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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苏培盛了——四眼娃娃/一渡清河(118)

    五月初,京中传来消息,裕亲王福全病重,皇上自畅春园回宫,亲往探视。四阿哥等俱呈了拜帖,但因王爷病体沉疴,宗亲们未能入府一见。
    五月初三,御门听政,皇上面带戚色,众臣皆上言劝慰。
    四阿哥立于皇子中间,看了刚刚进言的三阿哥一眼,举步上前,皇阿玛,裕亲王一生戎马,与噶尔丹几次大战。如今王爷久病,儿臣想请奏为王爷著书立说,汇集古今兵法与王爷平生所经,留下一本惊世奇典,既让王爷名留青史,也能惠泽后人。
    好,康熙爷微抿唇角,点了点头,裕亲王久病缠身,如此惠泽四方之事也能积些福运,只是汇集兵书精要,谁可堪此重任呢?
    儿臣倒有一人选,四阿哥拱手道。
    你说,康熙爷正了正身子。
    三贝勒府上编修,陈梦雷,四阿哥话音一落,三阿哥身子一紧,抬头望向皇上。
    恩,陈编修眼光独到,文才满腹,确实适合,康熙爷点了点头。
    皇阿玛,三阿哥上前一步俯身道,为裕亲王著书立说是文人之幸,只是如今王爷缠绵病榻,怕是不能再为他事耗费心神,而这兵法之要亦不是纸上谈兵,还请皇父三思。
    胤祉说得也有理,康熙爷轻吐了口气,此事暂缓,待朕问过裕亲王后再行商议。胤禛为皇叔思虑极深,堪为嘉奖,朕刚得了《六韬》宋本,便赏给你了。
    谢皇阿玛恩典,四阿哥行礼谢恩,临起身时,看了面色微冷的三阿哥一眼。
    四爷府,福晋院里
    几位格格拜过福晋,分坐下手,福晋看了看李氏与诗玥,语气淡然,你们两个跟贝勒爷出去,一走两个多月,也是辛苦,回来后身子可有不适?
    劳福晋担心,李氏微微颔首,妾身惭愧,一路上水土不服,伺候不周,未能为府上开枝散叶。倒是还不如武妹妹,好歹娘家还为贝勒爷争了脸面。
    哦?福晋轻扬眉梢,诗玥,这是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
    诗玥看了李氏一眼,抿了抿唇角,起身向福晋行礼道,都是仰赖贝勒爷恩德,妾身的父亲得了御赐的扇诗,但家父只是一介小小县令,说不上为府里争了脸面,妾身只求不要给贝勒爷添麻烦就好。
    诗玥太过谦和了,福晋面色未动,转身端起了茶碗,得了御赐之物,即便是普通百姓,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更何况你父亲还是一县之长。他日只要勤勤勉勉,升官进爵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不过,你已是贝勒府的内眷,家族门楣还是少沾染,免得惹来闲话。
    是,诗玥谨听福晋教诲,诗玥俯身行礼道。
    福晋点了点头,仰首看向屋内几人,如今,咱们内院的大事就是为贝勒爷开枝散叶,旁的小心思都收敛收敛,若是传出些不好听的,别怪本福晋不讲姐妹情分。
    李氏面色微寒,与宋氏、耿氏等起身领命。
    四阿哥回府,苏伟得知朝堂上的种种,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四阿哥拍拍苏公公的屁股,把人揽到怀里,有人惹你了?
    恩,苏伟愤懑地点点头,转过身冲着四阿哥道,皇上把你当枪使,你干嘛那么听话,让三阿哥转头来盯着你,不是自找麻烦吗?
    四阿哥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京中形势紧张,皇阿玛不愿有更多的皇子卷进这场斗争中,如此安排也是无奈之举。那天爷接过折子,心里就明白了,爷若是不想应下,就像你说的直接把折子还回去了。
    苏伟皱起眉头,分外不满地嘟囔道,那三阿哥也奇怪,他被贬为贝勒后不是一直挺安分的吗?不老实实地编书,出来凑什么热闹啊?
    四阿哥摇了摇头,回身到桌边拿起陈梦雷的折子看了两眼,其实,未必就是三哥想参合进来,但陈梦雷一直在三哥府上行走,近来更是得三哥支持汇编丛书,他进的折子若说三哥完全不知情也不大可能。无论如何,皇阿玛此番,是不愿与其他皇子再多做纠缠了。
    苏伟眨巴了两下眼睛,心口突然涌起一阵寒意,皇上要有什么大动作了,是吗?
