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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苏培盛了——四眼娃娃/一渡清河(141)

    夜深,年氏躺在四阿哥身侧,嘴角带着笑,闭合的双眼还在微微颤抖。
    四阿哥却是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帐子,外面打了三更的梆子声后,慢慢地坐起了身。
    年氏身边一凉,渐渐醒转,却见黑暗中,四阿哥披着衣服走去了外厅。
    年氏静静地等了半晌,也不见四阿哥回来,遂起身穿上了鞋,悄声地走到了门口。
    外厅的榻子上亮着一盏烛台,四阿哥垂着肩膀坐在烛台旁,借着一点亮光,拧着手中一只五颜六色的骨质方块儿,就像一个被切割的多面骰子,咔哧咔哧的摩擦声在黑暗中略显刺耳。
    第192章 年侧福
    康熙四十四年
    二月初,西配院
    四阿哥要上早朝,天还没亮便起身了。
    年氏伺候着四阿哥收拾停当,一路送到门口,妾身恭送贝勒爷,贝勒爷好走。
    恩,你好好歇着吧,四阿哥应了一声,回身出了屋子。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目送着四阿哥走远,凌兮连忙领着奴才们行礼讨赏。
    行啦,都起来吧,一会儿自个去采兮那儿领赏年氏唇边带着笑,水润的神色倒比冬末的半月还要清亮。
    凌兮挥退了其他奴才,跟着年氏回了卧房,小主,今儿早上用碗牛骨汤吧?奴婢让厨房去准备。
    一大早干嘛吃那么油的东西啊?年氏坐到镜前,理了理鬓边。
    凌兮弯了弯唇角,语气里带了一丝谐谑,奴婢看小主眉梢都漾着笑意,甜的好似吃了蜜糖。这俗话说得好,蜜里调油,才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年氏面上一红,拿起一旁的琴谱拍了凌兮一下,就你嘴坏,还敢笑话主子。
    奴婢知错,凌兮接过琴谱,笑吟吟地一俯身,上前为年氏梳头,小主不知道,昨儿个咱们进府后,奴婢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生怕您和贝勒爷不投契。昨晚听了您弹琴,今早又见到您的笑模样,奴婢这颗心才算尘埃落定了。
    年氏抿了抿唇,看了看镜中模糊的人影,轻舒了口气,早前,都是从父亲和哥哥嘴里听说四阿哥怎样怎样。虽说,我相信父亲不会害我,但心里总是害怕的。寻常富贵人家的内宅都是一团乱麻,更何况是皇族内院,满汉姻亲。但是,昨儿个我见到他,突然就放下心了。和他在窗下谈话,给他弹琴,他的学识、涵养、胸怀都让我敬佩,君子如玉、虚弱怀古,我总算知道父亲为什么那样死心塌地的跟着四阿哥了。
    凌兮眨眨眼睛,轻理着年氏的一头青丝,放低了声音道,小主能与贝勒爷两情相悦就是最好的了,奴婢见贝勒爷对小主也是颇为满意的。现下,就希望二少爷那边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年氏点了点头,长叹了口气。
    小主,侍女兰兮掀开帘子,奴婢把这件苏绣的石榴色斗篷找出来了,您今儿个梳上发髻,得穿鲜艳些才好。
    年氏偏头看了看,敛了敛眉目道,不好,换那件雪青色的吧,头饰也不要金玉宝石的,用翡翠素银就行了。
    凌兮与兰兮对看了两眼,躬下身子道,小主不想太过张扬也对,但怎么说是第一天见福晋,总得穿的正式些以示尊重啊。
    不在这个理儿,年氏摇了摇头,我穿着素净与张不张扬没关系,只不过府里才没了个孩子,还是四爷唯一的嫡长子,就算过了年关,也得表表心意才是。
    小主说的也对,凌兮直起身子,看了看兰兮道,我听说福晋自打失了孩子就一直病着呢,还是换那件雪青色的吧。头饰就用那对百合花簪,再坠一只珍珠串的步摇。这样既素净,又不失体面。
    就照你说的做,年氏弯了弯唇角,兰兮领命而下。
    李氏院里,喜儿遣走报信儿的嬷嬷,转头进屋道,小主,年侧福晋往福晋院里去了,说是穿着打扮很朴素,身边就两个侍女跟着。
    李氏坐在榻子上,一手轻扶额鬓,喜儿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小主要不要也过去看看啊?
