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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苏培盛了——四眼娃娃/一渡清河(139)

    皇阿玛四阿哥略一征愣,欲言又止。
    康熙爷放下茶碗继续道,朕不管你到良乡是为了什么,身为皇子,出京怎能那般轻率?不详加安排,多方查探,带上几个人就贸贸然地走了。这次是你正好逃过一劫,若是你没出那庄子,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就是朕了。
    皇阿玛教训的是,儿臣知错,四阿哥慌忙起身,行礼请罪。
    康熙爷长叹了口气,向榻子里靠了靠,可怜弘晖那孩子了,没能闯过这道坎不过,这丧子之痛虽说难以忍受,但也是给你提了个醒,以后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有备而来才能无往不胜。
    皇阿玛言之有理,四阿哥低下头,脸色略显青白。
    起来吧,康熙爷将两手埋进袖子里,你是一贯的沉稳谨慎,但到底还年轻。凌普那儿,总逃不过一个死字,只是朕留着他还有用。你这府里,朕看着是沉闷的紧,年羹尧现下已经到了四川,过了年关,你就把年氏接进府里来吧。
    四阿哥身子蓦地一紧,慌忙敛住神色垂首道,儿子遵命。
    康熙爷看了看四阿哥,放轻了声音道,年家人才倒是不少,就是年希尧也有几分歪才,你既然娶了年家的女儿,以后多来往也是好的。年羹尧虽然刚刚上任,但做事有条有理,他日必成大器。如今,朝堂上朋比为奸、勾心斗角的不少,朕实是不愿地方上再参合进来。
    四阿哥微微蹙眉,缓缓起身,略一思索后道,儿臣明白,西北军情繁杂,年羹尧初任四川,自当以地方事务为重。儿子既然与年家结亲,定会时时督导,不让皇阿玛费心。
    恩,年遐龄是个明白人,年羹尧也不笨。有你看着,朕很放心,康熙爷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
    外厅中,苏伟领人招待着几位随同康熙爷出宫的侍从。
    梁九功坐在当中,苏伟亲自捧了茶奉上,梁九功笑吟吟地接过,活像只午后晒太阳的大花猫。
    苏公公跟顾公公是旧交,也不必对咱家如此客气,梁九功抿了口茶道。
    苏伟憨厚地笑笑,一副老实巴交地实诚模样,小的受顾公公照顾,哪敢称什么旧交。梁公公是圣上近身的人,小的更加不敢怠慢了。
    你倒是个会处事儿的,梁九功弯了弯嘴角,将茶碗放下,脸色却蓦地一变,只不过,这做奴才的可不能单单地耍嘴皮子。苏培盛,你可知罪?
    苏伟一惊,下意识地要跪下请罪,膝盖刚一弯却猛地反应过来,硬生生地站住了,奴才愚笨,还请梁公公指教。
    梁九功冷冷一笑,向椅背上靠了靠,主子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做奴才的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贝勒爷年轻气盛,孤身犯险,做奴才的不拉着、劝着,连事先查探安排都如此松懈。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次贝勒爷出了什么事,这整座府里,要多少人跟着陪葬?
    苏伟平白地出了一身的冷汗,梁九功兀自地品着茶。
    张保与苏伟对视两眼,苏伟暗暗地摇了摇头,这是四爷府,这屋里又没主子。即便梁九功是皇上近身的人,他有品级在,也不能随意下跪,平白丢了四阿哥的脸。
    梁公公教训的是,苏伟略略地俯了俯身,等过了年关的忙活劲儿,小的定自行往慎刑司领罚。
    行啦,梁九功长叹了口气,咱家也不是敬事房总管,你的功过不归咱家管。此番,也是看在顾公公的面子上,给你提个醒儿。你要知道,这次若不是有你调虎离山的功劳在,现下你们几个的脑袋已经不在你们的脖子上了。
    苏伟后颈一亮,与张保几个一起,慌忙打个千儿道,多谢梁公公提醒,多谢顾公公照顾。
    门外,一溜灯笼流进院里。
    苏伟躬身走进内厅,小心翼翼道,启奏万岁爷,福晋、侧福晋带着两位格格,来给您叩头请安了。
    四阿哥往外看了看,回身对康熙爷道,皇阿玛,福晋久病初愈,孩子们也都受了惊吓,儿臣怕过了病气给您,还是让她们隔着屏风给您请安吧。
    也好,康熙爷没有推拒,随意地点了点头。
    福晋、侧福晋带着两位小格格,进了堂屋,苏伟俯身悄声道,几位主子隔着屏风给万岁爷问安吧。
    福晋看了苏伟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内厅,似有话要说。
    苏伟瞥了一眼门旁的梁九功,低头上前道,福晋身子刚好,不宜面圣,贝勒爷此番安排,自有道理。
    福晋半咬了咬唇,踌躇片刻,终是慢慢俯下身道,臣妾乌喇那拉氏携府上内眷给皇上请安,恭祝吾皇福寿康宁。
    侧福晋李氏与两位小格格亦跟着福晋下拜行礼,康熙爷应了几声,便让梁九功逐个赏赐。
    夜色渐浓,皇上启程回宫,四阿哥带着苏伟与府内侍卫一路将皇上送到了宫门口。
    天都黑了,你也别进宫了,赶紧回去吧,康熙爷下了马车,改乘轿辇。
    是,四阿哥半跪行礼道,儿臣恭送皇阿玛。
    康熙爷点了点头,上了轿辇,复又想起什么似的低下身子道,你府上还得尽早添几位小阿哥才好,不许再把这繁衍子嗣的事儿当成儿戏。若是连世子都没有,以后在宗室里如何立足?等你年老时,岂不是连门下之人都约束不了了?
