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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苏培盛了——四眼娃娃/一渡清河(114)

    信在哪儿?四阿哥打断魏经国的话。
    魏经国暗暗地咽了口唾沫,压着嗓子道,回贝勒爷,信被奴才藏在了腰带的夹层里。
    东小院门口,小英子靠着门柱打瞌睡,沉重的脚步声一点点临近,李英猛地一惊,睁开双眼,王公公!
    王钦提了提手上的食盒,咱家来给主子送膳了,主子在哪儿歇着呢?
    主子没歇着,一直忙着正事儿呢,李英挠了挠后脑勺,不过,今天怎么是王公公提膳?膳房的人呢?
    王钦弯了弯嘴角,低头看看手上的食盒,今儿的菜色好啊,让膳房的人来提就白瞎那番功夫了。
    书房里,四阿哥将一张沾染了点点血迹的信纸塞进了平整的信封里。
    傅鼐负手站在一旁,躬身接过四阿哥递过来的信封。
    找一个脸生、可靠的人,将这封信秘密地送去裕亲王府,四阿哥背手看向窗外,裕亲王是最了解皇阿玛心思的人,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奴才遵命,傅鼐垂首,复又略带不解地抬头道,主子既然已经抓到证据,为何不直接面呈圣上?
    四阿哥摇了摇头,这只是一封含糊其辞的回信,即便提到了所谓大事,细究起来也指代不明,说是证据还远远不够分量。不过,索额图勾结托合齐,意图控制京畿重地的兵权却是显而易见的。既涉及军政大事,由裕亲王来提最为适合。
    奴才明白了,傅鼐躬身,奴才这就去安排。
    四阿哥点了点头,待傅鼐领命而下,独自一人坐到了书桌后,展开的宣纸上落下几个大字,众望所归。
    正在四阿哥望着那四个字出神时,有人掀帘而入。
    四阿哥抬起头,苏公公趿拉着鞋子,迷蒙着双眼走了进来,主子,王钦来了
    四阿哥弯了弯嘴角,来的倒是时候。
    苏伟扁了扁嘴,他还有些困,眼睛半睁不睁地往四阿哥身上一靠,正好看到桌上的四个大字,主子,这是?
    这是那封信上的,四阿哥将笔搭在砚台边,此大事,众望所归,卿当可立不世之功;爷在想,邵干说的这众望所归,到底有多大的分量。
    苏伟眨巴眨巴眼睛,略带怀疑地道,那马家胡同的诗社没开几天就关了,索额图也筹集不了多少人马吧?
    四阿哥摇了摇头,这个谁也说不准,但是有一点很值得怀疑。在马家胡同来往的大都是邵干这种中等品级的官吏,有些是地方上的小官,有些甚至是戴罪之身,就像之前被索额图调派回京的额库里,在外人看来颇有些乌合之众的感觉。
    主子的意思是,苏伟有点冒冷汗,索额图真正拉拢的大人物都还没露头?
    也不是都没有露头,四阿哥缓了口气,这不是有托合齐了吗?步军统领、九门提督,皇阿玛手边最坚韧的利器,只不过如今却是一把双刃剑了。
    王钦拎着食盒晃悠回了排房处,马廉一早等在大树下,王公公,怎么样了?
    王钦叹了口气,将食盒递给马廉,四贝勒在忙,咱家根本没见到人。
    那马廉蹙起眉梢,王钦却是一笑,大管事放心,咱家虽然没见到四阿哥,东小院的事儿却是打听的差不多了。
    马廉带着瓜皮小帽,换了常服,赶在府里下钥的前一刻到了大门边上,正要出门时,却被任东路管事的李涵撞个正着,大管事,这是要出去啊?
    马廉略微一惊,慌忙敛了神色,笑着躬身道,是啊,家里有点事儿,趁着天黑回去一趟,明早再赶回来。
    大管事辛苦,李涵拱了拱手。
    谈不上辛苦,都是做奴才的本分,马廉咧了咧嘴,李兄弟快去歇着吧,我这儿先走了。
    是,是,李涵让到一旁,大管事好走。
    马廉匆匆而去,李涵略有思绪地往排房处走,没走几步,就见库魁领着两个人穿着便服迎面而来。双方点头而过,李涵转身看着一行三人着门房开了小门,闪身出府,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隔天晌午,裕亲王府
    张廷枢被急召而来,福全盖着毛毯,靠在榻上,炕桌上摆着一封书信。
    臣给王爷请安,张廷枢俯身行礼。
    福全面色发黄,神态间带着些许憔悴,你看看这信,是今一早被人送到王府的。
    是,张廷枢接了书信,展开一观,片刻后蹙起眉心,王爷,这
    福全叹了口气,本王已经派人去调查过这个邵干,他被调遣回京后与索额图来往甚密。
    那王爷打算怎么办?张廷枢嗓音深沉,此事非同小可,托合齐任九门提督,他手里握着的是整个京城的安全。
    这点本王心里最是清楚,福全神色安定,稳坐榻间,你知道当初九门提督职责的确立是因为谁吗?
