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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世界没有白天(GL)——冬日解剖(20)

    已经快时隔一年的记忆被突然拉出来,白恬喝汽水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足以证明她记起来了。
    刘然对此很满意,又继续道:不知道这次是哪位英雄干的,太漂亮了!张老五那种人间渣滓,早该被收拾了。
    能念得起七中的学生,家里都不会太穷。除了少数贫困生靠着优异成绩拿奖学金和免学费以外,其他人里不乏一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身上的零花钱是普通学生的十倍不止。
    这导致七中校服在附近小混混的眼里,就是待宰肥羊的标志。
    连老师们都常常叮嘱学生,千万别招惹社会上的混混,遇到麻烦的时候能给钱就给钱,安全第一。
    按理说,这块区域有好几所学校盘踞,是会被划为重点管辖范围的。但是这里有一个张老五。
    他今年上高五,至今没被开除全靠他那个暴发户父母给学校捐楼。不过钱只能摆平一部分事情,有些东西还是得靠权。
    张老五的小舅舅好巧不巧,就是这片区域的派出所所长。不知道明里暗里给他擦了多少次屁股。也亏得张老五人不傻,没搞出过太大的事,也不去招惹他惹不起的人,才能嚣张到今天也无人收拾他。
    是个人都不会嫌弃钱多,张老五大手大脚惯了,身上钱用完了就会带着一群小弟到处勒索。七中的人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刘然虽然更热爱八卦新闻,但本性嫉恶如仇,一直巴不得张老五倒大霉,最好得罪了大人物被打到服软,不然都还不清他造的孽。
    他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初中时被堵在小巷子里收保护费那次,给他纯洁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白恬喝完最后一口汽水,往后一抛,精准扔进垃圾桶里。
    要集合了,赶紧的。
    她说着,从树下走出去,站到了太阳下。
    刘然的倾诉欲勉强被满足了,他屁颠颠地跟在白恬后面,回班上的队伍里集合,准备下课。
    体育老师正在让体育委员宣布运动会的事情,A班的人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点名去参加项目。其他的也就算了,800米长跑可饶了他们吧,在太阳下面跑那么久会变成一条咸鱼的。
    甚至已经有人想好了运动会当天用什么借口装病不来,比起挥洒汗水,他们更愿意多做几张卷子。
    体育老师一眼看穿这群小兔崽子们的想法,立刻抬高声音道:你们一天天的,读书读傻了是不是?看看你们这身体素质,连保安室的王大爷都不如。趁这次运动会,都给我锻炼锻炼,一个都别想跑。
    众人哀嚎一声,纷纷求放过。
    白恬把自己藏在最后一排,她个子小的好处此刻就体现出来了。
    果然,在一群人争先恐后抢走轻松项目后,体育老师开始硬塞项目,挨个点名。
    个子高的人自认倒霉,一圈下来,只剩下最后一个女子400米接力赛的名额。体育老师看了一圈,视线停在了安静站在第一排的少女脸上。就在所有人都为班长默哀的时候,体育老师却移开目光,走到最后一排来。
    白恬,你以为你躲在这儿我就看不见你啦?她笑了两声,然后毫不留情地宣判死刑:400米接力,就你了。
    白恬暗骂一声,面上却点了点头,得到体育老师一个满意的眼神。
    叶晚成了全班少有的后勤人员之一,但没有人抱怨或者羡慕,都非常理解老师的安排。
    因为这两个月以来,A班的人都看见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下来,现在更是瘦得脸都小了一圈。之前还不相信她生大病的人,现在也开始担心她是不是还没好。
    只有白恬知道,叶晚没病。
    但她又确实病了。
    午休铃声响起之前,白恬推开了医务室的门。
    校医老师看了她一眼,难得数落了一句:你们是把我这儿当家了啊?
    她起身拿起饭卡,走出医务室,到了门口还不忘叮嘱一句: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白恬乖巧点头,然后走进去,掀开米黄色的隔帘。
    躺在单人床上的人正在打点滴,白恬轻轻俯下身看了看她的脸色,悄无声息地脱下鞋爬上床,蜷缩在一旁。
    点滴瓶里的葡萄糖还剩一小半,白恬掀开单薄的凉被,把叶晚的另一只手盖好。
    这个放轻的动作还是惊醒了闭着眼的人,她看向白恬,用沙哑的声音问:打铃了?