    四阿哥略一征愣,慌忙垂下头道,是,儿子明白。
    明白就好,康熙爷轻叹了一声,扬扬手,起驾往乾清宫去了。
    苏伟跪在四阿哥身后,静候着康熙爷的轿辇走远。
    夜半的天空又飘起了点点雪花,两人在巨大的宫门前起身,四目相对,却默默无言。
    苏伟与四阿哥回到府里,张保侯在门前道,主子,福晋一直在正院等您呢。
    四阿哥迈进正院堂屋,苏伟侯在了廊下,看着大红的灯笼前纷纷扬扬的雪花,心里五味杂陈。
    福晋这个时辰等我,可是有事儿?四阿哥拍掉肩上的雪,坐到正中的八仙椅上。
    四福晋面色清冷,走到四阿哥前轻轻一福身,妾身冒昧了,就是想问问爷,皇上此番前来,可有提起弘晖的事儿?凌普被收押至今还未定罪,到底是何缘由?
    弘晖的事儿,皇阿玛亦是万分可惜,四阿哥低头整了整袖口,至于凌普,于皇阿玛还有用处,只能暂时容他苟存于世。不过,皇阿玛向我保证,凌普终是难逃一死,只是早晚不同而已。
    世人都难逃一死,福晋冷冷一笑,咱们的弘晖才八岁就去了,那凌普犯下滔天罪行,还想活多久?他多在这世上呆一天,都是罪孽。皇上的这番话如此敷衍,爷却是不闻不问,也不打算再参奏凌普了对吗?
    四阿哥抬起头,看着福晋,双眼微微眯起,君无戏言,皇阿玛的话已经说出口。福晋是想爷冒死犯上,还是想爷杀人灭口?
    妾身不敢,福晋向后退了一步,妾身只是心存侥幸,想多做确认而已。如今已有了答案,不敢再左右爷的决定,这就告退。
    福晋转身出了堂屋,诗瑶连忙上前搀扶。福晋推开她的手,兀自扶着门框出了院子,远远看去,单薄的好像一张纸人儿。
    主子怎么不好好跟福晋说一说?苏伟转身迈进屋门,福晋若是知道了凌普身后还有指使的人,或许就不会如此急躁了。
    四阿哥抚了抚额头,轻叹了口气,弘晖的离去已经让福晋丢掉了一贯的冷静,她自己不从悲痛中走出来,爷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隔日,西配院
    钮祜禄氏到了诗玥的屋子里,提起了昨日皇上的突然到访。
    我也是听奴才们提起才知道,钮祜禄氏与诗玥坐在榻子的两头,各自绣着纹样,万岁爷倒随意,来来去去的也不扰人。不过。咱们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万岁爷能来看看,也算安稳人心了。
    前院的事儿,我是不懂的,诗玥理了理绣线,皇上贵为九五至尊,想做什么不能?这院子看起来是咱们的,其实还不是圣上赐下的。我只是希望,万岁爷能尽早处置了那些心怀不轨的歹人,也好抚慰弘晖阿哥的在天之灵。
    姐姐把这儿事儿想简单了,钮祜禄氏把针别到绣品上,那凌普原是太子奶娘的丈夫,与东宫关系深厚,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处置了。换句话说,皇上若真想为咱们府上主持公道,也不用大晚上辛苦地跑出宫来了。
    诗玥怔怔地看了看钮祜禄氏,钮祜禄氏倒是淡然,比对两种绣线的颜色后,继续道,妹妹还听说,昨儿个福晋独自等在前院,见了回府的贝勒爷后,神态凄楚。依妹妹猜测,咱们府上这案子还有得掰扯呢。只是不知福晋能不能振作起来,若是福晋心灰意冷,这后院里又要起风波了。
    诗玥垂下眼帘,摸了摸绸缎上的花样,轻轻叹了口气,福晋自小就心高气傲,进府以后对弘晖阿哥是投入了全部心血,若真如妹妹所说,有冤难平,怕一时半刻再难如初了
    年关将至,围绕太子与直郡王的参奏弹劾总算暂时停了下来。京城一场大雪后,年节的喜气已经染透了市集,红彤彤的春联炮竹随处可见。
    一大清早,张起麟又奢侈地捧着二十文的菜包子进了茗香阁。顾问行已经泡好了茶,坐在老位置上静静等待。
    师父,张起麟嚼着菜包子坐到顾问行对面。
    顾问行略带嫌弃地扇了扇满屋子的茴香味儿,这好好的茶都让你糟蹋了。
    张起麟匆匆咽下包子,傻傻一笑,师父,这次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近来朝堂内外都不消停,顾问行将洗茶的水倒掉,你们庄子上的案子成了太子与直郡王争斗的中心,你日日跟着贝勒爷,可有什么其他发现?
