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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世界没有白天(GL)——冬日解剖(65)

    母亲从事教育行业,自然是见过太多失败家庭里走出来的孩子。她每每遇见不负责任的家长,就会痛心疾首地饭桌上批评数落,接着便叹气连连。
    家里人早就习惯了她的性格,除了说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以外,也不能做什么。
    家庭的问题连派出所都不管,她一个老师,又怎么能管得了呢?
    正因为她管不了,所以在别的时候,就会对那些遭受了很多的孩子倍加关怀。
    一个两个还好,人渐渐多了之后,她的精力也会用完,却还要同时支撑自己的工作。
    所以忽略家庭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白恬的爸爸不止一次为了这些事情跟她吵架,因为他是个家庭观念非常强的人,任何事情都不可以影响他对家的重视。
    他认为白恬的妈妈心里装着太多学生,已经忽略了自己的女儿。
    事实也正是如此。
    所以他们的每一次吵架,都是不欢而散。
    白恬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破坏了家里的气氛。她喜欢每天起床之后,大家都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吃早饭。哪怕妈妈永远在抱怨那些坏家长,爸爸永远在边吃饭边看报纸,姥爷总是一脸的不开心,三舅一直来去匆忙。
    她很爱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永远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所以自己的委屈和小情绪,在白恬看来都是不重要的。
    她觉得自己可以消化这些不开心,就像吃坏了肚子一样,跑几趟厕所就可以排出去了。
    但年幼的白恬不知道,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一直陪你走下去。
    你生来一人,死去亦然。
    失去父母的那一天,白恬躲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抱紧爸妈带她去游乐园时买的布偶熊,哭了整整一夜。
    她曾经对别人说:那时候年纪小,不怎么懂死亡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也没有特别难过。
    其实都是被时间沉淀下来的云淡风轻。
    她怎么会不难过呢?
    即使那时候的她不懂死亡的意义,也明白有的人会从世界上走远,再也不回来。
    从那一天起,白恬便领会到一件事:无论她爱的人有多么爱她,都会有身不由己离开她的时候。
    所以她要珍惜,要懂事,要在彼此有限的陪伴里给予更多包容和体贴。这样的话就算分开了,他们之间的回忆也是美好的。
    就这样,白恬渐渐不再与人争吵,不再计较生活中不痛不痒的琐事。她把很多同龄人该有的喜怒哀乐藏了起来,埋在深处,一点一点遗忘。
    随之而来的,是她与生活之间竖起的一道无形之壁。
    失去过的人会明白拥有的意义,但白恬宁愿不再拥有。
    于是她一路成长,变成了独来独往的孤僻小孩,只有跟她一起长大的刘小胖从没疏远过她。
    白恬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有一个知心知己的发小,有一个承载她美好回忆和梦想的小店,还有一个默默疼爱她照顾她的三舅。
    她没有多大的野心和抱负,她已经知足了。
    原本,白恬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她遇见了叶晚。
    你这一生中,有没有后悔过遇见某个人?
    白恬曾在一辆出租车上听见了这个问题。
    电台的主持人有着温柔且磁性的嗓音,说出这句话时让人的心也跟着轻轻一颤。
    那时候,健谈的司机大哥哼了一声,说:有啊,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才不娶那个败家娘们儿。
    白恬闻言看过去,却在镜子里见到他脸上带着笑意的表情。
    她也笑了笑,为这人类口是心非的本性。
    可是下一秒,白恬却收起笑,望着窗外沉静下来。
    她轻轻抚摸上右手的手腕,用指腹摩挲着那道已经淡去的疤,思绪也随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灯火酒绿而慢慢飘远。
    真令人遗憾。
    直到此刻在她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也依然是那些缠绵的画面。
    分明最让人刻骨铭心的是鲜血与伤痕,可她闭上眼,放任自己回到从前,再一次睁眼。
    看见的还是一张浅笑的脸。
    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
    那段时光对她的人生来说,不过是占据十几分之一的陪伴,与撕心裂肺的痛楚相比,本该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可白恬啊白恬,你死不悔改的本性,活该落得这个下场。
    如果只记得痛苦就好了。
    那样还可以说服自己用力地去恨,去憎恶,去溃烂,然后挖掉腐败的烂肉,等它重新长好。
    然而她拿起刀子解剖开这块肉,里面装着的,却是一颗五彩斑斓的糖果。
    它一面是酸涩,一面是甜蜜,含在嘴里并存着酸甜,如同每一种初恋。
    白恬站在门前,将目光停留在那张苍白的睡颜上。
    这块糖是什么时候凝成的呢?