    李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福晋年关后也不愿见人,后院的事儿都不怎么管了,我才不去碰那个钉子呢。那个年氏家境倒还不错,父兄跟四爷也亲近,我只是担心
    小主别担心,喜儿往前凑了凑,咱们院里进了多少个格格了,哪个也没见贝勒爷动心。那钮祜禄氏还是上三旗大姓呢,最后还不是得扒着丫头出身的武格格。
    李氏瞥了喜儿一眼,声音沉落,你不懂,这个年氏可是赶上好时候了。府里唯一的阿哥没了,前院的苏贝勒爷可能是真的想要个孩子了
    贝勒爷想要孩子,喜儿挠挠后脑勺,小主也可以生啊,四阿哥平常来西配院,不是在武格格那儿,就是在咱们这儿。更何况小主是早进府,又被封侧福晋,还有二格格,比起年氏是分毫不差的。
    李氏看了看喜儿,紧蹙的眉头还是没有丝毫放松。
    福晋院里,诗瑶领着年氏进了内厅。福晋盖着毯子靠在榻上,手上一串檀木佛珠微微发亮。
    年氏上前了一小步,俯下身子行了全礼道,妾身年氏慕筠给福晋请安,恭祝福晋贵体安康,福泽永随。
    福晋看了年氏一眼,轻咳了一声道,起来吧,我身子不好,劳你在内室行礼了。
    年氏起身,轻轻低了低头,福晋得好好保养身子才是啊,妾身刚才进来,见侍女们端下的饭菜都没动几口。
    福晋略略笑了一声,你倒是个心细的,我没胃口,硬吃下去也是伤胃。
    福晋辛苦了,年氏垂首道,妾身不才,希望能替福晋分担些琐事,只要福晋好好休息。否则,这偌大的院子里也太过清冷了。
    你很懂事,福晋轻挑眉梢,我近来缠绵病榻,没有心思管理杂事。府上的事儿都是李侧福晋在看着,你也是带着位分进府的,以后就和她互相帮衬吧。
    是,年氏福了福身,福晋脸色不好,妾身就不多打扰了。
    福晋点了点头,年氏行礼告退。
    诗瑶将年氏送出屋门,转回身道,主子,这年侧福晋行事周全,言语也谨慎,怕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随她吧,福晋向后靠了靠,轻阖上双眼,左不过是些争风吃醋,争权夺利的糟心事儿。四阿哥的心思不在后院,她们怎么闹腾也翻不过天去。
    凌兮、兰兮伴着年氏回西配院,刚过转口,就听见有女孩子的嬉笑声。
    是谁在那儿?年氏蹙着眉头,走到大柳树旁。
    几个丫鬟一惊,慌忙俯身道,奴婢见过侧福晋。
    凌兮上前看了看,转头对年氏道,小主,看着是哪个院子里粗实的丫头。
    年氏抬头看了看日头,沉下声音道,这个时辰正是清扫的时候,你们几个没有活计吗?
    为首的丫头年龄略大些,左右看了看道,回侧福晋,院里人少,用打扫的地方也不多,所以
    年氏沉了脸色,盯着那几个丫头道,偷懒耍滑,随意嬉笑,还满嘴道理,都给去管事那儿领罚!再让我发现有做事不尽心的,连带家人一块儿赶出府去!
    侧福晋恕罪,
    奴婢们不敢了,
    几个丫头慌里慌张地跪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年氏瞥了她们一眼,面色严厉,扶着凌兮的手转身走了。
    京郊大粮庄
    小英子围着个面盆,一身的面粉活像个雪人,比他好不到哪儿去的苏大公公正奋力地将一堆面粉揉成面团。
    庄头崔盛领着两个小厮,满脸苦相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地上前两步道,苏公公,您想做什么,奴才们帮您做。您不爱吃,庄子里有手艺好的。
    不用,苏伟用袖子蹭蹭鼻子,脸上又留了道白印儿,我就是想自己做,我以前会做的。
    那,这是崔盛看着那坨半散不散的面团,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英子扁了扁眼,拉长着音调道,我师父想做菜包子,我们自己上山挖的野菜。
    哎哟,我的祖宗,崔盛一把没站住,跪到了地上,府里来人三番五次地说不能亏待您,这好吃的、好用的都堆成山了,您怎么还要做菜包子呢,还是野菜的。这要京里来人知道了,奴才这脑袋就保不住了。
    没那么严重,苏伟撇撇嘴,抓起块面团一摔,扬起了一阵烟雾,我是自己想吃的,贝勒爷不会怪罪你的。再说,我都出府了,也该体验一下平民的生活,忆苦思甜嘛。
    崔盛征愣在原地,这位苏公公的思维太奇怪,他有些跟不上,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李公公,小英子扑了扑脸上的面粉,好心地解释道,就是吃饱了撑的,太闲了!