    这个说来可巧了,张起麟端起杯热茶吹了吹,师父你不知道,庄子上的那起子事儿看似是凌普派人做下的。其实,另有隐情。
    哦,怎么说?顾问行扬了扬眉。
    张起麟一口将吹凉的茶牛饮而下,做出长篇大论的姿态,早前,四贝勒为了查清内务府贪污建府工银的事儿,带着家眷轻装简从地去了良乡。奴才本来是在府中留守的,却在出事儿那晚,被我们府里的内监总管王钦从被窝里叫了起来。
    张起麟又倒了碗茶,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原是王钦与大管事马廉喝酒,偶然看到了各处庄子的账册,发现良乡今年的收成竟然是空的。马廉酒醉,被王钦套出了蛛丝马迹,知道良乡是一早被人控制了。奴才这才连夜通知四爷门下的属人,带上侍卫出京救人。
    庄子被人控制了?顾问行蹙起眉头。
    可不是,张起麟搓搓手臂的鸡皮疙瘩,后来,贝勒爷回府后命人审问马廉,才知道马廉是直郡王插到四爷府的眼线,良乡的庄子一早就被直郡王盯上了,就等着四贝勒查出账务的纰漏,去良乡自投罗网呢。就是可惜,直郡王下手太利落,庄户们死的死、跑的跑,根本抓不到证据。光凭马廉的一面之词,也说明不了什么,四贝勒只好咽下这口气。
    那何舟当真是直郡王派去的咯?顾问行沉下声音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张起麟歪歪脑袋,四贝勒好像也挺奇怪的,可能是直郡王百密一疏吧。但是这何舟一直为直郡王办事是肯定的,皇子们建府后,苏公公还见过这个何舟呢。
    顾问行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低声道这事儿可是不小啊
    张起麟抿了抿唇,低下头喝茶,狐狸一样的眼睛中一抹亮光倏地闪过。
    四爷府
    张起麟回东小院复命,四阿哥站在桌前写大字,相比之前的凌厉透骨,此时已略敛锋芒,渐趋平稳。
    主子,这事儿可大可小,顾公公会如实禀告给皇上吗?苏伟坐在榻子上,有些不放心地道。
    顾问行之所以得皇阿玛重用,就在他忠心二字,四阿哥收了笔,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
    爷说的没错,张起麟从旁插嘴道,这事儿关乎储位争夺,我师父跟梁九功不同,一定会据实禀报的。只不过,不知道皇上能信几分?毕竟,直郡王那儿洗得一干二净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伟晃荡着双脚道,这事儿要想调查也不是无从查起,毕竟那么多庄户牵连其中呢,总不可能各个都被灭了口。到头来,还是看皇上想不想相信了。
    四阿哥负手走到书架前,翻了几本经卷出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皇阿玛的心思不是谁都能猜得透的。等过了年关,给爷请几个和尚道士来,直郡王、太子闹得越欢,咱们府上就要越安静。
    张起麟有些愕然,看了看苏伟,俯身道,嗻。
    张起麟领命退下,屋子里就剩了四阿哥与苏伟。
    四阿哥拿着经卷,卧到了榻子上,静静翻看。
    苏伟抿了抿唇,踌躇半晌回身道,主子,皇上都亲自提了,年氏那边儿也该准备着了。
    有什么好准备的,四阿哥翻了翻书,院子已经腾出来了,把人抬进去就是了。
    苏伟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一切还是先过完年再说吧。
    第191章 小苏子离府
    朝宴,又是一番冷嘲热讽、唇枪舌剑。
    苏伟站在四阿哥身后,冷眼旁观,却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朝中权臣里,除去抱病的纳兰明珠,佟国维、阿灵阿等都没有参合进太子与直郡王的两虎相争。
    倒是一些新进的文人谏臣,仗着杯果酒与肚子里的三两墨水,什么都敢说。
    朝宴过后,胤祥等在保和殿门口,看着四阿哥满脸担心,四哥,弘晖去的时候,我也不在,没帮上什么忙
    没事儿,四阿哥冲胤祥笑笑,你跟着皇阿玛四处巡视,本就辛苦,不用为四哥担心。
    胤祥低头,抿了抿唇,踌躇了片刻开口道,四哥庄子的事儿牵连了太子与直郡王,朝臣都是满口仁义道德,却不做实事儿,四哥怕是要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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