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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恋人——轻风白杨(14)

    沈峭寒知道,他这是在提点自己怎样与沈老爷子缓和关系。
    好的。
    沈峭寒点了点头,把手中半杯饮品放在侍者端着的托盘上,转身往舞台方向走去。
    正当他刚刚抵达钢琴边,就要落座的时候,突然,一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影轰然窜上了钢琴琴键,咚咚咚地按出一串没有意义的音阶,将音乐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一只毛发蓬松的巨大黑猫正优雅地踩在钢琴键上,竖着尾巴,仰着脑袋,黄澄澄的双眼无比犀利地盯着沈峭寒。
    沈峭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儿时不好的回忆留在他身上的应激反应,令他的心跳完全无法控制,几乎要伴随着惊呼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所幸,良好的教养让他最终控制住了嗓子和肢体,没有惊叫出声,也没有转身逃走,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
    心跳愈发沉重,鼓动血液,一下一下撞击在沈峭寒的耳膜。这种撞击不知为何渐渐冲上眼前,令他感到一阵晕眩。
    这种变化是沈峭寒始料未及的,未免失态,他只能咬牙强行忍耐,努力站稳,尽量不要晕倒在当场。
    周围的声音骤然离去,又骤然涌来,如同潮水一般挤压进他的耳朵,搅成一片纷乱。很快,他感觉到膝盖隐隐传来的疼痛,这才终于克服眼皮的沉重,慢慢睁开眼睛。
    在他面前的,是昏暗的酒吧、缭乱的灯光、嘈杂的人群而他自己,正裸着上身,左手紧紧攥着身边钢管,躬着腰,跪在舞台中央。
    陶筱呆滞地看着面前缓缓卧倒、冲他翻出肚皮的黑猫,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这什么鬼!
    过了好半天,他那好像死机了一般的大脑才终于艰难而缓慢地转动起来:我在哪?我正要干嘛?怎么回事儿?
    陶筱愣怔片刻,唇齿微动,缓缓吐出一个字:操
    旁边,正红着脸走近前来的女孩不由得一怔,十分诧异刚才听到的东西。但她仍保持着优雅,上前一把将那黑猫箍进怀里,冲沈峭寒笑:对不起啊,不好意思,绿绮平时不这么淘气的
    陶筱还没从冲击中恢复过来,听到那女孩的话,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明明是只黑猫,为啥要叫绿色儿的名字?
    这时一道老迈却严厉的声音传来,将陶筱乱飞的思绪打断:瑶瑶,把它给管家带到别的房间去,早告诉过你不要带它来宴会厅!
    女孩是沈老爷子最小的孙女儿沈君瑶,今年刚刚十六岁。
    当然,陶筱并不知道这一点,只顺着那女孩的道歉,谨慎地笑着回了一句:没关系。
    女孩眨巴了一下眼睛,忽地双眼放光,脸上明显带了兴奋和好奇:堂呃,表嗯,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陶筱被一声哥哥叫得再次愣住。
    沈老爷子已经有点不耐:瑶瑶,你带着绿绮去院子里玩,别打扰别人演奏。
    女孩抱着猫,吐了吐舌头,耸着肩膀转身跳下小舞台,安安静静站到一边去了。
    陶筱这时才刚注意到,自己正一身西装革履,站在一方不过小腿高的临时舞台上,面前摆着一架巨大的三角钢琴。
    舞台下面,无数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正眼含期待,将目光尽数聚集在他身上。
    被这些人隐隐拱卫在中间的,是一张围坐了三名老者的小圆桌,其中一位老人的目光无比犀利且严肃,带着浓浓的审视意味。
    见舞台上的人半天没有动作,沈老爷子撇了撇嘴,郑重地清了清嗓子,端足了长辈的架子,这才缓缓开口:你要演奏什么,开始吧。
    你要演奏什么
    开始吧
    陶筱咽了口唾沫,依旧紧张得口干舌燥,心里的念头这会儿才终于开始咕嘟嘟地往外冒:
    他怎么又变成沈峭寒了?这回他只是在跳舞,可没受惊吓啊!
    沈峭寒刚才在做什么?这是什么场合?看着真高端所以沈峭寒刚才是要弹钢琴?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俩又灵魂互换了?
    这这他奶奶个熊的!他哪儿会弹什么钢琴啊!!!