    白恬摇摇头,回答:还早。校医老师吃饭去了,你继续睡吧。输完了我叫你。
    叶晚往外面挪了挪,白恬从善如流地在她旁边侧躺下。这一次,叶晚很快睡着了。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白恬小心掏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回了短信。
    没多久,又一条消息回过来:那就好,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通知老师。
    白恬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手机合上。
    她看着叶晚熟睡的脸,从那苍白的肤色上看见了眼底的一团黑。
    无力感从心底涌上来,白恬侧躺着,看了一眼被叶晚紧紧握住的那只手。
    睡个好觉吧。无声的话语在叶晚耳边落下。
    第25章 二次爽约
    从寒假到开学后,叶晚消失了一个月。
    虽然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可是却只字不提自己去了哪,遇到了什么事。她的沉默让叶成泽和李学民都非常不安。
    这之后的两个月,虽然叶晚哪儿也没去,按时上学放学,跟往常一样听课考试,成绩也没受到影响。可是让李学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叶晚开始失眠。
    起初是叶成泽接连几次在半夜回家后,发现叶晚在厨房里喝水,连灯都不开,把他吓得够呛。
    后来是李学民察觉到她整个人的消瘦,虽然他不会24小时监督班上的孩子,但叶晚的变化太明显,连学生们都发现了。他忧心忡忡,却又不敢找她问。
    叶晚不能再被刺激到了。
    这个事实结果不仅李学民清楚,叶成泽和白恬也很清楚。
    三个人在学校和家里形成一道防护墙,时刻观察着,希望能陪着她熬过这一关。
    白恬也不曾过问叶晚消失的事情,哪怕她是叶晚现在唯一信任的人,连叶成泽都要依靠她来迂回关心自己的女儿。
    这两个月来,李学民不止一次和叶成泽吵过架。虽然过程里都是叶成泽挨骂,但两个人都闹得很不愉快。
    为的只是一件事叶成泽依然坚持要立刻再婚。
    按理来说,这是叶成泽自己的家事,李学民没权利过多干涉。
    但是李学民是个爱才的人,他一生中最悔恨的事情就是看着学生自毁前途,走上末路。叶晚这样的学生,说是他教过的孩子里最有天赋的人,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出生在一个这样的家庭,她的性格不该是如此的极端。
    想到叶晚小学升初中时发生的事,李学民叹着气,难得一次对叶成泽好言相劝:成泽,你听我一句吧。就当老师求你了,你别再逼她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真的容不得任何事情去刺激。
    两个月的时间也把叶成泽折磨得疲惫不已,他坐在沙发上,抹了把脸,然后叹口气。
    老师,我跟您说实话吧。
    叶成泽双手紧握,低下头半晌,吸了口气,又抬起头来,继续道:许琳她,她病得很重。
    李学民愣住,看着他的脸。
    医生说,她可能撑不过半年。叶成泽吸了吸鼻子,伸手拿过茶杯握在手里,轻轻摩擦着,最后道:我必须早一点跟她完婚,趁她现在还醒着,让她安心地把阿远交给我抚养。
    李学民看着他许久,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你啊,你啊。年过六旬的老人摇着头,低声问:别人的孩子是孩子,那你的孩子呢?
    叶成泽沉默下来,看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李学民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满脸愁容地离开。
    坐在沙发上的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放下茶杯,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那张笑脸,静坐到天黑。
    运动会如期而至,A班的人果然一个也没逃掉,全都被迫坐在了操场上。
    可能最近他们跟操场有缘分吧,被分到的区域恰好就是太阳最晒的地方,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才一个上午就被晒蔫了,垂头丧气地盼着早一点结束。
    体育委员虽然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但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男生,他小声跟班上的男同学们商量了下,把为数不多的阴凉地方让给了女同学们。
    有几个女生实在不走运,刚好这两天不方便,被晒了一上午已经快撑不住了,这会儿简直是雪中送炭。一下子,体育委员在女同学们心中的评价直线上升。
    傻大个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衬得那脸更像是有非洲血统了。
    他拿着名单看了一眼,找了一圈没看到人,问:白恬去哪儿了?下下个就到她了啊。
    要说谁在班上最没有存在感,那绝对非白恬莫属,虽说现在她跟班上的关系比以前好很多,但也没有人真的跟她亲近。
    不是别人的原因,是白恬太过疏离。
    刘然正在后面搬着班费买的矿泉水,被这么一问也挺茫然,他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然后掏出手机给白恬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了,人声未起,刘然先听到了稀稀拉拉的水声。
    他顿时脸色古怪起来,走到旁边小声问:你不会在厕所里接我电话吧?