    内务府
    皇上南巡在即,为皇子建府的差事还在继续。四阿哥这儿虽说一波三折的,进度倒还不慢。
    下朝后,直郡王、八贝勒陆续到了内务府,正好跟对账的四阿哥碰个正着。
    四哥真是勤谨,胤禩拱了拱手道,弟弟惫懒,脑子也不中用,进度总是一拖再拖。
    直郡王看了胤禩一眼,又与四阿哥四目相对,倒是没有开口。马廉失踪,胤禛肯定知道了良乡庄子的事儿,只是一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若说他全然不心虚,是不可能的。
    八弟太过谦虚了,四阿哥瞥了直郡王一眼,也没有行礼问好,只是又垂头翻着账本道,四哥才是惫懒犯蠢的那一个,日日对账,还是错漏频出。倒不如八弟你,和大哥一样,省心操持,这凌普的贪反倒没落到你们头上。
    胤禩身子略微一紧,面上倒没有任何变化,抿了抿唇道,不过是弟弟运气好,抑或是太过马虎,有错漏尚未得知,若是真查起来,怕是要贻笑大方的。
    四阿哥冷笑一声,没再说话。胤禩走到一旁,手脚发凉。
    直郡王坐在堂中,将一切看在眼里,盯着八阿哥的眼神阴寒的像是啐了毒。
    第193章 菜包子
    康熙四十四年
    二月初,京郊大粮庄
    日头到了晌午,苏大公公奇形怪状的菜包子总算上了笼屉,还未出锅时,院外响起了马蹄声。
    张保跳下马车,指挥着庄户们将几框新鲜的瓜果搬进小院里。
    苏伟蹙着眉头探出个脑袋道,你怎么又来了?我这儿什么都不缺!
    主子吩咐我来的,张保瞪了苏伟一眼,举步迈进热气腾腾的厨房,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烟熏火燎的?
    蒸包子呢,苏伟一手叉着腰,一手拍着胸脯道,本公公亲手摘得菜,亲手活的面,亲手拌的馅儿,张公公你有口福啦!
    张保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冒着浓烟的笼屉,犹如战场的灶台,果断拒绝道,多谢苏大公公的美意,咱家吃过饭了。
    苏伟蓦地沉下脸色,扁起嘴,张保往外蹭了两步道,南边供上来的瓜果,都挺新鲜的,主子让给你送来。另外,年侧福晋昨儿个进府了
    哦,苏伟眨巴眨巴眼睛,很没诚意地应了一声,转头对小英子道,快半个时辰了,起锅吧。
    张保抿了抿唇,在原地踱了两步道,我都来了好几趟了,你就没什么话要带给主子的?
    没有,苏伟偏着身子,盯着起锅的笼屉。
    那信呢?张保上前一步,不依不饶。
    没有,苏伟躲开,一脸不耐烦。
    那,总有点东西吧!张大公公快要爆发了,他来送过几次东西了,每次空手回去,主子的脸都要黑上好几天。
    苏伟转过头,盯了愤慨状的张保半晌,随意地一指笼屉道,就带点包子吧。
    傍晚,四阿哥回到府里,晚膳的餐桌上多了一盘造型奇特,颜色诡异的菜包子。
    这是,苏公公特意让奴才给您带回来的,张保躬着身子上前道。
    是他自己做的?四阿哥伸着筷子捅了捅,一股碧油油的菜汁流了出来。
    张保干干地咽了口唾沫,垂首道,是,苏公公自己摘的野菜,自己活的面,自己拌的馅儿,小英子给您挑的这几个,也都是苏公公自己包的形状。
    四阿哥缩回筷子,往椅背上靠了靠,除了包子,还说什么没有?
    张保与一旁的张起麟对视两眼,低下声音道,那倒没有,苏公公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缺,不用总去送东西了
    啪地一声响,四阿哥将筷子摔到桌上,扔下一桌子的菜,气哄哄地进了书房,一阵咔哧咔哧地快速摩擦声随即响了起来。
    张保与张起麟面面相觑,紧忙着跟了进去。结果,越拧越乱的四阿哥把那十二面的怪异骰子往桌上一扔,举起椅子就要往下砸。
    哎哟,主子!张保见状慌忙拦住,张起麟冒着手被砸折的风险把骰子抢了出来,主子,苏公公临走时说了,暴力打开的不算!
    屋里总算安静了下来,四阿哥面色沉郁地靠在榻子上,张保、张起麟相继退到外厅。
    我说你也真是的,张起麟探头看了看屋里,压低声音道,那么实诚干嘛?苏公公什么都没说,你不会自个儿编两句啊。
    怎么编啊,张保瞪着桌上那盘丑包子道,苏公公平时跟主子说什么,我怎么知道?
    要说你这人,脑袋真不开窍,张起麟捧着胳膊道,有什么不好编的?无非就是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啊。现成的摆在那儿,你都不会说!
    那下次你去!张保瞪了张起麟一眼,复又皱皱眉头道,主子今儿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惹着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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