    陶筱慢慢地、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他扬起嘴角,冲台下露出抱歉的笑容:对不起啊,我先,嗯,去趟厕卫生间。
    话音一落,他也不等台下众人的反应,猛地转身跳下舞台,朝着大厅一旁的拱门冲去,在门边侍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开大门,闪身出去,又反手将门砰地关上。
    在场宾客,包括沈老爷子,都看得目瞪口呆。
    门边侍者默默放下原本想要拦人的手,冲场内微微欠身,然后开门出去寻人那个方向不是去往卫生间,而是通向厨房的。
    宴会厅里落针可闻,静谧持续了好几秒钟,嗡嗡的议论声才渐渐响起。
    沈老爷子轻咳了一声,又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沈茂竹,这才老神在在地开口:年轻人就是不经事!别管他,我们继续
    沈茂竹这时也有点懵,盯着自家大外甥离开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刚才还行止优雅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那么嗯,那么有烟火气了?这种场合,都站到舞台上了,竟然能弄出尿遁的事情来!
    嘶,难道这孩子年纪轻轻的,竟然肾功能不好,尿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推送:华裔新锐音乐家文森杜伯风评被害
    第1章 表里不一
    燕市,淆酒吧店面里。
    沸腾的人群终于发现舞台上那道身影的不妥,渐渐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跪在舞台上、一脸茫然的妖艳舞者。
    沈峭寒眯了眯眼睛,终于透过面前缭乱的灯光,看到了观众们的表情。
    他立刻明白过来眼下是什么状况,扶着身边钢管起身,脸上保持着一派镇定,右手抚胸,优雅地向台下行了绅士礼,然后转身往舞台后面走去。
    负责灯光的工作人员很灵性地收束了打在陶筱身上的光,让旋转射灯亮起,照亮台下舞池。旁边负责音响设备的小哥也很快将钢管舞配乐卡掉,换了另一首舞曲,给观众们营造出热舞气氛。
    你怎么回事儿?!舞台后,周亚旻一把抓住陶筱的手腕,厉声问,怎么跳个舞还能平地摔了?又不是在做什么高难动作!
    沈峭寒不知道自己换过来之前陶筱在跳什么动作,闻言只能沉默。
    站在旁边的赵光耀这时才开口:陶子,你休息一下,等会儿还得上一场。王杰这两天不在,我短时间内也联系不到赶场子的舞者,你辛苦点,回头给你发奖金。
    王杰家里长辈住院,今天刚请了假回老家,最短也要三天后才能回来。不过赵光耀路子广,撑过了今晚,肯定能联系上临时赶场的舞者应急。
    可惜,他面前的陶筱并不是陶筱本人,而沈峭寒完全不会跳舞,还真没办法胜任这个工作。
    沈峭寒着急寻找手机联系那边的陶筱,但他也知道赵光耀管着陶筱的饭碗,不能对他太强硬,只得垂着眼睛,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赵哥,我刚才摔倒的时候伤了膝盖,今晚恐怕上不了场
    赵光耀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
    周亚旻啧了一声,说:你别跟我在这儿装!膝盖疼你刚才走下来的时候怎么屁事儿没有?宿舍柜子里有气雾剂和膏药,回头你换一个动作小点的舞今儿晚上怎么着你都得给撑过去了!
    沈峭寒短促地吸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他虽然也面临过不少突发情况,但这还是头一次需要他亲自跟人理论。况且陶筱的身体如今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之前摔的那一下并不算重,膝盖至多有一点点淤青,并没有伤筋动骨。他现在要找借口避开演出,是需要甩掉脸皮、抛开良知、撒泼耍赖的。
    说着好像挺简单,但沈峭寒还真就做不到。
    正在这时,陶筱放在后台凳子上的手机响了,就在周亚旻身边。
    周亚旻不耐烦地瞥了陶筱一眼,拾起手机,正要递过去,动作却突然凝固了。
    陶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沈峭寒。
    周亚旻立刻眯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陶筱一圈,后槽牙忍不住咬在一起,狠狠地磨了几下。
    紧接着,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覆在了自己耳边。
    看到周亚旻的动作,沈峭寒心里咯噔一声。
    陶筱在侍者的带领下,从后厨的方向绕过走廊,找到了卫生间。
    他叠声谢谢了侍者,将对方弄得手足无措,也没意识到,自顾自拉开卫生间的门进去,反手关上落锁。
    卫生间面积不小,干净整洁,熏着淡淡的檀香,还装饰着鲜花花束,要不是面前有瓷光锃亮的洗手台和马桶,完全不像是厕所。
    陶筱盯着镜子里打理得无比帅气干练的身影,结合环境的高档奢华,再想到刚才自己在宴会厅里的骚操作,简直欲哭无泪。
    这都什么事儿啊!他猛地抓了把头发,嘟囔一声,上上下下摸着衣服,寻找手机,祈祷没有把这件重要物品落在刚才的宴会厅。
    还好,沈峭寒将手机贴身放在西服内兜里,而且电量充足。
    熟练地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渐渐冷静下来的陶筱手指一顿,忽然想到了一点细节。
    他灵魂互换的时候正在台上跳舞,上身赤|裸,下面穿着紧身裤,没地方藏手机,所以手机是丢在舞台后面准备区的。而在准备区,可不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周亚旻王小斌他们乐队的人、酒吧老板赵哥和他对象,甚至服务生调酒师,都是能去的。
    万一沈峭寒没来得及回到舞台后面,那他的电话就会被别人帮忙接起来所以,绝对不能一开口就喊沈峭寒,而是要问陶筱在哪儿。
    想明白这一点,陶筱缓缓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借此调整好心态,这才按下了通话键。
    片刻,那边电话果然被接了起来,但对方一言不发,听筒里只隐约传来酒吧嘈杂的音乐和喧闹声。
    陶筱努力模仿着沈峭寒的平淡语调:你好,我找陶筱。
    电话另一边,周亚旻听着确实属于沈峭寒的声音,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灌了岩浆,滚烫滚烫的,却又一个劲儿地往下沉。
    他没控制自己的怒意,恶狠狠瞪了静静站在面前的陶筱一眼,好半天,才终于把死死咬着的后槽牙分开,语气尽量平稳:沈峭寒啊,陶筱正在舞台上表演呢,你找他什么事儿,我到时候帮你跟他说?
