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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苏培盛了——四眼娃娃/一渡清河(102)

    太子弯了弯嘴角,手在盒子里一一抚过,如今他不在了,爷用那文坊斋的毛笔竟也不觉得哪里好了。
    殿下小初子想说些什么,却终没能开口。
    十一月,已入深秋,忙着丈量土地的湖广一处,却出了岔子。
    年遐龄?苏伟眨巴眨巴眼睛。
    是,四阿哥叹了口气,负手站在书架前,年遐龄跟郭绣参奏黄梅县知县李锦亏空地丁银三千余两,皇阿玛下令革职查办。谁知黄梅县民竟汇集万人,将城门堵住,不准李锦离开。经详查后,李锦并未亏空,实系民欠,李锦也算代民受过。如今皇阿玛下令提李锦进京补用,郭绣、年遐龄那儿恐怕就得受个疏忽渎职之罪了。
    这,很严重吗?苏伟挠挠后脑勺,那年大人之前看着挺老实的啊,这外放之后,怎么这么大胆了?
    四阿哥一笑,你没看他跟的是谁,郭绣曾是满朝文武都惧怕的言官,当初纳兰明珠贪渎结党一事就是他带头弹劾的。佛伦、洪之杰假借谣言参奏他父亲滥请诰命,吏部一度将他削为平民。后来他借着圣驾南巡,直接向皇阿玛面陈冤情,皇阿玛重斥了佛伦等人,将他提为吴江县令,不就又因功迁为湖广总督。年遐龄本就是个有能力的,现在在郭琇位下,自是如鱼得水。只不过此次黄梅县一事,着实是他们疏忽了。不过也好,借此一事也算给年家浇盆冷水,这朝堂内外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苏伟咂了咂嘴,那,主子不帮年大人说话了吗?
    说是肯定要说的,四阿哥从架子上抽出本书翻了翻,皇阿玛看重郭琇和年遐龄,本来就不打算重罚,借着我的求情也算有个台阶下。
    我看爷也不用太着急,苏伟晃了晃脑袋,等年羹尧开口,爷再去说话也不迟。
    四阿哥一弯嘴角,看着苏伟道,年羹尧可是你推荐给爷的。爷最近在南书房做事,特地把他带到身边伺候。皇阿玛也很看好他,怎么如今,你反倒防着他了?
    我不是防着他,苏伟往榻子里蹭了蹭,就是这人很容易恃宠而骄,还生带着一股子傲气。爷多让他承你的情,以后用起来才顺手。
    行,听你的,四阿哥抿了抿唇,扬着嘴角坐下。
    第140章 痛彻心扉
    康熙四十年
    十一月初,康熙爷巡幸南苑,特召高士奇伴驾。
    高士奇一生也算大起大落,曾屡次遭郭琇等人弹劾,几次卸任,又几次被皇上召回。此时因年迈赋闲在家,还是时常奉召陪伴圣驾。
    南苑寻猎,四阿哥也奉召前往,銮驾回京时,康熙爷赠了高士奇一副对联,上御书:忠为表,孝为里;言有物,行有恒。
    如此高的评价,对于一个曾遭郭琇弹劾的官员,实为头一例,也是至今唯一一例。
    而就在当晚,四阿哥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抱着苏伟的手透着浸冰似的寒意。苏伟安抚地拍着四阿哥的背,天快亮时两人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十一月初九,一场夹着细雪的大雨伴着凛冽的寒风,轰鸣的雷声瓢泼而下。
    皇上召了众位大臣在南书房商议湖广量地之事,四阿哥也在其中。
    苏伟抱着手炉躲在耳房里,时不时地看看窗外,电闪雷鸣间一股淡淡的不安萦绕在心。
    毓庆宫
    正殿内厅里一片吟风弄月之声。
    太子歪在榻子上,只着了件单袍,手里执着酒壶,看着宫中的乐女们旋转,时而大笑,时而拍手。
    侧福晋李佳氏在后院团团转,福晋石氏只知道跪在菩萨前念经祈祷。
    来人啊,李佳氏扬声道。
    门廊下的小公公立时小跑进屋内,奴才在。
    吩咐下去,看紧门口,有任何人来都给我挡住!李佳氏冷声吩咐道。
    是,公公领命而下。
    他们只是奴才,石氏跪在蒲团上,声音透着苍凉,宫中任何一位主子要进来,他们都挡不住。
    李佳氏瞥了石氏一眼,语言阴冷,这里是毓庆宫,东宫所在,宫里除了太后和皇上,任何人都不值太子妃称一句主子。
    石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李佳氏看着前院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阿玛还在喝酒吗?毓庆宫二阿哥弘皙悄声问着门旁的太监。
    太监点了点头,招来的乐女们一直没有出来,想是还在喝。
    弘皙垂下头,抿了抿唇角,却听内厅里砰地一声,大阿哥弘叡疾步而出。
    大哥,你去哪儿?弘皙拽住弘叡的衣袖,额娘让我们在这儿读书的。
    有父如此,还读什么书?弘叡一把甩开弘皙,冒着雨往前院正殿而去,门口的小太监连忙撑着伞跟上。
    太子正眯着眼打拍子,屋内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弘叡啊?太子涨红着脸,招了招手,正好,来,陪阿玛喝几杯。
    阿玛不能再喝了,弘叡甩开奴才们的阻拦,一把抢下太子手里的酒壶,皇爷爷在南书房召议众臣,连四皇叔都在,阿玛怎么能不去呢?