    有屁快放。白恬的声音有些远,还带着回音。
    这疑似厕所混响的音质让刘然很不安,他难得简洁地汇报了要事:下下个就到你了,速回。
    说完立刻挂断。
    叶晚拿着手机,见对方挂了,便合上放到一旁。
    空旷的游泳馆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水声,白恬站在泳池里有些艰难地往前走着。
    再左边一点。叶晚坐在池边指挥。
    白恬叹口气,回答:我知道,我看得见。
    在湛蓝的池水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一闪一闪地折射着天花板上洒下来的日光。
    学校的泳池还没到开放上课的季节,现在的水不深。白恬穿着短袖校服,池水没过她的胸前,带来不小的阻力。
    三个月来的舞蹈练习的确将白恬的身型拉长了一些,否则她是不敢跳进超过一米深的泳池的。
    叶晚不知什么时候将双腿放进了水池里,正在池边来来回回晃悠着。
    白恬走到还在闪光的小物件旁边,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潜入水中捡东西。
    一把捏起小小的物件,白恬快速从水中探出来,这一下她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抬起手举起手里的发夹,白恬擦了擦脸上的水,看向叶晚,喊道:捡到了。
    叶晚扯出一个笑,回道:你捡到的,就归你了。
    白恬看了一眼,是一只布偶熊形状的水晶发夹。她摇摇头:这东西肯定很贵,我才不要。
    傻子,这就是你买的。叶晚突然跳下来,走进水池中,向白恬靠近。
    站在池中央让白恬有些不安,她也向着叶晚走过来,然后问:我买的不是心形的粉色水晶吗?
    叶晚站在她面前停下,伸手拿过白恬手心里的透明水晶发夹,然后轻轻夹在她已经湿了的短发上。
    你买的时候都不看一眼盒子里的吗?叶晚收回手,从兜里拿出另一只发夹戴在头上。
    这本来就是一对。
    白恬想了许久,憋出一句:那我亏大了,弄坏一只赔了俩。
    所以,这一只还给你啊。叶晚笑吟吟地看着她。
    找不到理由拒绝,白恬只能戴着了。虽然她还是觉得有点别捏。
    我从来不戴这种东西。她是真的不感兴趣,小时候她也是有过的,所以并不羡慕。
    白恬往池边走去,还不忘说一句:你快点上去,这水太冷了,会感冒。
    爬上池边,白恬拧了拧衣服的水,开始觉得冷了。这样下去搞不好两个人都要生病,她想了想,决定给李老秃说一声,带叶晚回家换衣服。
    至于运动会,爱谁谁吧。毫无集体荣誉感的白恬甩了甩头发,回头一看,发现人还站在水里,正仰着头看自己。
    你再不上来,活该感冒。白恬可不是那种有耐心哄人的人,她低下头看了看校裤,然后坐下来拧裤脚的水。
    叶晚站在水池里,突然就笑了起来。
    白恬的余光看见这个表情,也被气笑了,她直接问:你笑什么。
    长发少女指了指她的胸前,漫不经心地道:原来你穿这种。
    白恬低下头看了眼,然后拿起旁边的外套扔了过去,精准砸在叶晚的头上。
    视线被遮住,叶晚也不恼,反问平静地问:你穿上衣服不就好了,为什么把衣服给我?
    白恬一想,也对。
    那你还给我。
    叶晚拿开遮在头上的外套,对白恬挑着眉,然后扔进了水里。
    你看,这就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案例。
    白恬莫名其妙被上了一课,破天荒地没生气,反而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应该记住这个教训,以免重蹈覆辙。
    叶晚一听,反倒是后悔了,她很是遗憾地摇摇头:我真是给自己挖坑跳。
    白恬看了她一眼,嘟囔道:你穿的也没比我的好多少。
    那不一样,你那个是小孩子穿的。我这个才叫内衣。
    闭嘴。
    叶晚听话地闭上了嘴,再逗下去,小矮子就要跳起来打人了。
    她站在水池里,不知怎么,起了玩心。
    少女弯下腰,从池中捧了一点水,白恬看过去时,正好瞧见那些水流从白皙指间的缝隙落下,在日光下映出影影绰绰的光晕。
    白恬忍不住眯了眯眼,才好去适应这过于耀眼的光。
    长发少女头上的发夹也在闪着碎光,和白恬头上的发夹遥遥相对。她似乎察觉到了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突然抬起头,看了过来。
    白恬。
    白恬。
    青年爽朗的声音从前方响起,让沉睡着的人瞬间惊醒过来。
    她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体,从后车座上直起身来。大脑还陷在困倦之中,让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白恬出神半天,双眼才重新聚焦。她抬头看着前面驾驶座上侧过头来的人,露出一个笑,轻声问: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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