    这个问题,白恬直至今日,也没有寻找到答案。
    她只是大概,可能,或许。
    一不小心,又再次沦陷。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第73章 空空的心
    午后的阳光有着最饱满的色彩。
    如果忽略随之而来的温度, 那一切都会很完美。
    叶晚是被热醒的,她几乎是在恢复意识的那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自己身体上一言难尽的触感。
    等大脑从混沌的状态中抽离, 意识一点点清晰之后, 叶晚才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自己卧室里的天花板, 身下的触感也不是冰冷坚硬的地板,她略一晃神,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提醒着她一天已经过半,室内安安静静, 空无一人。
    叶晚闭了闭眼,摸上全是汗水的额头, 却发现没有很烫。
    她穿上拖鞋站起身, 头重脚轻地扶着墙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也很安静,好像所有的人都不在家。或许是思维还太混乱,叶晚站在客厅里的时候, 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墙上的圆形钟表正在嘀嘀嗒嗒地迈动着,叶晚看了一眼时间,皱了皱眉驱散开脑子里的那些杂乱,转身走到浴室里。
    她必须赶紧洗掉身上令人难受的感觉。
    迅速地洗过热水澡之后,身上终于舒服了一点。
    叶晚站在洗衣机面前吹干了头发, 然后把脱下的脏衣服都扔进洗衣机,倒了点洗衣液, 按下开关。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不在公寓, 浴室里没有备用的浴袍。
    揉了揉几乎等于罢工状态的头, 叶晚左右看了一眼,只找到一条干净的浴巾。她伸手拿过来, 裹在身上,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反正家里也没人,她索性走到客厅里给自己倒了杯水,缓解了一下口干舌燥。
    下一秒,厨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叶晚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她连忙拍了拍胸口,然后转过头去看。
    站在厨房门口的人围着那条眼熟的哆啦A梦围裙,短发也被扎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睁着眼看自己,似乎有点愣神。
    室内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咳嗽的声音。
    叶晚这口水呛得实在是太猛,咳了半天反而没有缓解,还越咳越猛,她不得不弯下腰去,不让自己的狼狈模样暴露在对方面前。
    站在厨房门口的人顿了顿,却是朝她走了过来。
    她停在叶晚旁边,伸出手拍了拍她露在外面的背上,轻声道:屏住呼吸,锤几下胸口,别咳得太急了。
    对方身体一僵,白恬顺势收回了手。
    咳嗽声慢慢小了许多,看她缓过来了,白恬才走到餐桌前,掀开砂锅的盖子。
    一股热气冒出来,她探了探温度,然后拿起勺子和碗舀了一小碗粥,放在桌上。
    我煮了粥,你吃完把桌上的药吃了,晚上再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叶晚背对着她,应了一声,回道:我先去换个衣服。
    她穿过沙发,快步走回了卧室,带上房门。
    屋外的声音和场景被木门隔绝之后,裹着浴巾的人才无声地松了口气。
    她抬手摸了摸肩头,总觉得那轻柔的触感还挥之不去。
    摇摇头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叶晚打开衣柜,找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出来。
    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叶晚看了一眼餐桌上的小米粥和药丸,侧过头去,看向厨房。
    这一次厨房的门没被关上,她站在这里也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叶晚不自觉地走向那边,然后停在厨房外面。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围着围裙的人每一个动作,都能被她尽收眼底。
    叶晚向后倚靠在沙发边上,环抱着双臂,安静地注视着那道身影。
    扎着丸子头的女孩站在灶台前,正在用勺子搅拌一个有些深的汤锅。
    她似乎是觉得已经可以了,便伸手关掉了中火,用左手拿起旁边的碗来。
    一只手突然越过她的肩,拿走了那个有些重的瓷碗。
    白恬回过头去,看到一张还带着湿气的脸。
    我来吧。叶晚伸出另一只手,摊开手掌。
    白恬表情一顿,还是将手里的勺子递给了她。
    已经将长发盘起的人穿着一件低领T恤,露出洁白的脖子与锁骨。有发丝从她耳边垂落下来,给清爽的气质添上一分柔和的妩媚。
    她垂下头看向锅里冒着热气的东西,拿勺子一搅拌,然后笑了笑。
    绿豆银耳羹,很费时间啊。叶晚侧过头看着身旁的人,目光直看得对方有些不自在地避开。
    她舀了一碗起来,对身旁的人说:谢谢。
    白恬却冷淡地回答:是给阿姨煮的,天气太热了。
    端着碗的人笑意不减,又道:我是谢你的药,还有粥。
    白恬抿了抿嘴,没有接话,转身走出了厨房。
    叶晚看着她的背影,将手里的碗放下,然后收回视线,伸手拿出了第二个碗。
    她看到地上的泡菜坛子,便抬高声音对屋外的人喊道:你吃泡青菜吗?