    太子笑笑,拉着弘叡的手拍了拍,别担心,你皇爷爷想让阿玛去自然会派人来找的。没派人来,自然就是不用阿玛去。你看,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皇爷爷担心阿玛的身体,所以
    阿玛!弘叡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您是太子,是天子的儿子,您应该勤政爱民,受万人拥戴,怎么能在这里自甘堕落,白日宣淫!
    大阿哥,小初子惊声向前,却被太子扬手制止。
    继续说,阿玛听着,你继续说!太子扶着床榻站起身,立时显得十岁的弘叡矮小了很多,你才十岁,就知道太子的尊贵了?怎么,你巴望着阿玛登上九五之位,自己好成为这毓庆宫的主子?
    弘叡瞪圆了一双眼睛,泪水涌进眼眶里,儿子从小就以阿玛为荣,在儿子眼里,除了皇爷爷,只有阿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英雄,是天下最高贵神圣的人。可是阿玛在做什么,您心里有儿子吗?有毓庆宫吗?有天下吗?您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违背伦常,无耻下贱的奴才!
    混账!一声雷鸣掩盖了毓庆宫正殿内的一声脆响。
    弘叡捂着脸,惊愕地看着太子,未等太子伸出手,转身夺门而去。
    南书房耳房
    当差的崔公公给苏伟倒了杯热茶,温言劝说道您进屋里坐一会儿吧,圣上那儿有的商议呢,我让小太监在门口看着,四阿哥一出来立马通知您。
    苏伟接过茶碗,弯起嘴角,我不累,站一会儿挺好,这么大的雨好像很久没看过了。
    崔公公笑笑,话到嘴边还未张口,就听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两人立马撑起雨伞,打开门走了出去,就见几位公公连滚带爬地冲到南书房门口,在值守侍卫的阻拦下普通跪在台阶上,声嘶力竭地向屋里喊,启禀圣上,毓庆宫大阿哥跌在了御花园荷池旁,甍了!
    苏伟一惊,直直地看着门内,屋内一阵人影晃动,片刻后康熙爷在四阿哥的搀扶下走出了门口。
    毓庆宫
    太子磕磕绊绊地跑出大门,小初子紧追在后,给太子围了一件杏黄色蟒袍。
    侧福晋李佳氏哭喊着跑出门,没几步就瘫在了地上。太子妃石氏慌忙着人抬了软轿来,一帮人已顾不得被雨淋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御花园而去。
    御花园荷池边,跪了一地的奴才,到阿哥所当值的太医正给弘叡清理伤口。
    弘叡!太子最先赶到,身上胡乱披着的袍子已经湿透,身上泥迹斑斑。
    殿下,太医们噤若寒蝉,瑟缩着肩膀。
    太子不管不顾地扑到孩子身边,触到血水的手不住颤抖,弘叡,醒醒,阿玛来了
    殿下,为首的顾太医压着声音开口道,弘叡大阿哥,已经去了。
    皇上一行人赶往御花园,苏伟一路举着伞尽力挡在四阿哥头顶。刚过万春亭时,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透过雷声轰鸣响彻宫廷。康熙爷一个趔趄,被四阿哥扶住。
    绕过万春亭,跪了一地的人呈在眼前,康熙爷推开四阿哥的手,一步步走到太子身前。
    太子抱着弘叡的遗体,坐在地上,半晌后才抬起头与皇上四目相触,皇阿玛,你可知,儿子的痛
    第141章 不当皇上了好不好?
    康熙四十年
    紫禁城
    大雨滂沱,天空阴沉的好似染了墨。电闪雷鸣间,御花园荷池旁,两位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一站一坐,相顾无言。雨水顺着脸庞滑下,没人知道其中有多少辛酸,多少苦痛。
    保成,康熙爷向前一步,语态沧桑,伸出的手至于半空,太子却身子一偏,向后倒去。
    殿下!小初子扑上前。
    看到太子紧闭的双目,康熙爷立时白了脸色,来人!太医!救朕的儿子!
    一帮人涌向太子,七手八脚间,雷声轰鸣。太子被人抬起又放下,太医们喂药诊脉的手缠在一起,周遭的奴才们乱哄哄地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都给我让开!四阿哥一声叱喝,伴着一声划破长空的雷鸣。
    太子被四阿哥抱到软轿上,遮着雨披一路抬至最近的宫殿中。
    毓庆宫大阿哥夭亡,太子悲戚过度,发起了高热。苏伟跟着四阿哥忙活到傍晚才回了府邸。
    东小院
    卧房内热气蒸腾,四阿哥泡在木桶中熏得脸颊通红,苏伟站在一旁捧着篮子往水里扔各种驱寒祛湿的药草。
    别加啦,四阿哥撩了撩水面,在宫里都喝过姜汤了,你这样各种作料的乱加,让爷觉得自己像锅里煮的青蛙。
    苏伟扁了扁嘴,依依不舍地放下几乎空了的篮子,搬个小木凳坐在桶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四阿哥的背。
    怎么了?四阿哥转过身和苏伟面对面,吓着了?
