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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苏培盛了——四眼娃娃/一渡清河(357)

    苏伟站在四阿哥后面,偷偷打了个哈欠,这两个人一天跪了太多次了,他都看腻了。
    你们是来救人的?弘昇扬起下巴,一脸的不相信。
    是,是。臣等收到消息时,赵进福这伙歹人已经出发了!李彰善开口道。
    微臣马上调齐护兵赶来,谁知晚了一步,还好有提督大人看守,否则微臣万死难辞其咎!阿齐鼐又俯身向隆科多拜了拜。
    放屁!
    远处已经被绑起来的赵进福等人听到了阿齐鼐和李彰善的话,这时才反应过来。
    他们根本就是被人利用了,李彰善忽悠他们来刺杀雍亲王,随后与阿齐鼐一起来救人。不仅可以立功抵罪,在一片混乱时,说不定还可以杀了他们灭口。
    到时,无论多大的罪,在救了皇子这一条上,都可以酌情赦免了。
    明明是你唆使的我们!
    李彰善,你个乌龟儿子的,老子饶不了你!
    几个司官冲着阿齐鼐和李彰善大喊大叫。
    赵进福几乎咬碎了后槽牙,他虽然官职不高,但在通州呆了多年,送走了几位上官,谁知竟然会折在这儿!
    阿齐鼐,你想独善其身,做梦!
    赵进福恶狠狠地道,又跟着回头看向身后的蔡越,蔡越,把你的账本都呈上去,阿齐鼐吞了多少,让雍亲王看看!
    蔡越脸色一变,竟是低下头不说话了。
    蔡越,你!
    此时,蔡越的心里也是天人交战。拿出账本,纵然可以拉阿齐鼐下水,可也坐实了他做假账的事。
    可要是不拿出来,他手里握着的就不止阿齐鼐一个人的把柄,还有仓场总署上几任总督的账目。这是一把双刃剑,能杀他,但或许也能救他。
    阿齐鼐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俯身拱手向雍亲王道:王爷,微臣深知犯下大罪。您要如何处置,微臣都自甘领受。但微臣有一事,要向王爷陈明。
    你说,四阿哥脸色平淡,似乎这一晚上的刀光剑影,都只是一出他早就预料过的闹剧。
    通州三仓的弊病在微臣刚到任时,就上折禀明过万岁爷了。中仓、西仓一度常年亏空,微臣到任时,底账上有大量不清账目。微臣就此连上几道奏折,可都被万岁爷驳回了。各部亏空不追旧责,万岁爷宽以待人,微臣只能接过这偌大的窟窿,想尽办法拆东墙补西墙。
    可是,这粮食不是能凭空变出来的,仓场的沉疴旧症也不是微臣一人就能改变的。微臣知道,新米换旧米,耸人听闻。但王爷可知?一斤新米可折算三斤陈米。若非如此,黄河大水,各地闹灾,漕粮被各处截留,国仓早就空了,哪还能养活这满京的八旗子弟?
    胡说八道!弘昇听得心下惊诧,忍不住出声喝止。
    阿齐鼐垂下了头,不再言语,台阶上的雍亲王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
    王爷?
    隆科多上前了一步,微臣先把这些刺客压下去了。
    去吧,把人看好了。
    四阿哥低头看向阿齐鼐和李彰善,你们两个既然是来救人的,那也算有功,今夜就先回去休息吧,一切待到明日再说。
    是,是,臣等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阿齐鼐和李彰善起了身,那边被士兵压下去的赵进福等人还兀自喝骂不休。
    伯父,就这么放他们走啦?弘昇满脸的不甘心。
    能抓住这些已经不错了,你年纪小,做事不要太贪心。
    四阿哥拍了拍弘昇的肩膀,带着苏公公走回了自己住的堂屋。
    弘昇还站在原地,远远看着自己这位四伯的背影,心头的感觉有些复杂。
    他一边异常敬佩这位伯父的深谋远虑,隆科多埋伏在府衙周围的事,他还是大半夜的被从床上叫起来时才知道的。
    另一边又有些恐惧,这一天从京城到通州,他这位四伯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翌日,清晨
    外面的鸟叫声刚响起来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李彰善就脚步匆匆地走进了阿齐鼐的住处。
    阿齐鼐自是一夜没睡,李彰善拿着手里的信,脸色白的可怕,京里来消息了,京仓都被控制住了,也是步军统领的人马。
    这下可不好办了,万岁爷这次,难道真要拿京通粮仓开刀了?
    咱们怎么办啊,大人?