    四阿哥转头看了苏伟一眼,嘴唇轻抿,却并未答话。
    五月初八,康熙爷晓谕众臣、各省督抚,言各省驻兵中任千总等基层武官者,俱是补录,秉功者甚少,大都不善骑射,如此怎堪管辖士兵。是以,谕令此项人员,限于冬季前来京,由大臣监督试用,优秀者录用,不堪者革退。限期内未到达京师的,即令除名。
    圣旨一下,满朝哗然,清代绿营兵编制,营以下为汛,以千总、把总统领之,称营千总,为正六品武官,虽然品级低下,却是握有最基础兵权的一批人。如此大肆选拔更替后,原本暗中形成的兵权势力势必要被动摇根基,甚至改头换面。
    不过此一事在四阿哥眼中却不只兵权更替如此简单,各省千总赶往京城,意味着在这一时期任何暗箱操纵的军事行动都将受到限制。苏伟口中的大行动,似乎很快就要发生了。
    五月十五,康熙爷第二次亲临裕亲王府,已经行将就木的裕亲王却并未卧床休息,而是倚靠在榻子上,由门客代笔,启奏御折。
    康熙爷无声无息地走近内间,遣退了伺候的下人,拿起折子细细地看了起来。
    裕亲王摸索着靠到榻边,才看清那一身明黄色的长袍,老臣给皇上
    兄长不必多礼,康熙及时扶住了裕亲王,拿来靠枕垫在福全身后,兄长身子不好,何须如此,康熙爷捏着手中的折子,似有千斤重。
    裕亲王双眼浑浊,总要对焦一阵才能看清眼前的人,这是老臣能为皇上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广善库贪腐,动摇国本,内务府以公谋私,皇上要心中有数
    康熙爷连连点头,坐到裕亲王身边,轻轻地叹了口气,兄长要养好身子,朕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裕亲王嘴唇嗡动,末了,看了康熙爷半晌,声音越发病弱,皇上还没有,下定决心?
    康熙爷看了裕亲王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
    裕亲王看看窗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东宫失德,不堪大任老臣见皇子中八阿哥心性好,不务矜夸,东岳庙时尽心尽力,皇上可考之
    康熙爷蹙了蹙眉心,看着气若游丝的裕亲王,轻轻地点了点头。
    五月十八,天气闷闷地不畅快,苏伟吐着舌头趴在榻子边。
    四阿哥不耐地拿桌边的枣子扔他,你老实点儿,又不是狗,哈拉哈拉的干什么?
    闷得慌,苏伟扑腾扑腾地坐起来,鞋也不穿,跑到外间端了一盘冰镇雪梨来,主子,咱们吃点儿冰的吧,又闷又热的。
    拿过来吧,四阿哥合上书页,松了松领口。
    苏伟乐呵呵地端着盘子过去,一块白梨还没放进嘴里,张保掀帘而入,主子!出事了!
    皇上令领侍卫内大臣和硕额驸尚之隆等传上谕,晓谕众臣,观索额图并无退悔之意。背后怨尤、议论国事。伊之党类,朕皆访知。额库礼、温待、邵甘、佟宝伊等结党议论国事,威吓众人索额图之党阿米达、额库礼、温待、麻尔图、佟宝、邵甘之同祖子孙,在部院者俱查明革退著晓谕门上大人、与众侍卫等,尔等若在索额图处行走,必被索额图连累致死
    第163章 圣旨
    康熙四十二年
    五月十八
    宁静已久的京城,在这个异常闷热的晌午,突然地动山摇,成对的骏马打着明黄的旗帜在街上疾驰而过,留下一地的扬尘和议论纷纷的百姓。未到午时,康熙爷的一纸谕令,撼动了整个朝堂。
    索额图掌仪天下之政三十余年,其父索尼生前是四大辅政之臣之首,当今大行仁孝皇后是索额图的亲侄女,整个赫舍里氏家族犹如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深深扎根在大清龙脉中。
    然,圣旨下,天雷落,康熙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棵大树的主干生生折断。
    傍晚,大雨磅礴而下
    第二道谕旨下达刑部,额库礼、温待、麻尔图、邵甘等不善养余年,与索额图结党、议论国事,俱著锁禁、不可疎放!
    这一夜,数十个深宅大院被砸开,在孩子、女人的哭声中,或气愤、或惊恐的面容被一一押上囚车。
    五月十九,阴雨连绵
    圣上命近御侍卫海青、乾清门侍卫武格、马武传谕索额图,尔家人告尔之事留内三年,朕有宽尔之心,尔并无退悔之意,背后仍怨尤、议论国事、结党妄行。尔背后怨尤之言,不可宣说,尔心内甚明去年皇太子在德州住时,尔乘马至皇太子中门方下,即此,是尔应死处尔任大学士时,因贪恶革退,后朕复起用,尔并不思念朕恩朕亦欲差人到尔家搜看,但被尔连累之人甚多,举国俱不得安,所以中止。朕若不先发,尔必先之,朕亦熟思之矣尚念尔原系大臣,朕心不忍,但予以宽宥,又恐结党生事,著交宗人府,与党羽一处拘禁,不可疎放!