    苏伟没说话,趴在木桶边,任四阿哥在他脸上摸来摸去,是不是不舒服了?进来和爷一起泡泡吧,这一天竟捣鼓爷了,你不是也淋个透心凉吗?
    苏伟摇摇头,有些无精打采地垂下肩膀,四阿哥伸手去捏他脸蛋,却被用力握住。
    胤禛,苏伟抬起头,不当皇上了好不好?
    狂风暴雨了一天,午夜时竟晴朗起来,月辉洒在台阶上,映着未流净的雨水,恍若仙林。
    东小院一如往常的安静,床上的两人却各自睁着眼睛。苏伟的话,四阿哥没有回答,苏伟也没有再问。
    其实,于苏伟而言,那一句的答案他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愿承认。康熙,史家评说千古一帝,可御花园时,苏伟看到的却是天下最无力的父亲。太子,大清朝唯一的储君,那一声哀泣,诠的却是一世的悲剧。
    坐拥天下,谈何容易?而他的胤禛,是康雍乾盛世中最短命的皇帝。
    苏伟打了个寒噤,往被子里缩了缩,背后一只手缠了过来,将他搂进带着些许温度的怀中。
    夜凉如水,两个相偎相拥的人在天明时慢慢陷入梦乡。
    隔天,毓庆宫大阿哥夭亡的消息便传遍了宫廷内外。毓庆宫内,太子与侧福晋李佳氏均缠绵病榻。康熙爷一连几天呆在太子寝宫,亲自喂药照顾,无形中朝堂上储位争议之声倒是减弱了不少。
    十一月中旬,贵妃佟佳氏主持了弘叡的丧仪,京中权贵家的几乎都请旨入宫凭吊,倒是比宫内其他夭亡的孩子隆重许多。
    乾清宫
    康熙爷呆坐在书桌后,手里一本折子半天没有下笔。梁九功微弯着身子,时刻注意着皇上的神色。
    正门处突然传来响动,康熙爷抬起头,就见一个小脑袋慢慢探了进来。
    弘皙?康熙爷招了招手,到皇爷爷这儿来。
    弘皙费力地迈过乾清宫高高的门槛,小跑到康熙爷身边,弘皙给皇爷爷请安。
    起来,康熙爷一脸疼爱地将弘皙揽进怀里,谁带你来这儿的?有事儿找皇爷爷?
    弘皙低头扭了扭手指,是孙儿自己来的,孙儿想皇爷爷了。
    康熙爷笑着摸摸弘皙的头,那今天就呆在皇爷爷这儿,皇爷爷一会儿教导你功课。
    弘皙用力地点了点头,嗓音有些哑哑的,平时都是阿玛和大哥教孙儿的,现在阿玛生病了,大哥也弘皙垂下了头,小嘴抿得紧紧的。
    皇上眼色暗淡,安抚地拍拍弘皙的背。
    十一月末,太子身体转好,虽然人还不甚精神,但却不像从前一样日日埋首毓庆宫,而是开始出入南书房,同皇上探讨国事。湖广丈量土地一事正当关头,黄梅县李锦一案皇上一直没有下令。
    十二月初,四爷府,年羹尧登门拜访。
    苏伟一句,贝勒爷正在忙,把年羹尧撂到了下午。等四阿哥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却没费什么力气就答应了帮年遐龄说话,末了还让年羹尧好好努力,等他庶常馆肄业,向皇上请旨提他进翰林院。
    傍晚,年羹尧千恩万谢地走了,苏伟翘着小尾巴,得意了一整天。
    腊八后,四阿哥借湖广丈量土地一事,替郭秀、年遐龄求情,康熙爷下令郭琇、年遐龄虽疏忽渎职,但念在于地方有功,俱降一级留任。
    年关临至,年初的大小朝宴是苏伟每年中最讨厌的一段时间。除了要不停的打赏花钱,每天起早贪黑地在宫中府里来回跑,还要看满朝文武语带机锋,惺惺作态,当真是一点过节的喜庆劲儿都体会不出来。
    不过,这一年似乎略有不同,索额图请退养老,纳兰明珠告病,裕亲王、常亲王都以身体为由未曾出席。佟国维在朝宴上对太子、大阿哥都未显任何特意亲近和针对,对四阿哥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朝臣们敬酒时,四阿哥、八阿哥身边都围了不少人。四阿哥因着参与了湖广土地一事儿,不少来京述职的官员都闻讯来拜见。八阿哥身边倒都是京中大员,显然因之前广善库一事,在外头有了自己的门面。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已正式迁宫,后院也都进了人,较以往更加沉稳了些。十四爷朝宴上没有再四处跑,一直呆在四阿哥身边,倒是让苏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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