    过了两秒,才有声音回答:吃。
    叶晚到底是没忍住,笑声在厨房里轻轻响过。
    一锅小米粥,一碟泡青菜,两碗绿豆银耳羹。
    对于酷暑中的病患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午饭。
    叶晚坐在桌前,没说什么,拿起了勺子慢慢吃起来。
    白恬却对那碟泡青菜很感兴趣,她夹起一块来,却因为切得比较小而没夹稳,又掉了回去。
    她顿了顿,收回右手,用勺子喝起了绿豆银耳羹。
    旁边的人好似没有看见,正在慢条斯理地喝着剩下的半碗小米粥。
    叶晚本来就胃口不大,生着病的时候就更不想吃东西,她勉强吃完这碗粥,就放下了勺子,拿起没用过的那双筷子。
    她夹起一块泡青菜,放到了正埋头吃绿豆银耳羹的人面前的粥碗里,然后收回手。
    白恬抬起头,想说什么,叶晚却道:尝尝吧,许阿姨自己泡的。
    从没吃过这类泡菜的白恬还是抵不过诱惑,用勺子舀起来咬了一口。
    并不是意想中的酸菜味道,而是带着点辣味和花椒的麻味,却又很清爽可口。
    夏天吃这个,能把原本没有的食欲给勾出来。
    叶晚看着她很快吃完了一块,又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给她。
    就着这碟泡青菜,白恬吃完了她本来不太喜欢的小米粥,连带着绿豆银耳羹也吃了个干净。
    这导致她吃得有点撑,不得不放下碗筷,悄悄按起了小肚子。
    叶晚装作没有看见,也放下筷子,开始喝自己的绿豆银耳羹。
    她喝了一小口,突然道:你的右手怎么回事?
    白恬动作一僵,手指停在了小腹上。
    叶晚却神色自若地搁下勺子,将视线放在她的脸上。
    你现在的惯用手是左手吧。她点了点桌上的药店货品签收单,上面的签名是陌生的笔迹。
    白恬垂眼看着面前的空碗,没有说话。
    叶晚皱起眉,她现在大脑还处在一个迟钝的状态,有些东西分明一闪而过,她却抓不住。
    白恬,我想知道你的右手怎么了?为什么你没有从事餐饮,而是去当了教师?你想做的事情是这个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要强迫自己
    跟你有什么关系?白恬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叶晚的理智告诉她,现在的白恬不适合交流,继续下去只会是重复无意义的争执。
    但她还是开口道:因为现在的你,一点都不开心。
    白恬撇开头,平静地回道:我说过,我的事跟你无关,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所以你的右手是真的受伤了,已经影响到你不得不改用左手。叶晚敏锐地得出结论。
    她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我
    白恬突然站起身,身下的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叶晚的话。
    她抬手收拾空碗,然后一声不吭地端着走进厨房。
    叶晚也站起身来,端着剩下的餐盘跟在她身后。
    她走进厨房后就站在门口,先将手里的放下,然后关上了厨房的门,顺便反锁。
    这一声咔哒似乎刺激到了白恬那根敏感的神经,她看着叶晚,抬高声音说:开门,我要出去。
    叶晚叹口气,伸出手来停在半空中,安抚道:我不是要对你做什么,我只想跟你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白恬飞快地回答:我跟你无话可谈。
    叶晚皱着眉,突然问:你这么排斥告诉我,是因为这件事跟我有关吗?
    白恬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险险克制住自己的表情,才没有暴露更多信息。
    她暗自懊恼自己的情绪化,让她差点忘记面前的这个人有多聪明。时隔多年,对方的洞察力只增不减,她稍微一个情绪外露,就有可能出卖自己。
    白恬并非是觉得这件事不能说,而是已经过去那么久,现在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她们已经有了太多纠葛,不能再这样纠缠不清下去了。
    叶晚却没有遗漏她的每一个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她太了解白恬,对方一个皱眉,一个抿嘴,她都明白是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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