    李彰善擦了擦脸上的汗,都说雍亲王之前为准备春祭,在延庆殿清修了两个多月。谁知这刚出来没两天,竟然就接了个这么大的差事。
    阿齐鼐拿出信封里的另一张信纸。
    雍亲王这人一贯是针扎不穿,水泼不进的,京里的人也很难摸到他的喜好
    阿齐鼐看着手上的信,脸上的神情微微变了些,不过,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什么办法?李彰善问道。
    你还记得一直跟在雍亲王身后的,那个身穿靛青色长袍的人吗?
    记得,李彰善仔细回忆了一下,看起来不像是侍卫,但身份很高的样子,跟随雍亲王的侍卫都对那个人很尊敬。
    如果我没猜错,阿齐鼐原地走了两步,那个人应该就是雍亲王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苏培盛!
    太监?李彰善有些吃惊,那个人看起来不像太监啊。
    信上说,雍亲王这次来通州,是带着那位苏公公一起来的。
    阿齐鼐笃定地道,传闻这位苏公公很得雍亲王看重,若是能从他这儿开个口子,也许,咱们就能在雍亲王手下讨条活路了。
    第461章 规制
    康熙五十年
    二月初九, 通州府衙
    苏公公?
    苏伟刚打茅房出来, 眼前就横插出一人来。
    这人不是旁人, 就是昨晚扰人清梦之一的李彰善。
    苏伟回头看了看茅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总觉得有点别扭。
    你, 认识咱家?
    唉哟, 苏公公的大名满京城谁不知道啊?
    李彰善笑的一脸谄媚, 小人也常往京里去,听过苏公公的不少事迹呢。
    苏伟对这一套溜须拍马的功夫早就免疫了,虚虚地应了一声, 就往前院走。
    苏公公, 您这是要出去啊?李彰善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是啊,王爷今天忙着查账, 跟前不用人伺候,咱家就打算去出去走走。
    那正好啊, 李彰善双眼一亮,要说这通州城,没人比小人更熟悉了。今天就让小人做个东,带苏公公在这城里好好逛逛?
    苏伟转头看向李彰善,李彰善立马一脸的殷切挚诚
    城北码头
    师傅, 这小鱼干怎么卖?
    半斤二十个铜板, 都是新鲜的河鱼晒的,好吃着呢。
    给我来两斤!
    好嘞。
    苏公公开心地接过包好的鱼干,巴彦在后面递了一串铜板过去。
    李彰善在旁边干干地陪着笑, 他荷包里装的都是真金白银,今天连银票都带了不少,还真就没带铜板。
    这位传闻中的苏大公公,在通州城里已经逛了一上午了。买了四个烤红薯,两包大顺斋的糖火烧,三小罐酱豆腐,一包西洋糖块儿,在路边吃了七八串烤鱼,再加上刚才的小鱼干,统共连五两银子都没花上。
    李彰善是揣了几千两银子在身上的,可惜愣是没找到用武之地。
    誒?
    前面还在四处乱走的苏大公公突然停了下来,站在一艘正在卸货的商船前头,盯着两块儿五颜六色的玻璃看。
    有门儿!
    李彰善认识那五颜六色的玻璃,都是徽商运来的洋玩意儿,据说那些长得怪模怪样的洋人喜欢用这种玻璃做窗户。
    苏公公,您看上了?
    苏伟被突然窜上来的李彰善吓了一跳,又回头看了看码头上停着的,商号颇眼熟的船。
    啊,挺好看的
    掌柜的船上的人呢?
    李彰善立马开足了马力,冲着船里一通喊叫,赶紧出来,有生意了!
    什么生意?京里这时候就来接货了?
    船里走出来的人,一派沉稳的徽商派头,但在看到码头上的人时,突然一愣,诶,苏
    快过来!把这两块儿洋玩意儿给我包起来!一会儿给我送到通州府衙去!
    李彰善一连气儿地道,生怕身边这位祖宗突然改主意了。
    吴雪松在船上站了一会儿,有点呆愣愣地走了下来,财东,这位是您的朋友?
    财东
    李彰善一时没能理解,有些惶惑地看向身旁的人。
    苏大公公眨了眨眼睛,这位是通州坐粮厅的官员,今天陪我出来逛逛的。他既然喜欢这两块儿玻璃,你就卖给他吧,给打个九六折,也算替我谢谢他今天的招待了。
    啊?
    李彰善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儿,不是,苏公公,这是我
    这位大人,一共二百两。
    吴雪松笑呵呵地隔在了两人中间,既然我们财东给您打了折,小的再给您抹个零头,就算一百九十两。您看您是现银,还是汇票?