    陶筱被周亚旻的声音吓得差点蹦起来。
    这简直是脸黑到极致,是谁不好,怎么偏偏是亚旻哥接了电话?
    随即,陶筱想到,他当时存沈峭寒电话号码的时候也没留个心眼,好像直接就用的沈峭寒的全名周亚旻既然接了电话,那肯定看到来电显示了。
    完了完了陶筱背后冷汗刷地就下来了,心里反反复复念叨:完了,亚旻哥肯定以为我要搞破坏、要勾引沈峭寒了!
    心里乱成一团,陶筱却觉得自己的头脑从没转得这么快过,突然就意识到了周亚旻这句话的漏洞:
    沈峭寒是不会跳舞的,至少是不会跳钢管舞的,而自己从灵魂互换,到找借口离开宴会厅,迷路,被人领着找到卫生间,这段时间并不短,所以,陶筱现在不可能还在舞台上表演。
    陶筱心跳砰砰加快,脑子里立刻冒出了主意,他克服因为紧张而发干的嗓子,故作平静道:等他演完,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说完,他也不等周亚旻回话,就切断了通讯。
    让周亚旻帮着传话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让对面的沈峭寒找机会主动联系他。
    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陶筱抬手擦了一把额头急出的冷汗,只觉得这一分钟不到的功夫,竟然比上回经历舞台事故还要惊心动魄。
    现在就只能期待沈峭寒那边能处理好了千万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陶筱深呼吸了几下,试图平静下来。谁知,他心里却越想越没底亚旻哥看到了来自沈峭寒的电话,肯定正在气头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还是他大意了,不该这么着急打电话联系沈峭寒的。
    不行,不能都寄希望于沈峭寒的临场应变,那家伙象牙塔里长大的,哪儿知道这社会的黑暗面能有多黑,人心坏起来能有多坏。他必须从这边再想想办法,救沈峭寒,也是救自己!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身边只有沈峭寒的手机
    手机?
    陶筱眼睛一亮,解锁手机,在通讯录里匆忙翻找起来。
    周亚旻看着手中被挂断的电话,勾起一边嘴角,冷冷地笑了一声。
    他把玩着手机,看向陶筱,又磨了磨槽牙,哼道:长本事了,会勾引男人了?
    说着,他看向赵光耀:赵哥,既然陶子腿伤了,今儿恐怕是真的上不了台,不如后面都改演唱吧,我辛苦点儿没事儿。不过嘛,今儿个酬宾,他刚才的表演也没完成,有几个熟客肯定不乐意我先带着他去赔一圈酒,给闻少他们几个道个歉。
    赵光耀的目光在周亚旻和陶筱之间扫了两下,平静地说:陶子是你带来的,你看着办。
    说完,他伸手搂了刚刚赶来凑热闹的小V,离开了后台。
    周亚旻目送赵光耀走远,这才转身,抬手在陶筱脸上用力拍了两下,又捏住他的下巴,邪笑着问: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勾引我发小儿的时候怎么那么大胆子呢?知道哥哥我喜欢他,就故意破坏我俩感情?你想的可真美!
    这话说完,他很满意地看到陶筱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心思被戳穿了,十分恐惧的样子。
    呵,你放心,我也不会让闻少占你太大便宜。
    周亚旻的手松开陶筱的下巴,又压向他的肩膀,用力把人推靠在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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