    张廷枢想了片刻,摇了摇头,小臣不知,只知道圣上任命的第一任九门提督是大将军费扬古。
    福全弯了弯嘴角,费扬古以前,尚无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一职,京中八旗兵丁各自为政。皇上登基后,真正统辖京城治安的人,其实是辅政大臣鳌拜!
    张廷枢愣了愣,半晌没有说话,将手中紧握的书信又拿起来看了看,恍惚间想起什么似的道,王爷,这信是谁送来的?
    福全摇了摇头,送信的人什么都没说,门房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
    张廷枢咬了咬下唇,略带踌躇地道,那王爷打算如何向圣上禀明?
    福全微闭双眼,嗓音似有若无,索额图所谋定于太子有关,然储位一事,自皇阿玛始,就是重臣心中所趋,皇族骨血之痛,圣上更是深有体悟。此一事,即便由我来提,也要一个最为恰当的时机。
    张廷枢敛眉思索,尚未答话时,福全突然咳了起来。
    王爷!张廷枢慌忙上前,却被福全扬手制止。
    裕亲王慢慢地平顺气息,坐直身子,冲张廷枢弯了弯嘴角,唇边一丝鲜红煞是惊人。
    明相府
    纳兰明珠负手立于廊下,双眼微闭。
    纳兰揆叙匆匆而来,冲纳兰明珠一俯身道,阿玛,手下人已经查实,前几日京郊不远处确有一伙人追捕几个门客。奴才们多方打听,那附近住着的是兵部督捕左侍郎邵干。
    邵干?纳兰明珠睁开双眼,果然是索额图
    阿玛,纳兰揆叙直起身子,直郡王传来的消息太过模糊,四阿哥手上那封信到底是不是给九门提督托合齐的,还有待考量。
    纳兰明珠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大阿哥说他的线人无法接触到过于内部的消息,只是打探到了那中箭之人昏迷中的几句胡话,到底也做不得准。但是,此前温宪公主一事,着实蹊跷,我总觉得这京中要发生什么大事。不管怎样,你先派人去盯着托合齐。这一回,咱们不能再被动挨打。
    儿子明白,阿玛放心纳兰揆叙一拱手道。
    四爷府
    东小院堂屋,四阿哥正盯着苏公公练大字,张保躬身而入,主子,魏经国已经退烧,伤口也有愈合迹象,看起来是没有危险了。主子打算如何安置他?
    四阿哥缓了口气,伸出手指在苏公公前一笔处敲了敲,苏伟扁扁嘴,又提笔重写了一遍,让他先在府里养好伤,过几天,你去找个可靠的商队,将他送出城去。告诉他,只要他能设法保住自己的小命,他日京中平定后,爷定许他飞黄腾达。
    是,张保垂首领命,复又抬头问道,那个丁大夫怎么办?
    四阿哥敛眉想了片刻,苏伟扯扯他的衣袖,让那个丁大夫留下吧,我看他医术高超,人也老实,而且从不多嘴,正好咱们府里也缺一个家用的大夫呢。
    四阿哥弯了弯嘴角,那就留下吧,给他在东路收拾间屋子,再派个人去伺候着,到底是当大夫的,也别怠慢了。
    嗻,张保躬身领命,退出堂屋。
    索相府
    十一月末的天气已带着冬日的寒意,石板上沁起的冷霜结出一朵朵小巧的纹路。邵干赤裸着身子跪在院中,背脊直直地挺立着。
    屋内,点着淡淡的檀香,格尔分站在窗口,时不时地看看外面。只是一封信,或许搬不倒赫舍里氏,但冰冻三尺,如今已是箭在弦上。
    索额图坐在书桌前,蘸着薄墨,精心地写着一纸谏言。
    竹纹蜿蜒的柳宣,饱满地吸着墨汁,一行行、一列列后,末尾处只余四字,背水一战。
    第158章 孤家寡人
    康熙四十一年
    十二月,寒冬莅临,腊八节当天飘起了鹅毛大雪,宫中的宴席早早就散了。苏伟跟着四阿哥回了东小院,两人围坐在炭盆旁,喝着暖暖的腊八粥,剥着香熟的烤栗子,过了一个格外宁静却隐隐透着不安的夜晚。
    主子,在床上乱滚的苏伟把腿搭在四阿哥身上,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床帐,你说,索额图做的事,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若是索额图成功了,太子当真会逼自己的阿玛退位吗?
    四阿哥枕着自己的胳膊,面色微寒,我也猜不到,二哥跟皇阿玛很像,心思深不可测,没人能轻易揣度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索额图与二哥的关系跟大哥与纳兰明珠的关系不同,有一份血缘的情谊在,又有这么多年的互依互靠,索额图断不会因为一己之私,瞒着太子做这些事。
    苏伟抿了抿嘴唇,有些干干地道,也就是说,太子肯定是知情的,最不吝也是默认了的?
