如毒蛇一样,锐利尖锋。
    去查查,这两个悲惨的兄弟俩,到底哪来的。
    钱益颔首。
    他明白云既明在想什么,虽然两人都没说出来,可心里清楚得很,一个瞎子,莫名其妙出现在临安,能是什么?两人没见过邢清章,但知道邢清章患有先天眼疾,虽然至今不知他身在何处,可这瞎子,出来的可太不是时候了。
    我到底要瞧一瞧,邢雁鸿那孙子要做什么?
    身后的长安街热闹非凡,汝南的艳香楼里,也是灯火辉煌。
    楼门口是些穿纱衣的姑娘揽客,楼里那些恩客一手揽一个姑娘,玩乐得开心。
    楼上是单间,不过没有门,一个半弧的拱形木门,里面坐一堆富家子弟,其中便有施甄冥,他今日没穿施家的青衣裳,穿了件黑色斜领大衣袍,配上他专门留的胡须,更显老了,在这群富家子里,活像个老头。
    旁边把腿抬上案桌靠在软椅里的邢雁鸿,懒洋洋地,身上酒气熏天,可面上看上去却没半点醉酒之意。自从来到汝南,他倒是没再穿过一身黑袍子,为了行动方便,穿一身黑色劲装,绸缎面料光洁,瞧上去倒亮丽不少。
    今儿个好不容易能聚,大家不醉不归!施甄冥一手举起酒杯,一手揽住身旁美人,垂首在她白嫩酥软上使劲亲两下,香气扑鼻,满足了,仰头灌下那杯酒。
    邢三和我们也是太久没见了,来,干了,邢三,不喝了?坐邢雁鸿对面的那人一身肥肉,说几个字都要喘口大气,左拥右抱,连酒杯都不愿意拿,叫身边姑娘端着。
    这肥猪是汝南施家下面侯家儿子,他爹侯林昌是施恩择手下管炼药的,施家善炼丹,可见施恩择是很器重他爹了,侯营囡是侯家唯一一个儿子,侯林昌自然最疼他,万事以他这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为主,养出这么一个骄纵跋扈的肥猪。
    邢雁鸿睨眼瞧他,像是醉了,笑起来,佻达纨绔尽浮于那双桃花眼里,明灯之下,他的脸部轮廓更显硬朗,叫一众姑娘瞧着心肝颤。
    老爹老姐都叫我来这受教,天天喝成这样,让他们知道了,我这双腿,指不定给我揍折了。
    哟,不愧是九原鹰王啊,揍起儿子来一点都不含糊。侯林昌侧首喝下姑娘递来的酒,还没咽干净,就迫不及待在人面颊上狠狠亲一口。
    那可不,我老姐啊,就是随我老爹,揍起人来一点情面没有。邢雁鸿身边也有姑娘,半靠着他,他却没伸手碰,摆手道:不喝了不喝了。
    瞧不出来啊,邢三公子这是要变个模样啊,当真是要回去继承邢家了?这几日约酒都难了。施甄冥挑起眉,半开玩笑道。
    邢雁鸿没直接开口接话,倒是笑得更狠,眼里醉意上来了,慢吞吞地说:这不慢慢来吗,真在汝南脱胎换骨了,回去老爹一高兴,说不定就把施家给我了。
    他说得不清不楚,玩笑得意思更重,像是没把这事当回事,惹得几个人放声大笑。
    酒下的快,外面进来个下人,正一一倒酒。
    你老爹这么逼你做甚,你不是还有个大哥吗?一人不经意问道。
    邢雁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耐烦地说:就我那大哥,眼睛不中用,身子弱得连刀都扛不动,如今又去遍游四方了,谁知道在哪,我老爹和老姐都当没这个人了。
    他说得刻薄,似乎提起邢清章这个大哥就像触到他的逆鳞,引得他要发怒。
    这些人都相当有眼色,瞧出气氛不对,立马转了个话锋。
    听说施家庶二最近很能干啊。侯营囡哪壶不开提哪壶。
    施甄冥本来还有兴致,提到这连酒都不喝了,伸掌一拍桌子,震得杯盘狼藉。
    邢雁鸿不动声色一眨眼,指腹摩挲着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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