    这一天,索相府大门洞开,索额图被御前侍卫押解拘禁。苏伟听府里的下人说,不少百姓跑去围观凑热闹,企图在抄家时捡到些烛台碗筷回去换银子。可惜,索相府没有被抄。索额图被押出来时,面色平静,全家人聚在院子里听从指挥,整个过程没有传出一丝哭声。
    五月二十,天气微晴
    圣上谕领侍卫内大臣等,索额图之子,并紧要家人,俱交与索额图族兄心裕、法保看守拘禁,若其间别生事端,即将心裕、法保等诛除!
    心裕本是代索额图任领侍卫内大臣,如今只得一面奉命看守索额图家眷,一面上奏请辞。但好歹是一母同胞,心裕、法保的看守总是给索相的家眷留了最后一丝颜面。
    原本,文武官员路过具要下马落轿的索相府,一夕之间成了关押囚犯的牢笼。金银玉器都被挪出,朱漆门钉俱被卸下,仆从家丁或关押、或遣退,沉重的大门被一根横木牢牢顶住,列队的侍卫四处巡逻,门庭冷落车马稀,往日的荣华权势,转瞬间只剩了一语唏嘘。
    御门听政后,四阿哥由日精门走出,苏伟连忙迎了上去。从旁走过的诸位臣子或得意、或失落、或面无表情,但较往日都多了几分安静,没有三三两两的聚首,大家都脚步匆匆地向宫外走去。
    苏伟跟着四阿哥缕着墙根慢慢走,过了诚素殿时,四阿哥停住了脚步,往不远处毓庆宫的方向看去。
    太子近日身体欠安,四弟不必过于劳心,一个语调微扬的声音由后响起,苏伟偷偷地撇了撇嘴。
    原是如此,四阿哥转过身子,还是三哥消息灵通。
    比不上四弟,三阿哥摇了摇扇子,侧身让出一人道,这是我府上编修陈梦雷。梦雷,快见过四贝勒,四贝勒可是颇看得起你肚子里这点墨水呢。
    老臣惶恐,陈梦雷上前一步躬身道,给四贝勒请安。
    四阿哥有点无奈,此时不太想搭理三哥的找茬,只随意地点了点头,陈编修请起。三哥,弟弟府上有事,先行一步。
    等等,三阿哥微扬眉梢,从侍从那里接过一张帖子递给四阿哥,大哥幼子满月,这是请帖。四弟一贯忠孝仁义,想必一定会去,三哥就擅自做主帮你应下了。
    三阿哥说得轻松,四阿哥的脸色却越发冷峻,苏伟在一旁左看右看了半天,躬身上前一步,接过请帖。
    四阿哥未发一语,只看了三阿哥一眼,转身负手而去。
    毓庆宫
    太子只着了一件单衣,依靠在门外长廊下,双眼微闭。
    小初子拿着毛毯,轻轻地盖到太子身上,太子缓缓睁开双眼。
    殿下,奴才扰到您了,小初子扑通跪下。
    太子摇了摇头,声音平淡,起来吧,我本来也没睡着。
    殿下,您都好几日没合过眼了,小初子颇为担心,奴才铺了床,您去睡一会吧,这里凉。
    不用了,太子偏头看向内院,清醒些最好,我怕闭上眼睛,看到些不想看的。
    殿下,您不要太担心,小初子压了压嗓音,阿进泰说,李大人通知过索相,索相一定有所准备的。
    李大人,太子微微一笑,若是没有李光地,或许索相不会束手就戮了。
    小初子愣了愣,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可,李大人和索相是朋友啊。阿进泰说,索相早年帮过李大人的。
    朋友太子捡起脚边的一片绿叶,若说朋友,李光地大概是最没资格谈的,更何况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谁知道皇阿玛的密旨里到底是什么内容
    殿下,小初子双眼红了红,往太子旁边蹭了一步,殿下,无论发生什么事,奴才都跟着您。
    太子抬头看看小初子,弯了弯嘴角,别怕,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更何况,本殿如今,未必就是输了
    四爷府,东小院
    四阿哥坐在书桌后,半望着天,一呆就是一个时辰。
    苏伟蹲在一旁,把四阿哥写下的字,一张张丢进火盆里,李光地,密旨,索额图,太子,陈梦雷,三阿哥,裕亲王,千总
    这些字有什么联系,苏公公想不通,只是越烧越郁闷。说到底,一切都是那位九五之尊百转千绕的变态心理搞出来的。
    四阿哥渐渐从遐思中缓过精神,提起笔,却发现桌上铺好的纸没有了,低下头看,他家苏大公公正拿着白纸烧的起劲呢,苏伟,干什么呢?把纸给我!
    苏伟扁扁嘴,站起身把纸还给四阿哥,一张脸被火盆烤的通红。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盯着空白的纸愣了片刻,提笔写下了四个大字,东宫未变。
    六月初,直郡王府张灯结彩,大阿哥次子满月礼,筹备的似乎比长子时还要热闹。看着整个庭院四处飘挂的彩绸灯笼,大福晋在丫头的搀扶下,咳嗽得愈发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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