    两块儿玻璃卖了二百两,不愧是徽商!
    苏大财东暗暗给吴雪松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带着一众偷偷憋笑的侍卫,继续往前走了。
    涌动的人群里,几个停在小吃摊前的人影,收敛了看向码头的视线,默默地汇进了人流。
    片刻后,就消失无踪了。
    傍晚,通州府衙
    逛了一整天的苏大公公,终于收拢了通州所有的小吃和特产,然后大包小裹地回了府衙。
    看账看了一天的雍亲王,正在书桌后,仰着头,敲着眉心。
    还知道回来?怎么不干脆住在外头了?
    嘻嘻苏伟傻笑,贿赂给雍亲王一包小鱼干。
    我是考察场地,通州水运发达,我也想在这里开家分号。
    又是赚钱赚钱,你那脑子里除了银子,估计也剩不下什么了。雍亲王气哼哼地嚼着小鱼干。
    人家赚的都是正经八百的银子,又不是贪污来的。
    苏伟趴到书桌上,给四阿哥倒了杯茶,那个李彰善今天可跟了我一天呢,我要是手软一点,这千八百两银子轻轻松松就进荷包了。
    他们倒是聪明,四阿哥冷笑一声,阿齐鼐一边认罪,一边想尽办法在本王这里讨好。他刚上任时给皇阿玛上的折子,如今倒成了他的免死金牌了。皇阿玛宽以待下,如今这个局面,真是让人头疼的很啊。
    你不是跟弘昇说过,咱们是来勘察仓场的,又不是来整饬吏治的。反正你如实禀报给万岁爷就是了。
    苏伟掏出块儿水果糖塞进四阿哥嘴里,能抓了那些预谋刺杀的,已经算咱们赚的了。
    是啊,四阿哥闭上眼睛,皇阿玛现在更关心的,应该是各地仓场能不能稳定地调出粮食,而不是其中生出了多少蛀虫。
    二月十二日
    乾清宫收到了通州送来的奏章。
    和硕雍亲王胤禛疏言:臣等遵上谕,查勘通州西、中、南三仓,共三百七十六廒。除支放已空者七廒外,院内露囤四百六十一围
    内未经支放好米二百七十六廒,已经支放尚剩米一半者四十八廒。又有变色之米,七成以下,不可久贮。其中,尚有余剩之米过半者,四十五廒。
    因此变色之米占留廒内,致新米不得归廒,而多入露囤,被雨蒸潮,易致霉烂。请遣部院大臣一员,同仓场总督阿齐鼐,先将此变色之米,照减价例,悉行出卖。则陈米之廒既空,而露囤之新米亦得归入廒内。
    嗣后诸王以下,领米时,务各按仓廒支领!俟此廒已空,再放别廒!倘仍强开新廒,遗剩半廒者,则该仓监督即报仓场总督题参,将领米官员交刑部严加议处!
    放米时,每旗派参领一员,监视约束。如该监督不将好米给与,而搀杂变色之米,勒令支领。亦许领米官员,呈告仓场总督,将该监督题参,交刑部严加议处。
    查定例,支领米石,限两月领完!若有无故拖延者,即停止给与。如系仓廒监督拖延不放,亦即将该监督交刑部议处。
    又据仓场总督阿齐鼐云,每仓监督更替之时,常有与上任监督互相责难之举。起因常是上任监督任内之米,或米色霉变,或额数有亏,新监督势难接受。因此,该将此等有亏额之旧监督题参,仍令其留仓监放,待来日查明追赔、治罪等后,再行更替。
    各仓由于保存不善,常有霉变、变色之米。每有七成以下陈米,当行文直隶巡抚,派各属州县,设法运走,俟来春出卖,于民间大有裨益。
    此外又有抵给仓役工价之米,堆积廒外,霉烂成灰,原不在数内。现恐有不肖之徒,将此搀杂充数,铺垫廒底,亦未可定。请赐予耕种之民,听其量力运出,以肥田亩有益。若其中尚有成色之米,仍行减价出卖。
    如此,则仓无混占之廒,地无委弃之粟矣
    康熙爷看了奏章,眉目间的皱褶似乎平缓了很多,朱砂笔落在奏章下面,只写了两个字,依议!
    雍亲王一本洋洋洒洒的奏折,将整个通州变了个天。
    日后,新米及时入廒,陈米及时发放,变色之米会被直隶各县随时拉走。再想要买进卖出,从中谋利,就是难上加难了。
    每仓监督不仅要受提领之人监视,还要与下任接班之人交接清楚账目,否则就会被留任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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