    四阿哥没答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苏伟闷闷地翻了身,脸冲着帐里,父不亲,子不孝,人心凉薄,帝王家当真无情。末了,想到什么的苏公公突然转头,拽拽四阿哥手臂,你以后不许像他们一样,听见没有?
    四阿哥愣了愣,看了苏伟半晌,偏过头去,没有答话。
    苏伟扁着嘴看着默默无言的四阿哥,一时气上心头,呲着牙扑了过去,冲着四阿哥的肩膀就是一口。
    啊,小混蛋!四阿哥捂着肩膀,低头惊愕地看着那一排清晰的牙印,你也真下的去口!都冒血丝了!
    苏伟亮亮自己的两排利牙,得意一笑,给你留个记号,加深印象。
    四阿哥抿抿嘴唇,揉着自己的肩膀,语气有些无奈,小伟,你陪着爷这么多年,现在也该明白,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身不由己和心不由己还是有差别的,苏伟鼓着腮帮子道,我明白皇宫朝堂的生存法则,但也知道孤家寡人的悲凉孤寂。这些天,我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到你身边,现在的四贝勒胤禛会是幅什么样子。或许会更有成就,更有势力,更加八面玲珑,更加狡猾多谋。但是,苏伟转过头,盯着四阿哥的双眼道,绝不会更加开心快乐!
    四阿哥闻言,微微弯起嘴角,你倒挺有自信。
    我这是自知之明,苏伟扬扬下巴,末了搂住四阿哥脖子道,胤禛,你答应我,若真有那一天,不要为难别人又为难了自己,你的心不是铁打的。
    年关将至,宫中正式颁下圣旨,元宵过后,皇上启程巡视江南,太子,四贝勒,十三阿哥随行。
    旁人不消说,四阿哥再次随扈让很多人吃了一惊,此前十三阿哥代祭泰山一事,不少人在背地里腹诽。如今看来,四阿哥即便不如十三阿哥得皇上看重,在圣上眼里也是颇受倚重的。
    内务府得了消息,又巴儿狗似的凑上来,苏公公梗着脖子,看着小山似的年货,一个笑容也没给。
    年节朝宴,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没有了针锋相对,笑里藏刀,兄弟君臣之间都客气守礼,一副万事太平的和谐表象。苏伟站在四阿哥身后,捧着酒壶,偶尔扫过一张张深藏不漏的脸,背后开始渐渐发凉。
    元宵后的南巡,因有康熙爷的特殊嘱咐,四阿哥不得不带上几位格格随身伺候。这一次,苏公公聪明地选择了沉默。四阿哥思考了半天,最后让张起麟帮李氏,武氏张罗一路上要用的东西。
    正月二十二,圣驾起銮。
    此次康熙爷南巡的主要目的还是巡视河工,遂依然走经直隶,过德州,入山东,进河南,渡黄河的路线。大军行至直隶时,苏伟又一次见到了直隶巡抚李光地。不得不说,相比京中其他大员,康熙爷对李光地似乎更为亲近。
    南巡的路上,康熙爷多让十三阿哥跟在太子身边,自己则带着四阿哥到处寻看河情。而太子本人,与上次南巡一样,一路低调从事,皇上不宣召,连马车都很少出。
    苏伟不禁有些唏嘘,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子,在你来我往的几番交手后,已经不懂怎样维系骨肉亲情了。
    三月初,銮驾入山东,驻跸齐河县邱家岸。
    好不容易从一大堆河图中脱身的四阿哥,甩了随行的侍卫,偷偷带着一路上天天嚷着要出去玩的苏公公跑到了齐河县郊爬山。
    齐河县周山地颇多,两人选了一座最为浓翠的野山进发。
    山里空气清新,野草野花遍布,不知名的树木婷婷如盖,上山的路是是被採药砍柴的人走出来的,歪歪扭扭,却颇为有趣。
    苏伟拽着新冒芽的柳条,一路搂草打兔子,搅的整座山不得安宁。四阿哥背着弓箭,在纯自然的环境下,打了两只野兔。中午时,两人就着松木,架火烧烤,吃的有滋有味。
    日头偏斜,苏伟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跟着四阿哥下山。
    野山不远处就是官道,张保驾着马车等在那里,苏伟拎着自己的战利品,几只硕大的蘑菇,欢呼着跑过去,却在临近时被几匹转弯处疾驰而来的马生生止住脚步。
    苏伟,四阿哥惊了一头的冷汗,上前一把将贴着马肚子站住的苏公公拉了回来。
    苏伟摸了摸自己被风扫过的鼻子,回头冲四阿哥愣愣一笑,我忘了这时候没有红绿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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